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总有人妨碍我的攻略》烟朦沙昏 文案: 文案4.0(被基友吐槽文案太长改后的良心简洁版): 直到情根深种,才知当年的每一次依偎都是如今最为奢侈的回忆。 直到两相离别,才知自己以前不经意的一瞥都能令对方开心很久。 至那些年不可攻略的游戏人物,正是因为那些不可攻略的遗憾,才引起了我写这篇文的初衷,希望每一个不可攻略人物都能有一个好结局,而不是仅仅为推动剧情而创造出来的悲情人物。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宛枷 ┃ 配角: ┃ 其它:   俗世浮沉 第1章 简单模式   火光映天,映照着昔日繁华的王府一片寂寥。   明明是如此大的火势,却没有一个人大喊“走水了”。   仔细一看,才知道,偌大的王府之中,所有的仆人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脖间一抹红色证明了他们的死亡。   整个王府,宛如一座燃烧的地狱。   只有正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一个男人端坐于正座之上,神色冷然地看着地上。   地上站着一个人,身着当朝太监的服饰,他手上捧着一张明黄色的卷轴,那是圣旨。他的身后还跪着一个小太监,小太监的手里则端着一个托盘,盘里是一个酒壶,以及一个小小的精致的酒杯。   若仔细看那酒杯,还能发现这酒杯上的暗纹正是皇家才能使用的。   “陛下可真是看得起微臣啊。”男人冷笑道,他相貌平平,五官并不突出,可看久了却又有一分韵味,很是耐看,更别提他突出的气质了。   “谢王爷,您这些年的好奴才都看在眼里,只是您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涉了陛下的底线……”为首的太监扯着他难听的公鸭嗓说道,他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下显得有些阴森。   “底线?我早就涉了他的底线了!”此话竟是连敬称都没有,可以说是大不敬了,可下面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他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这个名叫谢瑾的男人,是这个国家唯一的异姓王,连皇帝也要忌惮他。   而现在,连皇帝也终于忍不了他了。   天启三年,刚刚继位三年的皇帝莫明淇在又一年的灾荒中迎来了各地农民的起义。起义自南而起,起于江南富庶之地,然各地官员腐败之下,将兵无力阻挡,竟一路打至了京城城门底下,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就在这兵临城下之时,镇守西蛮的大将军楚战率兵归来,那群揭竿而起的流民自是比不上训练有素的军队,不过三日,便被那楚将军打了个胜仗,只是这胜仗倒也不是什么好说道的事罢了。   皇帝莫明淇虽感激楚战的救命之及时,但终究还是心生忌惮,想自内分化其势力。   恰巧楚战手下有一可用军师,正是京城谢家子弟,此次回京救驾及时也是他早有意识,劝服楚战回京。   皇帝便有心提拔这个谢家子弟,而此人,名叫谢瑾。   谢瑾意识到皇帝对他们心有忌惮,连夜与楚战商讨。次日,谢瑾便受了皇帝的封赏,成了京城中一名新贵。   军中虽有人对此常有微词,楚战却未说分毫,没几日便回了西蛮。   这谢瑾也确有才智,凭着他圆滑的处事,没几年便爬上了高位,又恰巧碰上宫变,因着救驾的功劳被封为了当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只是这名头太大了,大到如今的他还不足以承受,大到皇帝也容不下他。   一时权势迷眼,即使聪明如谢瑾,也没有注意到,如今的他只不过是空有一个王爷的架子罢了。   而三日前,听闻楚战将军于一次战争中被流箭射中,至今重伤未愈。   那暗潮便随着这消息一同掀起了。   “谢瑾,你与西蛮私下传信,泄露我朝机密,害我朝将军楚战重伤,来往信件皆在此,你可认罪?”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让谢瑾不由冷笑一声。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欲辩驳,却见漫天火光,那一刻,他便知,自己已输了个精光。   “陛下赐鸩酒于王爷,还望王爷能走得痛快。”   走得痛快,走得痛快!   “哈哈!”他不由大笑,只是这笑声中的情感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懂了。   忽然,他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不由止住了笑声,此夜乃皇帝杀他之夜,他可不认为普通人会出现于此。   视线中首先出现的是一双雪白的靴子,在这漫天火焰中不染纤尘,视线上移,他见到了一张连女子也要自愧不如的绝色容貌。   火光映照之下,那张脸有些恍惚,隐约忆起童年极为苦难之时,好像也有这样一个人陪伴在他的身边,那时候的他,还会笑。   美丽却不艳丽,仿佛草木清新一般的自然的笑。   只是因着这过人的容貌,他已经多年不笑了。   “我道是谁,原是宛相。”他轻声笑道,谁能想到,昔年那个吃着百家饭的小儿如今竟成了权倾朝野的丞相了呢,还不是他这种没有实权的王爷。   “阿瑾。”那人的声音极为好听,仿佛山间空竹,他还唤着他童年的叫法,“我劝过你。”   “所以呢?”谢瑾提高了声音,他有些不服,他自小就不喜此人,此人名叫宛枷,明明境遇比他还不堪,却事事强过他,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如今立于万人之上,叫他如何不嫉妒?可这嫉恨之心一起,他又开始唾弃自己的不堪。   如今宛枷一副是他不听劝的样子,更是激起了他心中火气,握着椅子把手的手有些发白。   “唉。”宛枷叹息,瞬息之间便到了他身旁,谢瑾知道,宛枷武功极高,若不是想要他知道他的到来,他之前甚至发现不了他,“莫要伤了自己。”谢瑾顿感手上一片温暖,他知道,那是宛枷的内力。   中正平和,正如宛枷此人,处事平和,不像他,喜欢兵行险招。   所以宛枷走科举一道,获得了他一直无法获得的皇帝的信任。   “你为何来此?”来看我的笑话么?饶是谢瑾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此刻竟也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微微红了眼眶。   接着那温凉的手抚上了他的眼,他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说:“随我一起离去罢。”   宛如魔族的诱惑,几乎迷了他的眼。   “只要你想,天下之大,我皆可带你去。”这一刻,他竟觉得自己多年来的嫉妒是那样的可笑。   可笑他至落败的如今,才明白,竟有一人愿为了他舍去这滔天权势,舍去这他求之不得的滔天权势。   他听见自己说:“好。”   然后他便见到那惊世的容颜露出了一抹微笑,宛若昙花一现,很快便消失了,可这笑却刻在了他的心间。   而这笑,也使得他清醒过来了。   他知道,接下来离散的生活不适合眼前这谪仙一般的人。   于是他端起早前太监送至手边的鸩酒,一饮而下。   “阿瑾!”耳边传来那人慌乱的声音,谢瑾第一次感到了满足,那是他成为本朝第一个异姓王,获得他期待已久的权势之时都没有过的满足。   “为什么?”恍惚间,他看见了那人苍白的脸,虽然多年的修养使得那人可以一直绷着脸,但他的眼神却暴露了他的焦急。   “我啊,早就觉得你应该是这副模样了。”他感觉到毒已攻心,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怎么忍心让你陪我一起过颠沛流离的生活呢。”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太晚了呢。   意识逐渐远去,谢瑾觉得有些可惜,死了,可就见不到他了呢。   宛枷,宛清河。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的相见,就是在那小小的清河县呢。   !   猛地一睁眼,谢瑾眼中还带着几丝茫然,他这是被救活了?   可纵使宛枷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喝了鸩酒的他活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忽然视线转移到自己的手上,谢瑾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小了一号,再看四周的装饰,分明是自己幼时被送到乡下庄子里的那间屋子。   他记得,这里是清河县,他记得,这一年,他六岁,而宛枷与他同岁。   他不由握紧了手,这一世,他不求那滔天权势,只求能完成前世最后的心愿。   宛枷……再一次相遇,我们……   “砰——”思绪被打断,谢瑾望着快要落下的房门,以及站在门口的凶恶妇人,不由想起了他幼年被送至此的缘由。   他是谢家家主的庶子,由于自幼表露出早慧的态势,便被那后院妇人所害,各种手段即便是成年后的他也感到心惊,而他到死前也没有娶妻的原因也有此一份。   他的母亲是个聪明的,也是个心狠的,以死向谢家家主求得恩典,才将谢瑾送到了这个庄子中,而她则永远留在了后宅之中。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个庄子也不是什么平和的地方。   仆人踩低捧高,对他这个下放的少爷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而他童年最大的噩梦,就是眼前这个妇人。   那么多年了,妇人的名字他早已记不清,而这穷苦人家,如此一个妇人也不过是姓氏的称呼,如此一想,倒有些可怜。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妇人有个儿子,与他一般大小,谢府送来的他的衣物大多都被这妇人抢去给了她那儿子,使得幼小的他时常挨饿受冻。   奴大欺主,说的就是如此。   只是重来一次,一切终究是不同了,昔日在他童年中留下恐怖印象的强壮妇人在如今的他眼里看来还不如京城外的一个普通平民强壮,昔日种种,终是隔世。   但他可以争取,他可以改变,他可以走向他想要的那个结局,他可以握住他心爱的那个人的手。   想到这里,他不免满心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来,和我一起念,这一章没有修过(自欺欺人脸→→) 第2章 简单模式   “简单模式你也能打出be?”燃烧的大厅中,宛枷神色冷然地搂着怀中的尸体,他不离开,一边的小太监也不敢离开。   他们生怕自己的一个动作引起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的怒火。   然而他们不知道,宛枷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还简单模式?我六岁穿到这里,二十五年了,我攻略了他二十五年都没成功,现在好感度满了他还自杀,你说怎么he?当上宰相的难度都比这个低!”宛枷在心中和自己身上的系统说道。   这系统是他穿越之初就附在他身上的,那时的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常识之类却还是有的,知道什么是系统,也知道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除此之外,他唯一拥有的也就是强大的过目不忘的能力了。   然后系统给他抛出了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   “只要你攻略完七个目标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每攻略一个目标可以恢复七分之一的记忆,等到你恢复全部的记忆,你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是的,现在没有任何记忆的他可以说是无欲无求,而系统为他画下大饼却给了他这种欲求。   “嗯?任务没有失败?我查询一下。”系统没什么情感,尽管它尽力模拟也暴露出了这一点,因此宛枷也没有给系统起名字的想法。   宛枷和系统的关系还算不错,系统一直在尽职尽责地辅助他,对他的要求也不多,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系统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只是为了帮他实现愿望吗?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系统,但看在系统是向着好的一面要求他的,他也便不再深究。   他潜意识里觉得系统不会伤害他,更有甚者,他觉得系统仿佛陪伴了他很久,这种熟悉感令他对系统存在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信任。   “这是前置任务。”系统的声音响起,给宛枷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攻略对象谢瑾现已重生,好感度变动,10,20,……80,玩家等待投放。”   说来宛枷这名字还是他自己起的,因着自他醒来便没有记忆,系统又一直叫他玩家,他便偷了个懒,取了个谐音。   系统这个消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根据宛枷已有的常识,重生即是从一个时间点跳跃到过去的一个时间点,或者是重生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既然谢瑾重生了,系统还用了投放这个词,那么恐怕是谢瑾重生到了过去,只是不知道是过去的什么时间点。   虽说这起始好感度很高,非常对得起这个简单模式,但回到过去也就意味着他现有的一切将会消失,若时间跨度不大还好,要是回到了他幼时,这一身功夫还得重新练起,着实令他有些不爽。   毕竟武功非一日而成,来历也要清晰,他若重来,必须再来一次当年的奇遇,可奇遇必然伴随着风险,风险说白了就是麻烦,如此一来,他不由有些抱怨。   这前置任务实在太坑!   “宿主放心,根据宿主要求和模式等级限制,以后都不会有前置任务。”系统无机质的声音响起,但听着却有些欠揍。   好在这些年宛枷修身养性,倒没有和系统吵起来,毕竟谁愿意和一个机器吵架呢?   “你们都离去罢。”忽然,宛枷对着地上的小太监开口道,他是要离开这里的,让人看见可怎么好。   可这落在那几个太监眼里却是这宛相对这死去的谢王爷用情至深,如今竟想同归于尽,而此时还让他们离去,着实是良善至极。   若是宛枷能听见他们的想法,定会嗤笑一声,时逢乱世,他手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条性命了,如何称得上良善?   终是无言。   空荡荡的大厅中最终还是剩下了宛枷一人,他怀抱着尸体,眼里不知在想什么,还是在算计什么,最终,他的身影被这摇曳的火光吞噬。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又成了那个突然出现在村落里的宛枷。   那一年,他六岁。   好在因着宛枷长相可爱,有不少村里人愿意接济他,靠着这百家饭浑浑噩噩过了几月,终于因为一次机遇进了县城,入了学堂,进而认识了谢瑾。   这次恐怕也要……   “喂,你叫什么啊?”看着面前明知故问的男孩,宛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看来他不用走老路了。   于是他乖乖巧巧地摆出一个童年常用的笑,说道:“我叫宛枷,你呢?”   男孩笑得满足,他虽相貌普通,却带着世家养出来的贵气:“我姓谢,单名一个瑾,你叫我阿瑾好了。”   ……   时光荏苒,十年瞬息而过,宛枷从一个垂髫小儿长成了一个弱冠少年,谢瑾的好感度也成功刷到了99,只是到了这个数值之后却一直不变了。   “直接上了他生米煮成熟饭,好感度一定破百。”系统平淡的声音响起,内容却非常的少儿不宜。   “宝宝还是个宝宝。”宛枷微笑着在心中回到,他觉得系统对他最大的帮助就是让他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表情。   “……你现在需要一个事件,从而突破这个好感度。”   “好感度满了以后呢?之前不就满了,但还是be了啊。”宛枷问道,他倒不是很急,之前二十五年都熬过来了,何况现在短短十年简直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了。   “我看看……现在在谢瑾的心中你还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即使好感度满了,也不能算he。”   “他的心中有一个执念,那就是他前世没有达到的,如果哪一天他愿意抛弃这份执念,与你归隐山林,那就是he了。”   “归隐山林?”宛枷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归隐山林?他喜欢权倾朝野我帮他就好了。”   “据计算,他要是走官场,能安然离世的概率只有1.2%。”系统毫不留情地回到。   “怎么会这么低?他能力不差啊。”宛枷皱眉,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谢瑾本质上就是一个疯狂的赌徒,而在那浑浊的官场之中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谈是他,再小心的人都有可能一步踏错,只是众人都被繁华迷了眼,从而没有注意到这繁华背后潜藏的危机。   可即使如此宛枷也不赞同系统的说法,如果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再安全再安稳又有什么用呢?   何况就现在的他所知,这个世界上是有武功的,即使他们归隐山林,也说不准哪天会祸从天降,他也从来不敢说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   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绝对安全之说,那冰冷冷的数据从来都不能代表什么。   “不说这个了,我记得今年是那个莫明淇登基之年,前世他害死了谢瑾,这辈子,谢瑾恐怕也做了什么吧?”宛枷不再提之前的话题,而是问起了谢瑾的情况。   “嗯,皇室之中出色的皇子还是有的,不提那前世聪明地逃脱了莫明淇杀害的闲散王爷莫明澜,就是现在谢瑾交好的这个莫明沚也是上辈子莫明淇最大的敌人,而现在有了对莫明淇知根知底的谢瑾,莫明沚自然是要胜了。”系统回答道,虽然宛枷总说系统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但系统又能给出人性化的分析,实在是矛盾至极。   “只是我有一点担心……”系统居然也有担心的时候,宛枷挑了挑眉,随着和他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系统倒越发像个可以与他商讨问题的人了。   “怎么了?”见系统不说,宛枷便问了出来,系统很少说废话,只要是系统说出来的,都有一定的道理。   “资料上说,那莫明沚好男风。”   宛枷微微挑眉,接着笑道:“放心,谢瑾不会害我的。”毕竟99的好感度,不是说着玩的。   系统没有回话,倒是让宛枷心中生出一丝不安,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但很快又消失了。   他虽活了不少年,但有系统帮助,大多事都顺风顺水的,又有什么好让他不安的呢。   结束了与系统的聊天,宛枷便走出了屋子,说来这座府邸还是谢瑾回了京城之后置办的,谢瑾好歹重生一次,加上他本就不傻的脑子,没用几年便回了谢家,借着谢家的势与各方搭上了关系,成功地成为了别人家孩子,在这京城之中一时风头五两。   而宛枷现在住在这倒像是谢瑾金屋藏的娇,当然他这张脸也的确当得上这个“娇”字了。   只是宛枷不是谢瑾的附属物,谢瑾也无意扼杀宛枷的前程,倒也没有困住他,因此宛枷可以说是很自由的。   但宛枷心里却清晰地明白,他一日不完成系统要求的攻略,他就永远不可能自由,给他束缚感的,不是一处房屋,而是整个世界。   “清河。”远远听到谢瑾唤他,宛枷转过了身,说来清河这个字还是谢瑾起的,说是为了纪念他们年少所待的县城,不过宛枷倒觉得是因为谢瑾是个起名废,不会起就直接沿用了前世世人对他的叫法。   谁让他是清河县出来的丞相呢?加上他无字无号,世人便给了他这么一个称号。   好在宛枷对名字什么的并不在意,毕竟一个说自己叫玩家的人又会有多在意名字这个东西呢?   没有认真地去起一个名字,想来这也是宛枷本人对这个世界的排斥所下意识做出来的举动吧。   “阿瑾。”宛枷眉眼弯弯,笑得极开心的样子,现在的他还没有必要像前世一样摆出一副面瘫脸去挡一些无聊的桃花,既然谢瑾喜欢,能提升好感度,那他就多笑笑好了。   望着宛枷微笑的模样,谢瑾有一瞬间的愣神,心里顿时有些酸涩了起来。   “能帮我一个忙吗?”安静的庭院里,谢瑾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却坚定地响了起来。 第3章 简单模式   微风拂过庭院里的银杏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打破了近乎凝滞的氛围。   “好啊。”似乎被惊醒一般,宛枷回复了谢瑾。   “你不问我要你帮什么忙吗?”谢瑾问道,他竟觉得嗓子有些干。   像是被问倒了一般,宛枷歪歪头,一副纯良的样子,接着笑道:“不管如何,阿瑾总不会害我。”   谢瑾的手不禁握拳,力气大到手都有些泛白,接着他压抑的声音响起:“今晚你陪我去个地方。”   “好。”宛枷的声音未变,只是眼中却有了几分寒意。   可惜此时低头悔恨的谢瑾看不见。   没待多久,谢瑾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许久,似是自言自语一般,宛枷对着无人的空气说道:“真希望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系统难得地没有接话。   夜晚,一顶小轿来到了府邸门口,来人只说是谢瑾派来接他的。宛枷也不问谢瑾怎么没来,只是安安静静地上了轿,十分乖巧的样子。   坐在轿中,宛枷闭上眼,在心中默默记着轿子行走的路线,左,左,右,左。   啊,原来是沚王爷的府邸啊。   心微微刺痛,宛枷原以为自己应该是没有付出什么感情的,毕竟谢瑾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攻略人物罢了,系统也总是在提醒他这一点,可他没有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竟已如此在意一个人。   前世的二十五年,加上这一世的十年,他的目光集中于一个人三十五年,再如何也培养出了一丝感情了。   他觉得这种不可控的感情太危险了。   要是攻略成功了,接下来面临的是下一个攻略对象,他们必定要面临分别,而若是攻略失败,想必他面临的也是足以令他失望的场景,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好事。   以后要加快进度了。   “每次攻略都是从六岁开始吗?”宛枷问向系统,比起他即将面对的危机,他显然更在意这一点。   “接下来会根据宿主以及攻略对象的情况进行调整。”想来也是发现了宛枷的问题,系统尽职地做出了改动,将原本设定的六岁开始攻略给抹去了。   宛枷点点头,他宛如一个最佳的演员,眼中所有的感情都被控制起来了。   现在的他应该难过,但这份难过却不能影响他。   于是当莫明沚掀开轿帘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略带愁绪的美人脸。   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宛枷眼中带着惊慌地问道:“这里是哪里?阿瑾呢?”明显的见到生人的模样,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超脱了肉体,位于高处冷静地望着自己做戏一般的行为。   滑稽而又可悲。   莫明沚很满意他的反应,更满意的是他的脸:“莫要慌张,谢瑾有自己的事,便让本王先来招待你了。”   “竟是沚王爷。”宛枷立刻便要行礼,接着便被莫明沚拦了下来,“草民怎担得起王爷一声招待。”   “你倒是个聪明人。”莫明沚见他这么快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不由更添一份欣喜,点了点宛枷的额头。   接着向他伸出一只手,要接他下来。   宛枷心中一阵恶心,表面上却分毫不露,现在的他一介白身,表现自然也不能与前世等同。   若是前世那条路线的他,此时便是下手杀了眼前这人也无人敢说他什么。   实力,才是一切。   可惜现在的他武功尚且达不到前世的地步,手中还无权,实在是落魄,他何曾如此落魄过?   宛枷是骄傲的,前世的他达到了万万人无法企及的地步,他还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知识,更有系统这个处处彰显不同的东西,一切都令他超然于凡人,这叫他如何不骄傲。   他与别人是不同的,别人看来只有一次的人生在他的眼中只是一场简单的游戏,如果失败了读档重来就好了。   可惜他错估了人性。   好感度99,听上去很多,但差一点就是差一点,而这一点就决定了他现在的处境。   “不敢不敢。”他一边嘴上说着不敢,一边绕过了那只手下了轿子。   眉眼低垂,神色冷然,处处透着拒绝的意味,倒是与他前世有些像了,躲在角落里的谢瑾远远望着他,竟有些痴了。   他忽然有些负罪感,他竟送了这样一个高洁的人去那样一个污浊的地方。   明明是夜,但灯火之中,宛枷一身白衣却宛若仙人,隐隐与前世的身影重合。   “等等!”与谢瑾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系统的声音。   “好感度达到100!”宛枷有些惊讶,但更多的,还有意料之中。   嘴角勾起一个常人看不见的弧度,这就是他一直没有读档的原因,他在等的,就是这个契机。   其实他本来已经不抱有期望了,但想到系统之前说的契机的事,竟神奇地生出一股想要赌一把的想法,总归是没有赌注的,他也不介意,如今却是赌赢了。好感度都满了,he还会远吗?   “谢瑾?你的事都办完了啊。”莫明沚淡淡说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生气了,此时若是谢瑾接着他的话说他还有事也就罢了,若是谢瑾不给他面子,想来谢瑾也就不会有什么前途了吧。   “抱歉,王爷,我来接清河回家。”谢瑾垂眸,此刻的他已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前世执念太深,他竟忘了,自己前世死前仍在想着的却是见不到宛枷的惋惜。   “你确定?”莫明沚的脸一黑,显然是怒极的样子。   谢瑾却默默承受了他的愤怒,再次重复了他之前的话。   “好,好,好!”莫明沚连说了三个好,在场的人一个个都不敢开口,生怕出什么事,“谢瑾,你真当我的王府是什么好来去的地方了!”   谢瑾瞳孔一缩,或明或灭的火光之中,一个个人影开始出现。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四周竟有不少手持武器的人在接近。   眼前之景,竟与上一世重叠。   不愧是有望登上皇位的人。   “的确不是什么难以离去的地方。”一道宛如空竹的声音响起,众人便看到一只纤细的手扼住了莫明沚的喉咙。   明明望着是那样柔若无骨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宛枷冷笑,他的武功虽还达不到前世神鬼莫测的巅峰时期,但好歹有过那样的状态,现在便是只有当时五成的实力,也足以在这王府之中来去自如了。   如今的他,去不了皇宫,杀不了王爷,但带着谢瑾离开这里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也是他之前有恃无恐的原因,不然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这沚王府的。   此刻的王府安静得连针尖落下都能听见,却不是之前莫明沚的怒气所压。此刻所有人都很紧张,生怕宛枷那小手一抖,他们的命就随着王爷的命一起没了。   “王爷,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宛枷在莫明沚耳边说道,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场景,莫明沚却无心调情,只能连连点头,极为惊恐的模样。   宛枷冷笑一声,之前系统说过,这一代皇室之中有能的皇子有莫明淇,莫明澜和莫明沚三人。但在宛枷看来,唯一有能的,只有莫明澜而已,另外两个都不过是空有野心和心机,却不会治国的自私鬼罢了。   若皇位被这两人夺取,天下大乱只是迟早的事。   不过他现在的目标是谢瑾,其他都是天边的浮云,他只要带走谢瑾就好了。   于是他松了手,宛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谢瑾的身边。   “快,快抓住他们!”几乎在他松手的下一刻,莫明沚就大声喊道,显然是不打算遵守之前自己的点头。   只是等王府内的武人打算上前捉拿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失去了目标。   轻功是个逃命的好东西。   所以宛枷这一世因着时间紧迫的缘故而首先练起的就是轻功。   宛若清风一般扶摇直上,谢瑾只能感到周围的景色在快速地变化,却没有一丝不适,想来宛枷将他护得极好,心里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受。   他不知道,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宛枷竟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学会了此等轻功。   “抱歉。”宛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这是我有记忆以来便发现随身携带着的,我说不清来历,便没有告诉你。”   此刻,这解释听在谢瑾的耳里,竟格外的熨帖。   于是他主动搂上了宛枷的脖子:“我现在只有你了。”   “若想获得权势就要抛弃你的话,我宁愿不要这权势去做一介平民!只是我现在得罪了那沚王爷,京城之内恐无我容身之处……”   “无妨。”宛枷轻笑,言语之间是不经意的镇定,“有我之处,便是你的容身之处。”   谢瑾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想他追求权势,最初的原因也不过是幼时遭人欺压而想要立于人上罢了,但要细细说来,他最依恋的,还是他在谢府中被庶母关照的日子,可惜当他回到谢府的时候,已不见她身影,徒留一小小坟冢,凄凉无比。   他是绝对不想成为那样的,也正是那般恐惧,让他忘却了自己重活一世的初衷。   而此刻,倚在宛枷的怀中,他竟忆起了幼时被保护的场景,原来兜兜转转,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什么立于人上,不过是想求得现世安好,不过是希望有人重视他罢了。   忽然,宛枷停了下来,谢瑾四处望望,此处是一处林子,回想京城四周地貌,他们竟是已离开京城很远了。   “江湖之大,何处去不得?阿瑾莫怕。”宛枷轻笑,他的耳中已经响起了系统的奖励声音,但他没有选择立刻离开进行下一个任务。   他给了谢瑾一条原不属于谢瑾的路,为此,他会负责,他就会陪谢瑾走完这条路。   左右不过一世,便陪着他好了,或许圆满一世,他不安定的情绪也会有所稳定。   林中一抹白影飘然而过,快得让两人都忽视了。   “有你,我自不会怕。”谢瑾握住宛枷的手,像是握住了一辈子。 第4章 简单模式   奖励在任务完成的那一刻就发放了,宛枷却是等到他们安定下来之后才翻开这些奖励。   “任务一完成,奖励《医书》x1,记忆碎片1/7,CGx1,金币x10000.”   宛枷挑眉,看来恢复记忆的说法不是骗他,但他不打算立刻恢复,因为他明白,恢复记忆的自己恐怕不一定会停留在这里陪伴谢瑾,但现在的他更明白,谢瑾离不开自己。   他还没有冷酷到利用完人就走人。   他潜意识里觉得他不能欠下谢瑾什么。   此时的他还不清楚,这叫因果,他潜意识里不想欠下因果。   此世种的因,此世结了果便好。   他不再看这个记忆碎片,转而看向了别的奖励,金币是做任务固有的奖励,由于系统是依附他存在的,所以也有成长的任务,比如之前学习四书五经去参加科考,根据他的成绩就发放了一定量的金币,还有习武的境界提升也给了奖励,不过只给过一次,   金币的作用主要是在系统商城里购买物品,也可以兑换现实的货币,但系统商城里的物品大多质量极好,且现实中很难买到,所以宛枷也不会傻到去兑换货币。   有些可惜的是货币不能兑换金币,想要获得系统商城里面的物品只能通过不断完成任务。   宛枷这回没有购买物品,暂时没有什么需要的,他觉得等需要的时候再买比较好,便将金币一事放在了一边。   接着,宛枷又点击了《医书》,他的手中瞬间多了一本薄薄的古书,可当他翻开的时候,却发现怎么都翻不完,心想这书果真不凡,想来此世接下来的日子有事可干了。   宛枷从未小瞧过系统给的书籍,他学的武功之中,最基础的修炼内力的功法便是系统给的,此世能这么快练好轻功也是因为这轻功的功法是系统在投放他的时候发放的。   想来系统给的书籍是与下次任务是有关的,宛枷也不轻视,心中盘算着些什么。   最后打开的是CG,CG宛枷还是知道的,他记得通一遍游戏之后就会出现这种游戏插图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出现得真是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系统一直都在给他这种感觉,仿佛在强调这个世界的虚假,让他不要停留一般。   他随手点开,那是一副画卷,山林掩映之间,他拉着谢瑾的手仿佛在说着什么,山间有一溪流,顺着这山蜿蜒而下,林间还有不少小动物,吃着松果的松鼠憨态可掬,还有雪白的兔子在林间奔跑,最吸引宛枷目光的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它虽然在这副画卷的角落里,宛枷却几乎一眼便看到了它。   心微微一动,宛枷又看到了画卷的边缘写了两行字。   危难携手共,归隐山林间。   宛如他这一世的批语,宛枷皱眉,心里有些不喜,挥挥手关掉了这副画卷。   恰巧碰上谢瑾来喊他吃饭,便应了声走出了竹屋。   他们见此山间景色极好,便在此定居,山间野味极多,倒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只是没想到,两人都不会做饭。   宛枷做了这么多任务,系统从未奖励过他《烹饪大全》这类奖励,想来是觉得他用不上,而谢瑾原是富家子弟,即使童年有过苦难,也坚持男子不下堂的说法,结果就是两人对着烤焦了的兔子十分苦恼。   “看来这里不适合我们。”谢瑾苦笑,明明提议留下的是他,现在受不了的也是他,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此处偶尔来来虽好,却太过清幽了。”人是群居动物,他们必定无法长留此地,现在不过是早点回到人多的地方去罢了。   “嗯。”谢瑾点点头,张开了双手望向宛枷,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带我飞。”   “哈。”宛枷笑道,“这是轻功,哪里是飞啊,不过是速度快些罢了。”虽这么说,却没有拒绝谢瑾的要求,他揽过谢瑾,带上不多的行李便开始在林间穿梭。   谢瑾感受着这怀抱的温暖,忽然觉得此生都圆满了。   谢瑾是寿终正寝的,直到死前他都在看着宛枷。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握着宛枷的手,用沙哑的声音说:“这一生平平淡淡,却让我十分满足。”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宛枷听见他极低的声音,他说:“谢谢。”   宛枷闭上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却是没了半分感情。   今生情,今生了,他该走了。   “系统。”他没有说太多,系统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到离开的时候了。   一道光晕围绕着宛枷,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此间。   再次睁眼的时候,宛枷发现自己回到了十六岁,据系统说现在的他是一个大夫,正在世间游历,几乎是立刻他就明白了《医书》的作用,好在之前他用了一辈子去通读那本书。   不过他发现自己现在四肢无力,显然是没练过武功,这么想来,从幼年开始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像现在一样没什么自保能力。   但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的智慧,宛枷也相信凭借着自己的智慧,他依旧可以活得很好,何况还有医术呢,那本来就是积累的东西,他积累的已经够多了,他在前世后期曾在医术上获得了许多人的赞赏,甚至还被称为神医过。   只不过他出名之后导致他们差点被宫里的人抓到,结果只能再次隐姓埋名这件事被谢瑾笑了很久,后来便也不怎么暴露这身医术,只救治山间的小动物罢了,说来有一件事倒是他一直遗憾的。   他救了不少小动物,但有一只却没能救活。那是一只雪白的狐狸,和当初在画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一开始见到的时候皮毛鲜亮,眸光灵动,但却在他手中一点点衰弱,如何都救不回来,最终在他的掌心里合上了涣散的双眼。   他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这一身医术竟是一点用也没有,连只小狐狸都救不了,还学它作甚?   但最终他还是拾起了这本医书。   现在看来,他前世的决定是正确的。   不过首先要做的却是看看那记忆碎片。   抿了抿嘴,淡定如他,现在竟也有几分紧张,手指略抖着触碰了那个记忆碎片。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婴孩,婴孩也不知是早慧还是穿越而来,自小就显露了过人的智慧,但宛枷一看那婴孩的眼睛就知道了,那是自己,最初刚刚穿越的自己。   因为婴孩睁开眼后最初的情感是初至异世的惊惶。   接着是长大,婴孩一天天长大,对这个世界的认同感也越来越深,这一切都源于他的母亲,甄氏。   那是一个貌美的女子,宛枷的美貌便是遗传自她,生生世世,模样从未变过。她待宛枷极为温柔,柔软了宛枷那颗初至异世便高高筑起的坚硬的心房。   小孩的日子很是单调,可那段时日却美好得让宛枷几乎落泪,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绪为何会如此。   这段记忆到了他六岁出去玩耍就没有了,接着像是跳过了一段,到了下一段记忆。   此时的他约莫十六七岁,眼睛用一块白布包着,脸上却是恬静的笑,他坐在一老道身边,认真地听道。   他听见自己称那白胡子老道为师傅。   师傅是个极好的人,他擅长推算,教了宛枷很多,宛枷此时才知道,世间有仙人,得道可成仙。   而如他、如老道一般的人,则是修者,修炼成仙者。   这段记忆有些枯燥,关于他所学的功法也有所模糊,但宛枷却觉得内心一片宁静,隐约还觉得有些喜悦,为了耳中所听而喜,何等简单。   他不敢去想这两段记忆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会目盲,为什么会拜师修仙,为什么这段记忆是古代的而不是现代的。   这一切的答案,恐怕要等到他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之后才能知道。   他有些庆幸自己前世没有选择立刻恢复记忆,不然他一定不会陪谢瑾到死的。   系统说的不错,有了记忆就有了欲望,他想要知道这两段记忆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恨不得赶紧结束任务,但更知道这强求不来,他必须细细谋划。   “任务二难度提升,为普通难度,不会有之前的前置任务了。”系统的声音响起,宛枷微微挑眉,普通难度?   “你之前说过上一个任务是简单难度,现在又是普通难度,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他隐约觉得接下来的任务难度恐怕都不会一样。   “本系统是为了宿主能力的提升,难度自然会增加,规定里一共有七个难度,分为简单、普通、困难、地狱、噩梦、极地、深渊,对应你所要攻略的七个对象。”   宛枷点点头,心里却是不敢再轻视,他第一个简单任务就完成得差点要读档,如果再不有所提升的话,最后一个深渊模式是想都不敢想的。   “宿主可以放心,前四个难度不会特别容易死的。”这句话的意思莫非是说后三个难度一不小心就会有生命危险?   但想想他第一世武功修为都达到几乎可以称为天下第一的地步了,即使他再弱,好歹还有经验,怎样也不会轻易死去,除非……   除非是仙人。   他想起了自己的记忆碎片,记忆中有修仙者,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要攻略的后三个都是都是修者甚至仙人呢?   那么如果他的实力提升不起来,攻略什么的肯定是想都别想了。   但前面的任务存在一定是有意义的,不然系统也不会说是为了宿主能力的提升,所以为了后面任务的提升,他必须掌握更多的东西。   “唔……”耳边突然传来人类的□□,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系统的提示。   “攻略目标二:楚战,目标人物出现,宿主可施展医术救治。”   一时之间,宛枷脑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第5章 普通模式   楚战这个名字宛枷还是很熟悉的,第一世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楚战一直镇守西蛮,所以见面的机会不多。   但宛枷内心还是很敬佩楚战这个人的,毕竟不是谁都有那么大的毅力一直待在西蛮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一待就是数十年。   只是这楚战只会打仗,却不会做人,受了皇帝的忌惮还不知道收敛,第一世要不是有谢瑾,恐怕他在天启三年的时候就会死了。   但宛枷在意的不是楚战此人,而是这任务,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任务是在不同的空间,毕竟按他的“常识”来说,这种攻略不应该是不同的世界里攻略不同的人吗?那他这边为什么会出现第一世的人?只是同名的巧合吗?   “他们既是同一个人又不是同一个人。”就在此时,系统说话了,“你知道平行空间吧。”肯定的语气,算是笃定宛枷的“常识”里包含这个了,但事实也的确如此,宛枷的确知道平行空间。   “由可能性衍生出来的不同世界?”平行世界这个梗算是老生常谈了,没想到他会遇到。   而提出这个的系统又知道他明白这个词,其间的关系实在令人不免深思。   “没错。”到这里系统就不再说话了,因为楚战醒了。   “你是……”他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宛枷赶紧跑去制止了他。   “我是个大夫,你伤得太重了,别挣扎了。”说着,宛枷就打算去抱他,结果发现现在的自己身娇体软,四肢无力,如何抱得动眼前这个壮汉?   其实壮汉这个词有些不准,楚战作为一个将士,身材自然是极好的,1米9左右的身高,还有八块腹肌,但却很匀称,不会显得很壮,但重是肯定的。然而这身材此时却成了拖累,若是前两世的宛枷绝对可以一个公主抱把他抱回去,可惜现在的宛枷仿佛洗点了一般,就是一个弱鸡。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咳,我扶着你走吧。”宛枷之前有观察过四周,他记得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可以带他去清洗伤口,至于药材,他还有系统呢。   楚战没有说话,显然是还不够信任他,但却没说什么,同意了他的建议。   到了溪水边,宛枷给楚战清洗了伤口,假装从身后的背包里,实际上是系统商城里取了些草药出来碾碎给楚战敷上,接着撕了几片干净的里衣给楚战包上。   有些麻烦的是楚战腰腹间一条巨大的伤口,伤口极深,宛枷抹药的时候特地放轻了动作,毕竟是任务目标,生怕弄疼他,但楚战硬是没出声,倒是让宛枷心生佩服。   当然了,麻烦的不是伤口本身,系统出品的药自然是效果极好,虽然宛枷挺肉痛的,这些药他自己也可以去采,麻烦的是布,楚战身上的伤太多了,宛枷撕衣服撕得都快衣不蔽体了,好在还有外衫,只是感觉有些凉凉的而已。   好在在里衣撕完之前总算是完全给他包扎好了,毕竟外衫不如里衣干净,看着面前的木乃伊,宛枷心里不免升起一阵自豪感。   楚战:“……”布把嘴绑住了说不出话来怎么办?   宛枷想了想,这里毕竟有个受伤的,总不好在荒郊野外过夜,附近也不像是有人气的样子,只能自己建个屋子,好在前世常常和谢瑾去山上浪,建房子这种粗活都是他干的。   可惜他再次忘了,他现在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弱鸡。   望着眼前劈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的大树,宛枷内心是崩溃的,一个人骤然失去了武力,实在是有些承受不来。   “噗——”宛枷转身看了一眼那个笑喷的木乃伊,他表示作为一个曾经面瘫的人,从这张木头脸上看出感情来实在是太简单了,不就是嘲笑嘛,谁还没被笑过啊,反正受伤的不是他自己。   瞥了楚战一眼,宛枷从地上拾了些干树枝,堆起来点了火,接着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煮药的罐子——毕竟是个四处游历的大夫,这种东西还是知道随身带的,那为什么不带伤药啊混蛋!   想到这里宛枷再一次心疼起自己攒的金币了,虽然花的不多,但后面真正厉害的东西需要的金币可比他现有的多多了,他本来打算修仙的时候再用的,却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即使楚战体质再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房子住肯定是受不住的,于是宛枷便随便给他煎了些药,用的都是背包里本来就有的,他可舍不得再花金币。   楚战体质也的确不错,至少宛枷这么瞎搞也没把他给弄死,没几天也好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打算进城。   毕竟现在的宛枷是个弱鸡,野味什么是没指望了,只能吃些果子充饥,现在楚战伤好得差不多了,自然要进城好好吃一顿。   巧的是这里最靠近的县城竟然是清河县,这清河县倒也和宛枷有缘,只是这清河县地处江南,而楚战镇守西蛮,也不知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宛枷没有多问,这两天两人的关系虽有所增进,但宛枷一直都没问楚战的身份,这种事情还是由楚战主动告知比较好,也好在宛枷耐心不错,全是上辈子谢瑾给磨的。   然而进了城,宛枷却傻眼了,因为现在的他,没有钱。   楚战也看出了他的窘态,笑了一声,接着若无其事地变回木头脸装模作样地说:“宛兄弟救楚战一命,战自是应请客的。”   宛枷表示你不笑我可能会开心些。   两人找了间客栈住下,钱自然是楚战付的,宛枷又借了些钱去买衣服,回了客栈好好洗了个澡总算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这几天在外面,脸上全是些泥巴灰尘,现在总算洗干净了,说来宛枷也有些郁闷,自己以前有内力护体,尘土不沾,现在倒是尝了一把一身尘土的感觉。   到了吃饭的时间,宛枷收拾完整便走出了房间,正巧看到楚战坐在楼下,桌上是满满的饭菜,宛枷简直连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还没这么饿过。   倒是楚战,见到收拾干净的宛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又收起了神色,对宛枷比了个请的姿势。   宛枷也不客气,直接便来吃上了,味道也当真不错。   “哈哈,宛兄弟当真是饿上了!”楚战见此,不由笑道,不过由于常年木头脸的缘故,笑得怎么看怎么奇怪。   “哼,那是我没开诊,等我赚了钱,天天吃这些!”宛枷不满道。他迅速进入到现在的角色之中,现在他的身体不过十六岁,他应该表现出一些少年心性来才对。   “这些的确是好,只是可怜了边关战士,他们就吃不上这些了。”楚战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叹息。   宛枷挑眉,这是说上正题了?说实话,他展现出来的医术应该足以令楚战想要让他进军队当个军医了,而第一世的经验也让宛枷猜测楚战手下没什么特别厉害的军医,只是没想到他拖到现在才说。   “边关虽是苦寒之地,但捉些野兽之类怕是不难。”宛枷慢悠悠地回复,要是腆着脸跟上去那才不对呢。   “野兽哪是那么容易就能随便吃的,万一吃个有病的,我等将士也染上了该如何?”楚战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几分认真问道。   “野兽有病无病自是一眼可看出,再不济吃些果子也可饱腹。”宛枷避开“我等将士”这句暴露身份的话,只回了前一句,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厉害。   “果子也有毒果,一旦吃错便是个死。”楚战眼中染上些兴味。   “便是真有毒,万物皆有相克,寻出解毒的便是。”宛枷继续炫耀,总要让楚战哭着喊着求他去才好。   “可我军中虽能人辈出,却独独少了医者,随行军医医术不高,每场战争下来都要死不少战士。”楚战竟是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倒是令宛枷有些惊讶。   “我观楚兄不是常人,如今楚兄如此说,我心中也有些计较,只是初见时楚兄便身负重伤……”意思就是要楚战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其实宛枷本意就是要跟上,但如果轻易就让楚战成功,楚战反而会怀疑,因此宛枷还得装成不想去的样子,表示一下对跟着楚战可能有危险的害怕。   “我虽镇守西蛮,但京中也有对我不满者,此次便是他们设计来杀我,对亏了宛兄弟相救,不然……”   “原来楚兄当真是那镇守西蛮的楚将军,我原以为是同名,如今看来,是我之前唐突了。”宛枷笑了笑,面露了些松动。   楚战一见,心道有戏,继续说道:“他们笃定我身边无人可治我,却没想到我会遇上宛兄弟,想来若无宛兄弟,今日也便不会有我楚战了。”   “将军言重了,将军事迹,枷知甚多,如此,自是当为将军效力,况枷为医者,救人乃天性。”见楚战都说道这份上了,宛枷也很给面子地抛下了话,接着话锋一转,“我虽是个医者,却无武功在身……”   楚战想起宛枷之前的窘态,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想着这还是个孩子,接着保证道:“有我楚战在一天,你便不会有事。”   宛枷笑了,这一笑,宛若惊鸿,楚战看得都有些痴了。 第6章 普通模式   之后宛枷又与楚战进行了一段交流,明白此时正是天启三年,当今乃是莫明淇,恰逢饥荒之乱,楚战回京平乱,却遭忌惮,留下了军师谢瑾。   这倒是和宛枷前世的经历差不多,只是这年龄上却是差了些,想来是系统投放的缘故。   宛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说到:“听将军所言,观将军性格,总觉得将军不像是能说出前面那段试探的话的人。”   这将军显然是个直肠子,只不过是在打仗上有着惊人的直觉与能力,政治上却是个完全的白痴,全靠身边的智囊团,不过他本人倒不介意,人总有擅长不擅长的地方,他不擅长的由擅长的人去做便好。   “那是谢瑾教我的,那小子,就懂些弯弯绕绕的东西。”与宛枷熟悉起来之后,楚战也不文绉绉地说话了,他之前说话总觉得别扭。   宛枷觉得自己之前对楚战的佩服简直都要消失不见了,这简直是个人型巨犬,还是狗中的哈士奇!这么简单就相信一个人了,要他是军中之人,必定会为这个将军感到头痛无比。   想到便问,楚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不会因为他的问题越界而恼怒,相处起来的气氛也很轻快。   当然,宛枷敢于直接问的原因很简单,因为系统上象征好感度的数值稳稳地停在了75,这是楚战见到打理干净后的他的好感度。   若是不算上之前几天的相处,简直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了,不过宛枷也知道,所谓的一见钟情都是建立在他的颜值上的,毕竟这副皮囊与之前的一般无二,都是一副天人之姿。   嗯,这么夸自己还有点小害羞呢。   据楚战所说,他现在正在回西蛮的路上,只是因为追杀绕了路,他的马也被流箭射中,无法同行,不过那马伴他征战多年,是他的好伙伴,如今事情告一段落,他可以去找他的马了。   只是考虑到宛枷是个娇弱的大夫,便让他在这清河县中等待。   宛枷想想也没说什么,只在心中表示前世的自己可以挑翻十个楚战来出气。   在清河县待着的日子有些无聊,他手中有楚战留下的银子,倒不需要开医馆来赚钱,闲来无事,他只好上山走走,采点药,顺便锻炼锻炼身体。   他有看过,他这副身体虽适合练武,但却带着病,那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极难治好,虽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习武却是不能的了。   若他穿越得早,还可以配合以药膳改善身体,只是现在却有些晚了,跟着楚战也没有良好的调养环境。   如今能做的不过是锻炼锻炼身体,保证自己的健康罢了。   一边叹气,宛枷一边摘下了一颗草药,脑中回想着它的入药成分,眼角却瞥到了一抹雪白。   那是一只受伤的狐狸。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前世那只死在他手中的小狐狸,不禁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宛枷走上前,见狐狸极紧张的样子,便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心,见小狐狸眼中的警惕之色逐渐消失,宛枷便上前托起了小狐狸。   伤口在腿部,是箭伤,想来是被山间的猎人射伤的,伤口有些深,恰巧宛枷刚摘到了止血的药,便给小狐狸处理了伤口,敷上了碾碎的药,又用干净的布包上了。   好在经历了野外的楚战之后,宛枷便随身带了这些东西,不然又要撕里衣了。   处理好了伤口,宛枷便看到小狐狸一双黑亮的眸子紧紧地望着他,眸光有些柔和,带着些亲昵,让宛枷很是心喜,心中不免升起了带上它的念头。   只是想到边关乃苦寒之地,着实不愿意这小狐狸跟着他去受苦,只能忍痛留下了小狐狸。   小狐狸想跟上他,却因着腿伤难以行动,没多久便失去了宛枷的踪迹,只能哀哀地叫着。   遥遥听见竟有些凄凉之意。   宛枷听着有些不忍心,只是更不愿小狐狸受苦,便咬咬牙,离去了。   在清河县待的日子不长,没多久楚战就回来了,同时还牵着两匹马。   一匹高大的名叫战魄,是陪着楚战一起征战多年的战马,还起了个霸气的名字。   战魄旁边是一匹较为矮小的母马,目光看来极为温顺。   “这是我为你找的,这母马性子温和,比较适合你这种初学者骑。”   宛枷挑眉,前世他可骑过不少次马,说他是初学者,这是瞧不起他吗。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一个漂亮的翻身上马。他用了巧力,这几天的锻炼也不是白瞎的,于是他顺利地坐到了马背上。   楚战赞赏地望了望他,假装忘记了自己之前说的话,换了个话题说道:“这马不错,给她起个名字吧。”   宛枷轻轻抚摸着这匹马,他也不嫌弃这是匹母马,毕竟他能感觉到这马挺喜欢他的,而且这匹马线条优美,楚战挑的马想必也是不会差。   “她既然性格温良,便叫阿良吧。”马儿叫了一声,算是应了他这名字。   楚战笑了声,也跟着翻身上马:“既如此,便走罢。”   宛枷点了点头,跟着楚战向着西蛮而去。   忽然,他听到一声低低的鸣叫,回首望去,入眼一片雪白。   竟是那只小狐狸。   他皱了皱眉,说道:“莫要再跟来了。”   小狐狸只是哀哀地叫着。   宛枷轻叹一声,下了马,抱起那只小狐狸,对它说:“让你待在这里是对你好。”   小狐狸不会说话,只是用它的爪子紧紧地抓着宛枷的衣服。   宛枷心里也舍不得,实在是这狐狸给他带来了太多感情波动了,只能带着些求助的目光望向楚战。   楚战难得见这小小少年露出如此神情,老脸不由一红,便说道:“你若喜欢,便带上罢。”   宛枷闻言心中也是一喜,却不知喜从何来,只是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小狐狸,对它说:“我观你毛色如山间皑皑白雪,便给你起名为一个皑字,如何?”   小狐狸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似是同意了他的叫法。   宛枷心中虽是欢喜,但还有一丝淡淡的疑惑,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去起一个名字,连对他自己都没有过的。   天色渐晚,楚战不由开始寻思起落脚之地了。凭他的身体自是不需要休息的,这寻马的几天他也未曾休息过,只是带上了宛枷,他就不得不更加小心了。   宛枷也没有拒绝楚战的提议,不是他不在意,而是……他实在是屁股疼。   他这副身体实在是娇弱,只骑了一天马就累成了这样。这也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毕竟以后的攻略只会越来越难,不会有充足的时间给他练武,如果太过依赖自己的一身武力的话,之后的攻略恐怕会很不好受。   “救命……”思绪被女子的低唤声打断,宛枷抬眼望去,便见前方河水之中有一女子在呼救。   宛枷连忙看向了楚战……不是他不救,实在是没有能力,他要是下水,别谈救上这女子了,就是自己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见楚战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他的眼里不由带上了点哀求,见他如此,楚战也没说什么,便跳下了马,过去救人了。   宛枷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善心大发,只是看着那女子就想起了记忆中的母亲,不由自主地就想救人。   但是看着楚战将人救上来,心情却不知为何变得很是开心。   真奇怪,明明前世没什么特别大的情感,怎么这一世就变得如此容易喜悦呢?   不过,这也挺好的。宛枷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笑,眉眼弯弯,好看极了。   “多谢两位恩公相救,奴家感激不尽。”女子俯身感谢,只是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着实狼狈,她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一红,连忙说道,“让两位恩公见笑了。”   宛枷总觉得哪里透着一股怪异,刚要深思便被女子的咳嗽声引起了注意。   “夫人还是赶紧回去罢,若是受了风寒,可就不是一两日能好的了。”见女子梳着妇人的发髻,宛枷组织了下语言说道。他心中还有些担忧,医者仁心,他总是不愿意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生病的。   “谢谢恩公关心,奴家见天色已晚,想来两位恩公也需要个落脚之地,不若随奴家去村子里将就一晚如何?”   宛枷想想觉得有地方住肯定是比露宿要好的,便望了望楚战,见他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   路上,女子向他们解释了落水的原因,女子称自己是出来洗衣服的,今日活干得有些晚了,洗衣服的时候大多妇人都走了,而当她好不容易洗完衣服,竟不小心将衣服落入了水中,她急着捞衣服,自己却不小心掉进了河中,好在遇上了他们,不然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听得此言,宛枷不由庆幸自己的一时善心,若不是自己这突发的想法,一条人命就没有了。   一面说着,女子一面将二人迎进了村子,村口坐着些老人,像是在说闲话唠家常一般,见到他们进来就停了下来,所有人一致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们,却没有人说话。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诡异。   宛枷皱眉,还没说什么便听到“咚”的一声,那是他们快要走到的一家门户关门的声音,只是显得有些刻意了。   女子脸上顿时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十分不自在地说:“两位恩公实在是抱歉了,只是奴家在这村中……名声不大好。”   虽说如此,宛枷还是觉得那些村民有些过分了,这毕竟是个女子,怎能如此对待她?   于是他带着些薄怒说道:“既然他们不欢迎我们,我们走便是了。”这架势,却像是要替这女子说话了。 第7章 普通模式   女子却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多言。   宛枷想想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自己走了一了百了,女子还要在这村子中住下去,怎么能让她难过呢?只好压下心中不满,跟着女子到了她村尾的屋子里。   屋子有些破,却很干净,只是一看就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住。   “夫人,不知……”宛枷问到一半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活了这么久,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家里没有人,又是一个年轻妇人,恐怕她……   “奴家的相公,年前因为一场大病……去了,所以村里的人认为奴家……”她的话断断续续,有些听不分明,但宛枷却是明白了,这是认为她克夫,觉得她是个扫把星。   宛枷忽然觉得这小小的屋子憋得他有些难以呼吸,便向楚战说了一声,抱着小狐狸皑皑出去转转。   天色有些昏暗,已是黄昏时刻,但村里却像是到了深夜,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连先前坐在村口的老人也都不见了。宛枷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深想,毕竟每个村子的习俗不同,只是心中略感怪异罢了。   “咚、咚、咚……”前方传来东西敲击地面的声音,宛枷有些疑惑,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个老妪向他缓缓而来。   想了想,宛枷给那老妪让开了路,道路狭窄,这老妪还拄着拐杖,想来行走不便,自己应当给她让路了。   谁知这老妪好似和他作对一般,他向哪让,老妪便往哪走,最后更是干脆站在了他面前。   他不由有些恼怒了,抬起头见老妪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怒气也便消失了,只剩下一丝无奈,这想必只是个老顽童罢了,不必与她计较。   “咚咚咚……”老妪用拐杖在地上敲击了三下,宛枷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视线顺着拐杖往下,此刻,在夕阳的照耀之下,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可是,可是这老妪却没有影子!   而拐杖敲击的地方,正是这老妪本该有影子的地方!   原本有些恐惧的心冷静了下来,这老妪恐怕没打算害他,不然不会提醒他影子的事,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动手。那么,为什么要特地指出影子的问题呢?   是了!他想起来了,他想起起初在河边见那女子时就注意到的怪异点了,是影子啊!   虽说有楚战的身影挡着,可那女子的的确确是没有影子,怎的自己当时就没有注意到呢!   还有之前进村时看到的村口的老人,他们也没有影子,那所谓的怪异的眼神,根本就是怜悯,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宛枷不由紧张起来,他想起还在女子家中的楚战,几乎要忍不住回去救他了,可他也知道,这村子有问题,能不能顺利逃出去还难说。   但回去是肯定的,宛枷转身向村尾走去,就在他抬脚的那一刻,老妪抓住了他左边的衣袖。   一阵寒意顺着衣袖传来,他想起那女子身上也是如此的寒意,只是因为她落水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此想来,恐怕那女子是有意将他们引来的。   他转身,望向老妪,老妪还是和之前一样地笑着,但这笑却稍微减轻了一点他心中的寒意,他潜意识里觉得,这老妪是会帮他的。   老妪见他回过头,再次用拐杖在地面上敲击了三下。   宛枷明白这三下必然是有什么意义的,只是好奇这老妪为什么不说话,而是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用这样的哑谜来帮他。   老妪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张开了嘴,宛枷惊恐地发现那老妪嘴里竟没有舌头。   纵使他第一世手中也有几条人命,但他还没见过如此可怕的情景,一时间大脑竟被恐惧支配,无法思考了。   一瞬间,他想起了村口的老人,想起了到村子来了这么久,竟是没听见过除那女子之外的人的声音。   见宛枷僵在那里,老妪摇了摇头,摇摇晃晃地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老妪一走,宛枷才仿佛被松开了扼住的喉咙,惊觉背后竟是被冷汗浸湿了。   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老妪给他的指示,三,是什么意思?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脑中似乎也有什么记忆是关于敲击三下的,那个指的是三更,不过若这村中都不是人,他肯定是活不过三更的,这个信息毫无用处。   那么,这个三必然是逃命的要点。   他仔细回忆起自己和老妪相遇的细节,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这老妪为什么别的地方不走,非要在这里拦下自己呢?   莫非,这里有什么特殊的?   他忽然举起了自己的左手,之前老妪抓住了他左边的衣袖,那么……   他猛地向左望去,竟是一条不起眼的小道,不知延伸至何方。   三,是了,除了村头和村尾可以离开以外,还有这第三条路,也就是生路。   握紧了手,宛枷记下了这里的位置,向着令他恐惧的村尾走去。   明明已是夜晚,却除了村尾的那一间屋子外没有别的屋子发出烛火的光,也只有那一间屋子冒出食物的味道,而这食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也是他们傻,如今被点出来,宛枷自是发现这村子哪里都不对劲,只是之前的他没有想到罢了。   回到村尾的屋子里,女人热情地迎了上来,说要请他们吃一顿好的,桌上有鱼有肉,竟是普通村民家吃不到的好东西。   宛枷心中有些发冷,这般不加掩饰,是笃定要害死他们了吗……   他望向楚战,见他一副很正常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没发现还是发现了假装不知道以静观其变。   但是他总觉得这东西吃不得,便拉着楚战说道:“我与楚兄行路多时,此刻实在是累得狠了,希望能睡会儿,倒是浪费了夫人这一番好意了。”   “恩公莫要客气,若是吃不下不吃便是了,待恩公饿了再热热便是。”似是认定了他们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女子并未挽留,任由两人进了房间。   “这里不对劲,我们快离开。”宛枷凑到楚战耳边小声说到。   感受到温暖的气息喷在耳边,楚战脸有些红,浑浑噩噩之间回到:“好。”   见他同意,宛枷便拉着他从房间的窗口跳了出去,跑向了拴马的地方,两匹马都有些焦躁,想来是早就发现了不对,只是他们当时却只当是马不习惯这里罢了,哪想动物竟是比人类还要敏感的。   两人赶紧上马,宛枷打算在前面带着楚战去之前的地方,一个回头,却是惊惧地发现那女子就在他们的身后。   “两位恩公,这是要上哪去啊?”女子娇柔的声音响起,此时却如同罗刹一般令人心生恐惧。   宛枷一甩马鞭,阿良赶紧奔跑了起来,楚战也不傻,立刻紧跟在宛枷身后,向着之前老妪指给宛枷的小道而去。   忽然,眼前愈发黑了起来,阴风阵阵,带着悠悠的哭声和凄厉的叫声,宛枷心中虽恐惧,但还是紧握缰绳,向着目标前进。   快了,就快了……   然而,令宛枷目眦尽裂的一幕发生了,他看到之前的小道前趴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之前给他指路的老妪。   老妪此时的模样十分凄惨,她的双腿不见了,拄着拐杖的那只手也没了,似乎是在惩罚她给宛枷指路的行为。   然而即使如此,老妪依旧伸着她剩下的那只手,指向那唯一的通道,没有舌头的嘴微微张着,发着啊啊的残破的声音。   宛枷明白,这是在催他们走,可是,想要走这条路,就必须从她的身上踏过去。   他的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了,他想起了自己之前给老妪让路,当时自己种下的因,竟让老妪此刻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弥补这个果。   可是想到身后的楚战,想到后面紧追不舍的女子,他只能忍着悲痛,从老妪的身上踏过。   他闭上了眼,在闭眼的前一刻,他看到那老妪笑了,他仿佛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若老身当年也有这么勇敢,老身的孩儿也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他回想起了自己的那段记忆,想起了记忆中温柔的母亲,心中顿时一阵悲痛,但这悲痛却很快消失了,正如他第一世控制情绪那般精准一般。   他闭着眼,有些困惑,有些茫然,此刻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想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而闭眼的他没有看到,他怀中的小狐狸眼中闪过了一道金光。   他们在黑暗中飞奔着,许久,迎来一道光亮。终于,他们离开了这片黑暗的村子,而身后,女子凄厉的叫声也消失了。   重见天日之时,宛枷才发现时间并没有过去多久,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好像世事都变了一般。   就在这时,楚战的声音响了起来:“刚刚那女子……不是人?”   “怎么,你才发现?”意识到楚战的声音带着些颤抖,宛枷本就消失得差不多的悲痛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好笑。   “她、她……怎么会……”楚战面瘫着脸,但其实已经面无血色了,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你没有注意到吗?她没有影子。”宛枷悠悠说到。   楚战几乎要倒了,他是真没注意到那么多,他本就是个心大的人,何况这种情况着实超出了他的阅历,哪曾想到他们竟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唉。”宛枷叹了口气,踮起脚拍拍楚战的肩,“别怕,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嘛。”   他再一次无奈自己的身高,但表情却无比的柔和:“我在这里,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写的,有点怕怕哦。 第8章 普通模式   凉州城,长云客栈。   “还在害怕?先喝杯热水吧。”距离之前村子的变故已经过去数月,自那之后,两人连续数日赶路,走的都是大路,却是不敢走无人的小道了。只是楚战实在是吓得不轻,宛枷也有些无奈,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糙汉子会如此惧怕鬼神之事。   也是他忘了自己当初吓得有多么不堪。   “你不知道……要是我们没能回来……”楚战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过,这世上有修士,修士分正邪,那女子恐怕是属于邪修一类,不然不会控制那么多鬼魂。”   楚战对此略有了解,但知道得并不多,却正是因为这种未知而害怕。对人类而言,可知的东西并没有多么可怕,找到并打倒就好了,可那摸不着的东西所带来的阴影,却是极难消除的。   宛枷微微挑起了眉,这么多天了,还没听楚战说起过这个,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令他确定了一件事,自己失去的记忆恐怕真是关于修士的。   “那女子既有操控鬼魂的能力,若我二人落入她的手中,恐怕……”楚战一副不敢深想的样子,接着又有些疑惑,“不过我听闻,吾等将士浑身煞气,乃是妖邪不侵之体,为何那女子会找上我们?”   “咳。”宛枷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说来这还与他有关。   前几日,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自己如何就这么控制不了自己的喜悦之情?明明一开始还是可以收放自如的,而其他情绪也没出问题,于是他便问了系统。   系统原是不想告诉他,被他以攻略为由撬开了嘴。   “记忆是情感的载体,没有记忆的你也没有情感,而恢复记忆的同时你的情感也会随着记忆一起回来。”   “一开始的确可能会控制不了情绪,但习惯了就好了。”说到这里,系统诡异地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已修复bug,杏林村副本不会在玩家等级不够的时候出现。”   一听此言,宛枷不由摸了摸下巴,原来那村子叫做杏林村,只可惜那村子周围却未曾看到一棵杏树。   “那杏林村是什么情况?”宛枷追问,bug的出现总是有道理的,还有那个等级的修正,如果不是这次事件,是不是他很有可能被莫名其妙地卷入到修士的斗争中?如果是这样,的确是很会影响到他的攻略。   “……宿主拥有修仙的潜质。”说完这句话后,系统就像关机了一样什么都不说了。   宛枷不由暗骂一声:这辣鸡系统!   不过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还挺多,至少证明了他之前关于任务的猜测是正确的,他后面几个难度的任务恐怕都与修仙界有关,虽说难度高了,但求仙问道本就是男人的理想,而他,刚刚被肯定了自己的这份能力。   嘴角不自觉弯起,宛枷心中的喜悦涌起,令他不由觉得,喜悦是个不错的情感,至少现在的他,心情舒畅。   自凉州城向西,不远便是楚战他们的营地,之前楚战回京,西蛮趁此机会向东攻陷了几座城,若楚战不回来,恐怕下一个就要轮到凉州城了,因此一时之间,这偌大的凉州城有些冷清,不少城中民众都听到风声逃走了,只剩下些老弱妇残。   便是在这冷清的凉州城内,远远传来凄冷的琵琶声,顺着风声,仿佛在悠悠地哭泣。   楚战手中的热水差点洒出来,若他什么都不知也便算了,可他偏偏听说过修士的传闻,又听不全面,此刻再听到这琵琶声,联想到前几个月的经历,不由有些害怕。   宛枷轻叹一声,想想也是自己的错,若不是自己,楚战还是那个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将军,怎会有如此情态?   他将手轻轻附在楚战手上,轻声说道:“莫怕,修士总不好随意残害凡人的。”这是他从系统的话和这些年的经历中推测出来的,若修士真可随意伤人,他前世那么多年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修士的事?何况系统还进行了修正,恐怕这条规则是修士潜意识里应该遵守的,而系统再次加强了这个。   “而且,你可是将军楚战啊,若你都怕了,那百姓该如何?”   他的话仿佛带着魔力,令楚战渐渐安心下来,楚战虽是个粗人,但到底经历过那么多场战争,宛枷说得如此直白,他也明白了宛枷的意思,心中的恐惧也便随着手中的温暖消失了。   “是啊,我可是楚战啊!”他带着恐惧的眼中逐渐染上了自信,说来楚战现在年纪也不大,不过二十余岁,身上却又赫赫战功,这本就是他该自豪的,不过终究是太年轻了,遇事还不够成熟。   “那我们便去寻寻琵琶声是由何而来的吧。”宛枷笑道,不出意外看到楚战瞬间僵硬的表情。   他忽然觉得若是不提攻略,和楚战相处还是很有意思的。   顺着琵琶声而去,他们走到了城墙前,抬头望去,竟是一女子坐于城墙之上。   女子眉眼如画,长发如瀑,肤若凝脂,纤长的手指抚摸着手中的琵琶,见他们前来,便停下了弹奏,只是悠悠地叹了一声。   “将军,你们终于回来了。”她开口说道,与惊天的相貌不同,她的声音却宛若老妪一般沙哑,楚战不由一抖,显然之前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有些大。   宛枷无奈,只能握紧了楚战的手。   “将军莫怕,我……没有恶意的。”女子开口,接着她悠悠的望向凉州城,用一种很怀念的语气开口说道,“我便是这座凉州城。”   凉州城还能成精?宛枷脑中忽然冒出这句话,但理智上压下了说出来的欲望,只是静静地等女子解释。   “我是凉州城百姓信奉的神,是由他们的信仰而生的。只是如今西蛮打来,我却不能护佑我的百姓,他们……都离去了。”她的眼神空茫,仿佛透着什么情绪,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我是天生神灵,应百姓信仰而生,如今离了他们,我也即将消亡,只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弹奏这琵琶,为我的百姓践行了。”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看向楚战,露出一抹空灵而纯粹的笑:“不过楚将军回来了,我想必是可以免于消亡的命运了吧,只是西面那几座城的神,恐怕已随着城破消失了……”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中不免透出了一抹失落,同为神明,看到这样的末路,总是悲戚的。   “有我在时,凉州城必不会破。”楚战说道,他的声音透着坚定,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犹疑,终究是杏林村一事动摇了他的心。   女子迟疑了一下,接着问道:“将军心中,可是有什么犹疑?”   “不过是前几日遭遇了些鬼神之事,心中有些记挂,不知……您可有些办法?”宛枷回道,他特地将前几个月缩成了前几日,总不好让楚战太过丢脸,而说到称呼时却有些迟疑,他从不信神,此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个女子。   “既如此,我便为将军弹奏一曲罢,还望将军莫要嫌弃。”女子了然,手也跟着抚上怀中的琵琶,一种难以言喻的音乐自她的指尖流淌而出。   宛枷无法形容这乐声给他带来的感觉,只是觉得心中一阵轻松,之前担心的问题也消失了,而那份喜悦的情感也融入了自身,不再如之前一般不可控了。   玄之又玄中,他感觉到自己缺失了几份情感,模模糊糊间感觉心中好似有七个空,有一个已经被喜悦填满,不知另外六个是怎么样的。   只是这数字实在是巧,令他很难不深思。   伴随着乐声的停止,楚战似乎还沉浸其中,很长时间都不能自已,倒是宛枷,收束了情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你的魂魄不全。”未曾想,女子竟是没有管沉思的楚战,而是向宛枷传音道。   宛枷知道这是传音,还是因为第一世学的武功,到了很高的境界之后便可以传音了,只是他这一世毫无武功,这一能力自是无法使用。   “奇怪,真是奇怪。”女子皱眉,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有些动摇,“你是少了,他却是多了……”   说到这里,女子又不说了,只是抿着嘴,用带着些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们,宛枷刚想问,身边的楚战就醒了,只好作罢。   楚战眼中的思绪万分,最终却停留在了坚定上面,最后一丝犹疑也消失了。   在乐声中,他看到了苍生百姓,看到了战败后的流离之苦,他终是不忍的。他自信于自己的能力,唾弃自己的懦弱,乐声如泣,每一声都落入了他的心,杏林村的过往终是被这天下百姓的期待掩盖而去。   他是将军,他是守护这里的将军啊!   “多谢。”他向女子行了个礼,沉声说到,接着带着宛枷向着凉州城外,营地驻扎之处而去,步履坚定,苍凉的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了这个高大的男人。   宛枷望着他,顿时觉得,这才是楚战楚将军应有的样子,这才是前世那个打至西蛮王庭,令天下再无战事的将军楚战!   他几乎有些不忍心打破此刻的肃穆了。   但是:“将军,枷虽知将军心急,不过……咱们的行礼和马都还在客栈里呢。”嗯,还有小狐狸,不知为何,自出了杏林村,它就一直在睡,若不是把了脉发现它无碍,宛枷几乎都要以为前世的情景再现了。   楚战高大的身形一僵,带着些尴尬转了方向,严肃地说道:“你在想什么呢,我这不正是要回客栈呢。”   宛枷不以为意地笑笑,这样的楚战才是这些天他认识的楚战,刚刚的楚战,终究是,太陌生了。 第9章 普通模式   楚战的回归对战败数次的将士无疑是最好的鼓舞,也不知是天助还是如何,接下来的几次战役都在天时上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将士们的士气也因此达到了最高,一举夺回了之前被西蛮夺去的城池。   只是有战争必有伤亡,宛枷这些时日一直忙的分不开身,连楚战的面也没能见上几次。   虽说楚战作为将军出战总有受伤的时候,但伤势不大略微包扎一下便是,像宛枷这样的医者自是要优先医治伤势较重的伤患了,这一点着实是让宛枷烦恼了许久,毕竟没有接触就无法攻略,而还不待他思考出路,他的注意力就被越来越多的伤者吸引了。   这样下去不行,先不谈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照这样的态势下去,能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而天气逐渐寒冷,显然是要过冬了,继续打下去伤患增加的幅度肯定还会加大。   而此时的西蛮被打得也有退却之意,不若暂且停下,修整一番,再谋其他。   想到这里,宛枷还特意问了系统当今的局势,确定的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大碍才去找楚战。   不是他不自信,而是之前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不成熟,以前的自己太过依赖系统给予的武力,太过依赖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在谋略上反倒有所不足,如今却是想逐渐脱离对系统的这种依赖了。   所以这一次他是先分析再问系统,若不是他不愿意因为自己的行为错误导致攻略失败,他恐怕连问都不会问系统。   纵使他深知自己应该利用身边的一切资源,但如果自身不够强大,外力终究只是外力。   就像做题,一开始是在答案的辅助下逐渐了解解题思路,然后脱离答案,有自己的一套解题方式,那才是成长。   宛枷挑了个好时间,去的时候楚战他们正在开战前大会,此刻正在说话的是继谢瑾之后新上任的军师余阳华,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语气有些激动,言语间很是自信。   只是这自信难免显得有些自大的意味,军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只是碍于身份,没有人说他什么。   “将军,西蛮虽生退意,然我军粮饷充足,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啊!”他的自信也不是没有由头,这几次战役的成功皆有他计策的功劳,“况前方便是幽谷,那里易守难攻,若我们夺下那里,便可建立新的营地,为之后的战役建下一个好的开端!”   “可你也说了那里易守难攻。”一个年纪较大的大胡子将士说道,宛枷看了一眼,是楚战手下的副将林启,“老夫是个粗人,但也知道若要打下幽谷,必是一番苦战,前几次战役中将士伤亡不少,这几天也越发寒冷,恐怕很难坚持下去。”   “哼,我们不还是有我们的神医宛枷么。”余阳华冷哼一声,将视线转移到了站在营帐边上的宛枷。   宛枷也在这站了一段时间,原是打算等结束再与楚战说说现在的情况,却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引到自己身上,于是他清咳一声。   “神医之称鄙人自不敢当,只是以现在的情况,这仗怕是不能再打下去了……”宛枷先是自谦,接着刚想解释,却被拍桌声打断了。   “你懂什么,此大好时机乃是天赐,如何打不得?”余阳华反驳,他向来极为自负,此番想法被多次否决,竟是怒了。   “那也只是之前,接下来的天怕是没那么好了。”宛枷记得,第一世天启三年的这个时候便下了一场大雪,掩盖了这一年的动荡,也洗去了这一年的颓唐,那之后京城之中有谢瑾,西蛮有楚战如有神助,天下的局势才越发好了起来。   而如今,最大的问题便在那场雪上,若此时贸然进攻幽谷,怕是会被大雪拦路,这雪若是下得早也便算了,最怕的是被大雪拦在半路,进也不是,退也无法,白白冻死无辜将士。   “哦?我倒不知神医还懂天象?”余阳华讽刺道,他早已在心中拟下极好的计谋,可还未提,却被这一个个的用他所说的幽谷易守难攻来打断,现在还来了个说天气不好的,着实让他生气。   “不过推测罢了,现在离往年下雪的日子愈发近了,受伤的将士也愈发多了,鄙人难以同时医治这么多将士,只好来此……”宛枷慢悠悠地说到,然而他的话又被打断了。   “若是宛神医一个人不方便,招些人来帮忙便是,怎的这问题也可影响我军进攻?”余阳华的嘴咧开一个角度,瞧,这不是抓到你的把柄了?   “军中不是没有帮忙的,不过他们只能处理些小伤,重伤之人都是要鄙人亲自经手的,而这几场战役下来积累的重伤患实在是有些多,便是药草都有些不足了……”   “那便是你无能了……”   “余阳华!”楚战开口,“宛神医曾救我一命,我相信他的能力。”   宛枷有些感激地望向楚战,心中却不在意,他向来不怕别人的否认,毕竟这并不能动摇他的实力,何况他也没有占口头上的便宜的念头,只是别人非要与他争辩,此刻又有楚战帮他,他不争口气却是不好了。   于是宛枷先向楚战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多谢将军信任,鄙人如今担心的倒也不是重伤者,毕竟鄙人只要处理好伤口,之后换药之事皆可由他人经手,便是再打下去鄙人也是可以想办法救治的,只是鄙人曾与农人学过观看这天气之法,虽不一定有多准确,但还是稳妥些好,毕竟生病才是让鄙人真正头痛的,那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多了。”   “稳妥?若事事都想稳妥,那战机延误了可如何?”余阳华还不死心,他有辩才,原先本是他占上风,却没想将军竟是站在宛枷那一边的。   “战机没了还可以再有,将士的性命可不是可以随意的东西!”宛枷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竟平白生出一股气场,他此世本就良善,又是医者,在性命一事上自是有他的坚持。   余阳华不由一退,心中却是明白此刻自己的提议是很难通过的了,心下暗恨,若能打下幽谷,他的名气定能再上一个高度,彻底压过之前的谢瑾,可恨现在冒出来个宛枷,挡了他的道。   次日,全军休战的消息下达,宛枷所在的医庐总算是稍微清闲些了,只是他还闲不下来,他需要去采些药草,以应对接下来的大雪。   而没过几日,正如宛枷预言的那般,天变了。   仅仅是一夜,苍凉的蛮荒大地便染上了一片银白之色,他怀中的小狐狸若是混进这白雪之中,怕是看不清了。   “皑皑,你可别乱跑啊,跑丢了我可找不着你。”宛枷点点小狐狸的鼻子,前几日小狐狸便醒来了,精神挺好,还喜欢乱跑,不过它最喜欢的还是窝在宛枷的怀里,毕竟这里实在是冷,宛枷也时刻离不开火炉,若不是需要备些药材,他都不愿意离开他的医庐。   看着怀中的小狐狸,宛枷心中一片柔情,前世死在自己怀中的小狐狸一度是自己难以忘怀的,可以算得上是他心中难以过得去的一道坎了,而现在看着小狐狸在他怀中生龙活虎的样子,他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也多亏了他前几日的采药,这雪一下,病患便多了起来,将士们平时体质自是很好,很少生病,不过越是体质好的人,生起病来也越是难好。   好在他做好了预防与隔离,及时控制住了生病的人数,没多久这场灾难才算了度了过去。   而他的声望也在这军营之中达到了一定的高度。   天启三年终究是令人难以忘却的一年,这一年里出了很多的灾难,但在这灾难之中却涌现了不少有才之人,而这之后的战势,也越发好了起来。   十年,他们与西蛮打了整整十年。   这十年里,他们有胜有败,军中换了一波又一波的面孔,在那蛮荒大地上留下了不少尸体与将士们的鲜血。   而这十年里,宛枷的攻略却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度,系统已经催过不少次了,但宛枷还是不急,他在等。   当年攻略谢瑾的时候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现在不过十年,有什么难等的?况且他还是希望攻略能一次成功的,毕竟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两次的话,他可能也会有些难受。   当然了,能等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清楚地知道,在十年后的这天启十三年里,发生了足以改变局势的事。   楚战受伤,谢瑾被皇帝赐死。   这是第一世发生的事,现在想来已经过了近百年,却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不过也是,那可是他第一次“任务失败”呢。   而这次长平山之战中,楚战受伤便是他最大的机会。   这十年来楚战经历了不少次战役,都有受伤,但伤都不重,即使他有心医治,楚战也坚持要求先救治伤重的战士,这一来提高了楚战的名声,另一方面却也导致了他的攻略毫无进度。   若不是这几年宛枷兢兢业业地救治,这好感度怕是动都不会动,几次增加还是因为他的提议避免了不必要的伤亡。   但这次受伤不同,前世的楚战虽然挺了下来,却也是让他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今有了宛枷这个神医,自是不必如此惊险,但他总算是有机会见上楚战了。   虽说盼着楚战受伤有些不厚道,但作为一个卡关了十年的人,宛枷自是不会管什么厚道不厚道的。   他待在幽谷的营地之中,向着长平山的方向遥遥望去,不知,战况如何了呢?   伴随着他的思绪而来的,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将士:“报——长平山之战大败,将军楚战失踪!”   宛枷一愣,怀里的小狐狸顿时掉到了地上。 第10章 普通模式   宛枷愣了很久,又或者只是他意识里的很久,然后他弯下腰,抱起了掉在地上的小狐狸,慢慢抚摸着它的背来哄它。   “他没死。”他陡然出声,却不是和地上的将士说的,而是和他脑中的系统。   “嗯,任务还没有失败,我定位一下。”系统仿佛在查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说,“被压在长平山其他人的尸体底下了,你快去找,一定要赶在清理战场的人前面,不然任务就真的失败了。”   宛枷点头,抱着怀中的小狐狸起身向外走去,打算先去寻马,还未走到马厩,便被人拦下了。   “宛神医,战事吃紧,您这是要去哪啊?”宛枷抬头,竟是余阳华。   当年一争,虽是余阳华输了,他却也因此成长,如今倒是一名合格的军师了,只是心中终究放不下当年一事,心中对宛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与你何干?”宛枷却没有心情和他唠嗑,他一心想着要赶去长平山,自是不愿意在这里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   “你要去找楚将军?”宛枷一顿,不过想来也是,他不去找楚战去哪呢?   而这一顿也给了余阳华准确的答案,他连忙说道:“你去不得!”   宛枷挑眉:“我如何去不得?”言语间竟带了些怒气,这在一向平和的他身上着实是罕见。   “你以为凭楚将军之力,便是败了,他又如何会回不来?”听着余阳华的话,宛枷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仿佛漏了一拍,他想到了前世,便是前世楚战战败,他也是回来了的呀!   “唉……”余阳华深吸一口气,“如何是楚将军回不来,是那位不想让楚将军回来啊!”说着,他遥指了一下京城,宛枷的心瞬间凉了。   他想起来了,如今谢瑾在京城势大,楚战在西蛮又握有兵力,皇帝自是忌惮不已,而前世有自己在京城,皇帝自是不太担心谢瑾,也没有置楚战于死地的想法,可是这一世,自己为楚战打出了更好的名声,这样的情况下,谢瑾绝对是皇帝的心头大患。   而谢瑾是楚战旧部,皇帝从一开始最不放心的就是楚战。   因此这一战本应去支援楚战的军队并没有被皇帝派去,从而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宛枷心中暗恨,莫明淇手下没什么能用的将领,如此一来可以说是自损八百,可那个蠢皇帝却不知道他是在自寻死路,没了楚战,西蛮迟早打上京城!   “滚。”宛枷一挥袖子,余阳华与他一样没什么武功,他拦路自是没什么用的,而宛枷心中对这个皇帝没什么敬意,余阳华的话自是不能成为威胁他的理由。   余阳华踉跄了一步,见自己拦不住他,还想挣扎一把:“你若是救了他,你也会被盯上的!”   宛枷没有回头,牵出了当年楚战送他的母马阿良,摸了摸它的头,立刻得到了阿良亲切的回应。   他翻身上马,冷冷地望向余阳华:“马匹尚且念旧,人岂能不顾主?”   余阳华一怔,再回过神时,宛枷已经离去了。   他挥退了想要阻拦宛枷的将士,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将小狐狸像围脖一样围在脖子上,宛枷一边骑马奔腾,一边在思索着,一个想法在他的脑中缓缓形成,只是终究还有什么顾忌,没有与系统商讨。   残阳似血,映衬着他的心情低落,但还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在促使他前行,那就是系统标好的楚战的坐标。   伴随着日落西山,一轮圆月高高升起,明亮地照耀着死寂的长平山,仿佛在冷冷地望着这一地的尸体,又仿佛在嘲笑着人命的轻贱。   宛枷有些感慨,却又深知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他已经到了系统标志的坐标了,可却不见楚战的身影。   他有些急,忽然发现坐标处有几具尸体不太对劲,过去一看才发现楚战竟是被压在好多具尸体的下面了,也是好在楚战强壮,没被这么多尸体压死,便赶紧过去想要搬开那些尸体。   但那些人实在太壮了,宛枷即使这些年有所锻炼,但终究是囿于自身体质的问题,没什么太大的进步,何况他在军中,伤患较多,很难有时间锻炼,现在他更是废了好大的力才移开了一具尸体。   实在无力,宛枷只能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去搬,便这样搬搬停停,好不容易搬走了所有尸体,却是已经到了后半夜了,而楚战也不轻,想着系统提醒的清理战场的人,宛枷咬咬牙,不再休息,赶紧拖着楚战走到了阿良那里。   阿良离得有些远,这里全是尸体,阿良走起来不方便,宛枷又怕它不小心踩伤楚战,便将它留在了战场外围,等到宛枷将楚战拖到阿良身边的时候,天边已经泛着些亮光了。   但宛枷却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阿良身边,虽然还没到安全的地方,但好歹是不用他继续拖着楚战了。   “什么人!”就在宛枷将楚战放到阿良身上,自己才爬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一时之间,冷汗直流。   “快逃!”系统的声音响起,对现在战五渣的宛枷而言,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对他造成致命的伤害。   宛枷又如何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不能让楚战出事,赶紧加快了上马的速度,用自己不大的身躯牢牢地罩住了楚战。   “驾!”宛枷喝到,阿良也嘶鸣一声,向着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别跑!”伴随着这声怒喝的还有箭矢射出传来的风声,宛枷尽量压低自己的身体,以期箭矢射中自己的几率能小些。   然而即使如此,也无法避免被流箭射中,随着宛枷的脸颊被箭尖擦出一道口子,他身上的伤也逐渐多了起来,没多久,整个人竟成了一个血人!   好在宛枷虽然身体孱弱,灵魂之中却印刻着前世对敌的经验,感知极为准确,虽然看上去伤得极惨,却没有一道是致命伤,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   饶是如此,他的体力也是不够的,眼看着就要甩掉那些人了,他的目光却也有些涣散了,眼前一片发黑。   他想要咬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清醒,可想起自己还骑着马,怕咬到舌根,便收紧了手,试图通过用指甲刺破掌心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   可惜他是个医者,又因为平时经常要帮助伤患包扎伤口的原因,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掐了很久也不见掌心有血迹,大脑却逐渐昏沉。   恍惚之间,只听得一道锐利的风声,宛枷感知到那是一支箭,准确地向着他的后心而去,可他此刻已然脱力,无法躲开这支箭了,只能无奈地想着该听天由命了。   或许是死亡临近,他竟回想起了这短短十年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回忆的,他日复一日干的都是同一件事,没什么波澜。可能是他性子平和吧,明明完成攻略任务什么的往往都会比较急地去寻找一个契机,可他却没有。   在他的“常识”里,这样的攻略就像一款游戏,一般都有个限定的时间,大多不会太长,像他这样的十年可以说是严重超标了,更别提他前世那么多年的滞留,这样的游戏绝对是个辣鸡游戏,因为玩这款游戏的玩家绝对会厌倦。   可他没有,他给自己起名宛枷,做的却完全不像一个玩家那么急着去触发事件,而是不急不缓,甚至十年这个漫长的时间在他的意识里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罢了。   这不对劲。   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自己的记忆碎片,里面的自己是个修者,那么,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呢?   “噗——”那是箭矢刺入血肉的声音,打断了宛枷的思绪,却意外地没有感到疼痛。   之前快速运转的大脑此刻竟有些迟缓了,宛枷想要扭过头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潜意识里却又不敢。   他感到自己的脖间凉飕飕的,一如他的心,冰凉得仿佛沉入无边的海底——说得好像他沉入过海底一般。   先是他的手触碰到了一片温热,带着潮湿,渐渐地凉了,他摸到了,是他的小狐狸。   他想停下来,他想好好救治他的小狐狸,可他不能,后面就是追兵,他们好不容易快要逃掉了,此刻不能停下。   他只能伏下身,紧紧地抱着小狐狸,仿佛要挽回它逐渐失去的体温一般,可小狐狸的生命终究是如同落花一般无法挽回,他几乎是看着小狐狸在自己的怀中一点一点冷却,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觉得他此刻应该是很难过的,比当年在杏林村做出选择的时候还要痛苦很多倍,毕竟小狐狸陪伴了他十年,那是再如何冰冷的数字也无法掩盖的陪伴,此刻想想,他会觉得十年不长,也是因为有小狐狸在身边吧。   可现在的他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好似一个被封住了情感的木偶,只是愣愣地怀抱着空洞的感情一路前行。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有一次和谢瑾出游,谢瑾曾对他说,他看不到宛枷对他的爱,当时恰好流水声响,他便啊了一声作为回应,谢瑾当他没听清,也不愿再提这不愉快的事,只当这件事过去了。   但这件事终究还是刻在宛枷心里了。   谢瑾临死前的谢谢二字谢的不是宛枷对他的爱,而是宛枷这一世的陪伴。   可这一直被他忽略了。   现在才意识到似乎有些悲哀,可更悲哀的是他连悲哀的感情都没有,他此刻才彻底明白系统说的话代表着什么。   记忆是情感的载体,此刻的他不过是刚刚学会喜悦的空壳罢了,或许不知喜悦还好,他还可以像个理性的机器,但现在拥有喜悦的他更加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缺失,也更加希望能够补全。   夕阳西下,他将小狐狸的尸体埋入刚挖的土坑之中,他跑了一天,现在想想,昨天的这个时候小狐狸还围在他的脖子上为他抵御寒冷,此刻的小狐狸却冰冷地躺在土坑之中,连为它落泪的人都没有。   宛枷站了很久,久到明月高悬,映衬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宛如鬼魅,艳丽而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道□□打断了他的沉思,他愕然转身,听到了他绝对想不到的一句话。 第11章 普通模式   “你是谁?”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楚战问出了他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   宛枷有些沉默,他不知道是这十年来他的变化太大还是楚战根本就是失忆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是的,这十年来,他的变化还是挺大的,虽然因为身体缘故不能达到前世的身高,但好歹也是脱离了少时的雌雄莫辨,可以用俊美这个稍显成熟的词语形容了,但即便如此还是可以看出他少时的影子啊,怎么会认不出来呢?   宛枷不由开始反省自己,果然是这十年太不主动,不怎么出现在人家面前才导致楚战忘了自己吗?可系统提示的好感度没降过啊,这不像是会忘了他的样子。   接着他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狼狈,刚刚逃难,衣服都被箭矢划破了,加上脸上还有血液,可以说是狼狈至极,很难看出原本的样子了。   宛枷的心终于有些放下来了,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失望,于是他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   “我当然不记得你是谁了,说到底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啊。”楚战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打断了宛枷的话,也打碎了宛枷的自欺欺人。   宛枷低头,一瞬间,万千思绪拂过,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而宛枷的低头也被楚战当成是对友人失忆的伤心,便出声安慰道:“你别难过啊,别说你了,我其他什么人都记不得了啊!”   “哼……”宛枷哼笑一声,露出了一个血垢都无法遮挡的明丽的笑,“你要是连我都不记得了,又怎么还能记得其他人?”   “啊……”楚战几乎要看呆了,随即又有些唾弃被美□□惑的自己,“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叫宛清河,你叫楚平,我们是从凉州城私奔逃出来的恋人啊。”宛枷笑着说着完全没打草稿的谎话,说得好像真的一样,“你我二人早有私情,可惜家中订婚,我们不忍分离,便一起逃了出来,路上你不小心砸伤了脑袋,为了护着你,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   “你想干什么?”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好感度不够,这样的关系会影响攻略的!”   宛枷只笑,没有回答系统的质疑。   楚战摸了摸脑袋,好像真的有一个肿块。   宛枷绝对不会说这是他拖着楚战到阿良那里去的路上磕着的:“只是谁能想到你磕了一下头就失忆了呢,可怜你我二人的山盟海誓怕是都被你忘了个干净呢。”宛枷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仿佛被抛弃的模样顿时让楚战心生愧疚。   “说、说不定只是暂时忘了呢,以后定然是能想起来的。”楚战摸摸头,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们去城中找大夫看看如何?”   “你都失忆了,怎么还记得大夫是什么?”宛枷紧紧盯着楚战,让楚战都有些紧张了。   “只是记得一些常识性的东西罢了,要是这些东西都不记得了该怎么跟你对话啊。”紧张之下,楚战完全没有以前见过的木头脸的样子,反倒像是个吐槽役,可见每个面瘫的背后都是个吐槽狂魔。   “唉,可惜你不记得我也是个大夫。”宛枷叹息。   楚战一口气没喘上来:“你?”这么年轻的大夫?为什么潜意识里觉得大夫都是白胡子老头子?可不知为何,听说这一点的他竟觉得本该如此,没什么怀疑。   “我怎么了啊!你是不是撞了脑袋之后不仅失忆了还变傻了啊,都说了我们是私奔出来的,怎么去城里啊!”   几句话之间,之前环绕在宛枷身上的诡异气氛也消失了,他不提小狐狸的事,楚战也不问他为什么一开始会是那副模样,宛枷满嘴跑火车讲着临时编出来的谎言,楚战似乎也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漏洞。   “不去城里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一直在野外露宿吧?”楚战提问,也不知道是因为失忆还是因为本身就不擅长思考问题,他被宛枷弄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找个村子暂住呗,就说我们是逃荒的,总有方法糊弄过去的。”嗯,就是糊弄的对象是你罢了。   “可我们是……”楚战诡异地暂停了一下,接着红着脸说,“断、断袖吧?我记得那似乎是不合流俗的?在村子里待久了,总会被发现的吧?”   “那……要不你扮女装?”宛枷一笑,只是楚战那么壮,扮女装实在有些难以入眼。   “……我觉得你更合适……”扮女装,楚战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了宛枷变黑的脸色,赶紧住了嘴,不敢惹他。   “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天快亮了,我们收拾收拾继续走吧。”抬头望了眼渐明的天色,宛枷起身牵起了阿良。   路过小狐狸的坟冢时,宛枷顿了一下,接着不带任何情感地离开了。   倒是楚战带着些疑惑地朝后望了一眼,只看到一块木牌,上面不清晰地写了一个“皑”字。   两人走了没几天,便遇到了一个村落,这是一个极普通的村落,不像杏林村那般藏着非人的存在,普通到连村落的名字也是根据大多村民的姓氏起的,名叫张家村。   两人风尘仆仆地走了几日,都有些累了,楚战和宛枷身上的伤都需要处理,便决定在此停留。   好在村中人虽迷信,又惧怕他们身上的伤,但更多的是淳朴的善良,加上宛枷身负医术,最后才在村长的同意下留下了他们。   宛枷选择张家村还是有理由的,一来他和系统确认了这里的安全,二来此村傍山而建,紧挨着的山上似乎有不少草药的样子,也方便他医治楚战的失忆,至于治不治好、什么时候治好就是他自己操作的了。   以为他是为了自己选择这里的楚战还感动了许久。   他们在村民家暂居了几日之后便住进了他们在村尾建造的小院里,院子不大,却建造得极为用心,宛枷还养了几只鸽子,于是稍费了些时日,好在借他们居所的村民不介意,而作为报答,宛枷也为几位年老的村民开了保养的方子,让村民一顿感谢。   同时宛枷还每天为楚战煎药,不是为了治愈他的失忆,而是为了保持。   因为他发现楚战头上的伤在一点点好转,连带着记忆都有些许恢复,他只能用这种方法来拖延时间。   是夜,孤月高悬,洒下明亮而清冷的光,照得宛枷难以入眠,距离长平山一战已过去了一月,只是这天上的明月仍是与一月前相似的明月,而人却不同了,颇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   心里实在烦躁,宛枷便披了件外衣走出房门,坐在自家小院里的石凳上遥望天空。   张家村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一下子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还让他打了个寒颤,可平日里极其在意自己身体的宛枷却没有起身回屋,只是静静地望着天空,目光有些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到底在想什么?”系统发问,系统是听不到宛枷心里在想什么的,只有宛枷有意识和系统对话的时候它才能听见,因此它一直疑惑宛枷的行为却无法得到回答。   对于系统而言,自它被创造出来以后就以效率为第一准则,至于宿主成长都要排到第二了,因此它一直都不能理解宛枷的行为。   之前的十年也好,现在的编造谎言也好,都是极为没有效率的行为,而最奇怪的是后者的行为完全否认了前者的价值,这不合逻辑。   “他不会总是失忆的。”只回答了一句,宛枷便不再提这个了,系统对他说的话懵懵懂懂,但终究不是人类,无法理解宛枷的所作所为。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但系统明白,宛枷是在和它说,这是长久以来的默契。   “什么是he?相伴一生就是he了吗?可从我对你的认知来看,你们应该很看重效率,但相伴一生一点也不效率,而若我答应了人家相伴一生,然后任务成功了就离开,又哪里算是he呢?”   “……我们要的只是达成he的一瞬间。”系统回答道,只是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冷酷,仿佛要的只是攻略对象一瞬间的情感,成功后便抛弃了对方一般。   宛枷不愿意做这样的人,他不愿意辜负承诺。   所以他前世陪了谢瑾一辈子,可他还是累了。他一直没发现,直到小狐狸死去他才意识到,他累了,他厌倦了这种虚假的陪伴。   他强迫自己背负承诺,仿佛给自己带上了一个枷锁,囚禁于这方世界,囚禁于这只有攻略对象的世界。   但重诺,是他的底线,他潜意识里不愿意跨过去,所以他很苦恼自己的任务。   直到楚战失忆。   他忽然意识到,达成he还有一个方法,而此刻系统的回答也确保了他的想法是可行的。   于是他给楚战起名楚平,是希望他……   “夜深了,怎么还不睡?”身后传来楚战的声音,宛枷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身子被冻得有些僵硬,想来在这里坐了好一会。   他眨眨眼,抖落睫毛上的露珠:“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小心吹受凉了。”楚战摸上他的手,“怎么这么凉?”说完赶紧拉着宛枷的手将他带进屋,然后把他放进自己尚且温热的被窝里才放心地给他掖了掖被子。   “没事的,我好歹是个大夫,清楚自己的身体。”宛枷轻笑一声,不甚在意地说。   “那也不能胡来,你好好睡,别真冻着了,着凉了你自己难受!”说到这里,楚战有些火大,“还大夫呢,大夫又不是铁做的身子,哪能耐得住夜里的寒气?”   “噗,你这样真像我娘亲。”宛枷笑着打趣。   “要像也是像你爹,快睡,别闹了。”楚战压下了和宛枷继续打闹的想法,他是真不想宛枷生病,村里就他一个大夫,他倒下了,可没人能治。   宛枷笑着点点头,闭上了眼。   梦里似乎梦到了什么,只是太过杂乱,反倒没起到睡觉的休息作用,醒来时头昏昏沉沉的,着实有些难受。   唯一让他有些清醒的是楚战带着惊慌的声音:“你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史上最不走心的假名#   #一不小心暴露起名废# 第12章 普通模式   “咳,不是很严重,你放心。对了,你的药的药方在我房间里,你按着那个拿药煎药,别忘了喝。”宛枷觉得头有些晕,但不是很严重,也不在意。   “我觉得你才是需要喝药的那个,你应该给我的是你的药方。”楚战严肃起来还有几分他之前木头脸的样子,让宛枷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小病而已,盖着被子睡一觉闷一身汗出来就好了。”宛枷笑笑,一脸不在意的样子。   楚战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宛枷不想说话的样子也不愿打扰他休息,只好先出去了。   虽然宛枷说他们是恋人,但因为他失忆,宛枷也一直没要求他们睡一个屋,倒是给了他一定的空间。   而现在他这么轻易地不再追问,一来是因为宛枷是认死理的人,他不说的话,别人是没办法问出来的,二来则是因为他觉得宛枷屋里有医书,若是他找到宛枷的医书就能帮他煎药了。   当然了,还带着一点微妙的激动,翻别人房间里的东西总是有些刺激的,平时不做是因为没有经过允许,现在宛枷都让他来找东西了,不翻一下都对不起他自己。   宛枷的房间很干净,干净得好像这里不住人一般,干净得有些冷清了。   这和宛枷平时给他的感觉很像,虽然宛枷表面上嬉皮笑脸的,但他却近乎直觉地觉得宛枷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昨日月夜之下,他觉得宛枷几乎要离他而去了,心急之下才出了声,明明本来是打算月下欣赏美人的……   楚战的脸有点红,他在瞎想些什么啊,还是正事要紧。   他先是找到了宛枷说的药方,这个很好找,就在屋内靠窗的桌子上,拿了药方顺便在窗前投喂了宛枷养的鸽子,楚战便开始了寻找。   找到一半又有些后悔,他记得宛枷说他们是私奔出来的,他醒来的时候也没看到他们有什么行李,宛枷怎么会带医书呢,他记性那么好,肯定都是记在脑子里的,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把药方写下来?总不会是预料到他自己会生病吧?   楚战摇摇头,宛枷做这个有什么意义?果然只是他想多了吧。   虽然觉得应该找不到医书,但楚战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毕竟侥幸心理人人都有。   而出乎他意料的,他确实找到了一本医书,藏得也不深,应该是宛枷无事的时候写的,写得有些潦草,但字迹可以看出都是宛枷的。   楚战不明白宛枷写这本医书干什么,但这本医书现在的确能帮上他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翻开了书,前几页都是常见的几种病,他很快就找到了与宛枷症状相似的,还细心地抄了下来,打算和宛枷确定了再煎给他喝,毕竟他还是知道药不对症是会出事的。   后面虽与宛枷的病没什么关系,但楚战想了想还是继续往后翻了,最近村中没什么难以治愈的病,宛枷优先写下来的想必是他曾经用过的,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了解宛枷。   只是越翻楚战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怎么都是些治跌打损伤的,还有刀伤枪伤,分那么明白干什么,而且城里有那么多受伤的人吗?治病的没怎么写,怎么反倒几乎都是疗伤的?   楚战看得有些烦躁,越是看心头就不免泛上越多的疑惑,他不喜欢思考问题,不代表他不会思考问题,现在这种感觉他直觉上很不喜欢。   于是他加快了速度,一下子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宛枷这一觉并没有睡得很好,准确的说,是睡到一半就被摇醒了,醒的时候眼前还有些模糊。   “干嘛?”他有些没好气地说,或许是生病的缘故,好脾气的他也有了起床气。   楚战却没有往常的样子,眼里带上了浓浓的怀疑:“这是什么?”   宛枷心一跳,抢下了楚战手中的医书:“你怎么乱翻我东西?”但这落在楚战眼中却是欲盖弥彰的表现。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最后一页的内容……”楚战停顿了一下,他清晰地看到宛枷纤细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心顿时有些凉了,“你为什么……”不让我恢复记忆?   “宛清河,你到底是谁?”楚战的眼神冰凉,几日来的情意瞬间消失,留下的只是浓浓的怀疑。   宛枷揉揉额角,脑海里系统的警报声吵得他昏沉的头愈发疼了:“我就是我,什么谁是谁的。”他觉得自己这病有些严重了,不用照镜子他都可以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楚战揪着宛枷的衣领,眼神冷然,几乎要与失忆前的他重合了。   忽然,楚战的手触到了一片滚烫,他才意识到他此刻追问的是一个病人,只是箭在弦上,他此次必须得把事情问清楚。   “咳咳……”宛枷忽然低头咳了几声,呼吸都有些紊乱了,待他缓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咳嗽的原因,他的两颊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红,尤其是嘴,与尚且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红的吓人。   接着他笑了,美得宛如鲜花开到极致:“我若是你,会先把药停几天试试。”   这句话就是变相地承认了楚战的怀疑。   愤怒之下,楚战猛地一推宛枷,摔上门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宛枷才苦笑一声,之前的气势也没了,仿佛枯萎了一般,半死不活地喘着气。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是刚刚咳出的血,他承认,此次生病有他故意的成分在里面,但他没想到竟会引起他体内的暗伤,说起来这暗伤还是一月前奔逃之间留下的,他因为小狐狸的事没什么心思去调养身体,却没想到会在现在爆发出来。   而刚刚楚战推他那一下更是正中他伤最重的地方。   “为什么?你的好感度都掉了,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他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他笑笑,却没有回答系统的问题,只说:“若是失败了,重来便是。”   楚战走了。   这是宛枷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的。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稍微好了些,便出去走了走,结果发现阿良不见了,想必是楚战带走了,不过阿良本就是楚战给他的,现在便算是还给他了,宛枷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不大的院子此刻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宛枷摇摇头,只是慢慢地走到了养鸽子的地方去给它们喂食。楚战也真是的,走了也不记得给鸽子喂食,他可是病号,还不知道要病到什么时候,若不是他今天出来,这些鸽子恐怕得饿死。   有村民看到他出来,忙上前问他出了什么事,怎么昨日看到那楚平独自一人骑马出去,至今未归。   宛枷笑笑,解释说是进山里采些药,需要的比较多,便把马带上了,恐怕要在山里待几天。   张家村虽傍山而建,但深山之中有猛兽,村民们一般不敢在山里过夜,但想到楚战那健硕的身躯,也便没说什么,只让宛大夫好好关照身体,村里没有别的大夫,还关切地问他要不要帮忙进城里给他请大夫。   宛枷笑着婉拒,只说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病自己清楚。   村民也便不再同他聊天,只让他赶紧回去休息了。   宛枷不由再一次感慨系统的强大,之前选择村落的时候,他就有提过希望选个村民比较善良的,没想到系统能给他找到这么好的一个村落。   “系统能做的顶多就是辅助,若是宿主不努力,再多的辅助也不能攻略成功。”系统的声音响起,虽然没有感情,宛枷却觉得它在指责自己。   “你是……在指责我吗?我记得你是没有感情的。”闲来无事,宛枷便直接问到。   “随着宿主任务的完成,系统也是会成长的,不然系统哪来的能力实现宿主的愿望?”   宛枷想想也是,便不再追问,在他心中,系统就是系统,这数十年的认知是不会改变的,就是系统有了感情,那也不是人,不会理解人的思想。   约莫过了三四日的样子,便传来了楚战回归军中的消息,想他救楚战费了那么大力,只三四日他便回去了。   而这一月以来,因为长平山一战大败,西蛮的人一路向东,直逼京城,皇帝派下的军队连连败退。而楚战一回去,西蛮的攻势便被一阻,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宛枷几乎可以看到西蛮接下来节节败退的样子了,他躺在床榻之上,不由放松了眉眼,露出了他这几日来第一个放松的笑。   “系统,我记得商城里有一种药可以延命三日?”   “返魂丹,一颗可延命三日,你现在剩下的金币可以最多兑换十颗。”   “一个月么……”宛枷喃喃,接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兑换,返魂丹十颗。”   一道光闪过,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出现在了宛枷的手中,它的模样十分普通,但里面的药却不普通,可以叠加的续命神药,可不是凡人可以有的。   宛枷收起药,接着对着门外喊道:“贵客来临,恕某不能起身来迎了。” 第13章 普通模式   “王爷的人来得可真准时。”宛枷抬眸,望向门口,逆光站着的是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面容极其普通,属于扔到人群中就认不出来的那种。   “我家主子说,若先生身体有恙,不去也是可以的。”男子开口说道,他的语调没有起伏,仿佛没有情感一般。   “不必,我自有打算。”宛枷笑笑,若他不去,那之前约定好了的事情也就无法成立,所谓的“不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是句客套话,笼络人心罢了。   男人点点头,上前搀扶宛枷,宛枷也不矫情,略微借力便起身随着他走到了院子门口的马车前。   身子果然还是有些虚,仅走了几步就有些眩晕了。宛枷直觉不对,总觉得自己这情况不像只是因为生病造成的,然而这身体的虚弱中混入了生病的因素,便难以追究真正的原因了。   余光注意到村民们关切的眼光,只是这马车虽普通,却也不是寻常人家可以雇得起的,村民们怕惹事上身,因此不敢前来询问。   宛枷有些庆幸,此刻的他可没有解释的心思,身体的不适让他无心关照多余的事情。   他坐上马车之后便闭上了双眼,听着车轮滚滚向前的声音,宛枷有些昏昏欲睡。   他是从他们在张家村安置好了之后就开始了与那个人的联系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古老的飞鸽传书,他虽没那么大本事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批信鸽,但他毕竟有系统这一外挂,这点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一早便知道楚战不可能永久失忆,这样下去没有刺激,好感度也永远不可能满,更别提he了。如果按他之前的攻略方式温水煮青蛙的话,虽然稳妥,但实在太过温吞,那只适合没有经历过失去的那个他。   小狐狸死去的那晚他意识到了,如果他不能变强,不能更加了解自己的话,他就只能承受痛苦,未知的痛苦,失去的痛苦,麻木的痛苦。   他必须前进,更快地前进,他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什么追赶,如果不前进的话,他觉得自己会被这种痛苦吞噬。   他拒绝这样的结局。   于是他转换了思路,没有冲突制造冲突就好了,想到这一点,他瞬间觉得前路更加明晰了,甚至对所谓的he都有了新的理解。   接着他策划了这一切,只是虽在意料之中,但看到楚战怀疑失望的表情,他还是有些难受。   苦笑一声,明明是自己导致的结果,现在矫情什么?果然是身体的柔弱影响了自己,使得自己变得多愁善感了么。   按按额角,宛枷在马车的一摇一晃之中竟逐渐睡着了,明明这马车坐得极为难受,却还是比不过病痛,让宛枷都忽略去了。   从张家村到京城,一共花了半个月。   他几乎是昏睡着度过了这半个月,托这之福,抵达京城的时候,他的精神也好了些许,只是尚有病态罢了。   “你这模样,本王可怎么把你送到皇兄手上?”来人身着墨色长衫,穿得极随意的样子,连发都束得极为随意,几缕发丝调皮地落在一张精致的脸上,配着眼角的泪痣显得有些邪魅。   “王爷。”宛枷弯腰,想要行礼,面前这人便是他前世所评价过的皇室之中最有能力的莫明澜,莫明澜看上去无心权势,不过是因为母族拖累,手下没什么能用之人,无法与他两位皇兄相争,才没能登上皇位。   而在这样的劣势之下,在皇室兄弟都死得差不多的情况下,混成一个闲散王爷,足以见其能力。   “啧,都弱成这样了,就不要逞强。”莫明澜扶起宛枷,没让他行完礼便将他扶着进了屋内。   “无碍的,草民只需修养半日即可。”半躺在床上,宛枷有些尴尬地说道,只是手脚无力,让他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见他这样子,莫明澜皱了皱眉:“本王去找太医来给你看看。”说着便要出门。   宛枷不知从何而来生出一股力气,抓住了莫明澜的衣角:“王爷,草民没事的,不必惊动太医。”   莫明澜眯起了眼睛,忽生出一股气势来,让宛枷本就难受的身体很难再坚持下去,忍不住咳了几声,在莫明澜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拭去了血迹。   “王爷,草民是个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还请王爷给草民半日。”宛枷抬头,目光坚定,完全没有受那股气势影响的样子。   莫明澜几乎看呆了,他弯下腰,与宛枷对视:“你当真要去送死?”   宛枷笑着回答:“没到最后,谁知道是不是死局呢?”   闻言,莫明澜大笑:“哈哈哈,说的没错!你这么有趣的人,本王还真舍不得你去送死呢。”意义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之后,莫明澜转身离去,却没再提要去找太医的话了。   等莫明澜离开之后,宛枷提着的心才放下来,接着便是一段猛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停下来之后,宛枷才打开了半月前购买的返魂丹。   他没骗莫明澜,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他比谁都清楚,他现在精神的好转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不过半月,他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他拒绝了莫明澜找太医的行为,因为他知道,即使太医来了,也不过是将他快死的这件事告诉莫明澜罢了,不但没有意义,还有可能会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   只是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生病导致的,他这副身体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搞不清楚,但他担心的是会不会每一世的身体都有这样的隐患,而前世他躲过衰弱而亡命运的原因又是什么,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这些恐怕得问系统了。   咽下返魂丹,宛枷终于感觉好些了,不愧是系统出品的神药,见效居然这么快。   “可以给我解释一下我的身体问题了吗?”这半个月来,宛枷一直浑浑噩噩的,没机会询问系统,现在好了,他自然要抓紧时间询问。   “滋……是……体质问题。”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听不大分明。   “怎么回事?”信号不好吗?   “滋……因宿主长时间未能完成任务,系统能量不足,即将关机。”   “为什么?时间不是还没有第一世长吗?”   “系统能量来源为……滋……宿主本身能量和任务完成时的奖励……滋……之前库存的能量已耗完。”系统的声音宛如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要熄灭,宛枷只能抓紧时间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   “告诉我,怎么阻止因为体质问题导致的身体衰弱。”明明情况有些紧急,宛枷的大脑却比任何时刻都要冷静。   “能量……滋。”声音忽然停止,但宛枷总算是明白了,没想到他的身体竟是如此,若是以后的任务也和现在一样没有练武的条件,那他是不是很容易就死了?   宛枷本以为此刻自己应该为生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上而气愤的,但实际上他此时却是冷静地思考如何在今后的任务中利用这一点。   半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待天色渐黑,宛枷已经可以完好地站在莫明澜面前了。   “王爷,草民已经好了,可以执行之前的计划了。”行完礼后,宛枷直奔主题。   莫明澜望着宛枷,眼神有些冷,他是如何都不相信宛枷的说辞的,之前明明一副快死的模样,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好了,想必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提前透支寿命吧。   “你既然想好了,本王也不会阻止你,明日自会有人来接你。”说完这句话,他便挥袖而去。   他见过很多人,还没见过这样急着寻死的,看着宛枷这样,记忆中忽然闪过一个女子的身影,令莫明澜心中不免涌起一股厌恶。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厌恶什么,明明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但这种感觉涌上心头,莫名有些难受。   次日,宛枷便被一顶小轿送入了宫中,用的是别人的名义,查是查不到莫明澜的头上的,毕竟宛枷此去,牵扯甚大,谨慎如莫明澜自是不会留下破绽。   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却没什么人,仅有的几个太监都低着头,不敢发出声音。   宛枷也不管他们,挥退伺候的人,独自将自己清洗干净。   他初来宫中,皇帝没那么闲第一天就过来,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要求他。   他也随意,往宫殿前的走廊之中随意一坐,取出酒壶,斟满酒杯,慢慢地喝着。   酒中有他磨碎的返魂丹的一部分,他不知道机会何时会到,暂且还是得省着用药,本来提前兑换出返魂丹只是为了防止有什么意外情况来不及找系统兑换,如今系统关闭,他却不得不庆幸起自己提早做的准备了。   庭中月光冷冷,像极了数月前的那些夜晚,但景色却不同了,由荒凉变为繁华,由破败变为华贵,只有明月如故,仿佛在冷冷看着他的行为。   他却没什么赏月的心思,只有大脑在飞速地运转,思考着接下来的行动,将一切可能都推演好来辅助他的行动。   反正,在耐心这一点上,他是极有信心的。   “美人月下饮酒,当真是一幅极美的景色啊!”望着那身着黄袍前来的中年男人,宛枷挑眉,是该说……运气不错吗? 第14章 普通模式   当今名叫莫明淇,如宛枷之前评价的一般,没什么能力,空有野心罢了。当然了,比起他无能的弟弟莫明沚和有能力却无势力的弟弟莫明澜,他多了一份运气,凭着这份运气,他拥有极好的身份,拥有他父皇的喜爱,拥有百官的支持,并在最后的博弈中胜出。   但他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他的愚蠢在拖累他的运气,他亲小人远贤臣,害死了不少重臣,现在又沉迷美色,流连于后宫之中,京城被他弄得一片乌烟瘴气。   也给了莫明澜积蓄力量的机会。   而对宛枷而言,多亏了皇帝莫明淇这猎艳的心思,他才能这么快遇上机会。   宛枷这副皮相与前世无二,只是少了一分冷硬,多了一分病弱,恰好合了莫明淇的眼,见此美人,莫明淇也不想再离开了,询问了身边的太监他的具体身份之后便挥退了旁人,想要来个浪漫的夜晚。   沉迷于自己美好想象的皇帝没有看到划过宛枷嘴角的一抹冷笑,以及他袖间的冷光。   次日皇帝被发现的时候,他躺在宫殿的床上,尸体早已冰冷,喉间被匕首拉开一道口子,血流了一地,表情惊恐,脸上有指痕,似乎是被捂着嘴杀死的,而刺客早已不知所踪。   此时的宛枷已然骑上莫明澜给他准备的马匹,向着西蛮而去。   朝中一片惊恐,名义上送来宛枷的官员已被处死,然而莫明淇已死,他留下的皇子年纪都不大,成年的皇子又都死在前些年的宫变之中,剩下的最大不过十岁。   最后,还是后宫之中的太后发懿旨,宣布年龄最大的皇子莫盈玦继位,莫明澜为摄政王,辅导新皇。   而没多久,太后也因病逝世了。   自此,朝中权势全部都集中到莫明澜手中了。   知道此事的时候,宛枷已经到了凉州城,他手中的返魂丹只剩下一颗,但他还有一件事要做。   宛枷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很轻,他虽然身无内力,但毕竟有所锻炼,凭着前世的记忆硬是成为了一名刺客,当然了,这一切都是拜返魂丹大大激发他潜力所赐,待返魂丹吃完之时,便是他命丧之日。   不过他已经无所谓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现在系统又不在,整个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也就不会有什么留恋。   没有所依恋之物的他是最强的,不知为何他深信这一点。   但隐约又觉得好像有人和他说过这样是不对的,只是无论怎样思索都想不起来这是哪里的记忆,只能先放下。   他按着记忆到了幽谷,幽谷有重兵驻守,是他们的大本营,他知道硬闯是进不去的,但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够了,没办法慢慢等。   就在他打算骑马冲进去的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他:“是……宛神医?”   宛枷回头,竟是余阳华。   “宛神医这是……回来了?”余阳华面带微笑,“将军找了神医很久呢,既然神医回来,在下便带神医去见将军吧。”   “找我?”宛枷疑惑,自己之前做了那样的事,楚战应该是不想见到他了,只是现在系统不在,不能询问好感度,不知道余阳华说的是真是假。   “是啊,将军之前失忆,回来很久才恢复了记忆,好了之后便要去找神医,说是神医病重,只是似乎是没找到,回来之后很难过呢。”   “去哪找?”宛枷冷冷问道,病重之事楚战可不知道,他只知道宛枷生病,具体如何是不清楚的,何况楚战走的时候宛枷的病还没那么严重,这又何来的病重之说?   “这……将军独自一人去寻,在下是不清楚的。”余阳华面露难色,接着说道,“神医还是快与在下进去吧,将军见到神医,必是很喜悦的。”   宛枷却后退了一步。   余阳华见状,自是明白自己的谎话被看穿了,便不再掩饰,冷了脸色,大喊道:“来人啊,快来给我抓住这个谋害陛下的刺客!”   忽然涌出许多将士,迅速将宛枷制服并摁在了地上。   余阳华走到他耳边轻声说到:“温柔地请你进去你非不要,既如此便休要怪我无情了。”说完便领着他们进了军营。   宛枷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再一次回到这里,没想到是以这样的身份,只是不知这余阳华是如何知道他的事的,明明京城现在被莫明澜控制得宛如一个铁桶,关于他的信息是不可能透露出去的……   不对,莫明澜还放了一个口子,那是……西蛮。   是了,是西蛮的人,莫明澜是打算利用西蛮的人来传递假消息,然后找出西蛮安插在别地的奸细的。   啊,这就是他最后的价值么,真是被莫明澜利用了个彻底呢。   宛枷笑了,袖中的匕首被他握得很紧,这正是他当初刺杀莫明淇用的匕首,说来还是莫明澜给他的,据说是用玄铁制造而成,锋利非常。   “将军,这便是刺杀陛下的刺客。”大帐之中,余阳华朝着坐于正座之上的楚战说道。   楚战的视线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宛枷不由一抖,就在两旁的将士以为他是在羞愧而放松力道之时,宛枷忽然暴起,竟使出了惊人的力气,匕首亮出,不要命地向余阳华的方向奔去。   周围的将士本想阻止,但宛枷这股不要命的架势实在吓人,想要阻止他恐怕要添上几条人命,这么一犹豫,便失去了先机。   当他的匕首刺入余阳华的胸膛之时,宛枷笑了:“叛徒,给你传递消息的人有没有告诉你,我杀人,一击毙命啊?”   余阳华指着他,手指颤抖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很快就没了气息。   楚战也愤怒地站起,指着他怒道:“当着我的面杀人,你真当我不存在了?”   宛枷一颤,松开了手中的尸体,他的身上还染着血,寒风一吹,带走了他最后的热度。   他急着从京城赶来,忘了边境乃是苦寒之地,而他身着薄衣,只因一腔热血抵挡寒意,此刻才意识到,边境,原来是这么冷啊。   他在这里待了十年,怀中温软的小狐狸也陪了他十年,从未有这么冷过。   对不起了啊系统,这次好像失败了呢,是他太任性了么。   他握紧手中的匕首,将其横于脖前,笑着望向楚战,笑得从未有过的肆意。   “将军,逆贼已除,枷死而无憾。”说完,一道血线喷出,一如他当初杀莫明淇时一般,一刀毙命。   视线模糊之间,他看到了楚战惊慌的表情。   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颗返魂丹来着,真是,浪费了。   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耳边传来系统的声音,不知为何让他有些安心。   “系统检测中……好感度……100,he达成,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发放,CG已保存。”   宛枷一惊,这是……成功了?怎么可能,明明最后是那样一个场景,哪来的he?   “要查看CG吗?”仿佛是注意到了宛枷的疑惑,系统尽职地给出了建议。   宛枷点头,点开了CG,一幅巨大的画卷展现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身着盔甲,手持红缨枪,极其威武的样子,只是背景却不是他应该身处的战场之中,而是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坟冢,上面刻着宛枷的名字。   画卷的边缘依旧是两行字,内容却与之前不同。   身后无所惧,威名天下传。   宛枷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是he。   身后无所惧,是因为宛枷替他处理了一直想杀死楚战的皇帝莫明淇,给了他一个不用担心身后的未来,而楚战也不愧他将军之名,想必是如前世一般平定了西蛮,威名远扬吧。   这对楚战,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不明白这好感度是怎么来的,可惜系统当时关机,没有记录楚战的好感度变化。   不过既然任务完成了,宛枷也不再追究,开始查看自己其他的奖励。   和上次一样有一份记忆碎片,宛枷不急着打开,而是查看其他。   首先是金币,不愧是普通难度的任务,奖励也比之前的丰富,金币直接翻了一番,这么一来他接下来也不用吝啬金币的使用了,毕竟之前获得的金币对比后面的实在是太少了。   另外就是物质奖励了,上一次有一本神奇的《医书》,不知道这回是什么。   宛枷点开奖励,竟然是一本剑法。   他第一世系统给了他修炼内力的书,给了他轻功,却没有给他剑法枪法之类的书,就好像给了涨经验的方法却不给点技能,第一世若没有些奇遇,他的武功也便没了用武之地,没想到现在却给了他剑法的书。   翻开书,这本书与《医书》不同,没有翻不尽的页数,不过寥寥几页罢了,但里面的内容却足以让宛枷练十几年。   不是因为太过深奥,里面记载的剑法都是基础,基础到宛枷怀疑这是不是系统出品,但越往后看越是心惊,这本书以一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讲述了剑法的修行。   那就是不断地练习,熟能生巧,从最简单的渐渐演化出变招,逐渐变得复杂。   具体的变招没有写出来,只有几个简单的想法,只是宛枷明白,无招胜有招,过于注重招式只会在战斗中被看出破绽,而所谓的招式也不一定完全适合一个人,只有当他创造出属于他自己的招式的,才会趋向完美。   宛枷几乎要沉浸在这本书里了,书中没有具体讲怎么延伸,却教了宛枷可以向什么方向走,这比直接教导他招式要更让他沉迷。   只是这书再怎么看也只有几页,很快便翻完了,宛枷也知道现在不是沉浸于这本书的时候,再看看自己的奖励,没什么其他好看的了,便将手伸向了记忆碎片。   轻轻触碰之后,便是一片黑暗。 第15章 普通模式   宛枷发现自己身处一条小溪旁,他的怀中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后腿流着血,似乎是被猎人所伤。   宛枷忽然意识到这就是那只被自己命名为皑的小狐狸,没想到他们这么有缘,他刚想抬手救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   是了,这里是他的记忆碎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和他第一次看记忆碎片的形式不同,第一次他只是接收了记忆,没想到这一次竟是自己进入了这段记忆。   不过记忆终究只是记忆,只能看不能自己动。   然后宛枷“看到”自己抬手给小狐狸处理了伤口,从手型来看自己年纪应该不大,但处理伤口的动作却很娴熟。   接着他“听见”自己说:“小狐狸,你别再不小心啦,我都救了你好多次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宛枷有些惊讶,他记得这小狐狸挺聪明的啊,怎么会总是受伤,还让“自己”救了很多次呢?   只是小狐狸不通人话,只是蹭了蹭宛枷的手心,躺在他的手中像是睡着了一般。   午后的阳光有些温暖,照在人身上暖洋洋地,让人有些犯困,宛枷虽没有睡,却认真地抱着这只小狐狸一动不动,生怕吵醒它。   “你长得真漂亮,若不是家里不许,我定把你带回家。”宛枷听见自己轻声说道。   只是年幼的宛枷不知道,观看这段记忆的宛枷却知道,小狐狸没有睡着,只是躺在他的手中而已,像是……在阻止他回家?   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有些不对,他用眼睛的余光观看四周,这是一片林子,树木茂密,阳光穿过树叶投射下一道道光斑,展现出自然之美,但有一点不足。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连鸟雀的声音都没有。   宛枷心中升起一阵不安,这林子里的氛围太奇怪了,但他能感觉到不安的源泉不是这林子,而是……东面。   然而即使心中再不安,他现在也不能离去,只能在心中暗暗焦急,或许还有一丝胆怯?他觉得接下来发生的事绝对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他在这里僵坐了一个下午,直到晚霞遍天之时,他的身体才微微动了一下,这一动顿时感到浑身麻痒,特别酸爽,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而与此同时,小狐狸也“悠悠转醒”,只是把这一切都看到眼里的宛枷清楚,小狐狸一直都没有睡着……是在阻挠他回去吗?   “你也醒啦,我要回去了,你要注意安全哦!”将小狐狸放到地上,宛枷听到自己这样和小狐狸道别道。   但小狐狸却抓着宛枷袍子的一角,不让他走。   “我要回家啦,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去娘会担心的。”听到这句话,宛枷想起了第一份记忆中的那个温柔的女子,顿时心中也有些期待回去见到她。   只是小狐狸还是没有松爪。   宛枷无法,蹲下来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安慰了它好一会儿小狐狸才松开了爪子,然后宛枷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随着起身的动作,宛枷的视野也扩大了许多,他终于看清了这个林子。   林子不小,至少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暂时望不到人烟,他身后是一条溪流,流水潺潺,干净透明,他刚刚就用了小溪里面的水给小狐狸清理伤口。   而现在他正向东而去……东面?宛枷心里一惊,刚刚自己好像就觉得东面不太好,而自己是要回家……会不会出事了?   宛枷挥开这不好的想法,他想到之前记忆中的美好,而现在能这样近距离地触碰这种美好,自是令他无比期待,他也自然是不希望这段是不好的记忆的。   他余光瞥见天空,晚霞漫天,映得天空一片红艳……他不是在向东走吗?   忽然一阵惊慌涌上心头,如何都压不下去,他忍不住在想,能映红天空的除了夕阳还有什么呢?   又想到之前记忆中的修者,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是有修者在天上斗法造成的光影效果吧。   或许是这安慰起了效果,他的心也稍微安定下来了。   直到他出了林子。   他感到自己停了下来。   抬眼,一座很大的宅子在燃烧着,熊熊烈火映红了半边天,宅子的正中有一块牌匾,上书:宛府。   他的预感应验了。   染红天空的不是夕阳,不是修士斗法,是他的家,在这熊熊烈火中燃烧殆尽。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大火不知道燃烧了多久,直到一根柱子掉落下来才惊醒了他,他赶紧跑进了这燃烧着的宅子中,在四周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中,他听见自己轻声地喊着:“娘……”仿佛是怕惊醒了什么。   他直冲宅子的一个方向,随着与目标的逐渐接近,他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起来,直到他进了一间屋子,在屋子中看到一个躺着的妇人,他的声音才戛然而止。   他轻轻地走到妇人身旁,颤抖着手去探那妇人的鼻息,接着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一步,跌倒在地上。   宛枷看得清楚,那是他第一份记忆中出现的母亲甄氏,她死了。   尸体看不出明显的伤口,但苍白的脸却暴露了她的死亡,早在自己去探鼻息之前,宛枷就知道她死了。   他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感受,心中空空的,好似缺了什么东西一般。   接着他注意到自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仿佛在宅子中找什么一般,他知道,自己是在找活着的人,去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是宅子都烧成这样了,又怎么能找到活人呢,宛枷相信自己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他明白,自己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事实罢了,这行为不过是给自己找个事来填满心中的空洞罢了。   他找了很久,久到天黑了,火也灭了,曾经繁华的宅子烧成了漆黑,都没有找到活人。   然后他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啊,找到活人了。   他第一次因为见到活人而想哭。   他也确实哭了,他感到有温凉的液体自脸颊滑落。   他抬起头,那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宛枷立刻认出了此人便是他的师傅。   他就这样愣愣地望着那个老者,直到老者摸着他的头,用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声音说:“已经过去了,睡吧。”   然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半睡半醒之间,他听见有一个年轻的声音说:“此子六亲无缘,观其面相更是大凶之相,师兄,你当真要收下他?”   “是否留下由他决定,吾等修仙之人不就是为了逆天改命么?”老者的声音响起,给他带来一丝安心。   “师兄,此子命中注定多有波澜,我天玄宗乃是隐世门派,立派祖师曾说过我派要避世的,难道将来要为了他出世?”   “师弟,未来的事不要说得太死,汝对占卜一道不过粗通皮毛,如何能认定一个人的将来?”老者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可听出他对自己的维护,让宛枷不由心下一暖。   察觉到年轻的声音还想反驳,他立刻做出了醒来的动作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你醒了?”听到老者的声音,他迫切地想要睁开眼,见见自己这位师傅。   “……”好黑……便是夜晚也不该这么黑的,除非……   他想起了第一份记忆中的自己眼上缠着一块白布,想必是因为目盲,那他现在是看不见了么……   “你别怕,这应该只是暂时的。”老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令人安心,只是那个应该二字暴露了他的不确定。   只是自己似乎没有发现这点,只点了点头,乖巧极了。   老者见状更是心疼,便说:“你若是想,便和我学艺,将来……”   “师兄!”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年轻的声音打断。   “你先在这里休息,有什么等我回来再说。”老者安抚了一下宛枷,便和那年轻男子离开了。   一个人待在黑暗之中,之前的许多细节也开始涌入大脑,宛枷知道,自己意识到了什么东西。   “是谁……是谁害死我的家人!”话中充盈的仇恨与愤怒让宛枷都有些惊讶了,不过也是,灭了全家之仇,如何不让人恨之入骨?之前不过是没个愤怒的对象,才会觉得内心空空的,现在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是有仇人的,那愤怒之情也便爆发出来了。   而记忆也便到这里为止了。   宛枷回到那片白茫茫的空间之中,尚且还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觉得心中一口愤怒之气难以爆发,也不知往何方爆发,毕竟在这段记忆之中,他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许久,等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才放松了一般,不再紧绷。   “系统,你说,我的仇人是谁呢?”宛枷喃喃道,他只是随口一问,不觉得系统会回答他。   “今生事今生了,前世因前世结,宿主的仇,早在前世就已经报了。”系统平板无波的声音比起以往稍显柔和,仿佛在安慰他一般。   “也是……只是虽然知道这点,心中还是止不住愤怒。”宛枷捂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有些难看,“可就是我报了仇又能怎样呢?逝去的人终究不会回来。想来我前世就是报了仇也不见得有多开心,不过是内心更加空洞罢了吧。”   说到这里,宛枷隐约觉得自己的失忆与情感缺失与这有一丝关系,只是缺失的记忆太多难以猜想。   “去下一个任务吧。”宛枷闭上了双眼,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不断完成任务去恢复记忆探知当年的真相了。 第16章 普通模式   京城,赏花楼。   名为赏花楼,似乎极为优雅一般,但这“花”指的却是人,这赏花楼也就是俗称的青楼,只是表面看上去是一个清雅之地罢了。   赏花楼雕刻极为精致,乃是京城中贵人常来的地方,里面的女子也不若其他青楼一般,她们精通琴棋书画,大多只供客人观赏,如其名一般。   只是这赏花楼毕竟是青楼,总是要满足客人的需求的,因此楼中也有风尘女子,只是其中分类分级极其复杂,旁人不可探究,只知其主要分为两类。   上为清者,主表演,若想求一夜春风,须重金相求,一夜过后,若不能被买下,则清降为浊。   下为浊者,姿色气质皆不若清者,仅供以客人满足需求。   “竟直接将那西蛮打至王庭,楚将军着实是厉害。”位于赏花楼三楼的一间雅间之中,莫明澜斜卧于软塌之上,身旁一貌美女子正在为他斟酒。   楚战不言,只是默默喝着手中的酒。   莫明澜也没有因为他的无视而生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只是那西蛮之人着实可恶,当年若不是他们派来的奸细,那个人怕是也不会死了吧。”   “啪——”楚战将酒杯放到了桌上,陶瓷与木材相撞发出的声响吓了莫明澜身旁的女子一跳,她惊呼一声想要躺倒在莫明澜怀中。   莫明澜一让,女子便直直跌倒在软塌之上,纵使屋中温暖如春,女子心中却冷若寒冬,她意识到自己越矩了。   “滚。”平淡的一声却让女子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待女子消失在视线之中,莫明澜才一脸嫌恶地望了眼女子待过的地方,换了个方向躺下去:“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妄想去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最后白白赔上了性命……”   “他的事轮不到你来置喙。”楚战皱眉,很不爽的样子。   “楚将军,你可知道,敢这么对本王说话的人,都死了。”莫明澜眯起双眼,很是危险的样子,让楚战觉得自己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般,接着莫明澜又收回了气势,轻松地说,“不过本王答应过留你一条命,自是不会违背约定。”   “约定?”   像是本来就在等楚战这么问一般,莫明澜满足地眯了眯眼,笑着说:“怎么,你不知道?你这条命可是那个人拿命换来的呢。”   “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情况。”楚战严肃了脸,虽然他一直没什么表情,但此刻的他明显可以看出来是认真的。   “你求我呀?”莫明澜笑了,像是在玩弄他一般。   “你!”楚战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男人,此人乃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当年皇帝被刺一事背后就有他的影子,如今在他的操纵下虽然天下太平更甚先帝在时,但终究是乱臣贼子,他身为人臣,自是有清君侧的义务。可看着这天下,他竟是有些犹豫了。   他虽不聪明,但也不傻,百姓的状态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犹豫了。   今日莫明澜邀他来此,他本是拒绝的,他心有所属,如何会来这风月场所?但莫明澜说了那人的名字,他便来了。   宛枷,纵使他已经死了,却还是成了他心中的一个枷锁,让他没法解脱,让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的愚蠢。   自初见的时候他便对宛枷怀有好感,只是他知道战场上厮杀的那个他不会是那个善良的人喜欢的,因此他一直忍着,不愿露出自己的那一面,甚至不愿意去见他。   后来在凉州城时,他流露出一分自己的真实之时,他注意到了那人失望的眼神,于是他回到了平时面对他的状态,果然那人又开心了。   在军中的十年里,他一直不敢见宛枷,生怕打破自己在宛枷心中的形象,只是他不去找宛枷,宛枷也不来找他,着实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宛枷在军中的名声越来越大了,他真的很开心,他看着宛枷一点点成长,变得耀眼,他也更加自得,但自得之后又担心这样优秀的宛枷被别人抢走。   后来他战败了,也失忆了,现在回想起来,失忆的他真是蠢,难得宛枷对他那么好,难得有那样平和的日子,为什么不珍惜?   他是回到幽谷之后才恢复记忆的,记忆恢复之后他就立刻回去找宛枷了,因为他失忆的时候宛枷说他们是相爱的,所以他想去争取一下。   可他没有找到宛枷。   宛枷走了。   望着张家村空空的院子,他不由有些后悔,这里有他们很多很多的回忆,可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他失忆的时候,宛枷说他自己叫宛清河,现在想想,说的不就是他们初遇的地方?而给他起名叫楚平,想来是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陪他过一辈子,怎么自己就毁了这一切呢?   当时的他曾设想过他们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再见,却没想到再见即是永别。   他说了他最不该说的话。   他怀抱着宛枷的尸体,却觉得宛枷的离去带走了他心中最后的一点温存。   自那之后,他便只是百姓期待的楚将军了。   “求你,告诉我关于他的事。”楚战垂眸,楚将军不会求人,但爱着宛枷的楚战会为了他求人。   莫明澜上扬的嘴角拉了下来,他有些不悦地说:“真是无趣。”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托着腮笑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   他说:“其实,那个人啊,早在到京城的时候就快不行了呢。”见楚战一惊的样子,莫明澜的笑意更甚,“不过他似乎是用了什么虎狼之药,就为了完成我们的约定呢。”   接着他凑到楚战的耳边说:“他许诺帮我杀了莫明淇,而我,则许诺保你一世平安。”   说完起身说道:“本来想要达成本王的目的有很多种方法,不过他是最有意思的一个,所以本王就同意了。”   “说起来那人无论是容貌还是性格都非常对本王胃口,若不是他心有所属,本王都忍不住下手呢。只可惜他喜欢的是你,若是本王,本王是绝对不会让他死的。”莫明澜自信满满地说道,望着楚战怅然若失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无趣,便留下了一封信,离开了此地。   楚战还沉浸在莫明澜的话里,很久才回过神来,望着桌上那封信上熟悉的字体,他有些想哭。   这字体,和他从宛枷屋子里翻出来的一样。   “楚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必已经死了,想来我不是死在军营里就是死于病痛吧,不必太难过,我注定活不了多久的,那次受凉只是个引子,我本就患有不治之症。   “很抱歉欺骗了你,只是余阳华说得对,要你命的是皇帝,只要他还在一天我就没法放心离去,我不希望在地下的时候太早看到你,我想你好好活着。   “莫明澜是可以信任的,他有能力,也有一颗好好治理天下的心,他缺的只是一个机遇,所以我给他一个机遇,他给我一个安心赴死的承诺,现在你收到这封信,想来是他兑现了他的诺言。   “我当初和你说自己叫宛清河,原因想必你可以猜到,只是给你起名楚平的原因恐怕你不一定能想到。   “或许你觉得我是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这的确是我所希望的,但那不是全部。楚战,我知道你的,你生来注定属于战场,所以这个平,是平定天下的平。   “我希望你能够达成自己的愿望,在这之后,你能幸福平安地活下去,那样我这一生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滴水滴到纸上,晕染了一片墨迹,那是楚战的泪,这个戎马一生的男人,第一次流下了脆弱的眼泪,哭得像个孩子。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男人承诺到,他握着信,又害怕把信揉皱了,小心翼翼地将信收好,打算离开此地。   他匆匆打开门,忽然一个身影撞到了他身上。   “啊!抱歉!”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婉转,宛如莺啼,十分好听。   楚战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撞入他的眼中。   “宛……”   不,这不是他,这只是与他长相相似的女子罢了。   这一声提醒了女子,女子赶紧起身,向他行了个礼:“奴家名叫秋苑,是这赏花楼里的清者,之前有位爷让奴家过来给这屋里的爷奏乐。”   楚战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让女子进了屋。   ——便让他,再懦弱一次吧,他只想再看这张脸一次。   秋苑走入屋内,屋内早就摆好了一架琴,想来这是莫明澜早就准备好的。   她俯身坐下,一瞬便进入了状态,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曲琴曲便如流水一般流淌而来,让楚战陷入到了与宛枷的回忆中。   秋苑不愧是赏花楼里的清者,她本身的琴艺便是这赏花楼里的一绝,而更绝的是她凭着多年来演奏获得的赏钱赎回了自己的卖身契,之后只为了自己心爱的琴留在了这里,与他人不同的只是她能够掌握自己的自由罢了。   而她平时也不是一般人能够请得起的,只是让她来的是莫明澜,她便同意了,因为莫明澜有恩于她。   她能够获得自由,都是因为多年前莫明澜替她挡走了想要买她的人,那个人她是知道的,很多清者就是因为那个人而降为了浊者,所以她一直记着莫明澜的恩情。   一曲毕,秋苑行了个礼便离开了,她没有因为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而驻足,因为她清楚现在的自己不是依靠男人生存的女子。   待秋苑离开,楚战才回过神来,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他的心有些空。   此时,他才彻彻底底放下了。   逝者已矣,他能做的,只是完成那个人最后的愿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春节太忙,一不小心把存稿用完了,亲爱的读者小天使们,看文有什么想说的欢迎大家来讨论哦,每回来放存稿的时候看到这里冷冷清清的挺难过的嘤QAQ 第17章 困难模式   “!”宛枷猛地睁开双眼,费力地呼吸着。   环视四周,虽有些昏暗,但还是可以看出他正躺在一张大床上,床是极柔软的,布料可以摸出是丝绸制的,屋内的摆设也充斥着内敛的奢华,摆放十分讲究。   宛枷动了动身子,才发现他的左脚被拷住,延伸而去的铁链沉默在黑暗之中,不知去向。   望着这景象,宛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记得,上一刻的记忆中,自己明明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孩童,可他摸了摸自己的手,骨龄显示他已经二十多岁了,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内力,他记得这一世他很小就来了,之后勤练武功和系统给的那本剑法,还和他的任务目标莫明澜有了一定接触,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可为什么他现在身上一点内力也没有,还在这个阴暗的屋子里?   “你醒了。”宛枷一惊,黑暗之中,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居然是莫明澜。   宛枷皱眉,这样被动着实令他难受,尤其是脚上那条链子,让他有些不安。   他在心中轻声喊着系统,希望能获得系统的回复,然而系统却和之前能量不足时一样没有任何声息。   宛枷无奈,现在已知的东西太少了,他也不知道失去的这十年里他是如何与莫明澜相处的,只能保持沉默。   只是他的沉默似乎激怒了莫明澜,莫明澜欺身而上,捏住了宛枷的下巴:“你还是不愿意看到朕?”   朕?莫明澜是皇帝了?   此时宛枷才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这个男人正穿着一身龙袍,一脸怒色。   宛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正视他,表示自己正在看他,没有不愿意看他。   “别、别看我……”然而莫明澜却败下阵来,往后退去。   不知为何,宛枷觉得此刻的莫明澜有些脆弱,鬼使神差地,他握住了莫明澜的手。   莫明澜顿时一顿,面带惊喜地望着宛枷:“你原谅我了?”   “我……”宛枷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要说我失忆了,十岁之后的记忆都没了?可他潜意识里觉得不能这么说。   这么一犹豫,莫明澜便后退了一步,有些失落地说:“也是,毕竟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怎么会原谅我呢……”   宛枷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木木地坐在床上。   “朕先有事走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喊……罢,还是等朕来的时候说吧。”   望着莫明澜离去的背影,宛枷揉了揉额角,现在的情形是他根本没有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么。   若是有什么伺候的人,他还可以问问,即使他说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被反馈到莫明澜那里,但好歹可以知道一些情况,然而现在莫明澜似乎看他看得很严,甚至不允许他与别人交流,也就是说他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莫明澜了。   这可比问其他人要难很多,莫明澜是怎样一个人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如何才能在不引起他疑心的同时问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这一点可不容易。   只是现在这样他吃什么?有事不能喊人,他生理问题怎么解决?   莫明澜你大爷!宛枷气得简直想骂人,这境遇实在憋屈,真是莫名其妙!   抱怨一通之后,宛枷便冷静了下来,实在是抱怨无用,他现在没有内力,而且四肢无力,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还是先睡一觉养好精神再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吧。   想到这里,宛枷便放松了精神,闭上了双眼。   睡梦之中,他终于又一次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请……求通……信,连……接成功。”   “系统?”   “您好宿主,系统为您服务。”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的宿主,十年前宿主身体被外来人员侵占,系统为保护宿主灵魂能量耗尽,现在只能请求远程通信,只是无法为宿主提供帮助了。”   “所以我现在的境遇是什么情况?那个所谓的外来人员用我的身体干了什么?”   “他在夺嫡之争中背叛了莫明澜,但没想到被莫明澜利用了。后来莫明澜胜利后诛九族,你的身体则被囚禁于宫中。”   “……好感度?”   “100。”   “那任务还没完成?”   “没有达成he。”   “他都当上皇帝了!”   “可他不快乐。”   “……”   “能源不足,通信中断,祝宿主好运。”   忽然睁开双眼,宛枷有些头疼,这一觉睡得真不舒服,不过系统的确给了他不少信息。   先是好感度,之前他好感度就刷得差不多了,基本上是最好的朋友这样的程度,现在达到100想必是有什么事件促成了这个,这个先不管,重要的是他现在主要要做的就是达成he。   系统说莫明澜不快乐,说真的他真不明白莫明澜为什么不快乐,他现在是皇帝,要什么没有?所以想要达成he,首先得搞清楚如何让莫明澜快乐。   说起来那个所谓的外来人员有点厉害哦,居然能把好感度刷到100,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把他给换回来。   躺的时间有点久,宛枷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便下了床打算走走。   虽然脚上拴着条链子有些不舒服,但宛枷还是努力忽视了这一点,穿着里衣在屋内乱晃。   屋子很大,之前他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现在走出来才意识到这里简直就是一座宫殿。   也是,他现在可是在皇宫里面呢。   走到一张桌子旁,宛枷向后看看,离之前那张床已经有段距离了,但脚上的链子却好像无尽长,没有阻止他前进。   虽然没走多少,但宛枷还是觉得有些累了,即使用前一世普通人的身体做对比,他现在的身子也很弱了,真不知道那被外来人员吃了的十年里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那个人是觉得练武太苦就没有坚持下去?有毒吧,最苦的日子他可已经熬过去了。   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宛枷有些无力,忽然发现桌上摆着一桌丰盛的菜,还冒着热气,真不知道是从哪里送来的。   恰逢此时肚子发出了饥饿的呐喊,宛枷终于忍不住动了筷子。   前一世医者的经历让他尽量挑选了对身体有益的食材,考虑到身体的虚弱避开了大荤。   但宛枷没想到的是他现在的胃口出奇得小,才几口就饱了,再看自己瘦成骨架子的身体,宛枷默默多夹了几筷子。   都一副快死的模样了,还不多吃点?   实在撑不下的时候,宛枷才无奈地放下了筷子,桌子上还有好几道菜没动过,可他已经吃饱了,他打算等收菜的人进来让他们以后别送这么多了,根本吃不完。   又想起来莫明澜不准他找别人说,只好等莫明澜过来再说。   由于吃得有些撑,宛枷决定在屋内走走,反正他现在也撑得睡不着觉,还是先消化消化好了。   他在宫殿内晃悠了好几圈,终于注意到了链子的神奇,若他只是在宫殿内逛,无论走到哪里链子都是松松的,除了重量以外没有其他存在感。   而一旦他走到殿门口,链子便会猛地收紧,勒得他的腿疼痛无比。   最可怕的是束着他左腿的铁圈内部原本是光滑的,一收紧就会向内冒刺,将他的左腿戳得冒出汩汩鲜血。   好在他本也不是个怕痛的人,硬是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走回了床边,寻着干净的布来包扎。   只是那链子着实碍事,而他身边的布料虽然柔软却难以撕碎,他弄了半天也只是让血迹沾染了别的地方,没能止住血。   宛枷这副身子本就虚弱,一下子流这么多血让他眼前有些发黑,心里不知是后悔自己的鲁莽还是暗恨莫明澜这事做得不地道,很快他便感到一阵头晕,几乎要倒下了。   但也只是几乎,在他倒下的最后一刻,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他,他睁开迷糊的眼,看到了一脸慌张的莫明澜。   “你不惜受伤也要逃离我身边吗!”   不是,我只是想看看能走到哪里,你想多了大哥。   “我都和你说了你还不信,那便让这伤来帮你长记□□。”   可千万别,我不是记性不好,我真的只是换人了啊!   “唉……你总是那么倔强。”随着一声叹息,宛枷注意到自己被轻轻地放在床上,莫明澜则不知去了哪里。   他心里有些慌,想起来却又没有力气。   忽然感到有凉凉的东西触碰自己的伤口,紧接着是一阵极致的疼痛,但凭借着他惊人的忍耐力忍了下来。   “你就这么恨我?这药涂上去是极疼的,以前的你一定会呼痛……可现在的你就这么不愿意与我说话么……”   妈蛋我忍痛忍得那么辛苦结果你跟我说我应该喊出来?   “……也不是很疼。”他记得自己前世割喉的时候,那才叫疼呢,后来想起来特别后悔,明明有很多轻松的死法来着,他怎么偏偏选择了那个?   “是啊,那自是比不过你心中的疼痛的……”莫明澜闻言笑得凄惨,“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想要赴死,但我宁可你这么痛着也不会让你达成这两样的。”   ……大哥你说什么,我那句话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啊!   “夜深了,睡吧。”莫明澜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然后便躺在了他身边。   宛枷:我刚睡醒脚还疼着呢你让我睡觉?睡得着才有鬼好吧?这是在折磨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通病:爱脑补。   没赶上21点发强迫症好痛苦QAQ   春节期间走亲戚很忙,我尽量日更,存稿居然被我用完了,感觉自己就是条咸鱼→_→ 第18章 困难模式   宛枷本以为身旁有人而且脚还疼着的情况下他是睡不着的,但事实上他却是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一夜无梦,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没有能源了,这一夜也没有联系他。   等他醒来之后,一脸懵逼地望着身边空空的床,他的第一个反应却是妈蛋忘了让莫明澜少准备点吃的了。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之前睡觉的样子可不像是正常的睡眠,倒更像是……昏睡?   毕竟以他自己的警觉,身边睡了个人的情况下睡着本就不大可能,现在连这个人的离去都没有注意到,实在有些奇怪了。   虽然他之前在莫明澜来的时候就没有注意到,但总的来说这身体的状况绝对是不太好的。   宛枷皱眉,看来得好好检查一下这副身体了。   昨天他只是注意到这副身体瘦削得可怕,在听到系统的解释后,大概猜到这外来人员应该是时逢大变,情绪波动过大导致了现在的情况,而他估计也没什么活下去的欲望,想来饭菜也是不会吃的。   而之前仅仅是为了保存他的灵魂系统就耗费了大量的能量,想来是没有多余的能量赶走这个外来人员的,那么他现在出现在此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个了。   那个所谓的外来人员怕是已经死了。   而这个想法也在他把脉之后得到了证实,他的身体现在的确还在濒死状态,只是稍微有所好转,想来是因为他昨天的进食。   只是莫明澜怎么说也有100的好感度,怎么不给他请个大夫过来开点药养养,反倒给他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抛开心中疑惑不提,宛枷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养好这副身体,不然其他任何都是空谈。   想到这,宛枷又走到了昨天吃饭的桌子旁,那里又是一桌丰盛的菜肴,与昨天的几乎没有重复,量还是一样的多得吃不掉。   走到桌旁,宛枷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脚伤,但却完全没感觉到疼,便抬起脚一看,竟是一点伤都没有了。   宛枷有些惊讶,这么神奇的药,他怕是只有通过系统才能兑换到,便是制作也需要找些有年份的稀有草药,而莫明澜不愧是皇帝,什么东西都有。   像昨天一样挑了自己最需要的几样吃了之后,宛枷便饱了,他的食欲比昨日有所增加,吃的东西也多了一些,虽然总体依旧是少,但他这次没有吃到撑,只是约莫着差不多了就停了筷子。   吃完他再次在大殿里四处走了走,却没有往殿门口那边去了。   觉得自己消化得差不多了,身体也略感疲惫之后,宛枷便盘腿坐在床上,准备检查一下自己内力的情况。   他觉得即使是荒废了十年,凭借他本身的经验,这武功重新练起来也不是不行,只是之前那毫无内力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奇怪,也没听说谁十年不练功就全漏了的呀。   而且他底子就在那里,即使那个外来人员十年没碰这武功也不可能内力完全消失。   于是宛枷便运起内视之术,准备看看自己的情况。   好在宛枷虽然身无内力,但毕竟境界还在,这内视之术还是可以用的。   结果这一看吓了宛枷一跳,一条巨大的虫子盘桓在宛枷的丹田之处,吸食着他经脉之中的内力,而现在全无内力的他被吸食的……是生命力。   宛枷总算是明白自己这身体为什么会这么差了,这虫子对生命力的吸食不快,从之前他的进食补回来了一点就可以看出,而之前那外来人员怕是也发现了这虫子,一身武功被废,许是觉得自己报仇无望,便不想活了,结果便宜了他。   不过也不能算是便宜,他不太清楚这虫子是什么情况,只能猜测这恐怕是苗疆的蛊毒,但具体的他真心不了解,之前的《医书》里也没有关于蛊毒的记载。   所以他不清楚如果他重新练起武功来虫子的吸食速度如何,不过宛枷觉得,只要这虫子吸食的速度是一定的,他就一定能重新把武功给练起来,只要他比这虫子更快就行。   即使这虫子吸食的速度与他练功的速度有关也无妨,万物总有相生相克,他总会找到办法的。   而他从来不缺重新挑战的毅力。   只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虫子的来源了,这莫明澜与自己天天相见,不会不知道自己这情况,而知道自己这样的情况下还没有找大夫来医治,恐怕也只有可能是他下的蛊了。   正是因为了解,才有底气,而囚禁自己的人就是莫明澜,他想必会防着自己的武功,所以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不管如何,目前是暂时不能和莫明澜提这虫子的事的。现在莫明澜的态度有些奇怪,和前世他认识的莫明澜有些差距,也和这一世他认识的年轻的莫明澜不同。   宛枷垂眸,估算着昨日莫明澜来的时辰,练了会儿功便停了下来,坐在床边等着莫明澜。   大概在傍晚的时候莫明澜又来了,见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便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你终于放弃逃跑了。”   宛枷:我一直没跑啊,跑了怎么做任务?   宛枷一时无言,也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脑回路和自己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人说话,只能沉默,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眼前的是个假的莫明澜。   莫明澜见他不答,脸色瞬间晴转多云:“你就这么不想和朕说话?”   宛枷无语,但此刻又得说些什么,他便只能随便挑了个话题:“菜太多了,我吃不掉,有点撑。”这个昨天就想说了,说这个也没什么。   接着将视线放到莫明澜脸上,却发现他的表情忽然变成了惊喜:“枷儿,你终于愿意与我说话了!”   宛枷一抖,枷儿是什么鬼称呼!   无语之下,宛枷又不想说话了,心好累,好烦!困难模式真特么难!   “枷儿,你是原谅我了么?枷儿,你再多说点话好么?”   莫明澜这一口一个枷儿听得宛枷简直要吐了,他不知道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莫明澜变成了这样的一个脑残蛇精病。   “说什么?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可以说吗?”宛枷没好气地说,一来之前的称呼实在是恶心到他了,可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明说自己讨厌这个称呼,二来他被关在这大殿里出不去,还没有个说话的对象,着实是无聊。   莫明澜虽然脑残了,但也不是傻,立刻就明白了宛枷的意思:“我知你无聊,只是我实在不放心,枷儿,你太狡猾了,我怕只要一让你和别人交流,你就会逃跑,就会离开我。”   宛枷听着那称呼顿时又是一阵头疼:“我不会走的,只是想要有个什么东西能陪我,不一定是人。”   “朕不就陪着你么?”   宛枷觉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了,一股愤怒之情直冲胸口:“首先,你能不能先改了你的说话方式?一口一个枷儿听着真难受!而且我一天醒多久?你在这里多久?大多数时间我都无聊地坐在床上发呆好吗?你真当我是你后宫的哪个独守空闺的妃子了?”还有你那个蛊虫,真是让人一点自由都没有!只是宛枷终究还保持了一点理智,没把这个说出来。   这段话说得是爽了,可说完宛枷就后悔了,他真是……来这边也有不少时间了,可自己总是控制不好自己愤怒的情绪,之前喜悦的情绪明明很快就控制好了的,可这愤怒之情却还总是干扰着他的判断。   感受着莫明澜的视线,宛枷心虚地不敢看他,背后冷汗直流,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可能出现的问题和应对的解释。   “呵……”忽然听到莫明澜的声音,宛枷几乎要跳起来了,好在接下来莫明澜的话安抚了他,“好,我同意你的要求。”   但下一句瞬间又让宛枷的心吊了起来:“不过……朕继位至今还未有一个妃子,你这是吃的谁的醋呢?”   “……我被关在这里,外面的消息一概不知,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妃子?”这个问题他之前没想到过……但也还好回答。   “哦?所以宛儿是担心自己失宠?”莫明澜的眼中闪过了一道利光,可惜现在低着头的宛枷没有看到。   宛枷只觉得分外心累,把枷儿换成宛儿有什么区别?所以系统你是故障了吧!要是好感度有100了怎么可能不同意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啊!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好吧?   “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困了我要睡觉!”宛枷自暴自弃地一掀被子,鸵鸟一般地缩了进去。   也不知为何,他头一沾枕头,困意便席卷而来,很快便睡着了。   莫明澜望着他的睡颜,轻笑一声,接着伸出手抚摸着宛枷的脸,笑得与之前完全不同,若宛枷醒着,一定会觉得此刻的笑与前世的莫明澜一贯有的笑是完全相同的:“这样的你才像是活着,这样的你……才算有趣……一如十年前那般。”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的有点晚,我争取哪天有空把存稿补上几章定时发,虽然自从昨天没能达成强迫症让我有点自暴自弃了→_→   不过感觉我用存稿箱的话就不怎么会写作者有话要说呢,如果我不出来卖萌这文就正经得不行了-3-   所以我都出来卖萌啦有捧场的咩つ(>3<)つ 第19章 困难模式   莫明澜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第二天就给宛枷送来了他要求的陪伴他的宠物,还非常慷慨地允许宛枷可以在殿前的长廊中晒晒太阳。   而令宛枷惊喜万分的是这宠物正是陪伴了他好几世的小狐狸,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来形容他们之间的缘分了。   而小狐狸的到来也使得他紧绷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现在的处境以及系统的消失实在是让他有些难受,总是放不开手脚,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有些怀念起第一世的如鱼得水来。   不过想想这毕竟是困难模式,如此一番境遇也是正常,反倒是他自己的心态不对。   不过好在现在机缘巧合之下小狐狸又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对这个世界的隔阂感也便减退了稍许,如今还能坐在长廊之中晒着太阳,着实是比前两天好太多了。   宛枷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提前进入了养老状态,什么任务啊都不想管了,反正现在的他连让莫明澜达成he的条件都不知道,没什么好做的,拖延症一犯就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想到这里宛枷忽然又意识到了不对,咸鱼这种说法怎么都不像是他已知记忆里应该有的词汇,可他却能理解并使用,这是不是说明他隐藏的记忆中还有更精彩的部分?   这两天被困在狭小房间里的挫败感实在是让宛枷很难受,难受到他都快忘了,支撑着他前进的一直就是他那虚无缥缈的记忆和本能中带有常识的诱惑。   他的常识和他现在所见的世界差别太大了,而他获得的记忆又和现知的不同,知道的越多,未知的就越多,而这些都在引诱着他不断向前。   莫明澜过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心爱之人坐在长廊之上左手怀抱着小狐狸轻轻顺毛,右手托着腮思考的模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宛枷青白的皮肤透明得仿佛快要消失了一般。   控制不住自己一般,他走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宛枷。   “怎么了?”又发神经了?宛枷微微皱眉,不对,莫明澜的手……在抖。   “呵。”莫明澜轻笑一声,胸腔的振动传到宛枷的背部,让宛枷觉得有些痒,“没什么,只是想你了,你真好看。”   “我也这么觉得。”要不是他记忆里自己第一世的模样就是这样,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系统为了他能够攻略目标而制造出来的长相了,毕竟实在是长得好看,好看到他都怀疑自己不会对别人动心了,毕竟他还没见过长得比他好看的。   “呵,你真有意思,好久不见你这样活泼了。”   听到这话,宛枷心里一紧,但身体却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肌肉,毕竟现在莫明澜紧贴着他,他一僵就会被发现。   “我这两天睡得昏昏沉沉的,很多事都记不太清了,便不愿多想,很多事凭着自己性子来就是了。”宛枷简单解释了一下,他早便料想到自己的变化会被发现,但他毕竟不知道外来人员的性子,也无从知晓,与其假装自己成完全不了解的人,不如找个借口完全按自己的性子来。   “还是说……我现在这样不好?”宛枷果断把问题抛给莫明澜,别的不谈,至少现在顺从的他会更好一些。   果然,莫明澜赞同地点点头:“你现在这样就很好……我甚至希望你永远这样。”   宛枷几乎要控制不住抖一下了,这话说的,感觉这莫明澜下一秒就会杀了自己啊!好在之前的控制是有用的,这一回宛枷也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   “对了,天还亮着,你怎么就来了?没有事吗?”宛枷果断转移话题,说着还把身上趴着的巨大人型动物给拽了下来,他这身体还虚着呢,驼不动这么大一只。   “朕想来便来了,有什么事能绊着朕?”似乎是对宛枷的行为有些不满,莫明澜说话都带上了自称,只是他似乎还是知道宛枷的身体情况的,便没有再趴回来。   “当然没什么事能绊着您了。”宛枷语气平平地说道,他觉得莫明澜简直有毒,这话说的,实在和他以前的画风不符,不过想到他现在的身份,又觉得有些道理。   “你在生气?”莫明澜挑眉,一脸惊讶的样子。   宛枷一副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是很无力而已:“没啊。”   “你嘴上虽然不说,但我如何不知道你?这样吧,下个月十五,朕把事情处理好了便带你出去玩如何?”   宛枷望着面前的男人,顿时觉得自己都不用说话了,莫明澜都已经自导自演好了啊!这推动剧情的能力……简直不要太给力。   “去哪玩?”他才不承认他的确是闷得挺想出去的。   “呵。”莫明澜轻笑一声,眼里写满了我就知道你想出去,接着说道,“下个月望月亭的荷花就要开了,我到时候包个场,我们去看如何?”   宛枷想了想,这望月亭他十年前也去过,景色极美,尤其是那里的荷花,开得极美。最妙的是在十五的夜晚,明月高悬之下,湖中点着无数花灯,那夜景更是美得令人陶醉。   “好啊。”他不再多想,开心地答应了,没注意到听到他这句话的莫明澜眸光沉了一下。   “陛下!”莫明澜还想和他聊些什么,忽然一个太监跑了过来,小声和莫明澜说了些什么,便见莫明澜脸色一黑,和宛枷说了句“等我”便匆匆离去了。   隐隐约约中,宛枷好像听到了“叛军”二字。   现有的信息不多,宛枷也不欲推敲,莫明澜走了他也乐得清闲,忽然一阵风吹来,宛枷觉得长廊有些冷,便起身回了大殿。   只是心中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回头又看了一眼太阳,宛枷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荷花快开了,说明现在应该快到夏天了,这外面也是一副艳阳高照的样子,那他……为什么会觉得冷?   他重新看了看自己,因着他自己今日坐在长廊之上,他是穿了外衫的,这样的穿着在夏日里甚至有些偏多了,可他还是觉得冷。   而这冷,随着他发现这一点之后一点一点深入骨髓,让他忍不住抱紧了自己,想赶紧回到温暖的床上。   忽然一个温暖的物体扑到自己怀里,宛枷一看,竟是小狐狸。   这一刻,他不禁想起了前一世小狐狸为了救他而死的情景,那时小狐狸也是死死地护着他,然后在他的怀里一点点变冷,如今这小狐狸还是温热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宛枷顿时觉得怀中的温暖珍贵得让他想哭。   但他还是忍下了,这大殿之中不知道暗藏着多少莫明澜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莫明澜的眼中,他不能做他不应该做出的举动。   “我看你毛色雪白,如同那皑皑白雪,便给你起一个字为皑如何?”宛枷轻声说道,前世初遇的景色恍然出现在他眼前。   小狐狸竟似人一般点了点头,还伸出小爪子摸了摸宛枷的手,略微低下的头遮住了有些复杂的眸光。   宛枷被他逗笑了,之前心中的抑郁也消散了些许。   抱着小狐狸走到床边,宛枷便如同脱力一般坐到了床上,他感到一阵寒冷自他丹田之处传来,他赶紧运起内视之术,便见丹田那只虫子正大量吸食着他的生命力,甚至他能感受到,他怀中小狐狸的生命力也被一并吸收着,不,准确地说正是因为那虫子吸食着小狐狸的生命力,他才会觉得身子有些回暖。   他赶紧推开小狐狸,在他看来,这动物的寿命本就没有人类长,他又怎忍心让小狐狸和他一起被这玩意儿弄死?   小狐狸被推到床上,一时之间还有些懵,然后又想跳到宛枷怀里,却被宛枷推开。   “你别过来……我太冷了,会伤到你。”小狐狸一走,这冷气便瞬间席卷全身,宛枷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撑不下去了,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他真的不愿意让小狐狸再因他而死了。   忽然一只手贴到宛枷的后背,一股浓厚的内力自那只手传来,连带着热量也传来了,宛枷顿时神色一松,整个人沉浸在这暖洋洋之中了。   “为什么不抱着它?”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宛枷知道,是莫明澜救了自己。   宛枷睁开眼,望着小狐狸,他知道莫明澜说的它指的就是小狐狸:“它是我的宠物,它死了,谁陪我?”   “那你死了,谁陪我?”莫明澜怒道,忽然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便改口道,“你是我心爱的人,我希望你能爱惜你自己。”   宛枷忽然想到了前世他也是这么在信里和楚战说的,当时觉得自己是对楚战好,可强迫他让他那样痛苦地活着,自己做的真的对吗?   “我只是觉得在陪伴下死去好过孤独地活着而已。”所以象征着他走过的几世时光的小狐狸是他精神的寄托,所以他不愿意小狐狸死甚于他自己死。   “……你是在埋怨我吗?”莫明澜忽然开口,“我都答应带你出去了还不行吗?就不能再等等吗?”   宛枷有些懵逼,他这是错过了多少对话错过了莫明澜多少心路历程?为什么他听不懂这句话呢?   “乖,再等等我好吗?别再不顾自己的身体了好吗?”莫明澜掰过宛枷的身子,神色莫名地抚摸着宛枷的脸。   看着他,宛枷心中冒出了两个字:病娇。   “……好。”潜意识里,他比较怕病娇这种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病娇写起来格外带感啊→_→   写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开车,然后删删删写了好久- -   嗯,这不是借口(重要的话说三遍)   话说我怎么觉得主角越写越受了呢……一定是我的错觉!他一定可以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攻的!一定可以攻遍天下……啊这个不行不能NP ⊙Δ⊙ 第20章 困难模式   望月亭位于湖中央,宛枷他们需要乘船前往,而护卫则隐藏在湖边,不影响他们观景。   阵阵微风拂过,宛枷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自由。   之前他觉得这方世界都是困住他的牢笼,现在才明白,困住他的一直都只是他自己。现在空气之中弥漫着的味道,不正是名为自由的东西?   “你心情很好。”瞥了一眼身旁的宛枷,莫明澜勾起了嘴角。   “这风吹得很舒服。”只是有些冷了,想到这儿,宛枷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小狐狸。   莫明澜注意到宛枷这个动作,便去船上拿了件狐裘给宛枷披上:“你身上还有伤,莫要冻着了。”   谁知小狐狸一惊,从宛枷怀里跳了出来,宛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脱下了狐裘笑着说:“你吓着它了。”   接着蹲下身慢慢走到小狐狸身边,伸出手不断接近小狐狸,他笑得温和,小狐狸见他脱了狐裘也不怕他,回到了他的怀里。   莫明澜眸色一暗,不动声色地将狐裘放了回去,换了件斗篷出来给宛枷披上。   宛枷笑着想要感谢,却被莫明澜制止了,他也不继续,只抬起身子,望向这片湖。   此时船已行至荷花之中,身处这漫天的荷花当中,宛枷觉得自己也几乎要与这荷花融为一体了,难得大脑空空,却极闲适,这是以前的他从未有过的。   这湖原本没有名字,因着这极美的荷花曾被称为莲花湖,后来在这湖中心建了座望月亭,这湖也便改名叫望月湖了,想来将来随着越来越多的文人骚客前来作诗题词,这亭这湖也会因为某个极负盛名的人的诗作而改名吧。   微风拂过,带着荷叶一阵颤抖,还有那花瓣,一抖一抖地,将上面的露珠都抖了下来,透过露珠,一只蜻蜓直直飞向不知名的前方。   如此简单的景色,却被人称为美景,不过是因为这仿佛透出生命的雀跃罢了。   皇宫美吗?那是帝王所居之所,雕栏画柱,哪一样不是精致至极、复杂至极?可那极盛之景却被皇家的一派威严压住了,巨大的宫殿,若是空无一人,也便显得死气沉沉,所以宛枷更喜欢现在这里。   此时此刻宛枷才明白了自己以前的肤浅,不经历磨难,又怎会注意到之前自己曾拥有的美好?只是宛枷隐约觉得,随着他这条路走下去,他只会偏离之前的景色,越来越远。   许久,船行至亭边,撑船之人停下船,两人下了船,那人便走了。   若他们想要离开,只需莫明澜放个信号便可,虽有些不便,却给了两人极好的独处空间。   “这里美吗?”望着亭外,莫明澜忽然开口。   “自是美的,一如十年之前,这里一直没变。”宛枷回答,他忽然想起了十年之前,他在这里也不过待了三四年,他的家人待他极好,他想学什么就让他学什么,因着他是家中幼子,又生得极美,家里人也不要求他什么,对他极为溺爱。   而这一世的母亲又与他记忆中的母亲极为相像,他便不由对她生了几分感情,对那个家也没什么排斥了。   那时他们来望月亭也没这么大阵仗,彼时的望月亭来的人很多,他走得很快,想要赶紧排队坐上去亭子里的船,好不容易快要坐上船了,却被人插了队,那人仗着自己是权贵家的孩子,傲气十足。   宛枷一看便认出此人乃是京中纨绔,他此世的父亲是个武将,在朝中总有文官看他不过去,而此人便是其中一个的孩子。   若是平日,让人插队他也不会说什么,他本就不是喜欢与人争吵的人,何况是无意义的争吵,只是此刻他听到了系统的一句话。   “攻略目标三:莫明澜,目标人物出现。”   一听这话,宛枷差点吓得溜回去,莫明澜什么人他前世可是接触过的,别看前世的莫明澜有多无害,那不过是自己没有损害到他的利益罢了,此人圆滑无比,可比之前单纯的两个攻略目标难搞多了。   只是任务还是得做的,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引起对方的注意。   于是他在心中暗道了声抱歉,把目光集中在眼前这个纨绔身上,然后脸上带了点薄怒说道:“大家伙在这排了这么久的队,你这人怎么插队?”   “本公子想干什么还要你来指教?”那人傲气转身,结果看到宛枷的脸便移不开视线了,接着转了转眼球说道,“不过小美人若是想早点上船本公子也是愿意带上你的。”此人姓曹名保,是个名副其实的草包,他见宛枷生得美,便觉得宛枷是女扮男装出来的,不由心生调戏之意。   宛枷闻言,脸色一冷:“滚。”   曹保闻言,也有些生气了,便抬起扇子,想要挑起宛枷的下巴:“小美人儿,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宛枷完全不按套路来,他果断打掉了扇子,毕竟他此世是练武的,虽然此次出行身上没带武器,但他的手劲却不是面前这个沉迷于声色犬马的纨绔可以比的。   于是在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曹保已被宛枷一个过肩摔摔到了地上,而此刻众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鼓掌叫好。   毕竟大家都是排了很久的队的,之前畏于曹保的身份背景不敢说什么,现在曹保被打,他们自然是开心的。   而此时宛枷的英姿也映入了莫明澜眼中,这便是他们二人的初见。   “说起来,那时你打人的英姿我可是一直记着呢。”莫明澜听见宛枷的话眸色一暗,很快又恢复了原样,笑着和宛枷说话。   “可别提了,那时年少轻狂。”并没有,那是故意的,宛枷在心里嘀咕道。   听着宛枷的回复,莫明澜倚着亭子的栏杆,望向漫无边际的荷花,嘴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不过说起来,你想起十年前的事了啊?”   “……”宛枷顿时懵逼,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你在十年前的那次落水中失去了记忆,现在记忆回来了也好,我可是更喜欢失忆前的你呢。”   “……”妈的信息量好大,之前是说漏嘴了?还有莫明澜这话真是意义不明哦!   “说起来三年前你答应我的那件事,现在可以兑现了吗?”   “……”三年前我答应你什么了啊!外来人员你这是作了什么死哦!   “哈哈!”莫明澜忽然大笑,“宛儿你果然还是十年前的宛枷,那么不禁骗啊!”   宛枷一僵,果然,被发现了。   忽然,莫明澜凑近他,他几乎可以看到莫明澜纯黑的瞳孔,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莫明澜的眼睛,黑得仿佛能吸入人的灵魂。   “不过,能再看到你,真好。”接着他向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道,“没有这十年记忆的你,是最好的了。”   “我……”宛枷喉咙干涩,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之前虽然因为受困而难受,但他毕竟是知道莫明澜的好感度的,他心里不虚,因此再怎么孤独再怎么害怕他也能忍过去,但此刻看着莫明澜的眼睛,他却有些心疼。   莫明澜是不知道他的好感度的,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感情,但他却不顾所有地投入了一切。   所以他在莫明澜的眼睛里看到了怀疑与疯狂。   他怀疑着宛枷对他的感情,却又疯狂地想要让宛枷只属于他一个人。   所以他不快乐,这样下去他永远都不会得到快乐。   只要宛枷还在这里……   “别说话。”忽然,莫明澜靠近了宛枷,用他并不十分宽厚的背挡住了宛枷,然后宛枷从他背后看到水中跳出十来个蒙面人,包围住了他们。   莫明澜迅速抛出信号,示意岸上的人支援,不过岸上的人到来还需要时间,他们还得拖延一段时间。   很快,一场打斗便开始了,莫明澜武功不弱,在包围之下依旧不落下风,而宛枷只恨自己丹田之中那只作祟的虫子,吞食着他的内力,使他此刻不能上前帮忙。   只是莫明澜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很快便落了下风,而支援的人还没到。   宛枷虽然此刻没有内力,但眼力还在,他很快便发现了莫明澜的一个破绽,而显然对面也有人发现了。   只是莫明澜此刻疲于应对,望着那向莫明澜逼近的刀子,宛枷深知这一刀子下去莫明澜定是受不住的,便将怀中的小狐狸往旁边一扔,冲上前去挡住了这一刀。   他虽避开了要害,但这一刀砍得极深,汩汩鲜血自伤口中流出,但他却没吭一声。   莫明澜此刻恨不得赶紧带着人去给他救治,但这群人却恼人的紧,总是缠着他们不放。   好一会儿,支援的人总算来了,不过为了速度来的人不多,只能勉力抵抗,不过好在后面还有人来支援,他们的压力也不是很大。   莫明澜见他们人数不够,只好将宛枷放在身后倚着亭子,自己也加入了战局。   而领头的人见状不对,向手下的人做了个手势,几人点了点头,向后一跃跳进了湖中。   莫明澜见此刚松了口气,却听到身后扑通一声,宛枷竟也被拖入了湖中。   他终是忍不住自己的愤怒,吼道:“给朕搜,便是挖空这湖也要给朕搜到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存稿没了,我这两天打算稍微存一点儿,然后因为比较忙暂时隔日更,嗯,反正没什么人看应该没人介意哼唧→_→   才没有因为此文太冷难过呢哼唧→∧→ 第21章 困难模式   宛枷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茅草铺就的床上,环境极为简陋。   现在似乎是晚上,周围点了灯,却依旧有些暗。   他开始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记忆,好像……是被拖到了水里?现在这里不是皇宫的话,那他是被绑架了?   他勉力撑起身来,仅仅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费了他很大的力,但想着是在外人的面前,他如何都不能表现出自己的无力。   “少爷您醒了?”宛枷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手中端着一碗粥,见他醒来便将粥放到床边,单膝跪下,“少爷恕罪,是老奴来迟了,让您受了不少苦。”   宛枷望着他,眸光闪了闪,沉稳地说道:“不怪你。”   不是他不想告诉老者他失忆的事,告诉老者的确有好处,至少可以知道这十年里发生了什么,但这是有风险的,老者对他的忠诚是建立在什么之上这一点他不清楚,也不能排除老者欺骗他的可能性。   而且有记忆的他是他们的少主,但没有记忆的他就不一定了,以皇帝对他的重视,没有记忆的他……更适合做一个人质。   “少爷,宛伯伯这段时间为了救您费了不少力,您千万……咦?您这是……原谅我们了?”老者身后跟来一个年轻人,看起来有些冒冒失失的。   宛枷的视线停留在了这个冒冒失失的年轻人身上,这或许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了,找他套话应该比其他人简单许多。   至少,他现在可是把老者的称呼告诉他了不是吗?   “……少爷您怎么这么看小的啊?小的是林许啊,少爷您忘了小的了吗?”或许是宛枷的视线存在感太强,年轻人,也就是林许带着些慌忙问道。   “小林!”老者,也就是宛伯怒喝一声,“少爷上次见你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而且作为宛家家奴,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少主?”   说完,他又转向宛枷说道:“少爷见谅,这林许幼时曾当过少爷身边的小厮,后来因为没伺候好少爷便被派到了其他地方……也是因此才躲过了一劫,但我们对宛家都是一片忠心啊!”   “我自是明白的。”才怪。宛枷垂眸,这宛伯嘴上说着对宛家一片忠心,却没有表明对他的忠心,也是他之前猜对了,若他直言失忆,想来是没什么好处的。   而最重要的是宛伯这话明显是在骗他,毕竟在他十年前的记忆中,这两个人都不存在,想来宛伯十年前就没有出现在他眼前,林许则应该是他在那十年里收的小厮,毕竟换了个人,他以前用惯的人应该也被换了。   这宛伯就是个老狐狸,之前他的眼神想来已经引起了宛伯的怀疑,接下来他在宛伯面前可要尽量少说话了,不然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   “老奴还有些事,小林,来伺候少爷喝粥!少爷,老奴便先退下了。”   宛枷点点头,他可巴不得宛伯赶紧走。   待门关上,林许也走上前来,想要喂宛枷喝粥,宛枷有些嫌弃地撇开头,然后用手接过碗:“我自己来。”   若是美人喂他倒也无所谓,攻略对象也可以勉强忍受一下,可这林许相貌平平,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可不想勉强自己被投喂。   一碗粥下肚,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体内的寒气也减少了些许,刚想把碗还给林许,却见他一副泪眼汪汪的模样,无奈问道:“怎么了?”   “唔……那狗皇帝定是对少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少爷这么排斥小的!少爷您以前可没有这么抗拒过小的!”林许一边抹泪一边说道,说老实话,美人垂泪是赏心悦目的景色,只是这美人换成了林许……场面就有些微妙了。   不过……宛枷低头,那宛伯果真有问题,之前的那番说辞怕是不准,若不是他凭着记忆有些警觉,在回复中没有涉及林许的身份,恐怕他现在就要被拆穿了吧。   而且宛伯说是临时有事,但不能排除诈他的可能性,说不准现在正在哪偷窥着这边呢,这样一来,他想问林许什么就要更小心了。   “对了,少爷,您是真的不记得小的了吗?”   宛枷顿了一下,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这些日子里睡得不太好,之前又是落水的,脑子有些不太清楚,之前刚刚醒来看东西都不太清楚,只能盯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后来宛伯又说你自小被派到了其他地方,倒让我有些糊涂了。”   “唔……我也不知道宛伯为什么这么说,我可是十年前才被少爷您换成贴身小厮啊!”   宛枷心一动,果真猜对了:“或许是宛伯年纪大了,记性不大好了吧。”   “嗯,不过少爷您真是受苦了,那狗皇帝居然不让您睡觉!”   “……”你脑补到哪里去了!   虽然和林许对话牛头不对马嘴的,但林许此人脑子不聪明,还爱脑补,倒是给他编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借着让他解解闷的借口让林许把这边的情况都说了一通,总算是明白了这十年的空白。   之前系统说了,他因为背叛莫明澜的缘故被诛了九族,现在这边聚集的人则是以前宛家的旧部。   之前也提过,宛枷这一世的父亲是个武将,本身没什么大错,不过是站错了队,却被诛了九族,他的这群手下自是不满的,连带着对他这个导火索也有不满,但宛枷毕竟是宛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他们出于忠心还是以他为主。   但从之前宛伯的话可以听出,他们忠于的是宛家不是他,也就是说他只要出了一点差错就是可以被抛弃的棋子。   真是……不愧是困难模式啊!   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宛枷笑了,虽然他现在的身体跟快死了差不多,但现在这样才像活着,之前在皇宫中的一个月与现在相比简直无趣。   毕竟好感度摆着,莫明澜是不会杀他的,但这里不同,只要他踏错一步,他就可以迎来他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be。   ——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喝完粥后,宛枷睡了一觉,梦里有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似乎随着林许的讲述,唤起了不少身体的记忆,但这些记忆又随着梦醒消散了。   这令宛枷有些不舒服,若是一直没有也就算了,梦到了又忘掉才是最难受的,而这一觉明显影响了他,他醒来的时候,感到自己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觉到一股熟悉的难受,这种感觉隐约与前世相似,让他的心不由一紧。   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脉搏,果然是一样的症状,毫无缘由的衰弱。   与此相比,丹田之中蛊虫对生命力的吞食倒算不上什么了,宛枷知道,他时日无多。   他清楚,这蛊虫难除,而除不掉蛊虫,他也就无法恢复内力,身体的衰弱就停不下来,因此与其浪费时间除去蛊虫还有可能失败,不如赌上一把利用剩下的时间达成he。   忽然,传来门被推开的声音,宛枷望去,是宛伯。   “少爷您醒了。”宛伯行了个礼,礼数是全了,却少了主仆之间的亲近,更加证实了宛枷内心的猜测。   “我想回趟宛府,可以吗?”语气带了些示弱,但宛枷相信宛伯是会同意的。   回趟宛府可以增强自己对宛家的认同感,之后想必也会更愿意做一个棋子吧,而回去被皇帝捉到的风险与此带来的利益相比还小了些,只要他们少派些人,损失也不大,总归他的作用是和宛家息息相关的。   “既是少爷所愿,自是可以的。”宛伯弯腰,同意了宛枷的要求。   虽然宛枷这么说了,但他们也没有立即回去,毕竟他们现在还属于通缉犯,总不能大白天光明正大地上门去,因此他们等到了晚上。   此行也没带上什么人,就宛伯和林许跟着他,宛伯嘴上说是人少不易被发现,但宛枷明白只是因为人少容易逃脱罢了。   离开的时候,宛枷才发现他们住的地方根本就不在地上,而是地下建的暗室,难怪他之前觉得总是点着灯还那么暗很是奇怪呢。   通过一段很长的暗道,他们终于走了出去,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个出口竟然就在宛府附近,还没被发现。   宛枷走到宛府门口,大门已经快掉了,一副破败不堪的模样,透过敞开的大门可以看到里面也是一片人去楼空的残破,唯一完好的只有门口的两只石狮子。   不知为何,眼前这副景色竟与记忆碎片中的那场大火隐隐重合,妇人还带着余温的尸体仿佛就出现在他的眼前,宛枷不由伸出了手,脸上早已淌满了泪水。   “你恨我吗?”他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紧接着是宛伯伸过来抓紧他的手。   “少爷,小心!”   宛枷后退一步,对面正是莫明澜,领着身后乌压压的人,而他的身后只有宛伯和林许二人。   此时的莫明澜与他平时所见完全不同,他身着帝王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尽是皇家气派,他嘴角常见的不经意的笑消失了,眼神一片冰冷,仿佛不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来人呐,给朕将叛军拿下!”他的话没有半点犹疑,他身后的禁卫军乌压压一片涌到了他们出来的那个暗道处,然后一把火丢了进去。   宛枷原是开心的,虽然眼前的这个莫明澜有些陌生,但他觉得莫明澜是来救他的,可是现在莫明澜的行为却让他疑惑了。   他不想去怀疑,但之前去望月亭时莫明澜的许多不正常的行为却涌入了他的大脑。   为什么要用那么不方便的通讯方法?为什么等了那么久才有人赶上来救援?为什么作为皇帝预防刺客的准备做的那么差?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从一开始,宛枷就是他的饵。   宛枷垂下了头,眼中闪过了意思了悟:“大概……是恨的吧。”   然后世界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决定以后更新前放存稿,然后我就可以来卖萌了→_→   虽然我觉得这样我会越来越怠惰呢……   发现个比较大的bug,没人发现我就偷偷改了-3- 第22章 困难模式   再度看到的是熟悉的景色,囚禁了他一月的大殿依旧黑暗,好不容易取下的长链再度拷在了他的左脚上。   外面的景色不过陪伴了他几日便离他而去,想来同时离去的还有那些躲在地下的那些叛军,莫明澜早在一月之前就开始了布局,如今想必是将他们全都一网打尽了吧。   宛枷下床,熟练地走到桌子前打算吃点东西,却没想到之前丰盛的一桌菜没了,只有冷冷的几道素菜,待遇大不如前。   仿佛没看到这些一般,宛枷慢条斯理地坐下,忽然嘎吱一声,椅子居然从中间断开,好在宛枷坐得慢,及时停下了,转头一看,这椅子也不是原来的椅子了,看起来很是破烂。   宛枷望了一眼椅子的残骸,又看了看桌子四周的其他椅子,见都是这样,便在碗里夹了些菜,坐到床上去吃了。   吃完饭后,本是应该觉得有些暖的,可这饭菜冰冷,吃完之后,竟是越发冷了。   宛枷将碗筷收好,钻进了被窝里去,此时他又发现这被子也是受了潮的,盖起来非但起不到保暖的作用,还让他本就寒冷的身体越发冰冷。   原本这样是睡不着的,可宛枷现在的身体实在是虚弱,冷着冷着便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   只是实在睡不安稳,许久,忽然感到一股热源,便贴了上去取暖,才好了许多。   而大殿之中,莫明澜望着抱着自己的纤瘦身躯,神色不定,许久才叹了一口气,吩咐将被子换了。   宛枷睡到一半就隐约觉得是莫明澜来了,但他实在没精神,也不想睁开眼睛,想着对方现在也不会对他怎样,便心安理得地继续睡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色渐暗,待宛枷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莫明澜居然还在。   感到怀中的人醒来,莫明澜也睁开了双眼,眼中带着些戏谑说道:“既然醒了,还要黏着朕?”   宛枷默默收手,他现在没那么冷了,抱不抱无所谓。   莫明澜见此冷哼一声,莫名有些不爽:“你知道错了吗?”   宛枷听着这话觉得莫名其妙的,他错什么了?他可是被绑架的哎,要不是他配合,能这么早给救回去么,现在是他的错了?   “不知道。”宛枷冷冷地说,他如今没多少时日了,不求你怎么好好伺候着,但像这样用冷菜冷汤冷被子还有坏掉的椅子来折腾他算什么?他没抱怨算好的了,现在莫明澜这话的意思还是他故意想受罚咯?   “哼,那便等你知道了再来和朕说吧!”莫明澜也怒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宛枷,见宛枷依旧没什么反应,气得一挥袖子,“这被子也给朕收下,你愿意就用那破被子吧!”   “!”宛枷一惊,刚想抓住被子却眼睁睁地看着被子被收走,心中欲哭无泪,但却更加不想向莫明澜屈服。   ——大不了读档,反正快死了老子无所畏惧。   好吧,还是有点怕的,死什么的毕竟挺疼的。   宛枷低着头,心中在权衡着要不要示弱,他真心觉得被子很重要,然而莫明澜看他低着头不看自己,心中也是一阵无名火起,便一甩袖子离开了这里。   徒留下宛枷在他身后尔康手,心中悲伤逆流成河。   虽然被子湿冷,但时值夏日,若不是宛枷体弱,连被子都不用盖,只是这殿内阴冷,不盖被子显然是不行的。   宛枷想了想,自己之前睡了一觉,现在还不是很困,可以尝试做一些保暖措施,他想起了下午弄坏的椅子,又看了看周围或明或灭的烛火,心中顿生一计。   他先去桌子那看了看,食物虽然换了,但依旧是凉的,坏掉的椅子已经收拾掉了,但其他椅子却没有换。   宛枷轻轻坐下,椅子果然应声而断,他捡起几根较小的木头放到了桌上,又连续弄了好几个,摆好了之后他又找到了放水果的盆子,这盆子里放的水果较大,因此它本身的大小也不小,宛枷便将里面烂掉的水果扔掉,取了盆子过来。   接着他将之前选好的木块放进了盆子里,取一根较长的走到蜡烛边点燃了木块,然后丢到了盆子里。   木块燃烧很快散发出了热量,还有些烟冒出,捂着鼻子,宛枷去打开了窗户。   和之前一样挑了些菜,宛枷将菜装进碗中隔着一个平板放到火上加热,差不多的时候便取了下来,总算是吃上热腾腾的饭了。   虽说味道不大好,但这的确是现有的条件下最好的了,宛枷也不挑剔,接着开始想被子的问题了。   将这个火盆端到床边是不可能的,他睡着的时候万一一不小心烧了可怎么办?   一宿不睡更不谈,那更伤身体,他现在这娇弱的身子可做不来。   忽然,他看到了大殿中飘荡的帘子,在这空荡荡的大殿中略显恐怖,但此刻却让宛枷灵机一动。   他这边之前的待遇是极好的,任何东西都是给的最好的,而现在都给换成了最差的,但这么大的工程他可不信全部都兼顾到了,比如说着装饰用的帘子,布料自是好的,而看上去没什么用处怕是没什么人会动。   事实也的确如此,宛枷走到帘子旁,用手摸了摸,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料子的确不错,多剪下来几个当毯子凑合着盖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想到这,宛枷的笑顿时凝住了,之前莫明澜为了防止他自杀,可是将殿内所有尖锐的物体都收走了,而以他现在的力气,想要弄断这上好布料制成的帘子简直是想太多。   忽然他注意到了自己的指甲,多日没有修剪,这指甲竟长得有些长了,便用指甲在帘子上慢慢磨着,好不容易磨出一个洞,然后撕拉一声,帘子便断了。   许是干了不少的活,宛枷有些困了,便裹着帘子,然后把被子往肚子上一盖,虽说也没有太暖和,但终究是好了些许,在加上吃了热乎乎的饭,有了些运动,身子倒是没之前那么冷了。   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照到宛枷脸上,让宛枷不由睁开了双眼,心中一喜,今日估计是个好天气,可以晒被子了。   想到这儿,睡意也没了,虽然身体依旧无力,但精神上却好了些许,便起身打算去晒被子。   左脚上的链子让他不清楚自己能走多远,但以现在他和莫明澜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去尝试了,他昨天看过,大殿之中可没有药膏。   于是宛枷放弃了把被子带到长廊上去晒的打算,转而走向了窗口,将被子放在了窗台上。   好在这里是有阳光照射的,宛枷估摸着这样放不会掉出去便准备去吃饭了。   桌子上还是寡淡的冷饭冷菜,但宛枷毕竟有些昨日的经验,非常勤劳地继续拆椅子,他琢磨着等以后椅子用完了,他就在这大殿中找找有没有其他破旧的木制家具,若实在没有,他就只好铤而走险去院子里找树枝了。   一边享受着并不好吃的饭菜,宛枷一边漫无边际地想,他现在好像挺适合去种田?   另一边,莫明澜听着下属禀报的宛枷的行动,心中一阵无名火起,自己这么折腾他,他好像还过得不错?   看着大殿角落蜷缩的一团雪白,莫明澜握紧了手中的信,将纸捏得皱皱的。   然后毫无征兆地站起身来,带着一身寒气走了出去。   再次看到宛枷的时候,莫明澜觉得宛枷这个人又鲜活了许多,虽然身子比之前虚弱了,但精神却要好许多。   “看来你在朕这儿过得挺好?”   宛枷手上动作一顿,他是没想到莫明澜会这么沉不住气现在就来找他了:“还行,就是饭菜口味不太好。”   “你还挑剔了?”   “没什么好挑剔的,至少这被子晒晒还可以盖,饭菜加热一下还能吃,只是这饭菜的味道却是改不了的。”   “你在怪朕?”   宛枷莫名其妙地望了莫明澜一眼,莫非想歪是皇帝的通病?虽然他这话的确是有点影射的意思,但这也是莫明澜说了话之后他才发现的,正常人哪会想那么多。   “……你开心就好。”想了半天宛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见那边一副在等他回复的样子,宛枷只能应付性地给出了一个答案。   “开心?你让朕怎么开心!”说着将手中的信扔到了宛枷面前。   宛枷后退了一步,躲了开去。   “……你躲开干嘛?”   “……”我会告诉你我以为这是暗器么,我能怎么办啊我刚刚也吓死了啊!   “……捡起来。”莫明澜扶额,感觉有些心累,仿佛一拳头打到棉花上一般。   “哦……”宛枷乖乖地弯下腰拾起那一团纸,他觉得这恐怕就是莫明澜这奇怪态度的原因,虽然内心还在生莫明澜的气,但理智上告诉他,他们之间有误会。   果然,展开信一看,这竟是宛伯写来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途径寄来的,反正他是没看到,但莫明澜似乎以为他看到了。   宛伯在信中提到让他寻一个借口把皇帝喊出宫外,然后在宫外埋伏,最好的情况是杀死这狗皇帝,至少也是能把他救回去。   宛枷心一凉,这叫他怎么解释啊?   他只能说:“我没看到过这封信。”语气平平,声音干涩,仿佛强撑一般。   “呵。”莫明澜冷笑一声,连带着眼中都是透骨的冰冷,“你叫我怎么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段的时候,我超级想让主角撸树造房子,或者往地下挖……然后什么都有了-へ-   究竟我为什么要给主角加个体弱buff,搞得现在都不知道让他怎么存活了哭QAQ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π_π 第23章 困难模式   见宛枷这副模样,莫明澜心中更是觉得他是看过这封信的,心中的疑惑也坐实了,此刻内心一片冰冷,觉得自己的一片情意错付,失望至极。   亏他在望月亭上证实眼前的宛枷是只拥有十年前记忆的宛枷,原来……这是骗他的么,亦或是即使是十年前的宛枷也会拒绝他?   无论是哪一种答案都令他绝望,明明将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来的是宛枷,可如今将他重新推入绝望的也是他。   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暴戾,他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身后宛枷却觉得这短短的时间竟是那么漫长,他挨着桌子,将身体的重心分担了一些给桌子,他觉得身体有些难受,但此刻的他坚持不到床那里,只能在这边略作休息。   等莫明澜走得完全看不到身影了之后,宛枷才叹了口气,扶着墙走到了床边,感觉到视线有些模糊,宛枷这才意识到身体又近一步恶化了。   他撑着一口气摊开这封信,想仔细看看找找里面有什么可以让他证明的,可想也知道,这些天莫明澜想必是为了他找了很多遍,最后实在找不到证据才来找他,而他的表现又那么差……   宛枷知道,一个人是很难证明自己清白的,所以在看到信的那一刻他几乎绝望了,他知道自己无法证明自己,而表现出来则被莫明澜认为是心虚了。   他也知道,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时间会证明一切,可他现在最缺的恰恰就是时间。   他没办法证明自己,唯一的捷径就是莫明澜对自己的信任,而这份信任此刻也随着误会变成了怀疑。   一时之间,宛枷觉得有些累,之前的他出于精神上对制造良好条件的需求而导致的亢奋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疲惫,他强撑着想要仔细研究这封信,却越看头越晕,最后只能放下信去收被子。   他需要睡眠。   直到睡前他都在想这个问题,他该怎么办,信中找不到证明自己的方法,那么只能找其他方法。   这一夜的宛枷睡得不太舒适,虽说被子比昨日的暖和,但他脑中纷杂的想法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即使是在梦中也在不停地思考,只是出于梦的无逻辑性,很多方法都是怪诞的不可行的。   他只能无奈地睁开双眼。   天还未完全亮,有些暗沉,但他却是睡不着了。   头疼得厉害,喉咙也干,他扶着床站起来,想去找些水解解渴。   然后他看到了一片鲜红,隐隐约约与脑海中的许多画面重合起来。   他颤抖着走过去,昔日的雪白被红色替代,昔日的鲜活只剩下死寂,他再一次目睹了小狐狸的死亡。   没有预兆地,一口鲜血喷出,宛枷的气息也迅速萎靡下来,但他却毫无所觉般抱起了小狐狸的尸体,向着殿外走去。   抱起它时,宛枷才发现它这段时间受了多少苦,原本不重的身躯因为没了皮毛而轻了很多,凭借着学医的本事,他看得出来,这小狐狸的皮是在它活着的时候被扒下来的……他难以想象这样一只小小的生灵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哀嚎着身上的痛苦,他不敢去想。   左脚踏出大殿门口的时候,熟悉的刺痛传来,汩汩鲜血流出,却未能阻挡宛枷的脚步。   他坚定地跨出门槛,穿过长廊,走到了庭院中,这链子果真神奇,竟仿佛无尽地长一般。   他不怎么来这庭院,往常他都是坐在长廊中晒太阳,可小狐狸似乎喜欢在这庭院里奔跑,一开始总是跑来跑去,活泼得紧,后来因为宛枷体寒,总是要抱着小狐狸取暖,小狐狸也就不经常跑到庭院里去了。   虽然怀中的小狐狸没怎么挣扎,但宛枷知道,它那一双灵动的狐目总是盯着庭院。   它是向往自由的,却为了宛枷被困于此,至死也不得自由,而现在宛枷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埋在庭院中能见天空之处。   好歹天空是无边无际的自由,望着它心中也能有所慰藉了罢。   宛枷没有工具,只能轻柔地将小狐狸放在一边,用手挖着泥土,他没什么力气,仅凭着心中的一口气,挖得满手鲜血也不停止。   好不容易挖出一个小小的坑,将小狐狸抱进去后,宛枷将它埋了起来,最后形成一个小小的坟包。   宛枷愣愣地望了很久,无数的记忆交织,混杂着他尚未回想起来的部分,终是支撑不住,倒了下来。   落地时浑身冰凉,他再睁眼时是否就是读档的时候呢?宛枷有些自嘲地想着。   但他却好运地活了下来。   “别再乱来了,算是朕输了好吗!”耳边传来莫明澜的声音,他的眼下有些发青,一副疲倦的样子。   宛枷不答,只愣愣地看着大殿的顶,又或者只是在走神罢了。   莫明澜妥协了,为什么?因为他快死了。   “乖,喝药,好吗?”莫明澜端起一碗黑乎乎的药汤,里面散发出极难闻的味道。   宛枷垂眸,无声地拒绝着。   “你想死吗?”莫明澜也怒了,他是帝王,何曾被人违逆过?可现在的他却无法对着眼前的人发怒,“算我求你了,别离开我,好吗?”他的声音难得带着些脆弱,让宛枷有些惊讶。   于是他回到:“没用的。”他身体的虚弱是源于内力的缺失,按系统所说,他的体质导致他不去修炼就会死,而之前蛊虫对他内力甚至生命力的吸食导致了虚弱的爆发。   若是在一开始就取出蛊虫或许还有救,但自他发现自己虚弱以来已经许久,即使取出蛊虫内力也不会立刻恢复,至少恢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身体衰弱的速度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你听我的,喝药吧。”莫明澜也是慌了,丝毫没意识到今日之前他还是这一切的主导者。   “……”宛枷无奈,即使知道没用也要尝试么……他端起药一饮而尽,那就让他先放心一下吧。   嘴中万分苦涩,但宛枷却没说什么,他将一切苦痛都藏在了心里,不表露出来半分。   “睡吧,太医说了喝完药睡一觉就好。”接过宛枷喝完的药,莫明澜给他盖上了温暖的被子。   虽说刚睡醒又要睡有些难受,但宛枷也知道现在的自己的确需要休养,便听话地闭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间,还漫无边际地想着,这段时间,是把自己一辈子的觉都给睡完了吧?   见宛枷睡去,莫明澜才起身走到了大殿正厅,那边跪了一地的太医。   见莫明澜出来,太医们齐齐磕头,一个个说道:“陛下,恕臣下无能。”   “哼。”莫明澜心中怒火忽起,“若是治不好他,你们脖子上的东西也别想要了!”   接着不管这一地的哀嚎声,莫明澜转身离去,他毕竟是皇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晚上宛枷醒来的时候,莫明澜还没来,他不知道干什么,便用内视之法看了一眼自己体内的情况,果然,那蛊虫已经不见了。   他不知道放这蛊虫和除去这蛊虫的时候莫明澜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也没心思去想这个,他只想着,既然自己还活着,就去谋划一下he好了。   他不想再看到这个世界,如果在下一个任务中还能看见小狐狸的话,他一定避得远远的,他真的不想让小狐狸再为他而死了。   “你醒了。”他看见莫明澜匆匆赶来,见他醒来满脸惊喜的模样。   “嗯。”宛枷忽然想起了上一个任务中还留下了一颗返魂丹,系统虽然不在,但他的系统空间却是有的,也可以打开。   他算了算时日,估摸着自己撑不到明天早晨,便取出返魂丹,在莫明澜视觉的死角吃了下去。   “你累了,来睡吧。”闻言,似是没想到宛枷会这样说般,莫明澜开心地答应了。   他脱掉外衣钻进被窝,虽然很想紧紧抱着宛枷,可想到宛枷的病却又不敢,只小心地乖乖地躺在一边。   “呵。”宛枷轻笑一声,揽过了他的腰,再次进入了睡眠。   ——算是为明日养好精神吧。   第二天莫明澜醒来看着这张自己极喜爱的人的脸,还有些恍惚,大概是……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不想去问宛枷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他清楚宛枷没多少时日了,如果在这仅剩的时日里他还猜忌宛枷,简直是太浪费了,他比谁都珍惜现在。   “醒了?”宛枷问道,他的声音不再如之前一般有气无力的,现在至少是像个正常人了。   “你好了?”莫明澜惊喜地握着宛枷的手,手是暖的,没有一片冰凉。   “……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宛枷不答,只是转移了话题。   莫明澜的手一紧,他想到了之前的事,可眼前的奇迹让他觉得,就是此刻死去也无所谓了。   “人可以多带些,我不介意的,我只是想……再看看外面的世界。”   莫明澜一颤,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   “就在京城里面逛逛吧,十年了,京城应该变了不少。”宛枷提议,他没想去看什么风景,这早在他前几个任务中就看过了,而困在这皇宫中只能见着一个人一只动物一月多的他,现在更想看看人多的地方。   他想看看,在莫明澜称帝的这个世界里,人间是如何一番景色。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去玩狼人杀,回来发几天前写好的这一章,发现主角和我一样都不会玩好人QVQ 第24章 困难模式   “你觉得京城之中最值得看的是什么地方呢?”刚出宫门,宛枷便向着身边的莫明澜问道。   他们身边跟着的是莫明澜手下的暗卫,其中武艺高强,最擅长护卫的两个明面上跟在身边,分别名叫戊卯、戊辰,其他还有隐藏在四周的若干暗卫,具体数目与姓名不详。   初次听见这名字的时候,宛枷还有心思笑问道:“这名字是以天干地支来记的?那是否有叫戊午的?”心中却想着这么拗口的名字应该会被跳过,没曾想到,莫明澜居然一脸认真地点头。   “有,就是名字有点拗口,所以朕一般不直接吩咐他办事。”   虽然身边有人跟着,但戊卯、戊辰二人都是极为安静之人,且存在感淡泊,几乎没有他们就在身边的感觉。   而听着宛枷的问题,莫明澜也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朕长于京中数十载,什么景色没见过?你若问朕最好看的,朕还能评价一番,可说到这最值得看的,朕……”   接下来的话被宛枷置于莫明澜嘴前的一根手指打断:“既已出宫门,陛下还是莫要暴露身份为好。”说完迅速移开了手。   莫明澜愣了愣,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刚刚的温暖还停留于此,心中竟生出一股惋惜之情,脸也控制不住般有些发红。   “咳,朕……我觉得可以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看看,那里人多,看他们如何评价便是。”   宛枷摇了摇头。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莫明澜的语调透出一股不满,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世上除了宛枷,还有谁会这样反驳他?叛军与那些自以为是的老不死们不算。   “京城之中最值得看的自然是百姓了。”宛枷也不卖关子,直接回答道。   “你这话不对,你之前问的分明是值得看的地方。”莫明澜迅速反驳,仿佛想要证明自己的正确,这种孩子气的仿佛撒娇一般的情绪令他有些新奇。   “最值得看的地方,自然是百姓最多的地方。”   “那我所言有何错?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楼那里定然是人最多的地方。”   “那你觉得,去那里的人,多是什么身份呢?”   莫明澜一愣,他立刻明白了宛枷的意思,所谓京城最大的酒楼,自是难以准确定义,不谈京城中酒楼众多,且各有所长,有以雅致出名,也有以状元题词出名,如此种种,却又多是达官贵人所去之处。他去过,宛枷自也是去过,如今再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宛枷说最值得看的是百姓,所指的自然不是这些达官贵人,想来只是平民百姓,而他们的生活状态,反应的也是自己这个皇帝的能力。   莫明澜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虽说按他理解的意思来看,宛枷是想看看他治理的国家,他应该感到开心,但奇怪的地方太多了。   京城乃是富庶之处,自是不能代表天下百姓,既然要看,为何不去远些看?   况且若是想看,以后随时都可,但昨日宛枷还重病缠身,怎的今日便要如此匆忙?   这两个问题闪现在脑海中,莫明澜几乎就要看到答案了,但忽然心生犹豫,没有去触碰这个答案。   他怕了,作为一个帝王,他所有的恐惧皆因宛枷而生……该称此为懦弱么。   “唔……大概就是这个方向了。”忽然,莫明澜的思绪被宛枷打断,宛枷拉着莫明澜的手直直地向着一个方向前去。   戊卯、戊辰在宛枷拉住莫明澜手的时候吓得将腰间的刀都拔出了一半,但莫明澜却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停手。   他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宛枷没有半分内力。   莫明澜望着宛枷的手,都不怎么去注意周围的环境了,心中自是有喜悦的,但更多的却是苦涩。   身为帝王,许多时候他都必须去权衡,很多事情他都不能做,即使是自己心爱的人,也不能真诚地面对。有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当年夺嫡获胜的不是自己,他多么希望自己只用单纯地做一个闲散王爷呢。   他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可以什么都不用管,牵着眼前的这只手直到天荒地老。   但是,从他亲手毁了这个人一切的时候开始,他们就注定不能迎来他所幻想的结局了。   “到了。”思绪被打断,等莫明澜注意到周围的时候,便是一片人声鼎沸,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   他惊讶于自己的走神,竟完全忽略了外界,却也同时被周围的景色惊到。   这里不过是京城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坊市,却如此繁华,百姓身上的衣服材质虽不多好,脸上却没什么忧愁,多带着满足。   “此景,堪称盛世。”宛枷说道。   听着宛枷的话,莫明澜的脸有些发红,明明只是普通至极的夸奖,他却觉得比大臣写的花枝招展,满是赞扬的奏折要好听多了。   瞥见身旁人想要笑却努力忍住的表情,宛枷笑了:“此景比之十年前更为繁华。”   此言更加肯定了宛枷对莫明澜的赞扬之意,莫明澜也笑了,纵使他觉得帝王之位有颇多无奈,但如今亲眼看到自己治下的成果,听着耳边人对自己辛苦的肯定,他竟觉得多日来心中的郁结也有些排解了。   “啊,我还记得这里,和十年前一样没有变。”忽然,宛枷看到了街道转角的一家馄饨摊,便开心地拉着莫明澜走了过去。   “来两碗小馄饨!”   “哎,好嘞!”里面传来年轻的声音,宛枷有些奇怪,这里的摊主不是个中年人么?而且明明这馄饨摊的名字也没变,怎么……   是了,毕竟十年了,物是人非,他还纠结什么呢?   只是内心难免有些伤心,十年的时间,他错过太多了,包括这一世的家人,他们的身死,他终究是有所感触的,只不过是任务大于一切的理智让他压制住了内心的情感罢了。   一时之间,宛枷有些沉默,直到两碗馄饨被端上了桌。   原本莫明澜身为皇帝,吃东西之前是要经历许多复杂的程序的,比如验毒就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只是他身负武功,况自小长于宫中,又自幼聪慧,虽生母早死,却有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养育,因此妇人下毒暗害极多,竟是练出了一身抗毒的能力,只是平时为了掩人耳目而不显露半分。   此时他也没什么在意的,随意地吃了一口。   味道自是比不过他宫中的那些珍馐,不过如今宛枷在前,便是看着美人下饭的道理也不会让他的胃口多差,况且这馄饨虽不若宫中那般精细,却别有一番滋味。   而宛枷尝到口中则又是另一番感受,这味道较之十年之前,竟是完全没变,这手艺终究是流传了下来,伴随着血脉,没有断绝。   如此一想,心中便也没那么伤心了。   两人各有心思,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最后还是宛枷回过了神,问了声:“味道如何?”问完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可笑,这自是比不过宫中的,“我忘了,你或许不太适应……”   “美人当前,如何不适应?”莫明澜接下了话,然后调戏了一声。   宛枷轻笑:“也是,这热的终究是比我自己弄的好吃。”   莫明澜一噎,心中又有些担心宛枷还记恨着自己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以后不会了……我错了。”   但是宛枷却摇摇头:“你没有错。”身为一个帝王,你对我已经足够温和了,“毕竟当时的我没有足够证明自己的证据,你的行为没有错。”   “但……”莫明澜想起了宛枷吐血倒地的情景,那绝对是他一生中最害怕见到的场景。   “已经过去了,莫要放在心上。”宛枷打断了莫明澜的话,“我不曾怪你。”但终究还是有些怨恨,只是他不会说。   听着宛枷的话,莫明澜觉得今日实在是比他之前经历的每一天都要令人满足。   他们玩了一整天,仅一天便逛遍了这整个坊市,吃了许多宛枷推荐的食物。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京郊,那里有莫明澜以前买下的一座宅子,出来游玩时可供休息。   京郊有不少宅子,多为达官贵人所有,但因着较好的家教,大多比较安静,只有少许略显吵闹。   京郊的景色是不错的,尤其是夜景,没了宫中的压抑,没了坊市的嘈杂,待在京郊的宅子里,只觉内心一片安宁舒适。   “今晚的月色不错。”坐在宅子中的一处长廊下,宛枷斟酒道,“虽比不上望月亭之绝美,却别有一番雅致。”   “你……果然是在意望月亭之事?”已经两日,宛枷的身体就像完全好了一般,只是想着之前太医所言,莫明澜心中还是有些不知名的恐慌。   “不过是有些可惜罢了,若那日我们能待到夜晚,或许还能赏一赏月,说起来我似乎一直与望月亭的夜景无缘呢,十年前因为曹保一事,我可是早早就被父亲带回家了。”然后对外说是揍了一顿表示道歉,但实际上揍没揍大家心里都清楚。   “你在怪我。”   宛枷摇摇头:“我已经不在意了,所以能轻易地说出来这些,可是你呢?”   莫明澜心中一颤。   “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没多少时间了,我希望你能从我这里走出去。”   “你在开什么玩笑?”莫明澜忽的站起身,“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宛枷抓住莫明澜的手,拉他坐下:“生死有命,何必执着?”   莫明澜愣愣地握住手中宛枷的手,那是温热的,富有生命力的手:“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想我答应你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唉。”宛枷叹息,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我若是骗你,此刻定会让你应下很多条件,但我不想这样。”   他放下酒杯,酒杯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你是帝王,你应当比谁都清醒。”他转过头,用手强行让莫明澜的视线与他相交,“我喜欢如今的天下,百姓富足,生活无忧,那是你创造出来的。”比我之前见到的每一条世界线上的百姓过得都要好。   “我知道这很痛苦,可是沉溺于往事更加痛苦,我不想成为囚禁你的枷锁。”   “我不管,我只要你待在我身边!”不知不觉中,莫明澜哭了,他之前的问题已经全部得到了解答,为什么不去远一点的地方?因为宛枷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个事实让他痛苦万分。   宛枷抚摸着他流泪的脸,眼神极其温柔:“我们之间或许有不少误会,但你不要自责,你要记住,你是帝王,你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正确的。”   “可我曾经伤害过你,毁了你的一切!便是恨我也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莫明澜抓住宛枷的肩,手指苍白,他想用力,却又觉得此刻的宛枷一碰就碎,不敢用力。   “那是不对的,你很好,你不应该被恨,因为……”宛枷抱住了他,“你应该是被爱着的。”   莫明澜愣愣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不到宛枷,只能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而此刻的月亮,被泪水模糊得看不分明。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不会有人离了谁就活不下去,我是,你也是。我知道你的感情,那是很纯粹的感情,我不想利用它去强迫你活下去,但我希望你明白,你可以没有我。”   “不!我不可以!”   “你可以的,你可以做到一切,比谁做的都好,你是那样优秀,你能前进到比任何人都远的前方。而我,不过你旅途中的一个小小波澜,或许扰动了你的心,却不会改变你前进的方向,理应如此。”   “你既然如此觉得,那就看下去啊!”莫明澜哭喊道,“既然那么信任我,就看看我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啊!”   “……会看到的。”宛枷低声说道,接着一个手刀劈晕了莫明澜。   他虽无内力,但一来因为服药的缘故身体状态处于最佳,二来他好歹有几世经验,加上现在莫明澜心神大乱,对他没有防备,因此他才可以得手。   轻轻抱起莫明澜,将他送入房间,宛枷便离开了这里,他还有一日时间,他想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死去。   这几日他想了很多,他原本是想死在莫明澜的怀中,用莫明澜对自己的感情强迫他活下去,毕竟他心中对莫明澜是有怨的,但他还是没能这么做。   他终究是心软了,看着这与前几世不同的繁华世界,他仿佛看到了莫明澜的辛苦。   明明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做,却依旧坚持来看他,尽管得来的是他冷漠的回应,尽管得来的是更多的互相伤害。   所以他离开了,他知道,只要找不到他的尸体,莫明澜就会有一丝希望,他想让莫明澜心怀一丝希望,然后带着这份希望活下去。   那么……如何才能让莫明澜永远找不到自己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的时候没能控制住字数,和原本的打算也有偏差,正如我在文中写的一样,主角原本的打算就是我原本的打算,但我总觉得这样不好。   一开始定下he的要求之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因为本身这个定义就很难说,以前玩游戏的经验告诉我所谓he就是主角和攻略对象在一起了,可我也说了,主角的真爱不会是他攻略的人物,这些人会对主角产生感情也有原因,但主角对他们的感情绝对与他们对主角的是不对等的,那么这样的结局真的是he吗?   所以我在文中重新定义了一下he,同时把要求降低为一个瞬间,这样就没有原本那么苛刻了,但不管是我还是主角都不愿意因为这个要求的降低而糊弄攻略对象。   我有写过,主角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也会不断成长,但他一直坚持自己内心的底线,所以他不会完成了攻略达成了所谓的he之后就肆意妄为,因为他对自己感情的不对等感到亏欠。   这一卷写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算是我和主角一起对he的一个探讨吧,主角一开始真的什么都不懂,但他在不断摸索,摸索着不会让别人受伤害的方法,然后这一章是主角也是我对这个问题给出的答案,让攻略的对象有属于自己的路或者说支柱来活下去,不会因为他的离去而寻死,也不会盲目的活下去,更不会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度过余生,这样的结局才算是一个好结局吧。   第一次在这里写这么多,可能有些啰嗦,大概是这一章写得有些感触吧,毕竟比平时多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划掉)编(划掉)写完→_→   然后私心还是希望能有些评价,毕竟有的时候心还是很慌的,不知道自己写的怎么样,这个类型的文第一次写,希望能看到建议之类的,存稿也不太敢存太多(这不是我浪的理由-3-) 第25章 困难模式   又是一年盛夏,正是望月湖荷花盛开的日子,却难得的没有往年的盛况,只有一位老者,须发皆白,带着他的子孙,在身边护卫的搀扶下走进了亭子。   如今的望月亭也不叫望月亭了,几年前,有才子在此题词,其中一句“佳人莫辞望月亭”流传了下来,巧的是这位才子后来又中了状元,一时风头无两,这望月亭也便改名为莫辞亭了。   而这莫辞二字之所以能成为望月亭的新名字,不过是因为不少人由这二字唤起了心中思绪,才流传开来,以致最后,竟传到了圣上耳里,亲自题字,赐下了写着莫辞亭的牌匾。   “此景如何?”老者看着自己的一众儿子问道,他的身后站着五个成年男子,身上皆带着一股贵气,只是气质上各有不同。   老大有些冲动,但身体壮实,带着战场上的杀伐果断之气。   老二则是个文雅之人,手执纸扇,风雅无比。   老三沉稳,不常说话,却往往一语中的。   老四思维敏捷,总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东西,学起东西来也比别人都快。   老五嘴甜,最是能讨人欢心,察言观色之能极强。   这老者有这样五个能力出众的孩子,着实幸运,也可体现出他本人的能力。   “父……亲,儿子以为这莫辞亭旧名望月,想必夜景极美,而此景虽有荷花盛开,生机勃勃之美,却恐怕是比不过夜景的。只是这莫辞亭多年以来都有游客涉足,而其他景色却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落败,想其必有独到之处。”老二摇摇纸扇,侃侃而谈,他早知要来此,了解了不少关于莫辞亭的资料,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这莫辞亭夜景虽美,却终究是太寂寥了些,为父还是比较喜欢白日来看,多少有些生气。”老者不动生色,虽没有认同老二的话,却也没有指责他什么。   一时之间,也没有人接话,后面的五个儿子神色各异,都在揣度着些什么,只是老者没去注意。   风吹过荷叶,发出沙沙的声音,莫辞湖透着一股闲适的味道。   “你们觉得,这京城之中,最值得看的地方是哪里呢?”忽然,老者的声音响起,唤起了几人的注意。   老大因为之前被老二抢了风头,此时赶紧抢答到:“论建筑,自是皇宫最为大气奢华,论景色,这莫辞亭之景堪称最美。”   老者笑了笑,没有说话。   老二摇了摇扇子,接到:“莫辞亭白日景色虽美,但至夜晚,湖中点上无数花灯,也是一绝,不少文人骚客也是听闻此景而赶来的。”   老者脸上的笑淡了淡,但老二却没有注意到。   老五最会察言观色,见此便笑道:“确是如此,只是儿子们陪伴在父亲左右,怕是能冲破一些那夜晚的寂寥吧?”   老者闻言,虽还有些不喜,却好了些许。   “儿子以为,前两者虽是京城中最壮丽之景,却不是最值得看之景。”老四聪明地将话题转回了老者的问题,带着些机灵回答道。   “哦?”老者来了些兴趣。   “京城乃是城,一座城中,人自是比景重要,儿子以为这京城之中最值得去的地方乃是人最多的地方。”老四见此顿时觉得自己答得不错,自信地继续说了下去。   “那你觉得,哪里是人最多的地方呢?”老者问道。   “……京城之中最大的酒楼?”老四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给出了这个答案,他年纪不大,见识也不多,如何知道这京城之中人最多的地方?   老者有些怀念地笑了笑:“我也曾如此以为。”此话却是否定了这个答案。   就在这个时候,老三开口了:“京城之中坊市不少,想必坊市是最能体现京城百姓生活状态的地方了。”   “老三答得不错。”老者赞道:“这京城最值得去的地方可以说是人最多的地方,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最能体现百姓生活状态的地方。一座城如何,体现在生活在里面的百姓如何,一个国如何,想必也体现于此吧。”   几人恍然大悟。   “时间还早,我们不若去那坊市中看看?”老者提议,众人无不称是。   老者笑笑,在护卫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莫辞亭。   “啊,这里还没有变啊。”老者,也就是莫明澜,望着熟悉的坊市,颇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已经过去多久了呢,大概是三四十年了吧,他都老了,这里还是没变。   其实说老也不能算多老,他如今不过五六十岁,只是多年来太过劳苦,竟是看上去比同岁的要老了些,明明他身怀武功,还有调养,却终究是抗不过他日日操劳。   这坊市比起数十年前,自是更加繁荣了,但在莫明澜眼里却是没什么变化,比如那街道转角处的馄饨摊,位置没变,只是当年年轻的摊主变成了一个老人。   而他也不能如多年前一般随意坐下,不去进行那一系列复杂的流程,直接尝那味道普通的馄饨,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不如从前,身边还跟着这么多人。   “父亲若是想吃,儿子便给父亲买来如何?”老五一看莫明澜这眼神便知他想吃,自是积极地说到。   “父亲年纪大了,这路边小摊自是比不过家里的,还是小心一些吧。”老三皱眉,他最为关心莫明澜的身体,即使明白这可能会让莫明澜讨厌,他也会阻止。   “那便不吃了吧,若是他在,想必也是会阻止我的。”莫明澜说到,眼神带着些追忆,然后移开了目光。   几个儿子明白,自己的父亲是又想到那个人了。   他们都知道,莫明澜有一个喜欢的人,不过具体是谁没人知道,这是发生在他们出生之前的事,早早就被莫明澜封了口,即使他们想查也查不到那个人的具体身份。   只知道,这似乎不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更知道,那个人不是他们母妃中的任何一个。   他们没有人抱怨,生在天家,本就不祈求什么感情,本身有父子之情就不错了,还奢求什么父母相爱?   “你们想知道吗?”忽然,莫明澜开口。   “儿子不敢。”自是想的,但众人皆称不敢。   “这没什么,都过去了。”莫明澜,一边走一边说,众人跟着,不知他要去哪,也不敢打断他的话。   “我喜欢的那个人啊,曾被我狠狠地伤害过,他的病也是因我而生,但他从来不说,即使被病痛折磨到快要死去也不曾埋怨我半分,可我却误会了他,还怀疑他是恨我的,然后更加折磨他。直到他吐血,我才知道,我错了。”   他们出了坊市,坊市热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忽然有一天,他的病神奇般地好了,我很惊讶,明明前一日太医还说他活不过那天晚上,但第二日他却生龙活虎地和我说他想出去看看。”   他们走到了京郊,这里有些安静,路边是不少人家的宅子,些许透出较为吵闹的声音,但大多是安静的。   “我压制住心中想怀疑他要暗害我的恶意揣度,同意了他的要求,然后他带着我来了这坊市,告诉我,此乃盛世。”   他们走到了一座宅子的门口,牌匾上什么都没有写,从材质上看已经很旧了,却很干净,仿佛常有人来打扫。   “第二日我们便来了这京郊,这里是我早就买下的宅子,用于出来游玩时居住,现在已经很久没来过了,但我还是有派人打扫,只希望他哪天回来能看到。”   宅子门口立着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待君归”三个字,莫明澜给身边的护卫打了个手势,便有人去开门,吱呀一声,沉淀了数十年历史的宅子大门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稍显残破的景色。   “我早该注意到的,只是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他还和我说了让我心神大乱的话,一时不察便被他打晕了,第三日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   他们走到了宅子里,走到了一片长廊之下,那里放着一壶酒,还有一个酒杯,已经积了灰。   “后来我回想了很久才想起那天晚上他和我说的,又或许是我不敢想起吧,他说他的时间不多了。”   莫明澜弯下腰,拿起那个满是灰尘的酒杯,不在意地用手指摩挲着。   “他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呢?”握着酒杯,莫明澜陷入了沉思。   “想必是在想如何让父皇在他离开之后能够好好活下去吧。”就在众人都不敢开口的时候,老三,也就是三皇子打破了沉默。   莫明澜动作一顿。   “他带父皇去那坊市,又说出此乃盛世的话,是希望父皇在他离去之后有活下去的动力。”三皇子顿了顿,接着说到,“不辞而别想必也是不希望父皇看到他的尸体,便是当作他活着也好,找他一辈子也好,好歹是活着。”   “可朕终究是会找到。”莫明澜忍不住说道。   “不会的,只要一开始没有找到,父皇就不会去找了,因为父皇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所以父皇是不会辜负他的。”   莫明澜望着他的儿子,三皇子的背挺得笔直,没有在他的目光下退缩。   最后还是莫明澜认输了:“你是对的。”他所有的儿子中,老三是看得最透彻的,也是最适合……继承他的皇位的。   “回去吧。”他放下了酒杯,转身离去。   次日,帝崩,三皇子继位。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科四的我刷题刷得差点忘了今天还要更新→_→   侠义江湖 第26章 地狱模式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迷雾山庄?”少年望着眼前的一片迷雾,带着些犹疑望向身边的人。   “没错,少爷,就是这儿。”他身旁小厮打扮的人应道,“传言迷雾山庄四周由迷雾包围,这迷雾实际上是一种瘴气,小的前段时间在黑市上买到了这颗解毒丹,吃下它便可以进去了。”   说着,小厮张开了手,手心躺着一颗黑色的丹药。   “这……陆三,你确定这个没问题?”少年伸出了手,但还是有些不安。   “少爷,这可是小的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小厮,也就是陆三握着少年的手,将丹药放在少年的手心,接着说道,“少爷,夫人的病可就指望您了啊!”   少年闻言,眼神坚定了起来:“好,我去。”说完仰起头吞下了这颗黑色的丹药,然后在陆三的目送下走进了迷雾。   虽是迷雾,却不是很浓厚,依旧可以看清附近的景物,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一直往上,延伸到雾气遮挡的方向。   少年取出匕首,切开挡路的树枝,直直往前,即使身上被割伤了好几处也没有停下脚步。   少年名叫陆栖,乃是云州陆家子孙,陆家原是大族,只是逐渐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云州城还是可以说得上话的。这陆栖乃是陆家嫡子,其母得了一种罕见的病,虽恰巧有神医来治,却少了一种药草。   原本凭借陆家的财力,买下这药草也不难,只是这药草每年只卖出三株,而时值寒冬,此药草早就卖完了。   而这如此神奇的药草名为迷雾草,只在这迷雾山庄生产,每一株皆可卖出天价,而迷雾山庄也不是每年只产三株,不过是留了些以作他用。   因此常有人为了求这迷雾草冒险进迷雾山庄,只是想进这迷雾山庄,首先一关便是其天然而生的迷雾,不但干扰视线,其本身还是有毒的,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好解毒丹,怕是连迷雾山庄的门都走不到。   而陆栖本人有着近乎直觉般的认路能力,这也是他敢于进来的原因之一。   只是这迷雾中也不是完全安全的,迷雾笼罩的林子中有不少猛兽毒物,任何一样都是致命的,便是陆栖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觉,也不可避免地受了些伤。   即使如此,也没有阻挡少年前进的脚步,因为陆栖知道,在那个家中,除了自己,已经没有人会想办法救治他的母亲了。   陆栖虽是嫡子,他的母亲也是陆家的主母,但是陆家家主极其宠爱妾室,对他们母子二人不闻不问,便是那偶然路过的神医也是陆栖在神医面前跪了一天才求来的。   其实如果可以,陆栖也不想来迷雾山庄的,这迷雾山庄乃是江湖传言五大绝地之一,虽排名最后,但五大绝地之名便足以吓跑许多人。   迷雾山庄傍山而建,只是没有人知道迷雾山庄究竟是在山的哪个部位,所有来此的人都要通过这段迷雾,而到达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爬了多高,至于里面具体的景色则要花钱去买情报了。   说到情报,就不得不提江湖第一情报贩子问天,这名字起得霸气,却不是他的真名。   问天手下的情报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价格依次叠加,有趣的是,唯一的天级情报就是他自己的真名,而迷雾山庄内部的景色则属于地级情报,毕竟是五大绝地之一,也值这个价。   只是陆家虽有钱,陆栖这个不受宠的嫡子却没有那么多钱去买这个情报,只能买了关于迷雾山庄最基础的黄级情报,知道了到达迷雾山庄门口最基本的条件。   虽然不知道更进一步的条件,但陆栖却是要来闯一闯的,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方法了。   只是这迷雾似乎永远走不到头,陆栖觉得自己的肚子都饿了,却还是没看到出口。   忽然,一颗石头险些将他绊倒,紧接着,他倒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哎呀,这位小公子怎么迷路来了此地?”抬眼望去,竟是个清秀的女子,肤色白皙,衣着讲究,像是位大家小姐。   “你是?”陆栖问道,他看了眼四周,竟是已走出了迷雾,眼前是黑色的大门,旁边立着一尊巨石,上面刻着“迷雾山庄”四个大字,陆栖不由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嘻嘻,你猜呀。”女子调笑道。   “……”陆栖无语,只是他现在着实没什么体力,也没力气去回答这个问题。   “真是无趣,本小姐可是这迷雾山庄的庄主之女,你来此想必是有求于我山庄,如此态度,本小姐可是不会答应你的哦!”女子嘟起嘴,一副对陆栖的无趣万分生气的模样。   “我……”刚想说话,陆栖忽然觉得不对,前些日子江湖盛传迷雾山庄老庄主去世,新庄主不过十七八岁,比他也大不了多少,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女儿?   意识到不对,陆栖才想起之前那份黄级情报中提到过迷雾中可能出现幻境,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出现了,但还是有可能性的,因此他稍微留意了下,却没想到在这里让他给碰上了。   于是他推开了女子,掐了一把自己,闭上了双眼,不断在心中默念:“这是幻境。”   “哼,不识好歹!”然而幻境却没有消失,反倒是女子嬉笑的表情消失了,一股戾气自那清秀的脸上一闪而过,然后抬起手就要劈向少年脆弱的脖颈。   就在此时,陆栖耳边传来剑出鞘的清鸣,他睁开眼,便见一白衣男子出现在他眼前,过于美艳的容貌被冰冷的表情与眼神遮挡,却表现出一种奇特的气质,他手执利剑,上面染了鲜血,地上则躺着一只狰狞无比的利爪。   “宛清河!”女子捂着自己的断手怒吼,只是这声音失去了先前的娇柔婉转,只留下透骨的恨意。   白衣男子瞥了女子一眼,甩了甩剑上的血,才开口:“这是我迷雾山庄的地盘,要吃人,滚回你的生死池去。”明明语调平平,却带着一股不可违背的气势。   陆栖有些惊讶,生死池也是五大绝地之一,他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听到这个名字。   女子望了眼陆栖,不甘地转身离去了。   见女子离去,陆栖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想起女子刚才唤此人宛清河,恰好便是那迷雾山庄庄主的名字,心中一个放松,竟是晕了过去。   而宛枷,也就是现在的宛清河一个闪身,接住了倒下的陆栖。   “第四个……任务目标么。”望着少年稚嫩的脸,宛枷神色不明道。   宛枷这一世是迷雾山庄前庄主的独子,前一任庄主宛方正是个武痴,生下他后便不管了,而他这一世的母亲甄氏原是个大家闺秀,见宛方正未曾给他起名,便给宛枷起了宛清河这个名字。   与前几世不同,这个名字不是宛枷随意以地名为名,而是他的母亲寄予的厚望。   清河取自海清河晏,也就是天下太平的意思,他的母亲终究是爱着宛方正的,她也知道江湖险恶,不希望宛方正参与其中,只是宛方正是个武痴,不参与是不可能的,她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天下太平,武林中也没什么大事。   只是她的愿望终究难以实现,前些日子,宛方正在一场比武中丧了命,只是比武这事本就是各安天命,他们也没有理由上门寻仇,这种悲哀萦绕心间,甄氏终是没有熬下去,一杯鸩酒了结了性命。   好在宛枷这一世虽年纪不大,但终究有多世记忆打底,再加上上一个任务奖励的内功心法,他本身的武功造诣也不低,没有费很大的力便收服了庄内的人,成了新一任庄主。   只是宛枷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他这一世的父母有这样的结局与他是脱不开关系的,若不是他一开始没能脱离开自己记忆碎片中的感情,甄氏或许还能有所寄托,最后也不会寻死了吧。   在完成上一个任务的时候,宛枷万万没想到自己恢复的记忆会是那样令他痛苦,他看到了自己手刃了杀死自己全家的仇人,然而报仇之后获得的不是喜悦,而是空虚,无尽的空虚。   而在他报仇之后最为空虚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有人偷袭了他,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只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啊,是那只小狐狸,它再一次为自己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然后在这个间隙下,他一剑取了偷袭者的性命。   最后的场景是小狐狸躺在他手中的场景,一如第二个任务中一般,气息微弱,随时都要死去的模样。   那时的他才明白,为了复仇的自己失去了多少东西,然而那时的他只留下巨大的悲哀。伴随着这份感情的归来,前几世没有察觉到的情感也一并加诸到他的身上。   他想起了杏林村的老婆婆,想到了小狐狸的一次次死去,想到了自己错过的十年,心中的哀痛差点将他压垮。   而沉浸于此的他,没有注意到一直凝视他的貌美妇人的目光由柔和,转为关照,转为疲惫,最后化作了绝望。   而直到看到妇人的尸体的时候,他才明白,他又错过了什么。   幡然醒悟之后,他将误入迷雾山庄的小狐狸放了出去:“这一世别再跟着我了。”然后转身,回到了这个自他出生以来就没怎么认真看过的山庄,继任庄主。   没几日,他便迎来了系统提示的“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好气哦,坐了一小时车结果告诉我科四没预约上——虽然是昨天的事但昨天没更新我就放在今天抱怨了哼唧→_→   感觉自己现在就是条咸鱼啊,完全不想动啊,虽然没几天就要开学了但完全不想回学校啊!   然后新的一卷开始啦,我要开始搞事啦,要放飞自我啦哈哈>_< 第27章 地狱模式   陆栖醒来的时候天刚亮,略有些暗的样子,然而山庄中的人似乎起得比他还早,刚一醒来便听到了一个好听的女声。   “小公子这是醒了?”抬头望去,果然人如其声,女子长着一张与她的声音极为相配的相貌,清纯干净,只是看衣着似乎是个婢女。   ——但是观其教养气质,倒有些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   “婢女名叫凝霜,是庄主大人派婢女来照顾小公子的。”女子,也就是凝霜微微弯腰,向陆栖行了个礼。   陆栖赶忙拦下她:“这位……凝霜姐姐,陆栖不过是有求于庄主之人,怎当得庄主如此照料?”   “自是当得的。”凝霜垂眸,极恭敬的模样,“小公子可是庄主的表弟,自是当得庄主照料。”   “表弟?”陆栖一脸茫然,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好像是行了大运,仿佛天上掉馅饼一般砸的他搞不清方向。   “凝霜,你怎的把我的话都给抢了?”陆栖抬头,一张熟悉的脸撞入他的视线。   他当然熟悉了,这可是昨日救了他的人,而那般样貌,便是在人群之中也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庄主,您今日怎么提前回来了?”凝霜问道,“不知庄主练剑的时辰够了么?”虽是婢女,但对待这位庄主的时候,凝霜却没有显示出足够的尊敬,倒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   “有客在此,我怎能怠慢?”宛枷挑眉,一个小小的动作,显得生动无比。   这让陆栖觉得,当初初见的那个谪仙般的人物此刻仿佛堕入了凡尘一般,散去了那清冷的距离感,此刻的他,触手可及。   “凝霜不过是庄主的婢女,自是不能对庄主指手画脚的。”凝霜开口,此话明面上虽没有指责宛枷什么,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指责的味道。   “唉,凝霜你可真是严肃,今日下午我会把不够的时辰补上的,现在我可以好好招待我的客人了吧?”宛枷扶额,修长的手指极为好看,但偏白的皮肤让人明显地看出他手上的老茧。   ——那是长期练剑形成的老茧。   “那婢女先退下了。”凝霜微微弯腰,这个动作其实作为礼节来说有很多不标准的地方,陆栖起初以为迷雾山庄的规矩本就如此,但现在看庄主与凝霜的关系,想必这只是属于凝霜的特权。   “那么——”宛枷拉过屋内的一张椅子,随意一坐,“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宛枷这么随意,反倒是半躺在床上的陆栖有些尴尬,他刚睡醒,只穿了里衣,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换衣服,只能维持着半躺的动作,有些不尴不尬的。   然而宛枷却好似完全不会体恤人意一般,他这么一坐把陆栖刚要出口的想先梳洗一番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能直接问。   “呃……庄主大人,请问能告诉在下为何要救在下吗?在下听闻迷雾山庄前的迷雾乃是第一道关卡,欲闯关者性命自负。”在心中整理了一番词措后,陆栖才斟酌着问出了口,说老实话,他对表弟的问题更感兴趣,只是直接问出来倒好似套关系一般,他是不喜的。   “一口一个在下,你不嫌绕口么?”宛枷斜倚着椅子,椅子半面悬空,却十分稳,没有摇摇晃晃的样子,“你是我表弟,唤我一声表哥便是,不必特地喊什么庄主大人。”   “呃……表哥?”陆栖喊道,他也不知怎么,听到眼前人如此说到,心中竟是十分想亲近,一不注意就把这两个字喊了出来,回过神来不由有些羞涩,忙低下头去,不时又偷偷抬眼看宛枷的表情。   宛枷有些愣怔,胸口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许久,他才弯了弯嘴角,弧度不大,却很真实:“哎,至于原因,想必我已经说出来了吧,栖弟?”   陆栖脸一红,这人怎么叫得这么亲密?   “那个,还没问,为什么说我是你的表弟呢?”不知为何,在宛枷面前,陆栖就是紧张不起来,或许是宛枷的许多小动作降低了他的紧张,他觉得他现在就仿佛在和一个普通朋友在交流,而不是面对一个地位比他高,实力比他强的人。   都怪这个人太自来熟了!陆栖在心中说到,才不是他自己也喜欢这种亲密呢!   “你不知道吗?”倒是宛枷露出了愕然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才来的呢……你母亲是不是姓甄?”   陆栖点点头,然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难道?”   “没错。”宛枷肯定了这个难道,“我的母亲与你的母亲乃是亲姐妹,只是我的母亲当年嫁给我父亲之后便与家里断绝了关系,而我会知道你,也不过是母亲曾在我耳边提起过她的妹妹罢了。”当然不是,这些都是系统告诉他的。   “那我娘……知道她的姐姐是这迷雾山庄的前庄主夫人吗?”陆栖带着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宛枷沉默,他望着眼前不过十六七岁的陆栖,明明年岁不大,却如此敏锐:“她是……知道的。”而陆栖会来到这里,想必是来……避难的。   “我要回去!”陆栖掀开被子,急乎乎地下床。   宛枷赶紧握住了他的手:“回去,你身上还有伤!”这话语气似乎有些重了,吓得陆栖一个愣怔,却也不再挣扎着要走了。   见小孩儿被自己吓傻了,宛枷柔和了语气:“你现在回去又能如何,不若等你伤好,我随你一同回去。”   “当真?”陆栖抬头望向宛枷,犹如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宛枷点点头,郑重地说道:“当真。”   陆栖这才听话地爬回了床上,只是心中的担忧盖过了他在刚认识没多久的人面前只穿里衣的羞涩。   见陆栖盖好了被子,宛枷望向窗外,喊了一声:“似月。”   “庄主。”便见一神仙似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女子面容姣好,眉眼低顺,掩住了眼中的情绪,她的声音也如同清月一般冷清,看起来竟是比初见时的宛枷还要冷清,好似她的心都被冻结了一般。   宛枷接过汤药,眼看就要喂陆栖,陆栖连忙起身接过汤药:“我……我自己来便是!”脸上满是慌乱的红晕。   宛枷见此微微一笑:“似月,你与陆栖差不多年岁,怎的总是板着一张脸?年轻人,可要多笑笑。”   似月垂眸不答。   倒是门口刚要进来的凝霜听到了这话,立刻接上了话怼道:“庄主您也大不了几岁,只是您长得太好看了,可要少笑笑,不然勾了哪个姑娘的魂可是不好的。”   “你家庄主我不笑也好看,这让我如何不去勾人家姑娘的魂哪?”宛枷笑着反驳,他一共就收了凝霜似月两个婢女,这两人虽有些来历,但他对她们观感挺好,毕竟是陪伴他度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的人,他现在还能笑出来也有凝霜的功劳,所以便是她们背后有什么故事他也会想办法帮她们的。   虽说完成任务注定了他这一世只能围着他的任务目标转,但那样的人生实在太过孤寂了,而这一世他感激有这样陪伴他的两人,因此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善意去帮助善待他的人。   “婢女自是说不过您的。”凝霜不再接话,只说,“早饭已经上了,庄主要在哪里吃?”   “就在这兰院吧,栖弟有伤,不宜走得太远。”   陆栖不是很懂这兰院是什么意思,“兰”又是什么字,只点了点头,喝完了药,等他们出去之后洗漱了一番,才走出了屋。   此时宛枷已不在屋外,只有似月一个人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   “那个……似月姐姐?”陆栖挠了挠头发问道。   “叫我似月便好。”似月出声,与在宛枷面前的冷淡不同,在外人面前的她还是做好了婢女应有的恭敬。有趣的是,她与凝霜在宛枷面前表现完全相反,到了外人面前却又出奇的一致。   “呃……似月,表哥去哪了?”陆栖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很蠢的问题,人家可是庄主,哪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他?   “庄主先前刚练完剑,虽时辰不够,却也是出了一身汗的,见小公子洗漱,便去沐浴了。”似月恭恭敬敬地回复,完全不觉得自己将自家主子的行踪暴露给外人是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看宛枷的态度,陆栖也不像是外人罢了。   倒是陆栖,听了此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竟有些发红。   穿过长廊,跟着似月进入了一间大厅,便见一张圆桌摆在厅内,宛枷已经落座,长发披散,外袍也套得随意,脸上还有刚刚沐浴完的红晕,配上那美艳的脸,极为诱人。   “表、表哥。”陆栖觉得脸有些热,都怪表哥长得太漂亮了,嗯,就是这样。   “栖弟来了,便开饭吧。”宛枷开口,说着便拿起了筷子。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一顿美味的早饭,取过婢女递上来的毛巾擦拭嘴与手上残留的食物残渣,然后便坐在椅子上开始了交谈。   “表哥,我这伤并不是很严重,能不能早点回去?”陆栖是归心似箭,恨不得今天就回去,只是答应好了的伤好,总不能违约。   “嗯,配合伤药,明日应该能好。”陆栖身上不过是些皮肉伤,说是等他伤好,不过是等宛枷将山庄内的事吩咐好了罢了,山庄中的人虽少,但该分配的事还是要好好分配的,而且他此次出门打算带上凝霜似月,她们两人会武,山庄内的人也不担心他们。   “表……啊?”陆栖有些惊讶,他原以为要好些时日,却没想到这所谓的伤药如此厉害,更没想到之前的约定这么简单就达到了。   “对了,这是你母亲需要的迷雾草。”宛枷取出一个精致的玉盒,里面装着一株草药,正是陆栖此行来的目标:迷雾草。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陆栖接过玉盒,他原以为此行困难重重,便是失败也有可能,没想到如此简单便拿到了那样难得的迷雾草。   “天下难得的迷雾草在我迷雾山庄也不过是杂草一般,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罢了。”这卖法还是宛枷定的,要让外人知道这里迷雾草那么多,还怎么炒成天价?至于玉盒,不过是提高逼格罢了。   “不管如何,我还是要谢谢表哥的,若将来表哥有什么事需要我,便是赴汤蹈火也请务必让栖报答!”此话说的郑重,语气中是满满的感激。   望着陆栖,宛枷愈发满意,他知道,系统找的任务目标都是人中龙凤,但看着眼前宣誓报答的少年,宛枷也是心喜的,毕竟谁不喜欢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少年呢?   “那便与我逛一逛这迷雾山庄吧,也不枉你来这一遭了。”宛枷笑笑,随意地用掉了陆栖承诺的报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加更一章,反正等我回校了日更的可能性就更小了→_→   写到这里其实我有些急,主角你干嘛那么快用掉承诺,可以让小陆栖干一些羞羞的事情嘛——好吧,谁让我和主角都无比正直呢→_→   至于一直用以上这个表情的原因很简单,电脑打字我只会打→,其他太麻烦了→_→   绝对不是因为我懒! 第28章 地狱模式   “我迷雾山庄可简略地分为四个院子,以梅兰竹菊为名,你之前所在便是专门给客人用的兰院。”宛枷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到,顾忌这陆栖身上还有伤,便放慢了步伐。   而听着宛枷的介绍,陆栖也想起了自己所住的地方,他记得窗台那里的确放了一盆兰花,只是当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竟还有这么一层含义。   “而作为主人的我所居住的地方便是梅院了,只是梅院不仅供我休息,里面还有书房用来办公,啊,对了因为梅院种了不少梅花树,所以酒窖也在那里。”说着,宛枷便领着陆栖到了梅院。   一进院子,陆栖便看到大片的梅花开放,只是陆栖有些奇怪,这分明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怎么有如此多的梅花开放?   宛枷也注意到了陆栖脸上的疑惑,笑了笑没有解释,他这迷雾山庄中养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若是一一解释可不知道要解释到何年何月。   当然了如果他可爱的小表弟问他的话,他也会很乐意告诉他的。   然而陆栖终究还是没有问,他终究还是对自己这天上掉下来的表兄弟身份表示了接受不能,即使对方对他再亲昵他也不会越过那道线,该问的不该问的他早在那个吃人的陆家大宅中学得很深刻了。   对此,宛枷不知该说失望还是什么了,明明是个小鬼,他还是希望陆栖能活泼些的,便是熊孩子他也不会介意……的吧?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庆幸他的攻略对象都不熊——忘了,莫明澜除外。   院子不大,几人稍微逛了一下便离开了梅院,然后一片青葱映入眼帘。   “这里是竹院,我平时练武的地方。”说着宛枷带着陆栖走到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满是掉落的竹叶,一边还有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把灰白色的长剑,没什么特色,看上去很普通的模样。   宛枷转身,见陆栖双眼亮晶晶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略弯腰,凑到陆栖面前:“若是你想,我可为你舞剑。”   陆栖有些羞涩,但他又实在想看,便红着脸道:“可以吗?”   “呵,自是可以的。”说着拿起了那把剑,剑很普通,但到了宛枷手里却不普通了,虽然系统奖励的剑法只是基础,重在要求学习的人自行领悟,但迷雾山庄毕竟传承多年,关于剑法的藏书自然不少,宛枷无事时也有去翻阅,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宛枷挥剑,一道看不见的气浪随他的动作而出,震得竹林中的不少竹叶落下,然后伴随着宛枷的剑竟是仿佛萦绕在他的身边,很快,宛枷整个人便被这绿色所覆盖。   在此之间,没有一片竹叶落到地上,待一舞结束,竹叶落地之时,所有竹叶都是完整的,没有一点破损。   陆栖望着眼前的这一切简直要惊呆了,陆家不以武学传家,但他自小却酷爱武学,他娘也为他搜集了不少武学典籍,只是这些所谓的典籍中的武学只能算得上下品,便是他天资不错,这些年也练不出个什么。   陆栖知道,那些上品的武功只有到大门派中才能学到,只是他娘在家中本就不好过,若他走了,他娘怕是会被这个吃人的后院害死,于是他便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是十六年,如今十六岁的他见识到了真正的顶级武学,才知道什么叫做武功。   但他不后悔,他娘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视的人,比武学更加重要。   “在想什么呢?”宛枷的话打破了陆栖的沉思,他抬起头,望着这个美艳的男子,他的身上一丝汗都没有出,这就是高手的风范。   “庄主真是的,原来学这花哨的没用的剑舞就是为了撩汉啊。”凝霜一句话打破了所谓的高手风范,陆栖此刻竟觉得眼前自称自己表哥的男人有些可爱。   “咳,凝霜啊,在庄里这么说就算了,出去可别这么损庄主我啊!”宛枷清咳,脸上有些挂不住的样子,但他看到陆栖笑了,能让他露出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他算不算成功?   陆栖则想了想似月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想来这两位女婢在外人面前是会表现得对他很恭敬的。   “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先休息一下吧,用完午膳之后我们便去菊院逛逛。”宛枷抬头望了望天,烈日当空,又见陆栖出了身汗,便好心地提议道——他自己是不觉得热的,内力这东西,练起来就是冬暖夏凉。   陆栖也确实有些累了,昨日的疲惫还未完全消去,心中又记挂家中的母亲,加上身上还有伤,便点了点头:“好的。”   迷雾山庄的午膳并不丰盛,甚至可以说看上去有些清淡了,但味道却很好,陆栖难得比往常多吃了一碗,吃完又觉得有些困,但答应别人的事总不好推掉,便拍拍自己的脸想要让自己精神起来。   宛枷看着陆栖红扑扑的脸有些舍不得,便开口:“若是困了便去睡一觉吧。”这一顿饭是他特地吩咐厨房做的药膳,用了些迷雾山庄的“特产”,对身体很有好处,想来陆栖需要睡一觉好好消化吧。   “不行,我答应你的。”陆栖却摇了摇头,他意志并没有多坚定,宛枷开口的时候他就很想同意,但他还是忍住了。   宛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那就陪我逛到兰院吧。”   感受着头上的温度,陆栖很想说他已经长大了,不是个孩子了,但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排斥宛枷的动作,只红了脸,说:“等我醒来,我们继续逛。”   回到兰院的路上经过菊院,陆栖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种满了菊花,煞是好看,只是开得不多,大多都还没有盛开。   陆栖想了想,现在也不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果然是那梅花让自己误以为这迷雾山庄中一切都是不合常理的了么。   将陆栖送回兰院,宛枷便回去练剑了,明日就要离开,但他却不想改变自己多年来的习惯,离开迷雾山庄之后可能没条件练剑了,但至少在庄内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练的。   练完之后,宛枷便去后山泡了个澡,在迷雾山庄的后山有一温泉,宛枷每次练完武便会去泡澡,里面有庄内的仆人放的药草,可以说,若不是要攻略,宛枷都可以在这里养老了。   泡完澡之后,宛枷便去了梅院,他还有不少事还处理,另外还要安排好他出门之后的各项事宜,毕竟山庄日常的维持都是需要钱的,他作为庄主自然是要想办法坑啊不赚钱的。   事情很多,等到天色渐暗,需要点灯的时候,宛枷才意识到,天黑了。   “庄主,小公子醒了。”似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宛枷停笔,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门。   到了陆栖那里,陆栖已经出了房门,看到他有些紧张地捏了捏衣服:“抱歉,我睡过了。”   “无妨。”宛枷毫不在意地说道,“其他的地方下次来的时候再看吧。”   陆栖抬头,眼中是慢慢的歉意与惊讶。   “这么晚了,不饿吗?”宛枷笑问,他越发喜欢这个懂事的孩子了。   “咕——”宛枷话音刚落,陆栖的肚子便叫了起来,让陆栖很是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宛枷只笑,没说什么,带着陆栖去了兰院的大厅吃饭。   次日清晨,陆栖很早便醒了,他很快打理好自己,又觉得自己这样急着离开有些不给主人家面子,正犹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门被敲醒了。   “小公子可是醒了?庄主吩咐婢女来带小公子去大厅。”门外传来凝霜的声音,陆栖应了一声便打开了门。   “是兰院的大厅吗?我认得路的。”陆栖有些好奇,自己刚打理好就有人来接,他们是算好了的吗?   “是待客用的大堂,不在四院之内的。”凝霜说道,见陆栖还是不懂的样子便解释道,“之前庄主所谓的大致分为四个院子是指值得看的地方大致分为四个院子,像山庄内的仆人所住的地方以及后山等地都是不算在里面的。”   陆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迷雾山庄有多大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仅他昨日所逛的四个院子就已经足够大了,几乎每一个都抵得上一所小户人家,而现在告诉他,哪里不过是一小部分,还有许多不值得看的地方……   是了,早在看到一株迷雾草便能卖上那么贵的价格之时他就应该明白迷雾山庄的财大气粗,何况就他所知,迷雾山庄出品的每年限量的珍品种类可不少。   到了大堂内,便见宛枷一身白衣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两碗清粥,正冒着热气。   “来,趁粥还热,快吃吧。”宛枷见陆栖来了,将粥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谢谢。”陆栖笑声道了谢,拿起了筷子,望了宛枷一眼,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武林中的大侠都喜欢穿白衣?”问完恨不得用粥堵住自己的嘴,这算什么问题?   “呵。”宛枷轻笑,听着这问题他觉得面前这小孩才是与他亲近了些,“我虽是武林中人,不在乎些俗礼,但父母刚去没多久,总是要服丧的。”虽说他前几世都没有遇上这种事,本朝对此也没有多重的要求,但毕竟第一世是读书人,对这方面还是有些在意的。   陆栖这才想起这几日的吃食都是素菜,若不是极为好吃,他怕是会当场问出怎不见荤腥这样的话。   也是他过得□□逸了,竟是忘了前几日江湖上的传闻,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一时心中无比懊悔:“抱歉,我……”   “不用道歉。”宛枷轻笑,“我不讨厌你问我问题。”   说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望向陆栖:“准确的说,我挺喜欢你问我问题的,毕竟……这说明你想了解我这个表哥,不是吗?”   陆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人父母双亡,又是独子,他在这世上的亲人,怕是只剩下自己了。   而他虽有不少兄弟,却亲情淡泊,没什么兄弟之情,如今被如此温和对待,心中只觉虚幻,如今想来,他种种拘束,不过是害怕罢了,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兄弟亲情。   望着眼前嘴角带笑的人,陆栖心中的虚幻感仍在,但距离感却少了不少,于是他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想拉近我们的距离,我想了解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回校,大概是没有更的,如果有的话……那可能是幻觉→_→   越写越觉得……小陆栖真的是个好可爱的蓝孩纸啊>< 第29章 地狱模式   云州城地处大陆偏东,说来此方世界名叫鸿离大陆,相传是由古时一名名叫鸿离的仙人开辟的世界,只是这不过是传言,无法得到证实,便是这传言,也是宛枷在迷雾山庄的藏书中看到的,前几世都没听说过这些。   按照他恢复的记忆来看,这世上是有修者的,但这几世都没有接触到,楚战显然是知道一些的,但也只是知道罢了,似乎很忌讳的样子,至于莫明澜作为人间帝王必然是知道的,只是没同他说过。   至于其他人,他是没见过真正了解的人,也不知道成为修者的途径,恢复的记忆太过缥缈,似乎缘分的成分更多些。   只是这些都不是现在的他需要关心的,凭他现在的武功与身份,俗世中是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他的,至于那现在距离他尚且遥远的修仙世界,还是不要放太多的注意较好。   “啊,这是我们云州城的特产云糕,口感柔软宛如天上浮云,表哥可要来些?”陆栖从小贩那里买了些雪白的糕点,拿过来递给宛枷。   宛枷用手捏起一个小小的云糕,看陆栖期待的样子便咬了一口,口感着实不错,于是他柔和了双眼点了点头。   陆栖见他不笑也不说话心中也没有难过,出来之前他们曾说过,宛枷那张脸着实过于美艳,若是随意一笑,不知多少家姑娘要生出一股情意,况且他毕竟是迷雾山庄的庄主,总要有些威严,出来之后便一直冷着张脸,一如陆栖初见。   当然,与初见时不同的是,宛枷在望着陆栖的时候眼神不会那么冷。   宛枷本是不介意别人怎样的,他本人也习惯脸上挂笑,只是凝霜总说他太不正经,不像个正经庄主,所以出门在外总要板着脸,弄得他都不怎么想出来,若不是因为陆栖,他怕是会在山庄里宅一辈子。   然而即使宛枷冷着脸也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的美貌是不会被表情所遮掩的,何况他身后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婢女?更别提他身边站着的正是最近名声正盛的陆栖了。   注意到这些目光中不少是朝着陆栖去的,宛枷便开口问道:“栖弟,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栖皱眉,他虽在云州城有些名声,但也不至于这么多人关注,只能回一句:“我也不知道。”心里却有些不安。   见此,宛枷也不逗留在街上了,拉着陆栖加快了速度:“那我们快些吧。”   听着宛枷的话,陆栖心头一暖,点了点头,抓紧了宛枷的手,跟上宛枷的步伐。   好不容易到了陆家大宅门口,素白的白布飘荡,陆栖的心顿时冷了,他松开了抓住宛枷的手,向着自己熟悉的院落奔跑而去:“娘!”   然而屋中却没有人,陆栖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该去往何处。   宛枷静静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早在进来的时候他便听到有下人说这家的主母去世了,而这家的嫡子竟没有回来,着实是不孝。   宛枷没有去说那些下人什么,这不过是他们的主子吩咐他们传的,何况现在的陆栖最需要的不是他帮忙去斥责下人。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进来这么久,竟是没有一个下人拦住他们。   “少爷!”有人如此喊道。   陆栖转头,有些惊喜地问道:“陆三?”   “少爷您怎么才回来!”陆三望着陆栖,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夫人、夫人她……”   “我娘怎么了?”陆栖抓着陆三的肩问道,力道大得让陆三忍不住哎哟叫疼。   “夫人她今早便去世了。”陆三说完,肩上的手就松了下来,他不由带着些疑惑问道,“少爷?”   然而此刻的陆栖却听不进他的话了,今早……今早他刚从迷雾山庄回来,还开心地给宛枷买了云糕……他果真不孝!   见陆栖状态不对,宛枷走进屋中,握住了陆栖冰冷的手:“栖弟,不怪你。”   “那怪谁?”陆栖甩开了宛枷的手,宛枷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上满是泪水,“怪你吗?怪你昨日不让我回来吗?”   宛枷一愣,如此说来,自己昨日的要求确是害死了一个人,只是陆栖来迷雾山庄不过两日,而迷雾山庄距离云州城不远,到这里不过半日,满打满算不过三日,怎会让一个个好好的人这么快死去?便是本就身染重病也不会这么快,何况还有神医吊命,而他自己本就懂医,在听陆栖说了他母亲的情况之后便计算好了,他母亲怎么也不会这么快死去。   除非……不是因病去世的。   而陆栖见宛枷没有说话,以为他是被自己的话伤到了,心中又是一份愧疚,本身人家愿意帮自己已经很好了,他竟还奢求如此多,若是宛枷不愿,他连药都带不回来,他怎么能怪宛枷呢?   只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不敢抬头,生怕看见宛枷愤怒的表情,心中却是愧疚死了。   当宛枷从沉思中回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个小孩想道歉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总算还是忍住了,只上前揉了揉陆栖的头,语气温和:“别自责了,我们还要查查究竟是谁害死了你娘呢。”   陆栖猛地抬头:“您、您的意思是我娘是被……”害死的?   “怎么用敬语了?你我本就是表兄弟,无须如此生疏。”宛枷纠正了陆栖的用词,接着说,“我会医,先前听你所言,你的母亲不应该这么早就去的。”   “那、那……”陆栖拽着宛枷的衣服,仿佛拽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先去灵堂看看,这小厮想必也是要带你去的。”宛枷望向陆三。   陆三见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赶紧点了点头:“是的,本是如此,只是在此之前,夫人走之前有信留给少爷。”说着取出了一封信。   陆栖赶忙接过了信,看着熟悉的字迹,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   “陆栖我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想必是已经去了。陆府水深,你年纪尚轻,莫要冲动。迷雾山庄庄主是你表哥,他若是愿意帮你,你便跟在他身边,若是不愿,你便离得远远的,莫要想什么报仇。   “若是那位宛庄主愿意帮你,你们也不要冲动,我虽知迷雾山庄实力强大,但陆府祖上与仙人有联系,近日便有仙人要来,你们切记,若不敌,立即离开!”   宛枷一看,字字句句都是劝陆栖不要报仇的,只是信中所提仙人他却是不信的,在他所得的记忆中,明确提到仙人不会在俗世停留,又怎会来凡间一个小小家族?恐怕不过是个修者,若修为低下,怕是连他也打不过的。   虽说他没有对修者的事放多大的注意,但该问的还是问过了系统,系统也表示有以武入道一途,一旦入道便相当于修者的筑基,而来凡间的修者大多没有筑基。   如此看来,他或许有一敌之力,怕就怕那修者背后的势力。   回过神来,他注意到陆栖担忧地望着自己,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不能帮他,便朝他安抚一笑:“去看看便是。”   陆栖心知不能强求,若是宛枷不敌,他也要记住仇人的脸,待他变强之后再来报仇。   几人在陆三的带领下到了灵堂,刚一进去便听到一女声说道:“哎哟,不孝子来了呀。”   陆栖望去,此女乃是他的父亲陆文忠的侍妾之一,整日跟着陆文忠最宠爱的莲夫人,想来这话也是莲夫人教她说的。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母亲的棺木磕了几个头,然后站起来,望着自己母亲的尸体,心中悔恨万分。   宛枷上前一步,抓住的陆栖的手,趁此机会往里面看了几眼,果然,时隔半日,陆府的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好尸体,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处理。   “你是什么人,怎么乱闯我陆府?”就在此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宛枷心觉好笑,之前进来的时候没人拦,现在进来的,又问他为什么乱闯,着实可笑。   陆栖一抖,轻轻喊了声:“父亲。”   “哼,你个逆子,也知道回来!”陆文忠冷哼一声,却没分一点眼神在陆栖身上。   “这位……陆家主。”宛枷斟酌了下语句,“死者为大,有什么话别在这灵堂说为好。”   “还没问你,没有拜帖,你来此作甚?”陆文忠见此人与自己那逆子一起,想来不是什么大人物,也没什么好语气,但还是同意了宛枷的话,转身出了灵堂。   “父亲!”宛枷还没回答,陆栖便开口了,“宛庄主是我请回来医治母亲的……他是客人。”   陆文忠皱眉,陆栖用了庄主和请这两个字,他不由在心中重新估算此人的身份,出于谨慎,他带着他们去了陆家专门用于待客的客堂。   陆家所有些败落,但出于脸面,客堂却是整个陆家装饰最好的地方,以前陆栖望着这客堂也觉得他陆家十分厉害,只是去过迷雾山庄的陆栖此刻却觉得这客堂实在看不过去,毕竟迷雾山庄的大堂可是“不值得看的地方”,却比陆家的客堂豪华多了。   宛枷也不嫌弃,紧跟着陆栖坐下,他注意到陆家近日确实是来了不少厉害的人,这也是没人拦他们的缘故,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拦下的会不会是什么厉害的人物,陆文忠也是看到他和陆栖一起才敢不给他面子的。   只是如今陆家这么乱,他更是不能离开陆栖半分了,不然恐怕会出什么事故。   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陆栖母亲之死绝不简单,背后怕是牵扯到了什么,只是他记得甄家不过书本网,怎会牵扯如此之多?   作者有话要说:   刚下课回来,结果没赶上,强迫症好难过QAQ   刚回学校,事情有点多,还好我有存稿……虽然也没多少了→_→ 第30章 地狱模式   陆文忠端起身边的一盏茶,喝了一口问道:“不知这位宛庄主……是哪里的庄主呢?”此话问得有些不客气,只是陆文忠一直就没有对他们客气过,明明是客人,却没有奉茶,可是说是很失礼了。   但是陆文忠也不怕,他家如今有仙人来,又测出他的儿子陆楠有灵根可以修行,想来他陆家也可以有仙人庇佑,怕他这个不知哪里来的庄主什么?   说来这陆楠正是陆文忠最宠爱的侍妾莲夫人之子,如今有这么一个修仙的儿子,便有了将莲夫人抬为正妻的理由,而之前那个女人……死便死了,不是他动的手,他却也没有阻拦。   宛枷坐下之后,见手边没有茶水,瞥见旁边的陆栖也是如此,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身后的两位婢女会把一切处理好。   果然,凝霜不知从哪取出了两盏茶杯,茶杯上的图案极其精美,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一边的似月更是厉害,取出了一个茶壶,可惜里面的水是冷的,但似月身具内力,竟是用着内力煮热了茶水,然后倒满了两杯茶,顿时,一阵清冽的茶香传来。   宛枷轻抿一口,入口柔和清香,没想到似月带的竟是家中的明前龙井。   之前也说过,迷雾山庄对外卖出许多珍品,可惜限量,很多人买不到,便来迷雾山庄求取,只是这样的东西并非钱财便可换到了,不少人因此欠了人情,而同时迷雾山庄也因此与许多门派家族交好,每年都会收到不少礼物,这明前龙井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宛枷一直觉得迷雾山庄出品的东西最好,但出门在外,最适合炫耀身份的果然还是这些礼物了。   “栖弟,这是明前龙井,是……西湖林家送的,味道不错,你喝喝看。”宛枷有些尴尬,送礼的人太多,他都快忘了都有哪些人了,还是根据地名才想起的。   而听着宛枷的话,陆文忠心里一跳,西湖林家他还是知道的,林家乃大族,是他陆家不可比的,而林家清贵,从来不与武林中人来往,这宛庄主一看便是武林中人,怎会与林家有来往?   陆栖虽有些尴尬,但他是信宛枷的,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味道果真不错,只是他不会品茶,说不出个什么来,只点了点头。   一边陆文忠见他们没有理睬自己的意思,心中有些愤怒,这陆栖果真是个逆子,但想想自己心爱的儿子陆楠就要被仙人收为弟子,眼前这些人将来注定要仰望他们,便是讨好他他也不会给他们好处的!如此一想,心里也没那么愤怒了。   “咳,这位宛庄主若是没什么事便早日离开吧,我陆府近日客人不少,怕是容不下这位庄主大人。”陆文忠一开口竟是要送客,宛枷也有些震惊,如此不会待客之人,当真不知道这陆家是如何混到如今的。   不,想想陆家如今破败至此,怕是与这也有些关系的。   “那我的院子呢?让表哥住到我那便是!”陆栖急忙说到,现在他在迷雾山庄住了两日,回了自己家,怎么说也得招待一下宛枷。   “表哥?”陆文忠挑眉,他家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个亲戚?   “哦,差点忘了自我介绍一下。”宛枷放下手中的茶盏,随意往后一靠,略抬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随意的笑,“在下乃是迷雾山庄庄主宛清河,家母正是你陆家主母甄氏之姐。”   陆文忠手一抖,迷雾山庄的名头他是知道的,他曾有不少设想,但如何也没有想到此人竟是……是了,甄氏的药,里面有一样药材就是迷雾草!   不,没事的,便是五大绝地之一,也比不上仙门来人,毕竟要想去仙界就必须经过登天门,那里可是五大绝地之首!是迷雾山庄万万赶不上的!   看着陆文忠的剧烈反应,宛枷觉得有些无趣,端起茶慢慢地喝着。   “竟是迷雾庄主!失敬失敬。”陆文忠虽在心中数次强调不要惧怕此人,但表面上还是给了对方足够的面子,他想要压住自己的底牌,“只是近日客人着实是多,便是犬子的院子也住了人……”   “那是我的院子!”陆栖忍不住喊道,心中却有些失望,他们竟是当他不存在了吗……   “逆子,你知不知道那些客人名头有多大,能把你那破院子给人家已经是很看得起你了!”陆文忠见自己那看不上的儿子反驳自己,立马愤怒地训斥起他,完全不顾旁边还坐着一个客人,而这个客人还是他所谓逆子的表哥。   “砰——”宛枷猛地将茶盏放到桌上,力道虽大,但茶杯却没有被震碎,只是这巨大的声响吓到了陆文忠,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后院,一身着道袍的道人睁开了双眼:“好厉害的剑气!”心中有些不安,莫是哪个剑道大宗的弟子来此历练?   陆府门口经过一人,长相普通,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嘻嘻笑道:“呀,是小清河出来了么?一年不见,内力又精进了,他的情报价格可以往上加了呢~”   而大堂内,宛枷脸上随意的笑也消失了:“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值得住的地方,恰巧在下在这云州城内也有一处住处,去那里便是。”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望向了陆栖,表情温和,“栖弟可与我同往。”   陆栖虽希望宛枷能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但是如今这里却让他觉得陌生,又没了住处,这偌大的陆府之中,唯一值得留念的便是他的母亲,如今也离他而去了。他现在剩下的唯一属于他的,便是他的表哥。   “好。”他顺从地点点头,同意了宛枷的安排。   陆文忠皱了皱眉,虽说他不认为这逆子会有什么天赋,但他年岁刚好,自己也是不希望这逆子被仙人看上,既然他不住这儿,自是最好,便没说什么,同意了陆栖的离去。   宛枷不再说什么,带着陆栖离开了陆府,踏出陆府大门的时候,陆栖还有些迟疑,毕竟他母亲的尸体还躺在里面,可他这个不孝子不仅连她活着的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等她死了还不能为她守孝。   宛枷望了眼沉默的陆栖,虽没有安慰他,却默默握紧了陆栖的手,天色渐暗,没想到他们竟在陆府待了这么久。   到了宛枷在云州城置办的宅子,天已经黑了,这座宅院却一片明亮,门口的灯笼大亮,里面也点了蜡烛。似月凝霜早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提前用轻功回来准备了,现在回来,竟觉得有些温馨。   关上大门,宛枷搂住了陆栖,温声说道:“已经回家了,想哭就哭吧。”   陆栖这一路走得浑浑噩噩的,心中又是懊悔又是难过,却一直忍着,如今听了宛枷的话,再也忍不住,趴在宛枷的胸口哭了起来,只是他的哭不是大哭,安安静静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泪水打湿了宛枷的衣服。   宛枷抚摸着他的背,心中百感交集,自己当初恢复那段记忆的时候也是想要这样一个胸膛依靠着大哭一场的吧,可是当时的他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让自己坚强起来。   似月凝霜可以陪伴他,却不能让他倾诉自己所有的感情,想必她们也是知道的。而如今,自己能成为一个让人依靠的人,也好。   至少,他不会看着陆栖像当初的自己一般无依无靠了。   许久,陆栖从宛枷胸口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哽咽着说道:“表哥,就一会儿,别看我好不好?”他还有些害羞,虽说宛枷铁定是知道自己哭了,但他还是想骗骗自己。   “好。”宛枷听话地不去看他。   “你衣服脏了,我帮你洗。”陆栖小声说道。   “嗯?”闻言宛枷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感到湿湿的胸口,才觉得有些好笑,“不用,似月凝霜都在。”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陆栖抓住宛枷的衣服,抬头望向宛枷,宛枷这才注意到了少年眼底的火焰,仿佛能灼烧一切,“我想报仇,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忙,可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便是做你的仆人也好……”   他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却清晰地表达了他的意思:“求你,帮我!”   “我从未说过我不帮你。”宛枷揉了揉他的头,这还是个孩子啊,“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仇人,但你母亲的仇还是你自己亲手去报比较好。”   “所以,要和我学武吗?”宛枷正视陆栖的双眼,眼神无比认真。   “我……可以吗?”陆栖有些愣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再次被天下的馅饼砸中,简直是幸运无比。   “不过是些基础罢了,我迷雾山庄的武功皆不是速成,这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你才能成长到足以报仇的地步,那个时候,你的仇人可能早就死了,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吗?”速成的武功什么的,可是只有主角跳崖才有的福利啊。   “便是向那个目标只进一步,我也满足了。”陆栖回到,话语铿锵有力,表明着他的决心。   “那好,我们可以先查此次的犯人了。”宛枷笑道,拉着陆栖进了屋坐了下来,“根据我今日所见,你的母亲确实是死于毒杀,或许是没想过会有人看出尸体的蹊跷,他们什么掩饰都没做。”   陆栖闻言握紧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宛枷拉过他的手,一根根拔出他的手指,从旁边取出一块布擦拭伤口:“你的父亲应该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动的手,但他也没有阻拦。”   陆栖闭上了眼,掩去了自己眼中的愤恨。   “明日我们去找一个人,陆家来这么多人,想必是什么大事,他应该也来了,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谁?”陆栖压着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没那么颤抖。   “问天。”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陆栖:“问谁?”   宛枷:“问天。”   陆栖:“你逗我?”   宛枷:“……问问天?”   陆栖:“……”   宛枷:“……”   话说……这么欢快是不是不太符合标题?感觉小陆栖太好攻略了啊……   最近看了一部画风清奇的动漫,感觉好好看→_→才没有疏忽码字呢! 第31章 地狱模式   虽然宛枷说了要去找问天,然而次日清晨陆栖却没有见宛枷带他出门,而是给了他一把木剑。   “看得出来,你学过武,不过应该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从今日开始,你把先前学的都忘掉。”宛枷自己也拿着一把普通的木剑,然后摆出了一个架势,“我们从基础开始,每日清晨凝霜回去喊你,你便跟我一同练武。”   “表哥你那么高的武功,我怎么跟得上你呢?”陆栖拿着木剑,有些疑惑,“表哥不用顾忌我的,我不想拖累表哥的进度。”   “呵。”宛枷轻笑一声,姿势不变,气场却有些不同了,“天下武功,哪个不是从基础演变过来的?你若是连基础都学不好,如何去学所谓的武功秘籍?怕是顶多只能做到形似而神不似罢了。”   说着,宛枷右手一动,木剑一劈而下,前方石制的凳子裂开了一道裂缝,然而木剑却分毫未损:“即使是我,基础功也是不能拉下的,只不过提高了要求罢了。”他将剑一收,“刚刚那个招式便是剑式中最基础的劈了,这个动作够你练一个上午了。”   陆栖有些疑惑:“表哥,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举起自己的木剑,模仿着做了刚刚宛枷的动作,“这个动作本身不难,多练几遍便可做到准确,一个上午的时间给的有些长了,只是……”他一剑劈下,动作虽不标准,却隐约有了刚刚宛枷的影子,“想要像表哥那样劈开石头而木剑不损,却是要数年的工夫了,一个上午是万万不够的。”   宛枷有些赞赏的望了望陆栖的动作,仅见他演示一次便能做到如此,可以称为天才了。   “你很聪明,也有天赋,但你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宛枷再次举剑,依旧是刚刚的动作,“学会不难,难的是后面的步骤,你要熟悉这个动作。”   一剑挥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熟能生巧,剑法有许多基础的招式需要你不断的练习,基础打好了,便是像我刚刚那样也是可以做到的,但那需要大量的时间,今日你练这个便够了。”   陆栖点点头,宛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明白了宛枷的意思,虽然他此刻急于报仇,但也知道打好基础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傻,他知道没有表哥,他什么都不是,他还年轻,他还有时间变强,他就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陆栖的动作更加认真,每一次动作都非常专注,在宛枷纠正了他几个错误之后便能完美地模仿出这个招式了。   然而正如宛枷所说,这才是开始。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接近正午,此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虽说现在尚未至夏日,宛枷所选之处也是阴凉的林子中,然而即使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连续不断的重复带来的不只是疲劳,还有热量。   陆栖能感到自己的汗水落到地上,可他却不想停止,如果连这都做不到他还谈什么报仇?   咬咬牙继续调动肌肉,不断地挥剑,渐渐地,视线被汗水模糊,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觉得自己不累了,力气又回来了,然而这时间不长,很快便是更进一步的疲惫。   “差不多了。”宛枷虽也在练习,但时刻注意这陆栖的状态,见他脸色发白赶忙叫停,走到陆栖身边打算搀扶。   而听着宛枷的声音,陆栖终于意识到这份折磨的停止,看着宛枷的身影不由问道:“表哥,我今日表现如何?”   “你有如此毅力,很好。”听着宛枷的认同,陆栖嘴角牵起一抹笑,然后倒了下去。   宛枷连忙抱起他,送回了陆栖的房间,只是陆栖出了一身汗,不擦干既难受又对身体不好,然而想着家中只有两个婢女,宛枷只能撸起袖子自己来了。   陆栖虽然好武,也有天赋,然而毕竟没有系统的训练,这身子也就比一般人强健一些,突然这样训练自是承受不住,好在宛枷早有打算,出门的时候便让婢女带上药草,现在正好可以给陆栖药浴。   药浴的水桶是早就准备好的,宛枷身具内力,搬来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只是有些费力的却是将陆栖丢进水桶了。   虽说宛枷力道收放练得不错,但一来他还未练至大成,而陆栖不过才练武一日,宛枷生怕自己伤到陆栖,动作自是万分小心,这一来却是费了不少时间。   陆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服脱了一半躺在宛枷的怀里,而宛枷的手还在脱他的衣服。   “表、表哥!?”陆栖一脸惊恐地拉住自己仅剩的一件里衣的衣领,这表情让宛枷甚至以为自己对陆栖做了什么。   然而宛枷表示自己是清白的,于是他摊着一张脸非常正经地说道:“醒来了?那就自己脱,快点,水都快凉了。”感谢多年以来的面瘫功底。   “哦、好……”原来只是帮他脱衣服泡澡啊……陆栖有些懵,完全没有意识到如果宛枷真的没做什么是不会这么正经的。   “我先走了,你自己泡吧,等水冷了就出来……别睡着。”宛枷有些尴尬地打算离去,走到门前才想起来提醒一声。   “好的。”陆栖点点头,等宛枷关上门才脱掉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衣服进了木桶。   当水漫过肩,水汽氤氲之间,陆栖忽然有些清醒了,他觉得自己刚刚简直是无比尴尬,然而越想越觉得不对。   表哥他……平时是这样的表现吗?   陆栖开始搜寻自己脑中关于宛枷的记忆,神奇的是明明相处不过几日,此人却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温柔的,冷漠的,强大的,如此多的形象构成了那样一个人,而最令他开心的是,那人温柔的一面似乎只表现在他的面前。   他险些忘记,这个自称他表哥的人,也不过比他大了一两岁罢了。   如此想来,今日这个尴尬的表哥到更像一个年轻人,而不是一个强大温柔的形象。   “咚咚——”忽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的是宛枷的声音,“栖弟?怎么还没好?睡着了吗?”   陆栖一惊,赶紧起身:“就好、就好!”   “你醒着就好,我还有些事,好了就来书房找我吧。”然后传来渐远的脚步声,想来宛枷是走了。   陆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滴着水,天气不热,风一吹却有些凉了,便取了布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穿起了一边干净的衣服。   其间动作极慢,陆栖磨磨蹭蹭,总是觉得尴尬,不想这么快去见宛枷,可又担心自己太久不去引得宛枷着急,便在茫然间穿好了衣服,只是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是把衣服穿反了。   无奈,只能把衣服脱下来重穿,好在经过这一番动作,陆栖心中的涟漪也平静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便出了门。   宛枷的书房离得不远,此处毕竟不是迷雾山庄,不过是宛枷在云州城的一所小小别院,所占空间也不大,不需要绕太远的路,没多久陆栖便到了。   “咚——”刚敲门,门便开了,想来是没锁,进去一看,果真宛枷正伏于案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你来了。”注意到陆栖的到来,宛枷放下了手中的笔,略略抬头,“你知道醉花楼吗?”   “醉花楼!?”陆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明明昨日说好了要去找问天,结果今天早上练武不谈,现在还要去醉花楼那种……那种烟花之地吗?   “看来你是知道了,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宛枷取出了一张字条,“云州城内最大的青楼醉花楼,问天就在那里。”   陆栖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宛枷居然真的履行了他之前所言,也是,他哪次没有履行自己的话的,反倒是自己,竟然还怀疑他……   见陆栖不说话,宛枷也不在意,抬头望了眼窗外:“天色还早,你是要再睡会儿还是来看会儿书?”   “……看会儿书吧。”   “这里有一本修内力的心法,比较基础,但胜在中正平和,你可以先看看,有什么疑惑就问我。”宛枷从桌上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陆栖,见他接下便继续干自己的事了。   而一边陆栖见宛枷不再说话,心中也感谢他没有继续说话,刚刚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丢人,还是安静地看书较好。   于是时间便在这样安宁的气氛中过去了,没多久,天色渐暗,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宛枷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似月也适时地推开门进来,手中端着一盆热水。   宛枷用热水洗了洗手,便对着陆栖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而陆栖看见似月进来,心中又一番懊悔,说好了要来此当仆人报答的,自己却什么也没做,还让表哥照顾自己……   这么一想,竟是没拦住嘴,将这话说了出口,见对面两人望着自己,陆栖感到一阵尴尬。   “栖弟乃是我的表弟,这武功不教你我该教何人?况且……”宛枷扬起嘴角,“况且,我怎么舍得你去做我的仆人呢?”   “……”陆栖觉得眼前这人简直是犯规,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不是说时间差不多了吗?快走吧。”顶着两人的眼神,陆栖有些落荒而逃地说道。   “哦呀?栖弟这么期待去啊?”宛枷笑了,见陆栖的脸越发红了,便见好就收,收起了笑,“栖弟说得对,是该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防止更新迟了,特地上课前放好存稿→_→   如今撒的糖都是为了将来……不说了我去上课了→_→ 第32章 地狱模式   夜晚是醉花楼最为热闹的时候,里面的女子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面无望地活着,一面奢望着有朝一日能碰上真爱赎出自己。   流鸢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她看得比这醉花楼中的任何一个女子都透彻。   身为头牌的她曾也有心爱的男子,她也清楚那个男子是爱她的,她更知道那个男子有能力赎了她,因为那个男人可是名闻天下的问天啊,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赎出她。   于是她明白了,像她这样的女子被人赎出不过是话本中描摹的美好幻想罢了,属于她的现实是这无法更改的命运,自她的母亲将她卖入这青楼之时便注定了的命运。   她依然会对着前来的客人微笑,也依然会将自己最真实的微笑留给问天,可她却再也不会做梦,做那奢望着出去的梦。   她比谁都清醒,也比谁都知道这样清醒地活着是何等的痛苦,于是她逐渐学会了自我欺骗。   啊,问天今天又来了呢……   他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故事,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会不会……将我赎出去呢?   或许沉溺于这份无望的爱之中的她才是最幸福的吧?那就不要发现好了——那个人不会带她离开这里的现实。   今日的问天只喊了她一个人,有些奇怪,往常不是会喊上好几个女子么?是有什么要与她一个人说的吗?流鸢的脸有些红,理智告诉她太过期盼可能只会引来更深的失望,可情感上告诉她经历的失望已经足够多,不若享受这片刻的欢愉。   她选择了情感,穿上了自己最好看的衣服。   问天似乎喝醉了,双眼有些迷蒙,见她来便笑了,她知道,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正如她一般。   这里有人来过的痕迹,她不在意,只走上前去,乖巧地依在那人的怀里:“你醉了。”   “我没醉!”那人像个孩子般说道,“我不过喝了些薄酒,怎会醉?何况我嘴中守着天下最重要的秘密,若是醉了,说出口了怎么办?”   流鸢明白问天已是醉了,却有些坏心地问道:“什么秘密啊?”   “你猜?”然而即使是喝醉的问天也没那么好糊弄,反问一声同时搂上了流鸢的腰。   “呀!”流鸢惊呼一声,脸有些红,小声问道,“江湖皆传闻问天最大的而秘密就是他的真名,这还需要人家猜么?”   “呵呵,若那么好猜还需要你猜?”问天调笑道,配合着屋内暖黄的灯光,气氛显得有些暧昧。   “讨厌,你倒是告诉人家嘛!”见问天存心逗她玩,流鸢也不指望获得答案了,便顺着问天的话开始打情骂俏。   只是问天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继续调笑,只望着她道:“这么秘密不能告诉你,其他都可以……”   望着问天的眼,流鸢觉得自己仿佛要陷入这漩涡之中,无法出来,即使心中紧铃大作,她却仿佛无法控制自己一般问道:“那便问这江湖上最值钱的问题吧,问天,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问天的表情瞬间变了,风吹过,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衬托得问天的脸色有些难言:“对不起,我不能说。”   伴随着这句话,流鸢的心也有些冷,她再怎么自我欺骗也无法忽视这样的回答,连真名都不愿告诉她的问天如何会赎她回去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自称问天吗?”待这阵风过去,屋内回到了之前的暖黄,只是气氛却回不去了。   流鸢没有说话,问天却自顾自地回答了:“因为我回答第一个问我名字的人时说的就是问天啊。”   流鸢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或许是说连问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亦或许是和那个“天”扯上关系了——登天门的“天”。   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她今晚都得不到答案了。   忽然,问天抱住了她,在她耳边低喃:“对不起……我好想带你出去……可我……甚至都不敢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   流鸢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流鸢此刻却比以往的每一刻都清醒,是的,她本就无比聪慧,听了这些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终于知道了为什么往常问天找她的时候都会喊上许多别的女子了。   原来……是为了保护她啊……   可是别人一直都在变,只有她不变,这早就暴露了,想来今日这样光明正大地喊她也是想做个决断吧,为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不知下次相见,是谁站在谁的坟前。   将醉酒睡去的问天放在床上,流鸢撕开了一张布,穿着她特地穿来见问天的最心爱的衣服,用那只曾被问天夸过无数次可爱的脚踢翻了脚下的凳子。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瞬间,她看见了问天眼角流下的泪,然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笑了。   ……   时间回溯到傍晚,宛枷带着陆栖走进了醉花楼,没有看那些女子一眼,直直走到了问天所在的屋子。   陆栖跟在宛枷后面,见宛枷神态自若,觉得自己这么扭捏也不像话,心中的尴尬倒是稍有减少。   打开门的时候问天正在喝酒,酒是醉花楼的招牌名酒,香味很足,刚进门就能闻到。   “哟,小清河来了呀~”问天抬眼,眼中有些迷蒙,却没醉。   “我来问些事。”宛枷简介明了地说道。   问天伸出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歪歪头笑道:“小清河真是没有情调呢~怎么上来就问啊?”   陆栖望着眼前男人与宛枷亲昵的模样,心中有点不爽,却又说不出哪里不爽。   “陆家夫人甄氏死于谁手?”宛枷却没有搭理问天,面瘫着脸问道。   “醉花楼的酒不错,要不要来一杯?”问天不答,只倒了两杯酒,像是刚注意到宛枷身后的陆栖般说道,“还有这位小兄弟,会喝酒吗?”   陆栖有些不爽,他本就看不惯眼前这人,结果这人现在还小瞧他?   “自然是会的!”说着举起酒杯一口喝了下去,结果没想到酒那么烈,咳了好几声。   ——不怪他,他可从来没来过醉花楼这种地方。   “哈哈,小兄弟真有意思!”问天哈哈笑道,仿佛宛枷不在一般。   宛枷却完全没被激怒,他清楚问天的为人,淡定地抿了一口酒:“老规矩,我以消息来换,你告诉我我要的消息。”   “小清河真没意思,不过谁让我们是朋友呢?那么小清河的消息是什么呢?”听到消息二字,问天也不绕弯子,正如宛枷了解他一般,他也了解宛枷,知道宛枷如此问自是急着知道消息了。   “你藏着的‘她’被发现了。”   问天一愣,连嘴上的笑都挂不住了,迷蒙的双眼瞬间清醒:“你说的可是真?”   “你知道陆府来了什么人。”   “可恶!”问天将手中的酒杯砸到桌上,吓了陆栖一跳。   “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可以告诉我我的问题了么?”   “……我刚来云州城没几日,那人又在陆府,我知道的不多。”问天有些迟疑,眼中神色莫名。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陆府的莲夫人最近杀了个婢女,那婢女的尸体与甄氏的差不多。”问天答道,眼睛却盯着手中的酒杯。   “用的是一样的毒?看来这个莲夫人很有问题。”宛枷思考道。   陆栖忽然站起来:“定是她!她平时也总是与我娘作对!仗着父亲的宠爱总给我娘下绊子!”   宛枷见陆栖激动的样子,开口道:“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陆栖怒问到,忽然意识到这是宛枷,又有些心虚,“那可是我娘的事啊……”   “所以你更要冷静。”宛枷冷言到,“杀死你母亲的人可不一定是莲夫人。”   “可问天都说了啊……”   “我可没说杀人凶手是她。”问天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喝下了手中的酒道,“这不过是我查到的线索。”   陆栖无言,却握紧了拳头,心中一股愤怒之情无处宣泄。   “唉。”宛枷叹息,他明白陆栖的感情,曾几何时,他也有过如此的感情,只是终究过去了,“我们可以继续查下去。”他出声安慰道。   “……嗯。”陆栖回道,心中思绪万分。   “问好了?问好了就走吧,我有些醉了,来一趟醉花楼也不想和你们这两个大老爷们待一块,快走快走!”问天催促道。   宛枷起身,临出门之前忽然问道:“你想好了?”   “有什么想好不想好的,这种事,问天好了。”问天模糊地回答道。   宛枷不言,带着陆栖离开了这里。   走出没多远,便听到问天的声音:“老鸨!喊流鸢过来。”   宛枷垂眸,带着陆栖走出了醉花楼的大门。   风一吹,陆栖也有些清醒了,便问道:“刚刚你和问天是什么意思?”   “你指哪个?”   “你告诉他的消息,还有你们说的话,我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那是人家的家务事。”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了。”陆栖停下脚步,见宛枷转身,直视他的眼睛,“问天他,真的醉了吗?”   风吹过,带起了宛枷的长发,一时间陆栖有些看不清宛枷的表情。   许久,仿佛虚幻一般,宛枷的声音响起:“贩卖情报之人,怎么会醉?”   “不过是借口罢了。”   逃避的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好疼,都没有码字,还好有存稿→_→感觉总有一天存稿会被我败光。 第33章 地狱模式   “表哥!我听说醉花楼的流鸢死了!”次日下午,经过了上午的练武之后,陆栖就出门走了走,听到了这则消息便立刻跑了回来。   闻言,宛枷停下了手中的笔,轻叹一声:“果真如此。”   宛枷的声音很小,陆栖完全没有听到,他接着说道:“我记得,昨日临走之前问天喊的不就是这个名字吗?”   “……我不清楚,问天已经离开了云州城,想来是与他无关吧。”再次抬笔,随意地编着谎话。   “可能吧,不过也真是可惜,那流鸢可是醉花楼的头牌呢!”陆栖竟是信了宛枷的谎话,言语之间还有些惋惜。   宛枷本就像岔开话题,便偏过头笑问:“怎么?你喜欢她?”   “怎、怎么会!”陆栖不过少年,之前所言不过是对流鸢的惋惜罢了,如此被问,脸都急红了,“我又没见过她,不过是听说罢了!”   “呵,我自是知道的。”宛枷笑,“栖弟还是个孩子呢。”   陆栖鼓起嘴:“我不小了!”   “好好好,对了。”宛枷取出一边的一封信函,“陆家的邀请函,要去吗?”   “邀请函?”陆栖疑惑,他娘刚死,邀请别人做什么?还发到了宛枷手中。   “啊。”宛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庆祝陆家次子陆楠被收入仙门啊。”显然,这莲夫人也被抬为了继室。   陆栖的手猛地握紧:“我娘刚……他们就……”牙狠狠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哭出来。   宛枷伸出手一根根掰开陆栖的手指:“别伤了自己,你这样他们只会更加开心。”说着,将陆栖搂到怀里,感受着怀中还在颤抖的身躯,心说这还是个孩子,“真相终会大白,你也终会为你娘报仇,别太强迫自己了。”   “……嗯。”陆栖轻声应道,“我们去吧。”   宛枷一面感慨着陆栖的懂事,一面又有些心疼,他潜意识里觉得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应当正被家人爱护,却忘了他现在身处的时代之中十六岁甚至都有娶妻的了。   来到陆府门口,之前的一片素缟早已换去,此刻的陆府一片金碧辉煌,宛如暴发户一般用粗俗的金子装饰着房屋。先前仿佛历史沉淀的陆府已然不再,徒留下腐朽的躯壳。   陆栖强忍着心中的愤怒,跟着宛枷走进了陆府,他熟悉而陌生的家。   陆府一片热闹,唯一有些冷清的却是甄氏的院子,这里毕竟死了人,纵使陆文忠不把甄氏的死当回事,其他来客却是不能不当回事的。   虽说甄氏在甄家并不受宠,但云州城甄家的名头还是很大的,这一代甄家中更是出了不少厉害人物,若不是当年宛枷母亲私奔一事使得甄家女子名声不好,陆栖母亲也不会低嫁到陆家来。   如此说来,这番因果,也难以说清。   而先前陆文忠所说的客人住到陆栖院中则更是扯淡,这么大的陆府怎么会客房不够?不过是想支开陆栖和宛枷二人罢了。   “先去你娘的院子,可能还有什么东西残留。”虽然这么说,但宛枷也是有些懊恼,他太过信任问天,没想到这件事连问天也没查出来,如今这么多天过去,还有残留的可能性不大。   “嗯。”陆栖却没有想到这点,只觉得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满是斗志地带着宛枷前往甄氏的院子。   甄氏的院子不大,准确的说整个陆府就不大,但甄氏的院子却是最为精致的了,可以体现这里的主人原便是个细心的女子,只可惜她死去不过几日,便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了。   虽没抱着几分希望,宛枷却意料之外地闻到了一股气味:“这是?”跟随着这味道,宛枷走到一座假山之后,里面竟是可以进人的。   捏住了鼻子,这味道可真是难闻的,果然有时候嗅觉太过灵敏也不好。   “陆三!?”身后的陆栖惊叫道,宛枷定睛一看,这果然就是前几日见到的陆栖的小厮,姿势有些别扭,右手歪曲着背在身后,只是在这里的怎么会是他的尸体?   见陆栖一脸不忍的样子,宛枷也不顾看见尸体的恶心,走上前搬开了尸体,果然,在尸体背在身后的手上看到了一根红绳。   轻巧地将红绳抽出,一个玉佩落入宛枷手中,白色的玉佩之上,一朵盛开的莲花栩栩如生,背面刻着一个“南”字。   “这莫非是莲夫人的罪证?”陆栖怒道,“这便是他们杀死陆三的原因吗?当我不存在了?”   “栖弟,冷静。”这尚且不足以称为罪证,只是陆三拼死保护这玉佩定然是有理由的。   陆栖却不管,他一把抢过宛枷手中的玉佩:“冷静?我怎么冷静?我的母亲我的小厮都死在了那个女人的手上!我要去找她!”说着冲出了假山。   宛枷一时不察被抢走了玉佩,又怕强行留下陆栖会伤到他,想着左右自己会保护他,便跟在陆栖身后防止出事。   陆家庆祝的宴会一派热闹,这里来了不少江湖中的名人,只是他们是冲着什么来的心思大家自是都清楚的,陆家本身算不上什么,但陆家身后的仙人却足以影响整个江湖势力,他们来此不过是看看这仙人是否会守规定。   ——仙人不得随意影响凡界的规定。   “父亲!”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陆栖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喊出。   陆文忠原笑得得意,见自己这不受宠的儿子来此,也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你这逆子,怎来此扰了客人的兴致?”   “我带他来的。”陆栖身后的宛枷出声道。   场中不少人是见过迷雾山庄这位年轻的庄主的,纷纷起身唤道:“宛庄主。”言语之间不乏敬佩之意。   以幼龄执掌一大势力,这可比攀附仙人的陆府更令人尊敬。   “诸位前辈好。”宛枷行礼,他终究在年龄上有所不足,见到如此多的江湖前辈,自是要摆低姿态的,但他此行是来给陆栖撑腰的,这姿态又不能过于低了,终究是要把握好度。   “宛庄主客气了,世人皆知迷雾庄主一般不出山庄,没想到这陆府还能请来宛庄主。”有人笑道。   宛枷也笑着回复:“若不是我这表弟乃是陆家嫡子,在下自是不知陆府有如此大事。”此言便是将他此行要护着的人点了出来。   宛枷这边在扯皮,陆栖却没有听进去,他的心已被仇恨充满,又见此处有如此多的客人在此,正是揭露莲夫人那丑恶嘴脸的大好时机,一把取出了怀中的玉佩:“这是我在我娘的院子里发现的,我娘的死有蹊跷,还望父亲彻查!”言语之间,早没了半分对父亲的濡慕之情。   “混账!你可知这是什么场合?岂容你胡闹?”陆文忠拍桌怒道,若不是场上还有如此多的客人,他早下来打陆栖了。   “陆家主此言差矣。”宛枷挡在了陆栖面前,“陆栖乃是陆家嫡子,他所言自有其道理,况且此事牵扯陆家主母之死,自是重要的,想来……在场的诸位不会介意的吧?”说完眼睛往四周一扫,竟是无人反驳。   见场面被宛枷震住,陆栖有些感激,心中也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莽撞,只是事已至此,他更不能示弱:“这玉佩之上刻有莲花,我曾在莲夫人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玉佩。”   “栖公子此言差矣。”忽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观陆栖反应,此人便应是莲夫人了,“妾身确实喜爱佩戴刻有莲花图案的玉佩,只是这不是什么难以知道的事,想来真正的凶手便是如此栽赃于妾身的吧。”   “夫人此言不差,只是夫人是如何知道有凶手的?”宛枷问道,“先前栖弟只说了甄夫人之死有蹊跷,可没说是被人害死的。”   “竟是如此?妾身以为所谓的死有蹊跷便是为人所害的意思,况且栖公子句句指责妾身,让妾身很是很是伤心,如此看来,却是妾身想多了。”   “好一个想多了,这便是你掩盖自己罪行的借口吗?”陆栖怒道。   “陆栖!你就是这样和你长辈说话的吗!”陆文忠怒道,此刻的他连逆子都不喊,显然是一副不想认这个儿子的模样。   陆栖也是失望,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她不是我的长辈!”   “吾倒是没有想到,这陆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忽然,一个缥缈的声音响起,却没有一个人认错这个声音。   ——是陆家的仙人。   陆文忠赶忙朝着一个方向行礼:“仙人恕罪,这逆子自小不在我身旁长大,自是比不上阿楠孝顺的。”   “阿楠是个不错的。”那仙人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只是此刻场中的形势却不同了。   先前因着宛枷的面子没有说陆栖什么的人们纷纷表示:“宛庄主,这毕竟是在宴会之中,如此惊了仙人也是不好,不若先暂且放下,明日再谈如何?”   宛枷知道此时已无法继续,先前他还可以以自己迷雾山庄庄主的身份压制他们,让他们忽视陆栖的无礼,但在仙人发话的现在,此行却是行不通了。   “那便先告辞了。”宛枷转身。   陆栖一脸震惊,仿佛被背叛了一般,一脸的不可置信:“表哥?”   “……回去吧。”宛枷无奈地拉上了陆栖的手,若是他能更强一些的话,就可以给陆栖撑腰了……   陆栖跌跌撞撞地跟在宛枷身后,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有些忙,我尽量多存稿吧,害怕存稿一不小心就用完了→_→ 第34章 地狱模式   夜有些深了,云州城迎来了一场小雨,不是很大,却足以将人淋湿。   宛枷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伞,两个婢女也不在,自是没能躲过被雨淋湿的结局。   望着宛枷略显狼狈的模样,陆栖心中又是一阵懊悔:“对不起。”眼前这个男子不是神,他或许能做到许多陆栖做不到的事情,但他终究比不过那仙人。   “为什么道歉?”宛枷的声音在雨声之中显得有些缥缈,听不真切。   “是我莽撞了。”陆栖垂眸,“我明知他们有仙人撑腰,还那样莽撞地冲上去,我……”   “不是你的错。”宛枷抬头,雨水落到脸上,划入到衣领里,带来一阵轻微的寒冷,“怪我还不足以为你撑腰。”   虽然没有记忆,但宛枷总觉得孩子应该是希望自己的父母能为自己撑腰的。被欺负的时候,甚至是自己也有错的时候,他们总会期待着有人能支持着他们。   宛枷是把陆栖当孩子看的,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潜意识里觉得陆栖是应该被他照顾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陆栖抬头,宛枷比他高,天又黑,他看不大清宛枷的表情,也不明白不过是相认没几日的表哥,为何要如此善待与他。   “大概是除了你,这世上我也不知道该对谁好了吧。”宛枷目光放空,可不是,他的任务目标就是陆栖,不对他好对谁好?   只是听着这话的陆栖却觉得是因为自己是宛枷现在唯一的血脉亲人,才被如此特别对待,心中不由有些同情宛枷的身世,后来一想自己其他的亲人有还不如没有,又是一番同病相怜。   “表哥,待此事事了,我就待在迷雾山庄。”陆栖认真说道。   听着陆栖认真的声音,宛枷笑了:“傻瓜,天下之大,你都去过哪里?怎么能就待在一个地方?不过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变强了,还是出去长长见识吧。”   “表哥你也大不到哪里嘛!”陆栖反驳。   “呵呵。”宛枷笑着摸了摸陆栖有些湿的头发,“总归是比你大的。”   在这打闹之中,两人回到了先前的住处,一进去,似月凝霜二人便出来为两人擦头,凝霜嘴里还嘟囔着:“庄主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寻你们了!”   宛枷只笑。   陆栖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忽然觉得自己先前对父亲的执着也放下了,那个人终究是不在意自己这个儿子的,那他也没有必要再执着了。   “先去泡个澡吧,别着凉了。”似乎是发觉了陆栖的情绪有些不对,似月的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陆栖听话地点了点头。   宛枷没说什么,泡完澡便去了书房,同时挥退了似月凝霜,独自一人待在里面,点了一盏灯,手中在写着什么。   他趁着自己还记得,将方才所见所闻全部写下,总算是发现了些之前没注意到的点。   先是玉佩,他和陆栖都注意到了玉佩上雕琢的莲花,却忽略了背面刻下的“南”字,陆三临死前抓住的东西,总不会是假,可总有疑点。   然后还有莲夫人说的那段话,显然她是知道甄氏之死背后是有凶手的,但她的模样却不像是说谎,她在回答的时候没有半点小动作,即使在宛枷提出疑点之后也能完美地回答,不见慌乱。这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她早知道他们会来此质问,同时还有不被发现是犯人的自信。   那么这自信从何而来?   ——那想来是因为莲夫人根本就没有下手!   再次理一理头绪,莲夫人是知道甄氏是被人所害的,甚至她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同时,她也知道这玉佩丢了,预料到了他们的质问,但她却没有处理这一看就觉得是她的的玉佩,为什么?因为她想隐瞒真正的凶手。   莲,南……那不就是“楠”么?下手的根本就是陆楠,莲夫人的儿子!   宛枷再次回忆了先前所见的臻氏的尸体,她所中之毒的毒性极烈,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陆家也没有什么获得这种□□的途径,可以看出,那所谓的仙人也是出了手的。   宛枷握紧笔,此事怕是不能让陆栖知道的,至少不能告诉他那个修者出了手,陆楠还未被收到门下,现在报仇没什么,但那个修者一旦出事,他背后的门派要是追究起来,他都保不住陆栖。   “庄主,夜深了。”门外传来似月的声音。   宛枷将写了一堆的纸烧掉,然后应声道:“这就去睡。”   次日清晨,宛枷没有让陆栖练剑,他拉着陆栖将自己昨日的推测说出,只隐去了那修者的部分。   “我要去报仇!”陆栖拿着平日用的木剑怒道。   宛枷却没有阻止:“也好,省得他被仙人带走,那时候找他们就有些难了。”   见宛枷同意了自己,陆栖也有些开心,恨不得自己生了双翅膀,飞去陆府。   宛枷见此一笑,运起轻功,带着陆栖疾行而去。   “你找陆楠少爷?他一大早便随着仙人走了!”陆府门前的门房一脸羡慕道,“楠少爷有仙缘,岂是我等凡人可比的?”   “你!”陆栖刚想说些什么便被宛枷拦住了。   “去登天门,他们想去修真界的话必须通过登天门。”宛枷迅速地说道,然后拉着陆栖迅速离开了。   那门房只觉得一阵风,面前两人便不见了,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他觉得真是比那仙人还神奇。   “登天门离这里有些远,我们骑马过去。”宛枷说道,只是可能赶不上了,论速度他们肯定是比不上的,只能寄希望于陆楠他们不赶时间。   “登天门到底在哪里?”陆栖也只是听过登天门的名号,但具体在哪他却是不知道的,只因为关于登天门的地理位置只有一句话的描述:“天地无尽之处。”   “自此往东,有名为无尽之海处,那里有登天门的入口。”但是登天门却是凡人不可进的,因此他们也只能在门口堵陆楠他们。   陆栖不再发问,他也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只希望自己能再快一些。   然而无尽之海距离云州城并不近,即使是架马疾行,期间还换了数匹马,他们也花了数日才赶到登天门处。   那登天门果真如其名,气势恢宏。入口有门,乃白玉所制,虽无人看守,却有一股威压,不知从何而起。自此门往上,有阶梯,密密麻麻,每一级皆为白玉,延伸至白云之上。在那白云之上,隐约可见一门,门后不可见。   “凡人,所来何事?”天地之间,有一澎湃之声响起,便是那海水的声音都被掩盖住了。   陆栖早已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宛枷却觉得没什么,这守门的人修为不高,若真打起来怕是还比不过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此人会开口询问,怕也只是因为宛枷在此。   “不知这几日可有仙人过此门?”宛枷开口问道。   “确有一仙人携一凡人弟子于昨日自此而过,你有何事?”   “那凡人弟子杀我母亲,我是来找他讨个公道的!”陆栖喊道,他虽还有些畏惧,但此刻心中的愤怒却压倒了这份畏惧,他知道,这所谓的凡人弟子就是陆楠!   守门人有些迟疑:“虽如此,然凡人过门不合规矩,你们若能找到仙人带领倒也可进,否则,吾不可放行。”   “若等我找到仙人,那凶手早已不知踪影,我还如何为我娘报仇?”说着,陆栖竟是忍不住流下泪水。   那守门人闻言,想起自己也不过是门派中一修为低微的弟子,没什么天赋才来此守门,即使心中有什么不满也只能忍着,心下不由有些同情眼前这少年,便道:“仙门弟子在筑基之前都会回尘世斩断尘缘,你若愿等,可等到他回来。”   陆栖闻言,心中更是一番绝望,此时宛枷却开口道:“多谢仙人,我们便先回去了。”   “表哥?”陆栖有些疑惑,他虽信任宛枷,也不明白宛枷是什么用意。   “既是斩断尘缘,自是要找尘世父母,迷雾山庄离云州城不远,我会派人看着陆府,这段时间你好好和我学武,总有能报仇的一日的。”宛枷解释道。   “可……”陆栖还想说些什么,宛枷却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栖弟你还不明白吗?”宛枷没有说,但陆栖却总算明白了宛枷的意思。   现在他们即使进了登天门,他也没有能力报仇,陆楠身后站着仙人,即使宛枷能挡住那仙人,他也杀不掉陆楠,只会连累宛枷,而若他认真练武,将来总有一日可以手刃陆楠。   “……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陆栖说出了这句话,自此刻起,少年的他已然逝去,他终究要开始学会隐忍,学会成长。   望着陆栖,宛枷也有些心疼,他明白此刻的选择源于他的弱小,可如此的负担却要让陆栖这样一个孩子去承担,让他过早的成长。   这样真的好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不赶时间,前行的速度也不快,倒是比之前多花了数日才回去。   宛枷一面在心中反思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多少错误的地方,一面思考着接下来给陆栖的训练计划,竟是忘了去开导陆栖,直到回到了云州城,陆栖才第一个开了口。   “表哥,你没有错。”陆栖望着宛枷,露出了多日以来的第一个笑,“是我之前太过莽撞了,还好表哥拦住了我。”   宛枷有些心疼,这样的成长对陆栖而言太过残忍。   “表哥,谢谢你。”陆栖笑道,“你不要自责,没有你,我报仇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宛枷一震,接着是释然,陆栖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他自是能猜出宛枷心中的一些想法的,只是这话虽然减轻了他的自责,却让宛枷有些想要流泪。   ——不知从何而来的,复杂的情绪。   对这个孩子,他想更疼宠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里解谜不是关键,也不是什么很难的,关键在于主角的认知问题,对他而言一年和一天差不多,但这边差了一天就真心是很严重了。   有人和我一起思考一下这回的he是什么样的咩? 第35章 地狱模式   时间一晃而过,自陆栖随着宛枷回了迷雾山庄已过十年,昔日神秘的山庄也随着时间变得熟悉。   十年过去,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陆栖武功虽尚达不到一流水平,但根基扎实,随时可能突破,他差的也只是江湖的见识了。   问天也一如既往地与宛枷交好,许多情报都由问天提供,尤其是关于登天门上是否有仙人下来的情报,只是宛枷再也没在青楼看到过问天,每次找他都是其他的地方。   一日晨练过后,宛枷将陆栖叫到了书房,十年里,这书房的摆设没什么变化,陆栖也十分熟悉。   “栖弟,你随我练武十年,根基扎实,却少了些见识,正好我这有一封信,你可否替我送到祁山去?也算是历练一场。”宛枷自桌上取出一封信,陆栖顺从地接下。   “祁山?我记得那山上有一门派名叫祁山派,可是送到那里?”陆栖这十年里虽一直习武,但关于武林中的门派还是了解了不少的,这祁山派……似乎与迷雾山庄的关系并不多好,至少没有达到需要他这位庄主表弟亲自去送信。   宛枷笑着摇摇头:“我让你去的不是山顶的祁山派,而是位于后山山谷中的祁山剑派,入口有些难找,不过你带着我的信物就能找到了。”他取出了一块血红色的玉石,放到了陆栖手中。   “祁山剑派……可是与那祁山派有什么渊源?”陆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一个门派。   “他们的渊源自是极深……”宛枷笑得讽刺,却又很快收敛,接着道,“这个不重要,最近问天说登天门那有动静,信送到之后你可以去登天门那看看。”宛枷岔开了话题,不想提及关于祁天山上的事。   陆栖也不多问,只接下了那玉石,随意观察了一番便收了起来:“那我收拾收拾,明日便出发。”   “也好,马匹的话宛伯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宛伯是迷雾山庄的管事,奇妙的是这宛伯竟与上一世的宛伯完全一样,只是这个宛伯是忠于宛枷的。   陆栖闻言,惊喜地问道:“可是那小白行?”那是他最喜爱的马,若是可以他,自是希望能带着白行一同出门。   “自是如你所愿。”白行毛色雪白,是很难得的马,宛枷也很喜欢,只是陆栖喜欢,便赠与他了。   祁山位于云州城北面,离得有些远,陆栖一路北上,因是历练,宛枷也没有要求多快,花的时间便有些多,竟是花了将近一月才到,因着宛枷的信物,陆栖很容易就进去了。   那祁山剑派掌门名叫祁杰,是个中年大汉,一脸的络腮胡子,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但见陆栖来此,却豪爽一笑,给了他极好的待遇。   祁杰接信,很快便看完,然后对陆栖说道:“迷雾山庄帮我极多,若不是清河庄主,我剑派一脉怕是早就被那欺师灭祖的狗东西给灭了,如今庄主有难,我自是要帮的。”   陆栖闻言,一脸震惊地问道:“庄主有难?出什么事了吗?”   “你不知道?”祁杰也没想到前来送信的陆栖不知此事,又一想,这陆栖乃是庄主表弟,想来此番是将他送出来避难的,都怪他这嘴,竟是将这说漏了,便连忙补救,“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迷雾山庄庄主武功盖世,想来很快就能解决。”   陆栖却不信,追问道:“既如此,又为何求您相助?”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这么烦人?都说了这不是你能处理的事!”祁杰一时口快,说出口后才有些后悔,只是此刻还是拦住这小子比较好。   陆栖闻言,握紧了拳头,他想起了十年之前,他的母亲之死,此情此景竟与那时有些重合了。   “我要回去。”陆栖说道,言语坚定,祁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拦他。   但祁杰是什么人?他就一个糙汉子,既然认定了宛清河是让陆栖出来避难的,为了报恩他自是要护住陆栖的,至于什么方式……最简单的不就是最粗暴的么。   于是他拔起一边的剑,欺身而上:“听说你小子是清河庄主教出来的,清河庄主剑法冠绝天下,便让某来试试你的剑法吧!”   陆栖一惊,但毕竟也是被宛枷夸过基础坚实,一个侧身躲过了这一剑,同时抓住了空隙,也取出了自己的剑。   他在山庄中总与宛枷对战,宛枷处处让他,他却也总是赢不了,此时有了对练的对象,他也是一阵兴奋:“好!”旋即向着祁杰的方向一劈。   然而祁杰却没躲,硬是用剑接下了这一击,像是在估量着什么般说道:“哈哈!这力道不错,不过你还太嫩了!”然后反手一挑,一股气劲震出,竟是一下子将陆栖的剑震掉了地上。   然后用剑尖指着陆栖:“我在这江湖之中武功并不排前,连我都打不过的你还想如何去帮清河庄主?”然后讽刺一笑,“小鬼,还是洗洗睡了吧。”   陆栖心中愤怒,也知自己实力不足,眼下只能妥协,装作恐惧般待在了这祁山剑派之中。   及至夜深,陆栖才偷偷摸摸从他住的客房中逃了出去,好在祁山剑派的人大多如那掌门一般粗心,竟是没看好他,当真以为他给吓住了,第一个晚上怎么也没有胆量逃走。   谁知陆栖不过是装模作样,这些年的隐忍早让他学会了伪装自己真实的情绪,纵使他心中满是仇恨,也能心平气和地在迷雾山庄修行十年,如今这竟是帮了他一个忙。   陆栖心想自己逃跑之事瞒不过天亮,他的马白行被拴在祁山剑派,凭他自己跑不了多远,若直接赶往迷雾山庄定会被追上,不如换条路走,逃掉的可能性大些。   刚巧自此向东,乃是五大绝地之一的绝命崖,接着往东南方向走便可到达登天门,宛枷又说过那里有异动,可过去查看一番,再自登天门向西,回迷雾山庄,若他赶路快些,一个月便可回去。   想着之前宛枷也没急着让他送信,想来时间不紧,这条路线不易被追上,乃上上之选。   可谁知那祁杰虽是个粗人,但门下总归是有情报来源,当陆栖在一小镇歇息之事,不小心露了些消息出去,竟是给追上了。   慌不择路之下,竟是来到了绝命崖崖边,追陆栖的人也不希望陆栖受伤,多番劝导道:“吾等不想伤你性命,便与吾等回去,安安心心等到事情结束不好吗?”   陆栖闻言,心中一番愤慨:“事情结束?待事情结束,我又该踏上寻仇之路吗?”他比谁都知道复仇太苦,待人死之后,复仇也不过空虚,不若珍惜眼前性命。   陆栖这么不放心自然不是因为不信任宛枷,正是因为他太信任宛枷了,才会知道此事连宛枷都拿不准,宛枷是做好可能会死的准备才让他逃出来的,若宛枷有信心,绝对不会这样让他避开。   然前方之人依旧不愿退步,陆栖心想若与他们回去,祁山剑派的人定会加强警戒,之后再想逃出来就难了,而若宛枷出什么事,他还不若现在跳下这万丈悬崖,死了算了。   只可惜不能为母报仇,可若这世上唯一重要之人都死了,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既前无活路,后无生路,不若跳下这悬崖,博他一把上天怜惜!   于是在后面一声声劝告之中,陆栖纵身一跃,这一跃,竟是差点耗尽了他平生所有的勇气。   直面死亡是怎样的感觉?陆栖无法形容,绝命崖太过高耸,掉落下去竟也要花费很长时间才会落地,这段时间,陆栖仿佛在直面自己内心最丑恶的一面。   他恐惧、后悔,后悔自己如此莽撞,若什么也不做也有安好的可能性,不像现在一般等待死亡的一步步临近。   他曾多次承认自己的莽撞,可过去了也反思了,却总是改不了,宛枷让他修身养性,他却以仇恨为由,在内心放纵着自己,现在才知道莽撞害了自己多少次。   可他就要死了,他有些嘲笑自己先前的勇气,简直是莽夫之勇!   然而一切都要离他远去了,他即将死去,去见他可怜的母亲,他看到了无限接近的地面。   头朝下,看来是必死无疑了。   他闭上了眼,等待着人生的最后一刻。   ——然而,却没有疼痛。   陆栖睁开眼,一道红色的透明气泡罩着自己,让他安全地落到了地上,然后“啵”地一声,消失了。伴随着气泡的消失,陆栖忽然听到“咔擦”一声,循声望去,竟是宛枷给他的血玉信物,此刻那血红色的玉石竟是裂成了两半,宛如刀切一般,平平整整。   陆栖不知道,这血玉来自宛枷的系统,让陆栖独自出来宛枷自是不放心的,特意为他兑换了这血玉,与他平时所制信物模样相同,又可保高手一击,却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老朽被困于此多年,没曾想临死之前竟能见到活人,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再次强调了陆栖小天使的缺点,个人认为人无完人,之前写陆栖的时候就觉得他太好了,聪明有天赋,知恩图报,这么看来应该是很好攻略了,而且陆栖现在的好感度也刷得很高,但这样明显不符合地狱模式这个标题了。   陆栖是个很好的孩子,但他是个人,是人就有缺点,前几个攻略对象都有缺点,只是因为描写不多从而不是很明显,但陆栖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随着描写的增多,他的缺点也会不可避免地暴露出来,但能否改进主要还是看主角,因为陆栖几乎可以说是主角带大的,这里陆栖的毛病没改很大程度上是主角的锅→_→   主角还是太天真,之前的经历让他觉得实力强大才有用,但在没有实力的时候,脑子是个好东西,陆栖有个好脑子,但没被好好培养,还被助长了不好的毛病,主角以为这是个孩子要谅解他要温柔地对待,但他不知道有句话叫做“他还是个孩子请不要放过他。”所以可怜的小陆栖被养歪了→_→ 第36章 地狱模式   坠崖不死,在悬崖之下遇到奇遇,陆栖险些要以为自己是那话本中的主角了,可这么好的事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说到底他能活下来不过是因为宛枷给的那块血玉,只是血玉已碎,怕是不能护着他了。   “小鬼,你哑巴了么?怎么下来一句话也不说?”先前那苍老的声音响起。   陆栖闻言,先前对这不知身在何处的老者的畏惧消去了一些,便道:“我刚下来,你想我说什么?便是你的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啧,不过是个小鬼,这么较真干嘛?”   陆栖听着这一声一个小鬼,也有些不耐烦:“叫我小鬼,您老人家得有多老啊!”   “哈哈,不老不老,差不多够你喊老不死的地步!”却没想到,这老者竟与他开起来了玩笑。   只是陆栖现在可没心情和他开玩笑,他还想回迷雾山庄呢:“我有事,先走了。”   “走?你想往哪走?”陆栖听得此言,才忽然意识到这里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如何都出不去的。   “诶嘿嘿,这里可是人家费大力困住老朽的,你这小娃娃想怎么出去啊?”   陆栖心中顿时有些绝望,忽然有觉得有些不对:“你既与我打趣这么久,说明我是有活路的,不然你没有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聊这么多有的没的,而我一个普通人,在这里活不了多久,所以……你有办法送我出去。”其实他也拿不准,只想试试看能不能骗出这老不死的话。   “哈哈,小鬼你果然有趣!可是……你怎么就觉得我不会因为想消遣时间而和一个将死之人聊天呢?”   陆栖的心放了一半:“人嘛,与别人对话就说明对对方有所期待,我与你不相识,我若将死,你能对我有什么期待呢?”   “哈哈,你这歪理倒有意思,虽错了不少,结论倒是不错,没错,你确有活路。”   陆栖一愣,他没想到那老者这么简单就被自己说服了,紧接着,他感到了不安。   “老朽被困于此多年,早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过因想求个衣钵传人的执念而苟存于世,你既来了,老朽便传功于你,助你出去。”   陆栖却是不信,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老不死的肯定有问题。   “多谢老前辈厚爱,不过晚辈已有传承,不可再拜他人为师。”   “哼,什么传承,你虽根基坚实,但也不过是基础,教你的人怕是只帮你打了基础吧?老朽这里可是绝世武功,你若学了,便是那天上的仙人,也不是不可以打下来的!”   陆栖一震,天上的仙人……   “可晚辈不知前辈在何处……”   “老朽这身子早就烂了,你还想看什么?只要你同意,老朽一个神念,你自是可学那武功!”   陆栖连忙点头,他有什么不同意的,他早就想报仇了,眼下机会就在眼前,他自是不会拒绝。   “好!”忽然,脑海中传来老者的声音,陆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恍惚间,他想起了多年前宛枷曾与他说过。   ——绝对不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放松警惕。   可笑他竟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可他再聪明又如何比得上一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不死呢?   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陆栖竟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他不由开始回想自己这短暂的二十多年,他原以为充斥自己心中最多的便是不能为母报仇的遗憾,却没想到他最后悔的是没能见上宛枷最后一面。   记忆最后停留在了宛枷舞剑的那一幕,极致的美背后是收控自如的恐怖实力,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需要自己救呢?   忽然,陆栖耳边传来一声惨叫:“宛……宛青?你怎么还活着?”   待声音消散,陆栖不敢置信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只是这最后一声宛青却让他想到了自己的表哥宛清河,不知这二人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只是这老者不在了,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正迷茫间,陆栖忽然发觉自己脑中多了一段文字,像是什么功法一般,只是他在迷雾山庄看过不少功法秘籍,也算是有些了解,只是这份功法看上去却有些邪乎。   但陆栖也知道,这功法是真的,里面竟还有飞天遁地之法,想来学了此法便可离开此地。   左右无法,陆栖只能静下心来练这份功法,想着自己若是变强了,回去也能帮扶宛枷一二。   陆栖不知道,这功法乃是魔道功法,本就练起来极快,他又基础坚实,没几日气劲便可震碎巨石,想来便是与那祁杰对上也不会输了。   因着陆栖归心似箭,便早早学了那飞天遁地之法,好不容易爬到了崖上,却听说武林众门派围攻迷雾山庄一事,本想赶回去,却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一个熟悉到他这十年来朝思暮想的人。   ——陆楠。   二话不说,陆栖便欺身上前,一掌袭向了陆楠。   他原以为陆楠去了仙门,实力定是强大,哪知道这陆楠资质不过中等,因着有人赏识又十分自大,在仙门之中也没有认真修炼,此次下山不过是因为他的师傅想磨练他一番,实力上是万万比不过修习了魔道功法的陆栖的。   于是这用尽了全力的一掌下去,陆楠竟是瞬间毙命。   陆栖早先以为自己复仇之后应该会十分开心,可此刻却觉得有些不真实,心中空空的,竟是连会迷雾山庄的脚步都停下了。   他为什么要留在迷雾山庄?为了报仇,那他的仇已报,还要回去吗?   ——啊,反正回去也很危险,还是不回去好了。   不知何时,这种奇怪的思想占据了他的脑海,浑浑噩噩之间,陆栖竟是去到了登天门。   当一道璀璨的剑光劈下,陆栖才终于回过神来,但此刻却没了先前两次面临死亡的恐惧。   他剩下的只有解脱,因为他听到那个人说:“竟是魔修害我徒儿!纳命来!”   ——原来他所修炼的竟是那样一个功法啊……   ——死了也好,现在的他实在没有颜面去见宛枷……   ——对不起……没能再见你一面……没想到他存留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丝念想竟是如此。   “攻略对象死亡,玩家可选择脱离此世界。”系统的声音在宛枷耳边响起,竟是让他的剑抖了一抖,差点被攻来的人砍到。   宛枷没有说话,只是速度却比先前快了,很快,待宛枷清了面前的所有的敌人,才独自一人去了后山的温泉,脱下了沾血的衣服,躺了进去。   “是谁?”宛枷没有具体问,但系统毕竟与他相伴多年,自是明白宛枷的意思。   “不过是修真界一个野鸡门派的长老,没什么名号,我这里只有那里的坐标。”   “把坐标发给我。”   “你过不了登天门。”   “无妨。”宛枷闭上双眼,不再与系统交流,这些年他一直在减少自己对系统的依赖,只是当得知陆栖死时,他竟是久违地寻求了系统的帮助。   只是为了报仇。   或者说……是宣泄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   泡了没多久,宛枷便起身擦了身子,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不声不响地离开了迷雾山庄,走时无人送行。   陆栖的小白行已被祁杰送回,宛枷没选其他马匹,直接牵走了白行。   白行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跑得飞快。   到了登天门,先前守门的仙人也不知去了哪里,宛枷也不想哪里奇怪,只一意孤行想要穿过这五大绝地之首的登天门。   “你不能去。”忽然,一个白衣男子挡在了他的面前,男子有着出众的气质,却仿佛掺杂了什么奇怪的气息,显得有些妖异。   注意到气质之后才是面容,男子长相不差,只是比起这气质略有逊色,但每个五官都是美的,却仿佛人工般让这脸显得不那么出众,让人略感复杂。   “与你何干?”   闻言,男子一抖,仿佛听到了什么让他极为难受之语,又仿佛熟悉了这场景一般,露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是这里的守门人,你不能进去的。”   宛枷感觉有些难受,面上却依旧无动于衷:“我见过这里的守门人。”   “这里守门的人十年一轮换,现在轮到我了,我不允许你过去。”   “这守门人几年一轮换,这点情报,我还是知道的。”   男子沉默了,许久才言:“……你一定要过去吗?”   宛枷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过去好了。”宛枷猛然抬头,却只见到一个背影,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不知这熟悉自何而来。   登天门被称作五大绝地之首乃是因为这里只有仙人能用一种秘法过去,凡人都抵挡不过两道门间的恐怖风暴,但此刻身为凡人的宛枷却不知道,这风暴防的不仅是凡人,还有魔修与妖修,防止他们进出为害凡人界。   他只觉得风暴忽然变大,几乎要将他的存在抹去了,忽然又感到一阵温暖,牢牢地护着他,很久,几乎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之时,宛枷到了门的另一边。   此处一片碧绿,遍地是充满勃勃生机的草木,宛如人间仙境,但宛枷却注意到,那个说要送他过来的人不见了。   “你曾与我说过。”耳边回响着在风暴之中那男子说的话,“我母家姓甄,你毛色如那皑皑白雪,便唤你甄皑吧。”   “我虽知你本不该记住,却心中抱有侥幸,如今得以再见,我想问你一句。”男子的声音带着哭腔,“数万年的情感,你是如何狠下心来丢弃的?”   宛枷不知该如何回复,只循着系统给的坐标前行。   他只带着一把剑,杀了那整个门派。宛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强,凭他原本的实力是做不到如此的,这门派虽是个野鸡门派,却也不是他一个凡人能灭掉的,可他却如有神助。   但这神力很快便消失了,宛枷感到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失,他不在意,原本他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能带走那么多人是他赚了。   他倚着自己插到地面的剑,望着似血的残阳,脑子里却在想着那男子的话。   终于,在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之前他得到了答案。   ——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的他不会放开他所拥有的情感。   然后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be看上去可能有些赶了,主要确实没什么好写的,很多东西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就像玩游戏,选错了一个分支后面怎样都玩不出完美结局,这里就相当于一个短结局吧。   这一卷应该不会短,在我的大纲里,这应该算是一个承上启下的一卷,一开始写的时候,在我心里主角就是一个成长型的人物,前一卷我让他明白了任务的意义,给任务对象的he做出一个答复,这一卷我想让他去认知自我,虽然未知的还有很多,但我希望他去了解自己身上缺乏的属于人的一面。   同时虽然写了大纲,但我自己现在也还不能给出答复,我脑海中有剧情的雏形,但剧情会引起主角怎样的改变是我不知道的,可能会向好的方面,也有可能会向坏的方面,不过也正因为是成长,这种不确定性才有意思。   感觉像我这样完全不会剧透呢→_→   最近在玩游戏的我今天发文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存稿瘦了好害怕>< 第37章 地狱模式   “任务失败,请宿主选择读档时间。”白茫茫的世界之中,系统的声音回响着,但宛枷却没有立刻给出回复。   他在思考着,或者说,在回味着刚刚那一场死亡,以及内心的疑惑。   白衣男子——或者说可以直接叫他甄皑,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让他想起了他每一世都能遇到的小狐狸皑,那确实是他会起的名字,而甄皑复述出来的话也与他曾与小狐狸说的相差无几。   说来他与这小狐狸的缘分便是是自恢复的那部分记忆开始的,想来最后的答案便在他剩下的记忆中吧。   只是……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宛枷闭上双眼,他隐约有一个猜测,却不敢说出来,他不想妄自揣度,他怕自己一旦知道便不会继续做任务了。   “回到我第一次见陆栖的那天吧。”宛枷开口,他决定先把心中的疑惑抛到一边,好好完成现在这个任务。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任务失败呢,是……哪里做错了吗?   “哎呀,这位小公子怎么迷路来了此地?”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女子拙劣的演技,宛枷这回没有选择观望。   先前的他因为想给陆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所以出现得有些迟,导致了陆栖的受伤,这回他打算省掉这个过程。   “毒蝎女,不在你的生死池乖乖带着,来我的迷雾山庄作甚?”宛枷轻飘飘地说道,但这声音落到那女子耳里却宛如惊雷一般。   女子不由惊叫道:“宛清河!?”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然而虽说惊讶,那女子却不想就此离去,她被称作毒蝎女,乃是因为她体内养有毒蝎,需以人血供养,若不能供给足够的人血,那些毒蝎便会吸食她的血,而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当中,她的选择显而易见。   “去!”她轻喝一声,几只毒蝎自她脚底飞快爬出,很快失去了踪影。   陆栖直觉不对,大喊一声:“庄主小心!”   宛枷自是早就发现了那些毒蝎,见陆栖提醒,朝着他笑了一笑,然后一道内力自脚而下,竟是震碎了那几只毒蝎。   与此同时,毒蝎女也吐出了一口鲜血,望着宛枷的眼神有些惊惧:“你的内力……”她有些惊恐,相传迷雾山庄小庄主年龄不过十七,便是再有天赋,内力的修行也是要循序渐进的,因此她才敢来此,只是没想到这小庄主的内力竟如此深厚。   一边宛枷也有些惊讶,这内力,竟与他先前死前的内力是一样的。   “还不滚?”在陆栖面前,宛枷想了想还是没有下手杀人,他与这毒蝎女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冲突,即使毒蝎女害人不少,他也不是正义的大侠,不需要斩妖除魔。   闻言,毒蝎女深深地望了宛枷一眼:“庄主不杀之恩,我记住了。”然后便果断地转身走了。   宛枷见她如此大方地露出后背,也有些佩服此女为人,若不是入了邪门歪道,毒蝎女不至于如此。   “那、那个……”陆栖的声音唤回了宛枷的思绪,他回过头,望着年少的陆栖,感到有些不真实。   “怎么了?”但他还是笑了,笑得温柔。   陆栖的脸瞬间红了,他不由心想:这世上怎会有这样好看的人?   “您、您可是迷雾山庄的庄主?”问完又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赶忙补充道,“我听那毒蝎女说的……我……”   “呵。”宛枷几乎被逗笑了,如今的陆栖实在是比母亲死后的陆栖可爱太多了,“你猜对了,我该怎么奖励你呢?”   “我、我……”陆栖有些结巴,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平时那么会说,怎么现在就说不出来了呢?   宛枷笑着安抚:“别紧张,这样吧,你来此想来是想去我迷雾山庄,便先跟着我走,路上想想你想要什么奖励,如何?”   陆栖赶紧点点头,一边捂上了自己哆嗦的嘴。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宛枷在内心思索着接下来的事,心中大约有了个雏形。   直到走到一大门前,宛枷才停下步伐:“如何,想好了吗?”   陆栖抬头,便见一巨石立于门前,上刻迷雾山庄四个大字,每个字都刻的极深,字也写得飘逸,颇具风骨。   宛枷注意到了陆栖的视线,便解释道:“这巨石每当有新任庄主继位便会换,无论是巨石的选择,还是字的雕刻,都由新任庄主亲自动手,至于旧的,则收藏在菊院之中,你若想看,我可带你去看。”   “不必麻烦的……我是说,那个、这是用什么雕刻的?”陆栖胡乱地扯着话题,怎么说都觉得自己不够礼貌,又不知道该如何对这样一个年轻有为、自己还有求于他的庄主说话。   宛枷并不在意,他理解陆栖的紧张,便温和了声音为他解答:“是剑,我迷雾山庄剑法天下一流,每任庄主都是用剑雕刻这巨石的。”   如此一解释,陆栖便仿佛被安抚了一般,心中不再那么紧张,同时又升起一股敬佩之情,不由感叹,这才是武林世家的风范。   “想好你要的奖励了吗?”宛枷忽然开口。   陆栖仿佛被惊醒了一般,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宛枷见此,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暗的天色,道:“若是还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先去用晚膳,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   陆栖连忙抬头:“我、我来此是想求一草药,我母亲重病,需迷雾草方可救治……”竟是一下子将话全都说了出来,接着低下了头,“是、是我莽撞了,迷雾草那么珍贵……”   “唔……也没有那么珍贵,若你想要的话,赠你便是了。”宛枷没说庄内有几大箱子迷雾草的事。   “可、可……”陆栖还想说什么,但宛枷却没有让他纠结下去。   他略微弯下腰,对着陆栖眯起眼笑道:“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是奖励啊,你就收下吧。”接着话音一转,“不过,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在这里住一晚吧。”   陆栖闻言,有些忐忑地问道:“那、那会不会太麻烦了?”   “唔……天色不早了,你若是走不出去,岂不是浪费了我这迷雾草?”   陆栖无法反驳,只好同意了宛枷的话。   却没曾想,待到次日醒来准备告辞之时,看到了整装待发的宛枷,华丽的马车里像是装了不少东西,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貌美的婢女,皆是要出行的打扮。   “宛庄主?”   “啊,是小陆栖啊。”像是刚发现陆栖一般,宛枷笑着走来,“你住在云州城?那我与你同去可好?”   “这、这怎么可以?庄主您贵人事多……”   明白陆栖的顾虑,宛枷轻松地打消了他的顾虑:“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再不济还有宛伯看家,况且大家也是支持我出门历练历练的。”   紧接着,凝霜便接道:“啊,如果带着婢女舒、适地出去也叫历练的话。”   “啊,真是万恶的有钱人呢。”一边似月也面瘫着脸接到。   宛枷有些心累,前一世因为陆栖表弟的身份让两位婢女都有所收敛,但这一世他对陆栖这么仿佛无缘无故一般的“关爱”让两位婢女也放开了些,一个个展现了自己的个性。   只是她们似乎是觉得自己看上了陆栖?虽然这是他想表现出来的事实,但……这两个婢女是不是哪里坏了?   “咳,我迷雾山庄前的迷雾可不是那么好过的,没有我你想怎么过去?”宛枷默默转开了话题。   陆栖不由思索了一阵,接着低下了头道:“也、也是。”   凝霜插口道:“庄主真是,居然欺负小孩子呢。”   似月也瘫着脸道:“真是人面兽心衣冠禽兽呢。”   宛枷揉揉额角:“别闹,还有似月成语不是这样用的。”   似月:“呵呵。”   陆栖望着眼前主仆轻松的关系,心中的紧张也消去了些,看着宛枷对自己的婢女那么宽容,想来也是个随和的人,定是很好相处的。   迷雾山庄特地准备的马车极为舒适,陆栖坐在上面发现竟是一点颠簸都没有,不由有些好奇地扭了扭。   宛枷注意到了之后,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可是好奇?”   “若是不方便的话……”   “也没什么方不方便的,不过是修了一条极为平坦的路罢了。”见陆栖面露一丝失望,宛枷轻笑一声,“不然你以为呢?这马车再如何华贵也不过是马车罢了,前面拉车的也是普通的马匹,不是什么仙兽,我迷雾山庄也没什么能工巧匠,自是挑最容易实现的方法了,可惜出了这段迷雾路就不太好了,毕竟不是我迷雾山庄的地,不能随便动。”   “就、就是觉得有些落差……”陆栖挠了挠头说道,“我原先以为迷雾山庄庄主应当是个极厉害的人,毕竟迷雾山庄属于五大绝地之一,我还曾以为您是个极壮硕的大汉……”   宛枷笑得有些无奈:“原来我在你心中的第一印象是个大汉啊……”   陆栖羞红了脸:“也不是,见到庄主之后才叫第一印象吧,我当时觉得您是那种传说中的高人一般的感觉。”   “嗯?那现在呢?”宛枷追问。   陆栖顿了顿,略微不好意思地回道:“大概是……幻灭?”   宛枷有些无言以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这样不好?”   “也不是不好。”陆栖想了想道,“我个人更喜欢你这样,感觉距离更近了些。”   “现在的宛庄主给我一种触手可及的感觉,我觉得现在的我们可以成为朋友,而不是求助关系或者别的什么有着距离的关系。”   宛枷沉默,陆栖不由有些紧张,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越矩了,居然说出朋友这种话……   突然,宛枷开口道:“那你现在还叫我宛庄主?”   “诶?”   看着陆栖呆呆愣愣的样子,宛枷揉了揉他的头:“叫我清河,那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清、清河……庄主。”陆栖吞吞吐吐地,最后还是没能那样亲昵地喊出来。   宛枷想了想也没有强求,只道:“也罢,如此便好。”   作者有话要说:   改善关系从称呼做起,不过果然是前期的小陆栖可爱啊→_→ 第38章 地狱模式   “听闻这云糕乃是云州城特产,口感柔软宛如天上浮云,如今一尝,当真如此。”宛枷接过婢女递来的糕点,轻咬一口,心中感叹着一个选项的分支带来的巨大不同,但这云糕却又是一样的味道。   “确是如此,我还记得我年幼之时,我娘经常为我买云糕来吃,现在却是尝不出幼时的味道了。”陆栖也取了一个来吃,其实味道并没有变,变的只不过是人罢了。   宛枷没说什么,只默默暗示婢女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待众人来到陆府门口,因着宛枷提前来信,陆三早便在此等候,见陆栖下车,忙赶上前去,直呼:“栖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一时之间,宛枷有些恍惚,几乎以为上一次的那一幕要在眼前重演,后想想此次提前归来了一日,定是不会出现上一次的情况。   果然,陆三只道:“夫人的状况不太好了,还好您回来了。”   陆栖闻言,连忙握住了陆三的手,急匆匆道:“什么?快带我去见我娘!”   “我会医,便让我也去看看吧。”宛枷跟着说道。   陆栖没想什么,便同意了,一行四人向着甄氏的院子而去。   刚至院子门口,便看到陆楠急匆匆地走出,还不小心撞到了他们,一块玉佩自他的腰间掉落。   陆栖心里急着见到母亲,没有管他,宛枷却弯下腰捡起了玉佩,玉佩正面刻有莲花,背面则是一个“南”字。   “虽不知这位是谁,但东西落下了还是保管妥当为好。”宛枷将玉佩还给陆楠,本就心虚的陆楠被宛枷一看,心中一跳,想着自己又不认识此人,当是不会被看出来,才稍有放心。   也不解释,陆楠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撇开路上这个插曲不谈,几人终于到了甄氏的房门口,陆栖立刻迫不及待地开门进去,但宛枷刚想进去,却被陆三拦住了:“您是少爷的朋友吧?夫人卧病在床,怕是不方便见客。”想来是以为刚刚宛枷所说的会医不过是进来的借口罢了。   宛枷也不介意,只推出一旁站着的凝霜道:“我这婢女也会些粗浅的医术,让她进去把个脉,然后出来说与我听如何?”   陆三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   屋内,甄氏躺在床上,虽面色苍白,人却是醒着的。   而陆栖注意到进来的只有凝霜时,才注意到了自己的失策,便先同甄氏解释道:“儿子去迷雾山庄求药,此乃庄主的婢女,庄主为了避嫌没有进来。”   甄氏掩面轻咳:“咳咳,避什么嫌,都是自家亲戚,自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进来的。”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宛枷的身份。   “亲、亲戚?”陆栖一脸震惊。   一边的似月也有些疑惑:“庄主并未曾与我等说过此事。”   “他怕是不知此事。”甄氏解释,“毕竟他的母亲当年与甄家断了关系,恐怕未曾与他说起过此事。”   几人讶异,却也没有再把宛枷晾在外面了。   再次听甄氏讲这件事时,宛枷并没有面露惊讶,毕竟他早便知道此时,此刻也没什么心思去表演一番。   见宛枷如此淡定,陆栖只能不淡定地问道:“你、你怎么完全都不惊讶啊?”   “为何要惊讶?”   “为何……难道你早就知道?”   “那倒没有。”   “那是……”陆栖简直要被绕晕了。   见他如此,宛枷也不逗他,慢慢地同他解释了一番:“我进来之后,有看甄夫人的脸色。普天之下,所有需要用到迷雾草的药我都知道,功效我也清楚,但没有一个是用来救治你母亲现在的病的。”   闻言,陆栖的脸有些发白:“什、什么意思?我娘还有救吗?”   “我在这里,你娘自然是有救的。”迷雾山庄闻名天下的可不仅是剑术,“既然不需要迷雾草,来我迷雾山庄所求便是另一回事了,而笃定我一定会帮的背后定是有什么我不会拒绝的原因。”   “是这亲戚关系?”陆栖猜到了一些,却没有猜到他娘想让宛枷帮的另一件事,只心中隐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没错,且夫人有求于我,而不是如今在云州城中日益势大的甄家,想来这回惹上的麻烦是与武林有关。”这话说对也对,说错也错,宛枷没把话说得完全正确,便是打算让甄氏好好解释解释。   “庄主说得不错,不愧是姐姐的儿子。”甄氏点了点头,“不过这回的麻烦大了些,不知庄主可知我身上中了什么毒?”,她没直说,却让一边的陆栖慌了神。   “娘,您中毒了?”   甄氏皱眉:“栖儿,你不小了,怎还如此毛毛躁躁的?”   宛枷没直接说他看出中了什么毒,只说道:“夫人可否让在下把脉?”   甄氏点头,一边还在教训陆栖:“庄主比你大不了几岁,却稳重多了,你如此可叫我如何放心?”   宛枷没好意思说自己几世加起来比谁都老,只老神道道地把了脉,然后道:“夫人可是中了噬心散?”   陆栖有些疑惑地皱眉:“虽未曾听过此毒的名字,却觉得极为阴毒。”   “你自是不会听说过。”宛枷解释道,“此乃登天门后修真界中的丹毒所制,因分量极少,人往往不会立刻死亡,只是毕竟是修真界的毒,凡界自是没有解药。”   陆栖闻言,顿时神色悲怆,握紧了甄氏的手:“娘!是谁如此狠心?”   甄氏不语,只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想告诉陆栖真相,又或者她清楚,告诉也没有用,平白害了陆栖的命,除非……   除非宛枷有帮他们的能力。   人言为母则强,如今为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她竟是连自己的侄子都利用上了。   “不过这毒也不是不能解。”宛枷忽然开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见众人都望向他,宛枷才缓缓道:“你们可知我迷雾山庄为何可被称为五大绝地之一?”   一个问题抛出,众人皆疑惑了。   说起这五大绝地,生死池为毒瘴所围绕、绝命崖下无可生还、暗魇城中恶人环绕暗无天日、登天门更是唯仙人可过,任何一处都是凡人去后难以归来的绝地,但迷雾山庄却不然。   陆栖是去过迷雾山庄的,里面环境极美,便是他进去也没有费多大的力,何况江湖之中进去的人也不少,便是宛枷继任庄主的时候也有不少人来观礼,如何能称得上这绝地一词?   见陆栖的表情,宛枷笑了:“当日你若没碰上我,自是有去无回,我迷雾山庄虽不如另外四大绝地危险,却也不是什么好进去的地方。”   陆栖有些尴尬,但他知道这不是宛枷要说的重点,便认真地继续听宛枷说话。   “不过真正让我迷雾山庄成为绝地的,却是庄中的药材。”   “药材?”一不小心,陆栖问出了声,忐忑之间望向宛枷,获得宛枷安抚的眼神一枚,尴尬之感顿去。   “没错,我迷雾山庄有天下另外四大绝地所出□□的解药。”宛枷笑了,“此乃,天下一绝。”   陆栖这才明白,传言中五大绝地前四大的绝乃是绝命之绝,独迷雾山庄之绝为绝无仅有之绝。   “既如此,可否赶紧回庄中取药?”陆栖有些着急地问道。   “栖儿!”甄氏镇住了陆栖之中向着宛枷说道,“多谢宛庄主为我想这么多,只是即使是以我妇人之躯也明白此药的珍贵,如何能用在我身上?还是请庄主带着我儿离去,保下性命为好。”宛枷未曾提到解决此毒背后的仙人之法,甄氏只以为便是宛枷也不敌那仙人,只好祈求他保护好自己的儿子。   “夫人这是什么话,在下来此自是心中早就有所准备,况您与我母乃是姐妹关系,我如何能不救您呢?”   “那救了我之后呢?”甄氏知道自己此言有些冲,甚至她作为一个有求于人的人不该如此说话,可不让他们看清现实,最终受到伤害的就会是他们了,“庄主也也说了,此毒乃上界独有,既如此,害我之人背后定有上界之人,你们如何抵挡得过?”   “夫人放心。”宛枷完全没有介意甄氏的语气,“可自登天门下来的修者,修为不足筑基,凡间武者亦可杀之。”宛枷没说的是结丹修者亦可来凡界收徒,这些是系统告诉他的,难以说出来处,而那野鸡门派连个金丹期的修者都没有,更是不足为惧。   “至于筑基之上,金丹之下,即使来了,也离不了登天门多远,毕竟守门之人看着呢。”至于金丹之上,守门之人便不敢拦着了,“因此便是把那所谓的仙人杀了,只要不去登天门,也不会有事。”   甄氏不明白宛枷所说的等级划分,只觉得宛枷万分自信,心中也略微有些信任他们,便道:“那我陆府的仙人……”   “吾可斩之。”给予了肯定的回复之后,宛枷见甄氏放下心来的模样,便回头唤道,“似月,取挽命草来。”   他转回头来,对着陆栖解释:“修真界有草名为生死草,一生一死,结有两果,生者可救人,死者可杀人,而我这挽命草便是修真界生草的一粒种子流转至凡界生长而来,只是缺了灵气,没了那起死回生的效果,但解解丹毒还是可以的。”   陆栖闻言,忙弯下腰,向宛枷行了一礼:“庄主大恩,栖无以为报。”   “我们可是朋友啊。”宛枷扶起陆栖,在他耳边笑道,“还记得你该唤我何?”   “清河……庄主,多谢!”陆栖感觉嘴里有些干涩,他无法想象自己没有遇到宛枷的情形,若是没有宛枷,他怕是……   会陷入仇恨之中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没有榜单的我好想放飞自我……不,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所以……有人来夸夸我嘛? 第39章 地狱模式   这挽命草果真有奇效,一日过后便可见甄氏脸色有所好转。   而宛枷作为客人却没有得到主人陆文忠的招待,虽是主人失礼至极,但顾着陆栖宛枷也没有说什么,只同陆栖一起住在陆栖的院子里。   陆栖的院子不大,即使是迷雾山庄最小的一个院子也比陆栖的院子要大多了,但陆栖的院子中却多了一种迷雾山庄没有的东西。   生气。   迷雾山庄虽大,主人却很少,到宛枷这一代,更是只剩下了他一人,庄中虽仆人众多,却依旧是显得空了些,没有了生气。但陆栖的院子虽小,装饰也很简单,但朴素之中却带了些生气,仿佛能看到陆栖从一个小孩逐渐长大成一个少年的踪影。   最吸引人注意的是陆栖院中的一棵巨大的银杏,时值晚春,正是那郁郁葱葱之时,带着一种古朴的美感。   见宛枷望向那棵银杏,陆栖便道:“此树是我陆家再次建宅之时便有的了,也不知它存在了多久,竟是生得这般巨大,我也不忍将它锯了去。”接着带着些可惜道,“可惜清河庄主来得不是时候,若是到了秋日,银杏树叶一片金黄,在阳光之下便宛如金银闪耀,好看极了。”   宛枷想象了一番那般情景,眼中露出一丝向往之情:“若当真如此,待今年秋日,宛某自是要来一次的。”   陆栖也笑,只是忽又想起先前宛枷在甄氏面前说的那番话来,心下有些担心,却又不知如何说出口,又见此刻宛枷心情正好,不好打扰,便压下不提。   好在这日下午宛枷就与他提了此事。   “栖弟,我们去寻一人罢。”见陆栖一脸疑惑,宛枷便笑道,“你我乃是表兄弟,我自是该唤你一声栖弟的,当然,若是栖弟愿意,可唤我一声表哥。”   “清河……表哥。”陆栖有些踟蹰,却没有一开始的排斥了,而聪明如他,也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是为那仙人之事?”   “他算什么仙人?不过比凡人多了些修为,便冒称仙人了。”宛枷面露不屑,接着又对着陆栖认真说道,“不过此话在外面是说不得的,他们虽不算仙人,终归有些法力,当着面嘴上吃些亏倒没什么。”   “至于在其他普通人面前,还是莫要说太多为好。”此时的宛枷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他所拥有的知识里告诉了他这一点,或许以后他会有机会知道原因,但此刻的他还只是专注于眼前攻略对象的他。   众生与他无关。   陆栖点头便是受教:“好的。”   宛枷笑着点了点头:“便随我去一趟城北的茶楼吧,我在那里约了人。”   陆栖虽不明宛枷要见何人,但宛枷的药早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他心中仍有些担心仙人之事,但在其他事上还是信任宛枷的,便跟上了宛枷,向着门外走去。   他们此行没有带上婢女,毕竟甄氏在府中不是完全安全,因此宛枷便留下了似月、凝霜二人作为保护。   城北有家茶楼,没有什么正规的名字,只有一个写着“茶”字的旗子在风中飘扬,店内也很朴素,客人也大多衣着普通。陆栖是如何也想不到宛枷怎会选了如此一个地方,毕竟像迷雾山庄那样财大气粗,怎样都该选个张扬的地方。   但陆栖却不知道,城北茶楼无数,可武林中人会来的只有这一家,但凡相约,只说一声城北茶楼,便知在此处。   而在座众人,虽衣着普通,当中却是藏了不少高手,便是这茶楼跑堂的小二,也有着一身武艺。   “天字号丙间。”宛枷自怀中取出一个木牌,正面刻有一“天”字,反面则是“丙”字,递给了小二,小二也不多啰嗦,只干练地点了点头,将二人送到了楼上雅间。   而陆栖见小二如此干练,心中也对这茶楼升起了一丝不敢小看之感,想来宛枷所来之地,定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雅间之中早已坐了一人,正仰头喝酒,动作豪爽,让人不免生出一番敬佩之意。   正在陆栖疑惑此人身份之时,宛枷已一语道破:“问天。”   陆栖一惊,下意识竟是将心中的震惊说出了口:“莫非您便是那传说中的问天?”   听着陆栖所言,问天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哈哈,这小子有趣,难道还有传说中的问天和普通的问天么?”   陆栖顿时满脸羞红。   见状问天也不逗他,只向着宛枷道:“小清河啊,这儿的酒可没有醉花楼的好喝,怎不去醉花楼呢?”   陆栖觉得这人当真无状,清河……表哥请他出来,他还抱怨酒不好喝,还要去那……去那烟花之地!   宛枷神色淡淡,好似一切都不会引起他心中的波澜一般,却投下了让问天不能再嬉笑的一句话:“你再去醉花楼,怕是就保不住她了。”   “发生什么了?”问天冷言问道,吓得陆栖一抖。   宛枷皱眉,握住了陆栖有些凉的手,道:“我这消息,价值如何?”竟是不顾问天焦急,与他谈起了生意。   问天心中大呼报应,想自己先前也用情报如此吊着别人,如今轮到自己,竟是如此难受!   “自是天价。”问天后退一步,实在是那人在他心中所占比例极重,全天下的秘密也不及她。   宛枷满意地点了点头,才悠悠道:“陆府最近来了个仙人,是晁天宗的人。”这晁天宗便是先前那野鸡门派,说来这名字还是宛枷屠了整个门派之后才知道的。   问天一震,接着有些愤怒:“想我……家当年何其辉煌,祖上更是曾出过那名震天下的大能,如今竟是连个野鸡门派也能骑上头来,当真以为我……家无人?”   二人听不分明问天所言,也无意去打听其隐私,只沉默,直到问天冷静下来。   宛枷忽然开口:“既如此,先生可愿与我合作?”   “合作?”问天先是一愣,后看了一眼陆栖,了然道,“有庄主帮忙,我心中胜算又多了几分。”   宛枷却道:“不需要你动手。”见问天面露疑惑,“只需你遮蔽天机即可。”   问天明白宛枷是不想惹上那人背后的晁天宗,他也无意给自己添麻烦,便点了点头。   “只是此事过后,先生还是带着流鸢姑娘离去为好。”宛枷想起了前世流鸢的结局,还是提点了问天一句,“天下没有包得住火的纸,你们的事总会暴露,既如此,是选择自身安全害她死去,还是选择二人共患难,便看你的了。”   问天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宛枷所说的话。   宛枷说得没错,这也是他一直担心的事,尤其是当知道晁天宗的人追到凡界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担心的就是流鸢。   他已经很累了,为了保护流鸢,他一直不敢太过张扬,每回去醉花楼都会找不少姑娘作为掩饰,但真正留下过夜的只有流鸢一个,有心人总会发现这一点的。   但他又不敢带着流鸢出来,他的生活太过危险,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不适合那个美丽而聪慧的女子,她应该安心地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和他一起身处危险之中。   但如今宛枷的话却点醒了他,让他不由开始思考。   是独自一人苟活于世,还是与恋人一起同坠地狱。   他心中已有答案,但他更想知道流鸢的答案。   他爱她,所以他尊重她,所以他会将选择权给流鸢。   但在此之前,他会让她知道他的想法,不会让她承受选择的压力。   见问天脸色转好,宛枷便再次开口:“我用先前的情报,换你一个问题。”   问天挑眉:“那可是无价的消息,你这就想好了?”   宛枷点头:“我所想问,乃是绝命崖下之事。”上一次任务中曾有人同他说过陆栖掉下绝命崖之事,只是系统说没事,他也没在意,却没想陆栖竟是在出了绝命崖之后死去了。   问天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宛枷回问出这个问题,许久才道:“你这个问题原本我是不会回答的,若不是你那个消息,便是天级的消息我也不会交换。”   宛枷也是一愣,他虽想到绝命崖下的消息不会简单,却也没想到会如此不简单。   “其实这个我本也不该知道,只是祖上有些渊源,才知道些许。”问天凑近宛枷,小声说道,“绝命崖原不叫绝命崖,乃是千年前一位大能的法宝封魔杵,将一只上古天魔镇压于那里。只是那毕竟是上古天魔,纵使被封印,那泄露出来的一点魔气也不是凡人可以受得了的,所有到那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回来的,久而久之,那里便被成为绝命崖了。”   闻言,宛枷心中有了些猜测,却没有说什么。   他不知道上次陆栖是如何从那天魔手中逃脱的,只想着系统出品的血玉果真厉害,却没想到那血玉早在陆栖掉下绝命崖的时候便已碎裂。   两人各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自是高兴地告别,去做自己得到消息后该做的事了,便是陆栖听了二人交流仙人之事,也放下心来,不再忧心忡忡。   “天色不早了,栖弟早些睡吧。”待二人回到陆府,竟是已然月上柳梢,两人用了些饭菜后,宛枷便赶陆栖去睡了。   陆栖这日压力颇大,如今心事已了,闻言顿感困倦不堪,便与宛枷道别,回了自己屋子。   却没曾想,这一觉,让他错过了许多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沉迷学习了一天,忽然发现自己存稿没写,今天居然还要更新!天辣存稿快没辣! 第40章 地狱模式   次日的陆府有些喧闹,陆栖醒来之后便询问了陆三,没想到竟是住在距离他这小院最远的客房中的一位客人离奇死亡了。   陆栖想到了什么,随便披了身外衣便去了宛枷住处,恰巧看见宛枷正在擦拭他随身带着的那把长剑,长剑通体灰白,样式普通,没什么特色,宛枷却像抚摸情人般擦拭着那把剑,加上宛枷这般样貌,令人不由有些艳羡那把剑来。   “栖弟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宛枷眉眼温和地问道。   陆栖刚想回答,忽想到宛枷昨日与问天的对话,自觉此事不是可以随便谈论的,便道:“不知清河表哥今晨擦剑是为何?”   宛枷眼中划过一丝赞赏,接着道:“吾等习剑之人,自是当爱护佩剑的,且不谈长久不用会生锈,便是日常护理也是少不了的。况这剑昨日沾上了些许灰尘,吾今日便早起擦剑了。”   “怕正是清河表哥对剑的喜爱才使得表哥在剑道之上有如此造诣罢,陆栖佩服。”陆栖夸耀,心里却是明白了宛枷刚刚一番话的意思,又想起自己虽对习武有兴趣,却一直无门可入,心下一番落寞之心油然而生。   宛枷一见便知陆栖想法,便道:“栖弟可想与我学武?”   陆栖闻言,惊喜道:“当真可以?”   宛枷点头:“有何不可?”接着又道,“只是这陆府今日有些喧嚣了,倒是不适合练剑,恰好吾友相邀,可愿一同往?”   陆栖点头,他也不是很想待在这陆府之中,既然宛枷相邀,他正好乐得清静。   依旧是先前的城北茶楼,依旧是楼上的雅间,只是人却有些不同,站在问天身边的是一位身着简单淡蓝裙装的女子,妆容寡淡,以面纱遮脸,但一双凤眸微挑,一个眸光流转之间,便可窥其美貌。   美人,美在其骨,不在其形。   而此次出行,不知为何,宛枷却是带上了他的两个婢女。   见宛枷他们进来,出于礼貌,那蓝衣女子解下了她的面纱,一副倾国倾城貌便落在了众人眼中,她弯腰行礼,凤眸微敛,一缕发丝落下,端庄娴雅得宛如大家闺秀。   “这是流鸢。”问天介绍道。   流鸢不语,只将目光放到了宛枷身后的两个婢女身上。   问天注意到流鸢的目光,便开口问道:“小清河今天怎么把似月和凝霜带来了?可是担心我家流鸢一个女子在此有些放不开?”   宛枷点了点头:“此为一,二来似月凝霜确与流鸢有些关系。”   此话一出,场中竟无一人明白宛枷的意思,皆疑惑地望向宛枷。   “不先请我们坐下么?”宛枷神色淡淡,仿佛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正如先前初见流鸢,他也没有流露出惊艳之色。   不过的确,凭宛枷的相貌,还真没什么绝色能入得了他的眼。   问天也是知道宛枷的癖性,此刻只能耐着性子邀请他们入座,还沏上了一壶茶。   见此,宛枷还调笑了一句:“怎么,不喝酒了么?”这一笑,将先前流鸢美貌的风头全给抢了去。   问天清咳两声,严肃道:“这可是茶楼,喝什么酒!”   陆栖忍不住说道:“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好吧?”说完恨不得捂住自己的嘴,真是……他不过是小辈,怎么能这么插话呢!   “哈哈哈!瞎说什么大实话!”问天大笑,接着看到流鸢似笑非笑的表情,便忍住了笑意,认真说道,“其实吧,我也是个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随便在外面喝酒呢!”   流鸢也笑:“喝酒伤身,奴家可舍不得相公呢。”波光流转之间,情意绵绵,简直瞎了陆栖的眼。   “所以我们究竟与这位流鸢姑娘有什么关系呢?”见众人谈笑,暂时没有说正事的意思,心急的凝霜先开了口。   一边的似月也没有她表面上那么冷静,略显着急地面瘫着脸点了点头。   宛枷轻笑一声:“若说关系,也不是什么特别紧密的关系。”他顿了顿才道,“不过是这位流鸢姑娘的母亲与你们有恩罢了。”   似月皱眉:“有恩?”   “此事牵扯陈氏旧案,当年的流鸢姑娘还小,怕是不知此事。”宛枷望了眼问天,“此事想必先生最为清楚。”关于流鸢的过去,问天想必是调查过的。   “你的意思是?”问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般道,“我原以为这两件事没有联系,没想到竟是如此!”   “……能别打哑谜了吗?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想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见似月凝霜沉默的样子,陆栖实在不忍心,便开了口。   宛枷沉默了一下,先开了口:“你们可知十年前那场巫蛊之祸么。”宛枷扫视了一下四周,见众人沉默便接着道,“时人有传言,江南地区有妖人行巫蛊之术,害人性命,扰乱民心。”   “此事难以溯源,但我还是知道此事的,不过流言罢了。”问天接到,“此事之间并无修士作乱。”   “没错,此事确是流言,只是影响太大罢了。”宛枷点头,“此事自江南而起,影响一路北扩,短短数月,竟是传到了当时圣上的耳里,而京中竟也有了此事的影子。”   “先帝喜爱微服私访,一日在京中见众人围于一处,走近一看,竟是在行殴打之事。先帝仁善,立刻派侍卫前去阻拦,待众人冷静下来之后询问方知,此间殴打之人正是所谓的‘妖人’。”   宛枷冷笑一声:“有一妇人向先帝哭诉,说这‘妖人’诱骗她儿,想是嫉妒她的儿子聪明,欲害其性命,先帝审问后方知,此子乃天生痴儿。”   “虽说最后证明此事不过是一场笑话,却也引起了先帝的注意,便派当时在大理寺任职的陈宗言去江南调查。”宛枷喝了口茶水,有些凉了,“这陈宗言在断案方面是个有本事的,先帝也极为信任他,便派了他出去。”   “而这陈宗言也确有本事,到了江南不足一月便发现了端倪。”宛枷垂眸,先前嘴角挂着的笑也消失了,“一开始这件事其实是被抑制住了的,初发的那个县城的县令是个明事理的,查出了这不过是报案人的疑神疑鬼,但却没有完全止住流言。”   “直到流言一路传至府城,江南的知府却是断错了案。”宛枷指腹按压着茶杯,眸色沉静,“原是那知府收了报案人的礼,做了些假的证据,将那无辜的被告者下了大狱。此后百姓皆以为此事为真,此事也一发不可收拾,直至传到京城。”   “得知此真相之后,陈宗言甚至都没有回京,立刻在京城开堂审问,断了此案。”   陆栖不由抚掌:“这陈大人果真是个好官!”   宛枷却冷笑一声:“可惜他不知道,这不是百姓想要的结果。”   “百姓想要的答案,是打了‘被告者’的他们的正确,他们打的是妖人,他们没错,错的是那个官员,是那个官员被妖人迷惑了。”问天接到,“所以这位明辨是非的‘好官’在百姓眼中就是一个受了妖人迷惑的‘奸臣’。”   “后来,陈宗言死在了回京述职的路上,是被暴民打死的。”宛枷冷言道,“紧接着那位知府向上提交了一份文书,竟是编造了陈宗言与妖人勾结的伪证,而这段时间江南发生的事因为知府的隐瞒,竟是没能传到先帝的耳里。”   “收到知府文书的先帝也是知道仙人存在的,对世间怪异之事有所了解,便信了此言,一怒之下竟是抄了陈家。”   陆栖感觉不对,立刻质疑道:“怎会如此轻易?”   宛枷点头:“自是不会如此轻易,只是这陈宗言不通人情,早在朝中有了不少政敌,而陈家也是不少大家族的眼中钉,趁着此事自是有不少人在其中推了一把。”   “而抄家之时,有一仆人带着陈府的两位嫡亲小姐何她的女儿逃了出来。”宛枷看了眼似月凝霜二人,“一路往南,避开了江南,向东行了数月,终是到了我迷雾山庄,因着祖上有些因缘,我迷雾山庄便收留了二位,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对外宣称为婢女。”   陆栖闻言,睁大了双眼望着似月凝霜二人。   问天接着道:“而自京城来到这云州城,其间经过绝不是一个妇人能够带着三个孩子走到的,便是好不容易到了这云州城,也没有钱财去购买进迷雾山庄所必须的解毒丹了。”   “于是妇人做了一个选择,在忠心与血脉亲情之间。”问天怜惜地望向流鸢,“她选择了忠诚,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卖到了青楼。”   “而之后,在确定了我迷雾山庄会好好照顾那两位小姐之后,妇人选择了自杀。”宛枷道,“不好意思向迷雾山庄开口的她许是意识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赎回自己的女儿,于是出于愧疚的她选择了死亡。”   流鸢此时还有什么不懂,自是明白了那妇人乃是自己的母亲,心中虽有恨意,但更多的是悲伤与无奈,她流了许多泪,但存留于心中的最后一丝情感却是释然。   现在,有着问天在身旁的她已经足够幸福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好长一个故事终于讲完了,前面的陈家冤案是瞎编的,要是有什么漏洞我后面再改吧,话说我今天才意识到存稿没有了啊现写的啊吓死了啊!   写到这里真心觉得陆栖是活跃气氛的小天使啊><   有点感冒了,最近气温有些奇怪,看文的小天使们记得加衣服哈つ- 3-つ(区区表情包我还是打得出来的→_→) 第41章 地狱模式   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平时沉默较多的似月先开了口:“流鸢姑娘的恩情,我二人定铭记于心。”   然而流鸢却摇了摇头:“你们的主子也算是救了奴家,便算是了了这恩情罢。”   “可……”凝霜刚想说话,却被宛枷拦了下来。   “往事不便再提,我与问天乃是朋友,将来自是有互相帮助的地方。”宛枷想了想,顾及着流鸢的心情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似月也是个通晓情理的,作为姐姐的她多少比凝霜成熟些,便拦住了凝霜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一时之间,众人有些沉默。   忽然,陆栖打破了一室的安静:“我想,现在重要的不是什么恩情的事吧。”   宛枷有些赞赏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受到了宛枷的鼓舞,陆栖更加有自信了,便见他道:“我们这里既然有知天下之事的问天,那是不是可以替陈家翻案?”想想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如今新皇继位,听闻新皇极为贤明,怕是会为此事翻案的吧?”   宛枷轻笑,此时确实是翻案的好时机,原因却不是这所谓的新皇贤明,不过是因为京城谢家已经势大到连新皇都戒备的地步了,如此一个把柄送到新皇手上,即使是驳了先帝的面子,新皇也会乐意接下的吧。   但宛枷却没有说出来,他只与问天对视了一眼,两方都没有说出真相。   毕竟在场的不论是陆栖,还是似月凝霜,都还是不足十六的孩子呢。   几人商议了上京事宜后宛枷便与陆栖回了陆府,似月似乎有什么话想与凝霜说,宛枷便让她二人在这云州城先逛逛再回去。   刚回陆府,便收到了陆文忠的邀请,似乎这“繁忙已久”的陆老爷终于有空来“接见”他们了。   本以为是因为那所谓仙人的死引来的“接见”,未曾想竟是在这里遇上了连宛枷都没有想到的人。   宛枷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由再次想起了上一次的那场死亡,那未尽的话,他很想拉着这个人仔细地问之前他不明白的事,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下了。   前世因,前世果,此人不是他的攻略对象,他不应该把前世的事牵扯到今世,虽然这或许算不上什么前世今世。   他的心宛如一池深沉的湖水,一颗石子落下,或许惊起了几番波澜,但终究归于平静。   于是他仿佛往常一般迅速带上了面具,算计好了一般地露出几分疑惑,问道:“这位是?”   宛枷清晰地看到那个自他进来就一直望着他的人眼中露出一丝复杂的他无法理解的情绪,他归结此为自己尚未恢复的情感,然后那个人张开了嘴:“我是甄家这一代最小的嫡子,单名一个皑字,算起来与你们应当是堂兄弟的关系罢。”   很好听的声音,带着些沙哑,非常有磁性,让人简直要沉沦其中的声音,与他普通的外貌并不相符的声音,让宛枷疑惑自己上一次听到为什么没有留下深刻印象的声音。   一个奇怪的人。   明明有着出众的气质,有着好听的声音,甚至每一个五官分开来看都是惊艳的,但整体看来却意外的普通。   这个人,从他的眼中透出对宛枷不寻常的感情。   让宛枷不由想要探知一下这个人,想要知道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让他,想要欺负一下这个人。   于是宛枷说:“是么,可我母亲已经被逐出甄家了呢。”   陆栖有些疑惑宛枷为什么这么说,却懂事地没有说话。   “不是的。”那人急切地想要辩解什么,“爷爷他也不想的。”   他柔和了目光,望着宛枷,像是透过宛枷在看什么人:“谁会愿意赶走自己在意的人呢?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宛枷被看得有些不痛快,他觉得心头憋着一把火,有一瞬间,他想毁灭一切。   这是不属于他的情绪,至少,不是属于现在的他。   于是他压下了这情绪,轻声道:“我知道。”见那人眼中燃起了一丝带着惊讶的希望,然后宛枷侧身望了眼陆栖笑了,“我母亲本就不介意这个的,不然也不会与栖弟的母亲通信吧。”   宛枷带着恶意地望着这个人,看他眼中的希望消失,变成了“果然如此啊”的眼神,还带着些失望与脆弱,见他望过来,又小心地藏起了这份脆弱。   宛枷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有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以为自己想要眼前这个人痛苦,可看到他难过了,自己的心也跟着有些堵了,心中升起一股不属于他哀伤,几乎要将他淹没。   没来由的,宛枷觉得他讨厌这个人,他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个不可控因素,他的理智告诉他留下这个人会影响他的攻略,但他却生不出杀心,他甚至害怕看到这个人的死亡。   矛盾。   不可调和。   但最后宛枷的嘴角还是扬起了一道弧度:“那这位甄兄弟来此,可是有什么事?”   听着有些生疏的称呼,甄皑心里有些难过,但很快又压了下去,露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道:“听闻小姑前些日子生了重病,便来看看,父亲总归是惦记着的。”   而一直被忽略的陆文忠也开了口:“内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说来宛庄主来我府上许久,陆某因诸事繁忙未能及时招待,实在是抱歉了。”嘴上说着抱歉,面上却没有几分歉意。   宛枷并不在意,陆栖却有些不满,只道:“父亲,清河庄主是儿子的客人,由儿子来招待便足矣。”   陆栖何其聪慧,虽无人与他说过母亲生病缘由,但他心中早有猜测,此事牵扯来府的仙人,关于此事陆文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连他自己都有危险,而陆文忠却没有采取措施,只有他病重的母亲在为他谋划出路。   如今陆文忠对自己请来的客人如此懈怠,陆栖再如何尊重这个父亲,也对他不再抱有希望了,或许陆老爷的儿子只有陆楠吧,只当他陆栖不是他的儿子。   陆栖难得表现出了他的成熟:“想来这位甄兄也是为我娘之事而来,我娘病情在宛庄主的治疗下已然好转,可要去见见?”   陆文忠皱眉,想要训斥这个他一直不喜欢的嫡子,但看着站在陆栖身旁的两个人,他最终还是压下了嘴里的话。   现在的他背后没有仙人撑腰,他陆府还是不足以对上甄家和迷雾山庄的。   然而在座的另外两人都没有给陆文忠一个眼色,毕竟现在的陆家,不管是在甄家眼里,还是在迷雾山庄眼里,都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尘埃罢了。   “既是宛庄主出手了,想来小姑是没有事了。”一点也没有怀疑陆栖的话,甄皑笑着夸赞了宛枷。   宛枷有些奇怪,自己在此间可没有展露过医术,可这人竟好似知道他会医术般信任他,让他不由再次想起了自己的疑惑。   此人莫非……   跟着陆栖,却没有在甄氏的院子里见到她,问了仆人才知甄氏在陆府的亭子里与众夫人喝茶赏花,三人只好转道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陆府虽一年不如一年,但毕竟祖上也是个大家族,院中景色还是不错的,假山池子,还有这春日盛开的百花,今日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还未近亭子,便听见有女子声音道:“夫人身子刚好,便喊姐妹们来此赏花,果真是关怀着姐妹们呢。”   又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响起了:“可不是,想是栖少爷整日外出,不在夫人身边,夫人才会想起来喊我们姐妹吧?”   “唉,若是栖少爷有楠少爷那样乖巧便好了,有孩子陪在我们身边,才是最开心的呢。”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话,一个个都在指责陆栖。   而甄氏却只喝了口茶,淡淡道:“这上好的茶水,还堵不住你们的嘴么。”   声音不大,却镇住了所有人。   便见她放下了茶杯,眼中带着些许笑意,落在众人眼中却是一番讽刺:“孩子大了,不出去闯闯,一天到晚陪在我们身边算什么?何况我的栖儿,可是个男子啊。”   “男子汉大丈夫,自是要出去结交些朋友,我做母亲的,怎么舍得困住他?”   听着甄氏的话,陆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便从假山之后走了出来,唤道:“娘。”   而因着此处有诸多女眷,宛枷与甄皑不便出现,便继续躲在了假山之后大眼瞪小眼。   “栖儿,你来了。”甄氏柔和了眉目,看着她的孩子,看着她在这世上唯一在意的人。   这种仿若无人能插入的气氛令甄氏身后的女子有些不舒服,却又不敢说什么。   “娘……孩儿是来道别的。”沉默了一下,陆栖说出了来意,先前他们与问天约好一起去京城,但却不是一同出发,问天自是想与他的流鸢过一过两人空间,而宛枷这边也随时可以走,只看陆栖母亲是否同意陆栖一同前去。   甄氏似乎有些惊讶,却没有细问,只笑着说:“是跟着宛庄主吗?”   陆栖点头。   “那我便放心了。”   陆栖有些疑惑:“您不拦我吗?”   甄氏笑得温和:“为何要拦?你总归要出去的,而娘,永远会在这里等你。”   陆栖握紧了双拳,宛如承诺一般应道:“我会变强。”变得足够强大,变得足够保护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蠢作者迟来的更新→_→存稿真心没了,这两天太忙,加上生病不敢熬夜,于是就迟了(顶锅盖逃跑)   啊啊我今天打小矮子名字的时候都想笑,不行了,我不想让他出场了,反正原定就是下一卷正式出场顺带改名,要不……这一卷就让他早点挂掉?还是有想看互动的?嘛,没有回复我就随便发展了哈。   这一周可能都比较忙,我就随便乱更新了(反正也没有榜单,无所畏惧)。   话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舍友在我码字的时候声音小点?以前和舍友说过这个问题,但似乎没用。我真心每回听着安静的宿舍里某一个放语音还把声音调到最大有点难受,都打不下去字了QAQ所以不是我昨天不更新(都是借口→→),是码了一半我就疯了。 第42章 地狱模式   本以为甄皑会对他们上京一事提出些什么,但令宛枷有些惊讶的是甄皑什么都没有说。   仿佛他真的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轻轻地从他们身边路过了,没有惊起一点波澜。   甄皑不说,宛枷也不去邀请,两人默契得好像相识了数十年的老熟人一般,可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时间点的他们,却是完全的陌生人,不过是套了个亲戚的关系罢了。   一个清楚一切,一个隐约有所猜想,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去踩那条线。   然后宛枷别过了甄皑,就像一个萍水相逢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陌生人一般。   宛枷他们去京城的路上一派平静,没有陆栖想象中的遇到江湖仇杀、黑店等话本中的才会出现的故事,更没有遇到没有美女鬼怪等志怪小说里出现的故事,平静到陆栖都感到了几分无聊,若不是平日里宛枷会指导他几招剑法,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出来游玩的了。   当然,这一路的风景也确实当得上游玩二字。   “清河表哥,这一路上虽风景极美,可是否太平静了些?”陆栖想到就问,相处这么久,他早就知道宛枷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无论什么问题他都会好好地给陆栖解答。   果然,宛枷笑着回了一句:“栖弟可曾听过,‘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一言?”   “可是《礼记·中庸》里的那句?”陆栖虽向往习武,但陆家终究是希望家中子弟往文的方面发展的,因此陆栖自幼也是读了不少四书五经之类,只是不精于此罢了。   宛枷点头:“这句话是真是假我不好说,但如今一路而来都没有发生什么怪异之事,便是什么山贼土匪也不曾见过,想来是陛下治下极为清明才会出现如此现象。”而不是像他先前攻略楚战时那样,一路都不得平静,还遇见了不少非人者,当真一副国家将倾的乱象。   当然了,他们所坐马车上有迷雾山庄的标志,便是有什么山贼土匪见着了也会绕着走,这点宛枷没有说出口。   陆栖点点头,心中对翻案一事更有信心了。   宛枷则是望着窗外有些出神。   当今……名叫莫明澜啊。   还真是一个“熟人”呢。   自云州城往京城,行了数月,自晚春走到了初秋,本不远的路程在一路上的游山玩水和练武之中拉得极长,好在通过信笺也知问天流鸢二人也是这么个进度,宛枷也便没有多急。   而凝霜也有过着急,但想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翻案也不急于一时,便耐下了性子陪伴在宛枷左右,一路上心性倒是成长了不少,不再如先前一般带着些稚气了。   似月自是疼她的妹妹的,但想着她们身上终究背负着一门的仇恨,若没有成长,最后只会葬送自己的性命,便忍下了心中的不忍,看着凝霜变得成熟。   这一切宛枷都看在眼里,也彻底明白了第一次失败的根源。   宛枷一直都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从一开始便带来的极好的记忆力,以及这习武的天赋罢了,或许他身上有什么秘密,但这些都与现在的他无关。   他现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步走过来的。   他可以肯定地说,自己在攻略上是没有天赋的,他的理解力不行,很多事情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明白,就连自己应该选择的道路,也需要时间来看清。   他曾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渐渐地,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发现自己的不足。他的厉害全部源自于他的经历,以及系统的赠与,而身边有些人即使没有这些,在某些方面却能做得比他好。   但宛枷也知道,他所拥有的别人没有的东西,就是经验,只要他想,他的经验会帮助他做到别人无法做到的事,这份经验,可以弥补他天赋上的不足,总有一天,他会走到有天赋的人的前面。   他笃信这一点。   京城外,宛枷他们的马车行过一枫叶林,因是初秋,枫叶尚未完全染上金色,却为刚刚过去的夏日添上了一份凉意。   陆栖趴在马车的窗口,光着脚丫子晃啊晃的:“总算是凉快些啦,只是我们来得不巧,错过了京城望月亭最好看的时间。”   宛枷淡淡一笑:“还不是你贪玩?这京城望月亭的荷花最是好看,不过看不到也无妨,我们可以去看看夜景。”   “夜景?”陆栖歪头,他在书中看到过关于望月亭荷花的描写,早便神往,只是不知这望月亭还有别的可赏之处。   “是啊。”宛枷望着远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又仿佛是在透过什么望向远方,“最妙的是在十五的夜晚,明月高悬之下,湖中点着无数花灯,那夜景更是美得令人陶醉。”   陆栖被宛枷话中的景色吸引,没去注意宛枷的神色,只兴奋道:“这个月的十五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去看吧?”   闻言,宛枷也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轻轻道:“好。”   马车一路向京城而去,留下深深浅浅的车辙,不知为何,宛枷竟升起一股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可这京城从来都不是他的故乡。   天下之大,无一处是他的故乡,无一处是他的归处,他只能前行。   入城之后,似月便领着凝霜开口向他们告辞,称要先去他们早先在京郊买的宅子里整顿一番。宛枷明白,这不过是借口,他们先前买的那宅子早有人前来整顿,而似月不过是想带着凝霜去祭拜一下先人罢了。   只是如今的她们,怕是很难找到她们应该祭拜的先人了。   宛枷点头同意,带着陆栖在京城逛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宛枷走到了一家馄饨摊前,望着摊主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宛枷竟觉得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见宛枷愣在那里,陆栖有些疑惑:“清河表哥?你饿了吗?”   宛枷这才回过神来,轻笑一声:“是有些。”接着转而对摊主喊道,“店家,来两份小馄饨。”   喊完才问陆栖:“栖弟也吃些?”   陆栖不由笑得无奈:“表哥也真是,你都点完了还问我。”   “这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是一个人吃两碗呢。”宛枷神色淡淡地开了个玩笑,一时之间,陆栖竟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你你……”指着宛枷,陆栖觉得自己这表哥的形象完全没了,不要用这么高大上的表情开这种玩笑好吗?   望着陆栖,宛枷忽然笑了:“栖弟,你果真有趣。”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绪也因此而消散了。   忽然眼角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刚刚压下去的情绪再度掀起。   几乎控制不住的,宛枷说出了口:“看来栖弟是不饿啊,可表哥我也吃不下两碗,既然如此这另一碗便送给下一个买馄饨的人好了,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你分明是觊觎我家主子的美貌吧!”来人尚未说话,他身后的一个矮个子便先开了口。   宛枷便仿若沉思了一下说道:“唔,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自然是愿意与好看的人交朋友了。”   便见那人带着些阴郁的脸上露出一丝有趣的笑:“哦?那不知在下是否入得了公子的眼?”   “哈哈,自是入得了的!”宛枷大笑,两人均气质不凡,仿佛他们身处并非一家普通的馄饨摊,而是什么高档的酒楼。   一旁的陆栖觉得自己如何都插入不了这两人之间,他能清楚地明白自己与他们的差距,只是年龄阅历上的差距,是气质上的差距,难以弥补。   但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追上他们。   那人眯了眯眼,疑心一向很重的他问出了这个犀利的问题:“我见公子相貌不凡,看这通体的气度也不像是会来这里的,不知……”   “我与表弟初来京城,跟着的仆人去安排住的地方了,恰巧我有些饿了,便在此吃碗馄饨,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宛枷简单解释了下,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的疑心病之重,也不会去撒谎,接着将问题抛了回去。   他确实想要知道,这权倾天下的帝王莫明澜,为何会来这一个小小的馄饨摊。   宛枷原本以为莫明澜不会回答自己,便是回答,估计也只是敷衍一下罢了,毕竟作为一个帝王,本就没有义务告知别人自己行为的原因。   但他却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莫明澜低下了头,望着碗里小小的馄饨,“只是觉得这里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很熟悉,可这确实是我第一次来。”   宛枷垂眸,遮掩了自己翻腾的情绪:“或许……这里是您与您前世的情人定情的地方呢。”   下意识的,陆栖觉得自己很不喜欢现在的氛围,于是他插上了一句:“那也太随便了吧?怎么说也要在望月亭那样的地方吧!”   莫明澜点头表示赞同:“也是呢,定情这么重要的事,自是应当在望月亭的夜晚,星辰与花灯交相辉映的时候。”   这一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被打破,宛枷意识到,再怎么相像,他们也不过是拥有不同经历的人罢了,现在的莫明澜身上少了一种特质,一种让他的情绪升起波澜的特质。   于是他说:“不过前世这种说法实在太过虚幻,或许是这家馄饨太过好吃,是味道把您给吸引过来了吧。”   众人大笑,先前有些压抑的气氛便也随着这笑声消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矮子先退场,不然……我怕我写出修罗场这种奇怪的东西→_→ 第43章 番外   宛何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的名字正好是父母的姓,可见他的父母是很相爱的。   他家有较好的物质条件提供他上学,他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努力的动力,从小到大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他也曾有过中二期,觉得自己什么都有天赋,学习上的东西他听一遍就懂了,所以他没有深究的欲望,他觉得自己是世间少有的天才。   后来他才知道,听一遍懂了并不算什么,关键在于会不会做。   以及他所以为的懂并不是真正的懂,而是似懂非懂。   人生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走着,他被同龄人推搡着挤入了大学。他的成绩不差,能上一个较好却又不顶尖的大学,好歹算是个中等偏上,说出去还能看。   他也曾参加过些比赛,都是他觉得自己有天赋的东西,但这些他都没有进行过系统的学习,所以并没有在这些比赛中拿下过名次。   然后他明白了,世界上比他有天赋的人太多了,而这些人还比他努力,他又怎么能胜过他们呢?   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学习,大学毕业后普普通通的他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公司,然后在普普通通的一天接到了他人生的第一个不普通的噩耗。   他的母亲得了重病,以现在的医学水平很难治好的那种。   于是他坐上了飞机赶忙想要回去。   但是那从来就不属于普普通通的他的不普通的不幸就这样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遭遇了飞机事故。   剩下最后一点清醒意识的他望着昏暗的天空,心中有些遗憾,他还没去见他的母亲啊……   然后就是转世。   他还是个孕育中的胎儿时就有了意识,这一点还是系统告诉他的。   他一直不明白系统有个什么用,但好歹让还在孕育中的他知道了他这一世的时间离他前一世太远了,所以他拒绝出生。   他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回去,回去看他的母亲。   宛何是一个普通人,出生在普通的家庭,有着普通家庭都有的幸福,他对他现有的生活不抱有什么不满。   他早已经过了中二期,他对穿越什么的不感兴趣,他只想回家,看看他的母亲,至少……不要让病重的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至少不要让父亲孤独地过完余生。   于是在羊水破了之后,他就是不肯出去。   意识渐渐恍惚,就在他快要死的时候,系统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告诉他就算死亡也不能回去的真相。   然后一个惊讶,他出生了。   为了防止宛何寻死,系统告诉他这个世界上是有修士的,修为高深者,便是划破空间也不是不可以,于是他勉勉强强活了下了。   当然,最终让他放弃了寻死的想法的是他这一世的母亲,因为他出生时的事,他这一世的母亲不会再有孕了,而他这一世的父亲也是个痴情的,即使是在三妻六妾毫不罕见的古代,他也坚持只娶一个妻子。   所以他们只会有他一个儿子。   他想起了前世的父母,最终没有忍心自杀,他想着他要活下去,要去修仙,然后划破空间,去前世治好他母亲的病。   这一世的宛何被起名宛青,或许是因为心中对这一世的父母怀有歉意,宛青活得非常努力,他学习许多的知识,可能用到的,可能用不到的,他都认真地记下了。   他知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是绝对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天才的,他只能比那些天才更加努力。   可是为什么他那么努力,还是失去了一切呢?   漫天的大火灼伤了他的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被这场火烧得干净,他与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联系消失殆尽,他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直到那个前来抓住他手的人的到来,那个后来成为他的师傅的人。   他不知道他的师傅长什么样子,因为他瞎了,或许在他失明之前见过,但那时的他临近崩溃,记忆都是模糊不清的。   师傅说他是木系天灵根,拥有绝佳的天赋,但这份天赋在那场大火中也烧没了,后来他才知道这和他出生时不愿意出来也有一定关系。   师傅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名词,总结而来就是灵根受损,为了他的修行,师傅给他喂了不知道多少灵药,总算是养好了他的身体。   师傅说他心性极佳,即使是遭遇这样的大喜大悲也没有情绪不稳。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习惯了。   他习惯了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好运去拥有一具天赋绝佳的身体,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自然也就不会情绪不稳。   师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能打,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但似乎在修真界里名声不显,只有一群老不死的知道师傅的名号,哦,对了,他们门脉是个隐世门派,虽然是个超级大门派,但说出去别人只会以为是个野鸡门派。   不过他无所谓,不就是低调了点,他觉得越是低调的就越是厉害,闷声发大财什么的最猥琐了。   后来他机缘巧合知道了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师傅还以为他是一张纯洁的只知道修炼的白纸,以为他目盲就查不到当年的真相,可修炼了这么久,心眼这种技能早就开发出来了。   嗯,他也知道自己师傅长什么样了,白胡子老爷爷,一看就不是那种言情小说里面的标配师傅。   不过他猜自己师傅年轻时候一定很好看,因为门派里还是有流传过师傅的八卦的,如果不是因为师傅年轻的时候好看的话……那门派里的人是得有多重口啊。   说来他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隐世的超级大门派里也是有好处的,毕竟这样一个门派不会随便灭掉,他的霉运没那么强大,因此在门派中的那几十年算是他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几十年的话。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恐怕会一直在门派中呆到飞升吧,中间随便出来历练历练,普普通通地变强,然后飞升,然后破开空间用他在门派中学会的医术去救他前世的母亲。   这是属于普普通通的他应有的一生,顺遂而平凡。   如果他不需要报仇的话。   他这一世注定了不平凡。   报仇的路上他结识了不少好友,一路上的经历精彩万分,一点也不普通,令他回想起了初来此世的想法。   他当时……似乎是想来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来着,所以才会那么努力。   或许是数十年的平和让他失去了警惕,他放松了自己紧扣的心门,有了交心的朋友,有了愿意托付生死的战友,有了……如何都不能放手的人。   可是他大意了。   这样的幸福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于是在复仇之后,他失去了自己在意的人。   他的战友在他的一次失误中被上古天魔所杀,只留下了残破的本命法宝封魔杵,而他的朋友则背叛了他。   一时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好不容易得到了在意的人的消息,想去找他,却因为自己的弱小被拒之门外。   仓皇之间,他回到了他诞生于此世的地方,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世间仿佛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直到他的师傅把他带了回去。   他在师傅的怀里哭了很久,明明都是不小的人了,却还跟个孩子似的大哭,哭完之后又是庆幸,还好,还好师傅还在。   师傅不忍心他的遭遇,将他带到了门派中最为神秘的一个地方。   那是藏书阁的最上层,普通弟子皆不可进,这里摆放的不是最珍贵的功法,而是最适合进来的人的功法。   这间藏书阁本就是一件法宝,通了灵识,会给进来最上层的人最适合的功法,这是师傅想出来的最好的帮助宛青的办法。   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师傅知道,宛青的伤痛是可以用时间抚平的,但师傅的时间不多了,飞升的天劫将至,他陪不了宛青那么久,他只能用这种方法。   然后宛青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很久。   他获得的功法是一本斩断七情的功法,十分强大,直指飞升,让不是剑修的他可以越阶挑战。   但藏书阁终究只是法宝,即使通了灵识也不是人,在它看来,既然过不去,那斩断便是,却不知道这也是有缺陷的。   这份功法是门派最早有的功法之一,却从未有人修炼成功,不过是因为情感这种东西本就不是可以轻易斩断的。   但宛青却成功了,斩却了自己的七情,仅用了百年便成为了当世最强的修士之一,而在他闭关的百年里,他的师傅已然飞升。   他重新炼制了战友的封魔杵,封印了上古天魔,没有直接杀死那天魔,却是让它一点点衰弱至死。   背叛他的好友没有活过这百年,早在他闭关的时候便死了。   他曾经想要变强带回自己在意的人,但如今没有感情的他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功法的残缺,没有感情的他在想着自毁的道路前行。   生无所恋,大概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不幸吧。   若有来世,他想有足够的时间去好好修炼,慢慢变强,不去想什么别的,不要再失去拥有的,那便足够了。   “啊,真想再次和你相遇啊,真希望那时候的我,是拥有情感的我,而不是现在这样,空有一具躯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嘛,这应该就是宛枷的前世小番外吧,普通人的第一世正文里不会提到这里写一下也无所谓,以上是按时间线已有的部分,从宛青的角度来写的,因为已有的记忆里小狐狸的戏份不多,这里就不写,以后应该会有专门的小狐狸前世番外吧(应该吧),算是这几天瞎更新的彩蛋(?)吧,我争取一有时间就写存稿,没有存稿实在太虚了。   反正这文冷,要不我今天就不更正文了? 第44章 地狱模式   聊了些时间,宛枷便带着陆栖告别了莫明澜,走到半路上陆栖才忽然道:“对了,我们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呢!”   宛枷轻笑,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有一道极细微的声音传到了陆栖耳中:“贵人如何为告诉我们名字呢?”   见周围人没有一个听见的模样,陆栖激动道:“这、这是传音?”跟着宛枷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有武侠风格的东西,他还以为只有话本里才有这个呢。   宛枷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我们先回去吧。”   陆栖有些疑惑,刚欲询问,忽然一个人撞过他,刚转头,便发现那人不见了。   “咦?我的钱袋不见了!”远处传来一个妇人的尖叫,陆栖赶紧一摸自己腰间,果然,钱袋不见了。   他赶紧望向宛枷:“表哥!”   宛枷却没有直接帮他,只说:“天下再厉害的轻功也无法做到在闹市之中瞬间消失,你且再仔细观察观察。”   陆栖皱眉,望向四周,离他们较近的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一个讨饭的乞丐,还有一个跛脚的华服男子……   陆栖伸手,抓住了那个跛脚男子:“是你偷了我的钱袋。”   男子被抓之后却没有半分心虚,立刻反驳:“你的钱袋?大爷我看上去像是会穷得需要你的钱袋的人么!”   陆栖却肯定地说道“不会错的,刚刚撞到我的人有明显的颠簸,即使是为了偷我的钱袋也不会那么明显,这只能说明你天生有这方面的缺陷!”接着他望向男子,“你看上去是很有钱,但这也有可能是你做的伪装!”   “你!”闻言,男子顿时怒了,倒不是因为陆栖揭穿了他,而是陆栖直言他的缺陷让他愤怒,于是他右掌聚起内力,就要向陆栖拍去。   “啪!”宛枷拦住了男子的手,面色不显,却没了笑意,“幼弟不懂事,那钱袋便当做赔礼好了。”   “表哥!”陆栖有些不满,怎么能就这样退缩了呢?   宛枷却没有理他,只望着那男子,目光平静无波,宛如深潭,令那男子不由打了个寒颤。   于是那男子只能道:“哼,那你就管好你弟弟,现在这京城可不是你弟弟可以随便乱说话的地方!”   宛枷没说什么,只松了手,放男子离开。   陆栖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宛枷脸色有些严肃,便不敢再开口,跟着宛枷离开了坊市。   夕阳逐渐染红了天空,两人向着在京郊买的宅子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极其安静。   静得连鸟儿的鸣叫声都没有了。   “噗——”陆栖猛然扎进了宛枷的背后,才发现一直前行的宛枷停了下来。   “怎……”么了吗?话还没问完,便是一道疾风袭来,然后腰间传来一个力道,带着他离开了原地。   回过神来,陆栖才发现自己竟是被宛枷搂着离开了那处,而原地则插着一个巨斧。   “哟,来了京城还想不给我们斧头帮过路费?”一个大汉捡起了地上的斧头,往肩上一抗,他的脸上一道巨大的伤疤横亘了半张脸,显得有些狰狞可怕。   如此一看,陆栖觉得自己身边这声震江湖的迷雾山庄庄主竟显得有些娇小了。   宛枷却没有一丝准备打架的样子,只淡淡地说道:“你斧头帮不过是此次承办比武大会的帮派之一罢了,什么时候有收过路费的规矩了。”   “哦?你还知道比武大会的事?”大汉勾起一个笑,脸上的伤疤也跟着扭动,看起来更加可怕了,“我还以为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然后挑衅般地举起了巨斧。   “唉。”宛枷叹气,手却是移到了剑柄之上,“我本以为斧头帮能在京城留存至今,想来是个聪明的帮派,不过,既然敢插手此次比武大会,想来是我想多了。”   大汉闻言,虽不明白宛枷是什么意思,却也是听出了嘲讽之意,便举起了斧头,愤怒地向宛枷砍来。   “叮——”陆栖只听到剑出鞘的声音,再回过神来,便见那大汉已然人头落地,然后那巨斧随着那巨大的身躯一同倒地,发出轰然巨响。   宛枷却连回头都没有,只一甩剑上的一丝血迹,然后收回了那把看上去普通至极的剑,然后他的声音自前方清晰地穿到陆栖的耳里:“走吧。”   陆栖一震,小跑着绕开了大汉的尸体,跟上了宛枷,此时此刻,他再也不问什么怎么没见到江湖仇杀的问题了。   因为当现实发生在眼前,根本就没有在话本里见到的那样轻松。   一路沉默到了京郊的宅子,一进门便见似月迎上前来:“庄主,热水已备好。”   宛枷轻笑:“似月果真聪明。”从京城的变动之中便猜出了他可能会遇上什么,提前做好了准备,并且在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后做出了合理的安排,相比较而言,陆栖虽有天赋,但终究少了些阅历,“栖弟,修整之后再去吃饭吧。”   说完,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其实这一世他没有来过京城,会那么熟悉不过是因为他很早以前就买下了这座宅子。   宛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买下这里,似乎是一时冲动,但真要论起来,又不像是一时冲动这么简单。   复杂的情绪。   将脸沉入水中,连带着思绪都陷入沉静,宛枷开始放空自己,那些他以为没有留下痕迹的东西其实早已深深地刻在了他这个人身上。他一直说前世因,前世果,前世今生不相连,不过是他自己的自欺欺人罢了。   真正再次见到那些熟悉的人,又如何能保持冷静?   “宿主,可要购买忘尘丹?”忽然,久违的系统声响起,宛枷有些恍惚,已经多久了呢?多久没听到系统的声音了呢?   “为了防止宿主过度依赖系统,在宿主不需要的时候,系统会自动屏蔽。”仿佛听到宛枷的想法一般,系统做出了解释。   宛枷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抵制对系统的依赖,却没想到系统自己也会屏蔽。   注意到宛枷一直没有提忘尘丹的问题,系统再次提示:“宿主,可要购买忘尘丹?”   “忘尘丹是什么?”虽然听名字大概能猜出这是个什么东西,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就是忘却尘缘,我们有考虑到宿主在经历太多攻略后可能会精神崩溃,加上此攻略为重复时间点攻略,崩溃可能性较高,便准备了忘尘丹,帮助宿主消去记忆。”   宛枷沉默,就在系统想要再次询问的时候,宛枷开口了:“然后呢?”   问完又觉得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因为系统根本不可能回答他,因为系统根本不懂。   “然后等我再次崩溃,再次消去记忆是吗?”宛枷笑得嘲讽,“那我来这人世一遭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因为惧怕一样东西就将他消去,那只是逃避,我要做的可一直不是逃避啊。”宛枷起身,水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他此刻虽浑身都是水,显得有些狼狈,但他的目光却比任何一刻都要耀眼。   “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跨过这道坎啊!”   说完披起衣衫,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水,离开了这里。   饭桌之上,他看到了陆栖有些担心的眼神,然后是陆栖有些犹豫的声音:“表哥……头发湿着会着凉的。”虽然知道习武之人不惧这个,却还是下意识地担心宛枷。   宛枷轻笑,表情却比之前要放松多了:“无妨。”说着用内力蒸干了湿着的头发,然后正了正表情:“栖弟,今日是我疏忽了,有很多事没有同你说。”   陆栖摇头:“是我有些莽撞了,我应该猜出表哥的不正常是有原因的,当时也不应该说些太过张扬的话。”   宛枷表扬性地摸了摸陆栖的头:“不过其实也没什么,你跟在我身边自是不用担心什么,只是万一你将来一个人出来闯荡呢?江湖之中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若是我没有告诉你,你将来在这上面吃亏到没什么,但我怕你因此出事。”   陆栖感受着头上的触感,脸有些红,仔细想想,表哥也没比自己大多少,却比自己成熟多了。   “江湖之中身上有缺陷的人很多,有的是天生的,有的是在比武之中留下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若是不在意的人还好,若是像今天这样戳到人家痛脚,人家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像师长授课一般,宛枷的语速并不快,却慢慢将江湖这个东西呈现在了陆栖面前:“还有今天的坊市之上明显有不少习武之人,像你一开始听到的妇人叫声,那人离得那么远,声音却那么大,想来内力深厚。”   如此一提,陆栖顿时想到了先前的情景,顿时感到心里一跳。   “还有那个乞丐,京城之中乞丐不多,在陛下的治理下更是几乎没有了,因此出现在那里的乞丐乃是丐帮之人。”   “那那个卖糖葫芦的?”莫非也是什么高人?陆栖忽然觉得当时坊市里每一个都很厉害,只可惜他没有多看看。   “啊。”宛枷回忆了一下,然后淡淡道,“那个确实只是一个普通的卖糖葫芦的。”   陆栖被噎了一下,接着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武林中人……莫非是与那个比武大会有关?”   宛枷赞赏地点了点头:“没错,这件事不简单,你不要牵扯进去。”   “毕竟……连陛下都不放心地出来看了。”   “啪。”闻言,陆栖手中的水杯落到了地上,砸出一道水渍。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写起搞事速度飞起啊,过度果然不适合我,剧情开始燃起来吧!   话说我发现码字的时候bgm是个很重要的东西,最近特别喜欢听一首歌,然而听那首歌的时候就是码不出字来→_→(这不是我不更新的理由,真的!) 第45章 地狱模式   “陛、陛下?”陆栖颤抖着声音问道。   见他这模样,宛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就是我们今天在馄饨摊见到的那个人,怎么,你没看出来?”   “这、这怎么看的出来啊!”陆栖无语道,“他又没说他是谁!”   宛枷笑笑,说:“我们也没有说我们是谁,但他一定知道我们是谁。”   陆栖差点被这句话绕晕,然后才带着些不爽道:“那可是陛下,想知道我们是谁还不简单!”   见陆栖如此,宛枷也只能无奈道:“我也不过是先有的猜测,再加上我迷雾山庄本就有情报来源才看出来的,栖弟可满意了?”   “什么满不满意啊……”陆栖噘了噘嘴,“弄得好像我是个小孩子一样。”   “哈哈,在我眼里栖弟确实还是个孩子啊!”宛枷笑着摸了摸陆栖的头。   陆栖反驳:“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嗯……可是我的内心可是个沧桑的老头子啊!”宛枷感叹道,只是场上无一人觉得他说的是实话,只当他在打趣。   一时之间,因为路上遭遇产生的僵硬氛围也随着这番笑谈消失了。   京城之中,因着比武大会的即将召开,变得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莫明澜也因此多了许多需要关注的事,暂时分不开神来关注宛枷一行人,同样被忽略的还有另一行人。   一间普通的酒楼之中。   “棋子已经集齐了,此次定可除后顾之忧。”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说道。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严肃着脸的男人,一身肃杀之气,闻言,也只点了点头:“嗯。”   “想那表面繁荣实则内里已然腐败的谢家如今还在为陛下没有追究他们的事而窃喜吧,他们恐怕还不知道当年如曦公主的事已经暴露了呢。”男子笑笑,他的气质卓然,是普通的样貌所不能掩盖的。   “自作孽。”男人冷冷地说道。   坊市之间。   “相公你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流鸢身着一件鹅黄色长裙,巧笑倩兮,宛如一个清纯少女。   也是,若不是那悲惨的人生,她如今确实应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妙龄少女。   问天只笑:“我家流鸢穿什么都好看。”然后从身后取出一只簪子,这是之前在流鸢驻足的摊位那里买的,想来流鸢是极喜欢的,“当然,戴上这个就更好看了。”   流鸢羞红着脸,让问天给她戴上。   忽然,望着这样的流鸢,问天神色恍惚,道:“佳人面容如玉,如今,如昔。”   “相公你说什么?我听不大清。”流鸢有些疑惑,她极少见问天如此。   问天却皱了皱眉,他的家族精通测算之法,族人皆有此天赋,身为嫡系血脉的他更是如此,偶尔会在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情说出一些类似预言的话,但这句话的指向……   莫非,流鸢的事情还有什么是自己不清楚的?   忽然,感受到衣袖被拉动,问天回过神来,看着流鸢担忧的眼神,便笑着安抚她:“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既然选择了流鸢,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好好保护流鸢。   京城谢府。   正值初秋,天气尚还有些热,一道房门却关得紧紧的,里面传出些不可名状的声音,好一会儿,才有一个眼下青黑,脚步虚浮的男子走了出来。   然后一个小厮赶紧走了上来,道:“少爷,老爷问起了您的课业,正在发火呢!”   男子却扬起了眉:“怕什么,我可是谢家的嫡子,就是看在我娘背后的殷家的面子上,我爹也不会拿我怎样。”   “可、可是,老爷已经夸过好几次那个刚回来的谢瑾啦!”小厮有些着急,男子是他的主子,他们这些下人过得如何都是看主子的身份的,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主子能上进一些。   “哼。”听到谢瑾这个名字,男子有些恼火,又仿佛是自我安慰地说道,“他不过是个庶子罢了。”   “对,他不过是个庶子罢了,还是个被外放了十年的庶子,我怕他作甚?”   皇宫之中。   莫明澜看着桌上如山的奏折,揉了揉额角,这些日子京城来了不少江湖人,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总是惹事,他又不放心那些世家,信任的人又被派出去盯人,他只能亲自处理这些事,着实是有些累了。   可惜他初登帝位时间不长,京城不少毒瘤世家难以除清,只希望此番能借着谢家的事,给其他世家提个醒。   正在思考之间,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了些吵闹声,问了身边的太监才知这是自己的妹妹如曦。   虽说是妹妹,但莫如曦却也不是他的亲妹妹,不过是因为他的生母与莫如曦的生母交好,他才会稍微关注一下这个妹妹,只是望着这随着时间长得与他越来越不像的妹妹,莫明澜也是有些烦躁的。   莫如曦不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却是一个足够爱闹的姑娘,前些日子缠着他出去,还口无遮拦,若她不是公主,就凭那句话也是会被处死的,即使是普通的公主,做出这样的事也是会被禁足的。   若不是他还在等待时机,他甚至连敷衍都不愿意做。   思及此,莫明澜叹了口气:“让她进来。”   “皇兄!”话音刚落,一个娇小的女子便跑了进来,拉着莫明澜的肩道,“皇兄,我好想出去玩啊!”   莫明澜揉了揉额角:“如曦,莫要调皮,朕这里还有事。”   “不嘛不嘛,我知道皇兄你查出之前那两个人的身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呀!”   莫明澜瞥了她一眼:“怎么,你芳心暗动了?”   闻言,莫如曦羞红了脸:“我、我常在宫中,没怎么见过那么有趣的人……而且你们说的望月亭的夜景让我很好奇呀,皇兄,明日就是这个月的十五了,带我去嘛!”说完她隐约觉得背后有些冷,只当是秋天来了,衣服穿得有些少了。   “……那便去看看吧。”不知为何,莫明澜竟有些被说动,好像曾几何时,有人同他说过,十五的夜晚,望月亭的景色极美,但想想又觉得自己魔怔了,他自小生于皇家,勾心斗角,为了这皇位几乎付出了他所有的时间,又怎会有人与他说过那样的话呢?   听到莫明澜的同意,莫如曦开心极了:“谢谢皇兄,皇兄你真好!”接着有些害羞道,“皇兄,可以告诉我那两人的身份吗?”   莫明澜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感,道:“不过是两个江湖人士罢了,近日京城里江湖人士比较多,你总会见到有趣的。”   “可……”莫如曦刚想说些什么,却潜意识里觉得氛围不太对劲,她虽不聪明,但还是懂些氛围,不然也不会在这吃人的后宫之中存活下来,便压下了嘴下的话,道,“既如此,如曦就不打扰皇兄了。”   “嗯。”莫明澜的声音有些听不分明,“退下吧。”   待莫如曦离开,大殿之中忽然突兀地响起瓷器破碎的声音,望着尚在渗血的手,莫明澜有些恍惚:“朕究竟是怎么了?”   京郊,行远山。   “自此往东南方向走,便可以到云州城了呢。”凝霜轻声道,“不知当年,我陈家死去的先人的魂魄,是如何望着我们这两个仅剩的血脉的。”   “凝霜。”似月神色淡漠,“不要想太多了。”   “姐姐,你叫我如何不去想呢?”几乎是忍不住地,凝霜落下了眼泪,“我的家在这里,而我却只能逃离!我恨不得我当初就死在这里,和我爹,和我娘一起!”   “正如死者不知生者之痛苦,生者亦不知死者之悔恨,凝霜,他们是希望你活着的,即使这份活着对我们而言只是负担。”似月目光通明,仿佛已然看透了一切,“我们只能选择复仇,这是我们剩下的人生唯一的意义。”   “可那又能如何呢?他们都死了啊!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凝霜大喊,似乎想要将心中的一切情感都给喊出来。   “此处名叫行远山。”似月没有正面回答凝霜的话,“行人愈行愈远,终不见归途,只于此山之上眺望故乡,心中怆然。”   似月转过身,她娇俏的容颜衬着漠然的表情,宛如鬼魅一般,不似活人:“待此事了,我会去找庄主此行,于寺庙之中了此残生。”   “姐姐,你在说什么啊?”凝霜有些茫然,“你要丢下我一个人了吗?”   “凝霜,你不是我。”似月冷漠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你也成为不了我,不要所有的事都问我,你有你自己的选择。庄主曾与我说过,说我世事都看得太透了些,说他留不住我,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追寻属于我自己的道路。”   “当时我笑他不过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如今看来,庄主果然早慧。”似月遥望远方,“我不想局限于此,我不想局限于复仇的道路上,确实,复仇是我的义务,但在这之后,我想过属于我的人生。”   “而你,凝霜,你的路必须你自己选。”似月笑了,那一霎,先前的冰冷都融化了,化为一片柔情,“因为,你是我的妹妹啊。”   凝霜泪流满面,惶惶乎不知前路在何方,只在这行远山之上眺望,迷雾笼罩,不见远行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对莫明澜爱得深沉,这段写所有人的,结果就他的字数最多,主角都比不上他→_→   今天出去看电影,回来得有些晚了,不过反正我完美的定时已经被我破坏了,那我就不强迫症了→_→ 第46章 地狱模式   此日恰是比武大会召开的日子,出于想让陆栖出去见识见识世面的想法,宛枷将他带到了比武大会的场地,似月凝霜也跟随在他们背后,只是今日即使是往常比较活泼的凝霜也有些沉默了。   宛枷不去管她们二人的事,想来似月会处理好一切,只与陆栖讲着关于这里的事情。   这比武大会与陆栖想象的露天擂台不同,本次比武大会因为背后有不少势力的赞助,资金自是极为充足,便有了一个极为高档的场地。   天上楼。   传言此处有着天上仙人的关系,而天上楼背后的势力似乎也有在此次比武大会中插一脚的打算,便借出了这个场地。   而天上楼也不愧为京城三楼之一,甚至隐隐有排于其首的意味,里面的装饰雕刻无一不精致,让那些莫名而来的武林中人见识了一番京城的奢华。   “我听闻京城有三楼,都是哪三楼呢?”听着宛枷的介绍,陆栖有些好奇,江湖之中总是喜欢给一些人一些势力称号,先前的五大绝地就是如此,传闻江湖之中还有什么兵器榜美人榜,听起来很是厉害。   “一为天上楼,就是我刚刚同你说的,背后有着仙人的势力,二为龙源楼,听这名字便知这背后的主人,想必是无人敢犯,三嘛,便是赏花楼了。”   “赏花楼?”陆栖忽然想起了云州城的醉花楼,这相似的起名方式让他忍不住往某个方面去想,想着想着,脸就有些红了。   “呵。”宛枷轻笑,“就是你想的那样,云州城的醉花楼不过是赏花楼的一个分支,这赏花楼的势力可是遍布天下啊。”   闻言,陆栖有些不解:“这赏花楼不过是烟花之地,背后既没有仙人也没有那位,如何能在这两楼之间博得一席之地?”   “你可小瞧了这烟花之地。”宛枷抬头,目光一片通透清明,“天下男人追求的无非就是名利,金钱与女人,得势者来此消遣,落魄者借此排遣,你说着烟花之地背后的力量如何不大?”   “可、可……”那是不对的,陆栖想要这么说,可又不知该如何去表达,那是不对的,那什么是对?这青楼的存在是自古以来就有的,他本不应该对此抱有排斥之情,何况自古就有不少风流才子流连此地,诗作也写了不少,在这样环境下成长的他应该觉得青楼的存在是理所当然的。   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   啊,是因为流鸢。   陆栖忽然明白了,世人望着青楼表面的光鲜亮丽,妄图通过那些风尘女子去获得什么,却看不到那些女子的内心,她们无人理解,也不会有人想要去理解,她们只能困在这个漂亮的牢笼之中,直到容颜老去,风光不再。   流鸢的过去让他觉得难受,因为他从未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去思考问题,陆栖虽然有着并不完美的家,但他毕竟是男儿,束缚他的终究不如女子多,所以当他从流鸢的角度去看流鸢的过去,他感到了一阵窒息。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生活能称之为生活吗?   那样的人生究竟有怎样的意义?   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有可能出现的爱人身上,那样能叫自由吗?   没有自由,是怎样的憋闷?而她们又是怎样在这样的憋闷之下忍过来的呢?   “栖弟。”忽然,宛枷的声音打断了陆栖纷乱的思绪,“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这是命。”   “那就信命了吗?”陆栖忽然提高了音量,“不去做斗争,就这样沉沦下去,真的就好吗?”   宛枷有些惊讶陆栖的言论,在他的“常识”里,这不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人应该提出的思想,但转念一想,这就是陆栖啊,那个聪慧的,不断向前的孩子。   “所以你要足够强大啊。”宛枷望着他,仿佛在看着上一次跟随他待在迷雾山庄十年的陆栖,“因为我强,所以我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你想要改变别人的命运,就变强吧。”   宛枷知道陆栖此刻的想法不过是年少冲动,将来总有一天会面临失望,因为陆栖现在想做的不是一个凡人可以做到的,甚至就连那所谓的仙人都做不到,只要人类存在欲念,这样的悲剧就会一直上演。   这是不可改变的现实,不是所谓的体制改变就能做到的,在宛枷的“常识”中,即使一个文明高度发达,只要没有脱离欲念,青楼这样的存在也不会消失,不过是隐藏于地下,表面上批了一层干净的皮罢了。   但就现在而言,以此激励陆栖还是可以的,或许将来某一天陆栖会意识自己的天真,但那不是现在。   “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你可以上场试试,不过切记,你与我学武不过数月,遇到强敌就退下,莫要争什么面子。”宛枷凑到陆栖耳边,轻声说道,“毕竟……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安全。”   陆栖脸有些红,胡乱点了点头便走到了比武大会的场地之中。   台上有一人宣读道:“比武大会第一轮,混战,留到最后的进阶下一轮,每场二十人。”   台下宛枷双眼微眯,真是……简单粗暴的方式。接着余光注意到身后二楼雅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环顾四周,发现了不少熟面孔,忽然有种好戏要上场了的预感。   “是宛庄主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身望去,是天上楼的小二,“楼主请您去二楼雅间入座。”   “哦?我也没有订雅间啊。”宛枷挑眉,据他所知,修真界的人是一向瞧不起凡界的人的,本身这天上楼的由来就让他觉得奇怪,如今这楼主还这么关注他们江湖中人,就更奇怪了。   “楼主说了,宛庄主的江湖地位大家都知道,怎么好意思让宛庄主在下面看?”闻言,宛枷更是好奇这天上楼的楼主了,他从问天那里是知道一些天上楼的情报,也不过是提到了楼主有个修真界的亲戚,加上家中富裕,本身又是个有能耐的人,才使得天上楼有如今的地位,除此之外,他倒是一概不知了。   “既然楼主有请,宛某自是该往。”宛枷笑着点头,吩咐似月凝霜在此间随意逛逛,顺便看好陆栖防止出事,便跟着小二上了楼。   小二在前,打开了雅间的大门,接着转身迎接宛枷进门。   宛枷却停下了脚步:“小二可是带错了路,这屋中有人不是?”   小二一愣,接着直愣愣地说:“楼主吩咐的就是这里。”   宛枷虽觉得有些古怪,但终究有些好奇着楼主究竟给他准备了什么,便抬脚走了进去。   里面坐着一个女子,身着红衣,画着艳丽却不俗气的妆容,嘴上叼着长长的烟管,吞吐之间,云雾弥漫,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气质,见他进来便笑道:“没想到宛庄主光临我天上楼,未曾准备雅间,只能以此充数了。”   宛枷身后的小二向着女子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顺手关上了门。   宛枷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随意地拿起酒壶倒了杯酒,轻嗅后道:“不愧是天上楼楼主的雅间,里面的酒也不是俗物呢。”虽状似随意,动作之前却透着谨慎。   “不愧是宛庄主,这就猜到奴家的身份了呢。”女子掩面轻笑,“这是专门招待宛庄主的酒,听闻迷雾山庄酿有不少好酒,奴家自是不敢随意取些出来献丑。”   宛枷一口喝下手中的酒,顿时一股热流顺着喉管而下,连体内沉静的内力都有些骚动,片刻之后,宛枷发觉自己的内力较之前更为精纯了些。   “宛某江湖中人,猜到不过是运气罢了,还不知楼主如何称呼?”语气比之前软和了些许。   女子见状也松了口气:“奴家姓花,不知这酒可合庄主的胃口?”   “花楼主的酒自是与众不同,不愧是天上楼的酒,我迷雾山庄名酒无数,却都比不上这一口啊!”宛枷自是不吝啬夸奖,他早已感受到此人没有恶意,当然,若是有什么恶意他也无所惧。   “庄主若是喜欢,奴家可以送庄主一坛。”女子抬头,直直望向宛枷,“只求庄主帮奴家一个忙。”   宛枷放下酒杯,女子一时之间有些紧张,接着宛枷忽然笑了:“不知楼主有什么需要宛某帮忙的?”   另一边,陆栖挑着比武大会一开始就跳上了台去,恰巧大多数高手都秉持着高手风范,想着主角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出场的守则,竟是无一高手上场,场上都是些学武不精的粗人。   陆栖虽有些失望,却也明白这些事现如今的自己最适合面对的敌人,便在心中暗自打气,又下意识往下看了一眼,碰巧看到宛枷离去的身影。   心中顿时有些沮丧,但转念一想,这不过是第一轮的混战,本就没什么好看的,若自己输了才是丢脸,便抛开脑中混乱的想法,专心于台上。   只是那些对手是粗人,陆栖学武也不过数月,只能说是半斤八两,何况第一轮不准带武器,让和宛枷学了几个月剑法的陆栖有些无奈,只是陆栖毕竟聪敏,没一会便掌握了一些敲门,将平时学的运用进来,竟是凭着步法坚持到了最后。   最后台上还有三人,虽然对面两人打下去的比陆栖多,但这两人先前乃是联手,而第一轮只能胜出一轮,这二人的联盟也就此断开,互相警惕起来。   陆栖赢得有些惨,这两人毕竟是坚持到最后的,给陆栖留下了不少伤,但陆栖终究是凭着一丝坚定站到了最后,最后下台的时候下意识想要问宛枷在哪里,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太过软弱,便按捺住不问。   而这丝坚强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瓦解了。   他想问一声宛枷有没有看到他的努力,最后却只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你辛苦了,已经可以休息一下了。”   然后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打楼主二字的时候我有点出戏→_→但是出于想让别人更加出戏的恶趣味,我没有改掉→_→   依旧是出去浪得有点晚,不过明天晚上上课,应该就不会这么晚了。 第47章 地狱模式   陆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雅室之内,外面人声鼎沸,里面却有些冷清。   他抬头,似月正坐在桌边削着苹果,便问道:“清河……表哥呢?”   似月手一顿,接着平静地继续转起了苹果:“庄主有事,吩咐我好好照顾陆公子。”   陆栖隐约嗅到了什么事件的味道,却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既然宛枷没有带上他,就说明此事不简单,带上他很有可能会连累到宛枷。   虽然理智上理解了这一点,但陆栖内心终究是有些挣扎,他忍不住握紧了双拳,暗自唾弃自己的弱小。   外面,陆栖所看不到的比武大会的会场之上,正躺着一具尸体,尸体尚有些温热,眉间则有一颗红点,竟是一根银针穿过眉心,要了那尸体主人的命。   “什么人竟敢在我天上楼惹事!”花楼主一身红衣出场,瞬间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有什么江湖恩怨私下解决了去,在我天上楼搞出这种事来,是活腻了么!”说完眼神一厉,让在场的人不由感到心里一寒。   “花楼主这说的什么话,这种事自然应该让衙门处理,要是什么事都私下解决了,这天下还不乱了套?”一个刻意压过的声音响起,虽然可以猜出此人明显是想隐藏自己的性别,但在场不少武功高强的,一听便知这是个女子。   “姑娘莫要胡闹,这江湖之中恩恩怨怨那么多,若都让衙门来解决,衙门还不忙死?想姑娘你还年幼,定是跟着家中长辈前来,还是跟在长辈后面好好学学吧。”有人故作老成地说道。   那女子瞬间有些生气,刚想说什么便被她身边的人拦住了。   莫明澜也知在场高手不少,他虽不惧,却没有出声,只暗示性地拦下了莫如曦。   那人自觉无趣,也不再说话,场面一时竟有些过于安静了。   就在此时,宛枷开了口:“我想不管如何,当务之急是查清犯人不是?”   先前那人认出他的身份,连忙恭维:“竟是迷雾山庄庄主来此,幸会幸会,既然宛庄主这么说了,那便先查查这胆大妄为的犯人吧。”   宛枷虽不屑此人嘴脸,面上却未曾展现分毫,来参加此次比武大会的大多都是些江湖无名之辈,想博些名声方来此地,而大门派的弟子则被门派中的长辈叮嘱,鲜有来参加此事的。   想来也是,这次比武大会处处透着不寻常的味道,其他不提,就是这召开地点就不应该在京城。   其中怪异种种,使得江湖中大部分大势力都处于观望状态,而此刻在场的江湖人中,明面上就身份名望而言,宛枷竟是最高的了。   宛枷原先并不想管这件事,但花楼主对此早有察觉,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天上楼中出这样的事故,但迫于一些缘由才作为比武大会的召开场所,于是就委托他来镇住场子,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他能帮衬她些许,毕竟无论身份如何,花楼主终究是一个女子,纵使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有许多事是她做不到的。   因此便以美酒为礼,求得宛枷一个口头承诺,而宛枷也不是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当下自是得出言相帮。   “此人伤口乃是由银针造成,正中眉心,一击毙命,我想袭击之人定是内力深厚之人。”   话音刚落,便有人附和恭维:“没错没错,不愧是宛庄主,眼力果然不凡!”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宛枷不管,只继续道:“当然,此人具体的身份背景,江湖关系定也是与此有关,不若让衙门介入此事,倒也处理得快些。”   先前那人刚想恭维,忽然觉得不对,顿时有些尴尬,但想着自己好歹附和了花楼主的想法,打脸打的也不止自己一人,如此想来倒也没什么。   却没曾想这花楼主竟是鼓起了掌:“宛庄主说得不错,事已至此,自是由衙门来介入最为妥当,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怎容得随意杀人?”   一边莫如曦闻言却有些恼怒:“你这人好奇怪,先前说要私下解决,现在却说要衙门介入,你堂堂天上楼楼主,竟也需要附和他人言语了!”   “哦?姑娘莫是觉得我这决定不好?”然而这自小养在宫中的公主又如何比得上在江湖上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数年的花楼主,只见她微微一笑,便如同一幅画一般晕染开来,引起无数人的注目,“我花嫣然在京城做的是正规的生意,如今出了事,若当真私下解决还不砸了我家招牌?若此事与我天上楼无关,我自是不会管他是否私下解决,如今既是和我天上楼扯上了关系,我当然是得选择最正确的解决方法。”   莫如曦顿时被这番话噎得说不出话了,想让自己身旁的皇帝哥哥给自己撑腰,却又见莫明澜脸色不似很愉快的样子,只好忍下这番不爽,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此刻虽有人想要嘲讽一番,但几个身份较高的人都没有说话,便无人再提,倒是给了莫如曦几分面子。   衙门的办事效率很快,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皇帝在场的原因,场面很快便被控制住了。   紧接着这尸体的身份也被查了出来。   殷家家奴,殷忠。   从他的身上搜出了一封信,上面写到:“十五年前那件事的证据在我手上,想要的话就去参加比武大会。”   这句话倒是好好地把身为殷家家奴的殷忠会来参加比武大会的原因写了出来,只是信中的文字却处处透着古怪,而最吸引人的就是前半句的那个十五年前的那件事。   究竟是怎样一件事会让一个根本不会武的奴仆前来参加比武大会呢?   此事暂时无解,但好在有衙门介入,想来会进一步去殷家求证,宛枷也不再停留,回了雅间。   “外面出什么事了吗?”刚进去,就听到陆栖询问,想来是好奇很久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猜到些许的宛枷没有蹚这趟浑水的打算,只岔开话题,“今日恰好是十五,可要去望月亭看看?”   陆栖心知此事怕是不简单,虽有些好奇,但还是压了下去,他总归是相信宛枷的,便点了点头:“好哇,我早就想去了。”   宛枷笑笑,转头对似月吩咐到:“这几日你看好凝霜,别随便出去,也别和什么人起冲突,你们翻案的日子估计不远了。”   似月有些惊讶地睁大了双眼,接着按下了这份惊讶,顺从道:“是。”   “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栖弟你先好好歇息,养好精神。”揉了揉陆栖的头,宛枷又出了门。   望着宛枷的背影,陆栖心中升起一丝不知名的情绪,若是他能够更强一些的话,是不是……就能帮上表哥了呢?   出了门,回到大厅之中,现在事态已经被衙门的人平息下去了,人也散去了不少,先前热闹的天上楼此刻竟有些冷清。   “方才多谢宛庄主了。”身后传来花楼主花嫣然的声音,宛枷转身,只见她换了一身浅淡的衣服,不若先前艳丽,却少了几分先前的攻击性。   “这是宛某该做的,人死为大,本就不该让场面一直混乱下去。”两人默契地不提花嫣然先前说的美酒,但具体如何又都心知肚明。   “只可惜经此事后,我天上楼的生意可就要走下坡路了。”虽是抱怨的话音,但配着花嫣然这一身浅淡的服饰,竟带着些不知名的愁绪。   “花楼主莫要多想,此事尚未出结果,不必太过担心,况且……”宛枷嘴角略勾,“凭花楼主的本事,如何需要担心这个呢?”   闻言,花嫣然也笑了,她果真不负其名,当得起一个巧笑嫣然:“宛庄主过誉了,只希望此事过来,庄主能多多帮扶一下。”   “自是应该的。”宛枷点头,两人会心一笑,先前的约定才算达成。   “你武功不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转身一看,宛枷有些愣住了。   温热的血喷洒,喉间的疼痛尚且有些印象,记忆的最后是那个人错愕的表情,这,是楚战啊。   不过经历了先前再遇莫明澜的事之后宛枷已经做好了遇到熟人的准备,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笑着说:“好啊。”   比武的台子已经不能用了,但收拾收拾大厅里的桌椅还是可以有空间比斗的。   片刻后,便见二人站在不大的空间的两边对峙。   二楼雅间还有没走的贵客,莫明澜望着下方,心中莫名烦躁。   还有些看热闹的,眼见传闻中的迷雾山庄庄主要与人比斗,连忙喊上朋友前来观战,没一会儿,天上楼门口就聚集了不少人。   陆栖也被这骚动吸引,向下望去,刚巧看见宛枷拔出了他的剑。   陆栖是最为清楚的,这些天来,除了斩杀那斧头帮的人以外,宛枷从未拔出过剑来。   “表哥他……”   “没事的。”似月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下面,她的手上正拿着针线绣着什么,“那可是我们的庄主啊。”   忽然,陆栖的心就放下了。   是啊,眼前这人可是比谁都强大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存稿用完了→_→果然是因为周末太浪了么,但是……美女与野兽真的好好看啊女主好美啊><   本来内容提要应该写文中67的一句话的,然而……这一章他就说了两句,还都是表哥去哪了→_→ 第48章 地狱模式   “叮——”剑与枪相交,发出清脆的声音,两人的速度极快,眼力不好的只能看到两道残影。   仅仅只有一招,没有众人想象的火热交战,也没有所谓的争得不分上下,场面一片安静,仿佛死一般的静止,□□点在宛枷左肩,鲜红的血液慢慢渗出。   “表哥!”伴随着陆栖的一声大喊,整个世界仿佛再次活了过来,众人纷纷开始了议论。   “天哪,仅仅是一招,居然战胜了那个传说中的迷雾山庄庄主!”   “看来号称五大绝地之一的迷雾山庄也不过如此,听闻上一任庄主就是在与人比武的时候死的。”   “咚——”一声巨响,场面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了场上那个手执□□的男人,只见他收回了□□,枪尖朝上,刚刚那声巨响就是□□敲击地面发出的。   “你没有用全力。”楚战眼神冷凝,他的目光无法从宛枷渗血的左肩移开,仿佛有什么很让他在意的东西,只觉得那红色很是刺眼,却又不明白这股在意从何而起,“为什么?”   “……”宛枷沉默,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承认自己刚刚确实是走神了,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放下过去,但宛枷突然意识到,是他太天真了。   他在愧疚。   不仅是愧疚自己先前为了攻略犯下的错误,更是在愧疚他现在在试图压下这股愧疚。   这样的感情让他出不了剑,他无法对他愧疚的人出剑。   “你的心不诚。”不知为何,楚战有些愤怒,他是一个战士,他也看重这场比武,但对面的走神让他愤怒,而同时他却也知道,他愤怒的不仅是这一点,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你既然不能诚于剑,那此次比武便没有意义。”   说完,楚战转身就走。   宛枷想要伸手挽留,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挽留什么,口中干涩,他知道自己应该辩解什么,却又知道对方没有误解什么。   他确实,心不诚。   于是他只能望着手中的剑,望着它,碎成两半。   这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剑,不是什么神兵利器,甚至是一把极容易损毁的剑,宛枷用它是为了锻炼自己对内力的控制力,而如今,因为情绪的波动,它碎了。   “表哥!”此时陆栖终于从二楼的雅间跑了下来,来到了宛枷身边,“你的伤……”   望着陆栖担忧的眼神,宛枷回以一个安抚的笑:“无碍,包扎一下就好,他最后有收力。”说宛枷没有出全力,楚战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察觉到了宛枷的走神之后,楚战就收力了。   “……”然而这回陆栖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好说话,他强硬地拉着宛枷往先前的雅间走去,“先和我回去。”   一边沉默了许久的花嫣然见此将一小瓶药递给了陆栖:“陆小兄弟,这是伤药,虽比不上迷雾山庄出品,效果却是不错的。”算是表达了她的立场。   陆栖点点头,接过了药,道了声谢便拉着宛枷离开了。   望着陆栖的背影,花嫣然掩面一笑,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显得有些狡黠:“真是,了不得的孩子呀。”   二楼雅间,陆栖将宛枷按在椅子上,看动作似乎是要给宛枷上药的样子。   宛枷连忙阻止道:“我自己来就行了。”   陆栖皱眉:“坐好。”   宛枷一抖,他还没见过陆栖这么严肃的样子,一直以为他是个乖乖的还有些害羞的小孩,没想到陆栖也会有这样的一面:“让似月来吧,她懂些药理。”   “……”陆栖停止了动作,深深望了宛枷一眼,问道,“你这伤得把衣服脱下来上药。”   宛枷有些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妥协道:“似月,你先出去吧。”   “是。”门口的似月微微行了个礼,便推开门离开了雅间,这时陆栖才意识到刚刚似月是在里面的,或许是他太关注宛枷了,竟没有注意到似月一直都没有离开雅间。   撕开宛枷左肩的布料,陆栖才发现伤口根本没有宛枷说得那么轻,明明刺进去那么深,左半边的衣服都浸了血,宛枷却像个没事人一般被他拉进来。   陆栖不由抿了抿嘴:“我刚刚拉着你,是不是弄疼你了。”   “啊……”宛枷像才回过神来一般,又觉得眼前的陆栖还是他熟悉的那个陆栖,于是他又恢复了往常的笑,“不疼的。”   陆栖皱眉,怎么可能不疼,血流了那么多,他第一次看到人的体内会流出那么多血,他还拉着宛枷走了那么远。   “咚咚。”忽然传来门被轻轻敲响的声音,陆栖前去打开门,门外凝霜端着一盆水,边上还有一块白布,站在她前面的是似月,手里捧着一套干净的衣物,而刚刚敲门的就是似月。   “我想你需要这个。”似月开口,非常默契地,凝霜递上了铜盆。   陆栖接过铜盆,同时似月将衣物放在了靠门的椅子上,陆栖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粗心,向二人道谢后回了雅间。   屋内,宛枷已经脱去了带血的衣服,露出了精壮的上半身,伤口还在流血,血顺着胸,直至腰腹之下。   陆栖加快了脚步,用白布沾了水,挤干,开始擦拭宛枷身上的血迹,擦到伤口的时候陆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   但是在血迹被擦干净之前,宛枷不止没有吭声,身体连抖都没有。   “真的……不疼吗?”陆栖觉得嘴里有些干涩,他记得小时候娘亲给自己缝衣服的时候曾经被针刺到过手指,当时娘亲疼得差点哭出来,但还是笑着和他说不疼。   可如今宛枷身上被刺了这么深一个伤口,他却还是回答着和当年娘亲一样的答案,陆栖却是不信的。   怎么可能不疼呢?不止是身上的伤口,当时楚战所说的话若不是真的,那无疑是对武者的侮辱,若是真的……宛枷的心里只会更加难过。   但是宛枷的笑一如往常:“不疼的。”   下意识的,在上药的时候,陆栖下手重了些,可尽管如此,宛枷也没有抖甚至一下,陆栖似乎有些怀疑宛枷是不是有传说中的无痛症了。   “没有哦。”听着宛枷的回答,陆栖才意识到自己问出了声。   “只是……”已经麻木了而已。剩下的话淹没在宛枷的喉间,陆栖有些疑惑地抬头,宛枷却没有再说。   待伤口包扎好后,宛枷穿上了那套衣服,考虑到宛枷的伤,似月送来的衣服比较轻便,墨绿色的长袍掩盖了绷带渗出的血色。   随意整理了下衣服,宛枷望了眼窗外:“天色不早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出发了。”   “出发?”   “你忘了,我们约好要去望月亭的。”   陆栖这才想起来,这是不久之前约好的,可中间出了这么多事,却好似过去了很久:“可你的伤……”   “没事的。”宛枷露出了自信的笑,“这种伤还不至于让我爽约。”   陆栖有些犹豫,终究是先前宛枷描述的望月亭的景□□惑更大,只好点点头道:“那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说,我们立刻回来。”   “好。”宛枷点头。   出来的时候尚是黄昏,天上楼发生的事似乎还没传出多远,走了一段路后就没什么人讨论了。   提前让似月她们回去,宛枷和陆栖两人向着望月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有些安静。   跟着宛枷再次走过一个小巷,远远便可看见亮着河灯的望月湖,陆栖有些惊讶:“表哥来过京城吗?”似乎非常熟悉从天上楼到望月湖的这段路的样子。   “啊,算是吧。”宛枷给了个模糊的答案,带着陆栖走到了湖边。   “船家,还去望月亭吗?”宛枷问向撑船了老者。   老者摇摇头:“不去喽不去喽,天晚了要回去喽!”   宛枷望了眼天色道:“可以租船吗?”接着掏出一锭金子放到老者手上。   望了眼手中的金子,老者犹豫了下同意了宛枷的要求。   带着陆栖上了船,宛枷随意往船上一躺,这时陆栖才意识到不对:“表哥,你会划船吗?”   “不会啊。”宛枷答得轻快。   陆栖一惊,此刻船已经离岸边有了些距离:“那、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乘船游湖,这样随波逐流不也是一种乐趣?”   陆栖快要急哭了,但看宛枷这么淡定,又拿不准宛枷是不是在逗他。   忽然,一滴水滴到了脸上,陆栖抬头,不见星月:“表哥,下雨了!”他有些急,“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的!”   “唉。”宛枷轻叹一声,紧接着陆栖便感到仿佛有一阵风推着他们一般,带着这艘小船到了望月亭边。   “上去吧。”听着宛枷的话,陆栖隐约有些猜测,听话地进了亭子躲雨。   待宛枷进来的时候雨已经有些大了,宛枷刚换的衣服也有些湿了,陆栖有些紧张地抓起宛枷的手,一片冰冷:“怎、怎么办,表哥你没事吧?”   宛枷摇头:“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啊!”陆栖忽然有些生气,他气眼前这人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的态度,“你的伤碰了水,身体还这么冷,怎么可能没事啊,你在逞什么强啊!”   然后陆栖一把抱住了宛枷:“冷就要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需要什么?”   感受到身体接触到的热度,宛枷有些发愣,接着伸出右手抱住了陆栖,不知为何眼睛有些酸涩。   他怎么会不疼呢?生病之后一点一点衰弱很可怕啊,咳嗽的时候心肺都是疼的。还有利刃划过喉间的时候也很疼啊,那个时候真的是磨的再快的刀也会嫌钝。还有脚踝被刺穿的时候也很疼,就像火烧一样。但最疼的是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啊,只不过那时候痛的是心罢了。   他真的很疼,只是疼着疼着就习惯了。   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这是他想要从别人那获得什么应该付出的代价。   可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害怕疼痛的。   很长一段沉默之后,陆栖动了动有些发酸的脖子:“表哥,这亭子怎么有点漏雨啊?”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就赶不上今天了,回来得有点晚→_→ 第49章 地狱模式   夜有些深了,雨淅淅沥沥的,却不见要停下来的样子。   湖面上隐隐约约有一小船缓缓而来,船前亮一盏灯,在黑夜之中有些显眼,也有些可怖。   “表、表哥?”陆栖先注意到了那船,脑海里不由想起了说书人说的那些志怪的故事,吓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嗯?”宛枷转身,夜色掩盖了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轻声一笑,“是似月来接我们回家了。”   陆栖仔细一看,果真是似月撑着船缓缓而来,她一袭白裙,拢在蓑衣之中,在这黑夜之中确实有些可怕了。   小船靠近了亭子之中,似月并没有上来,只递上一把油纸伞,然后默默地站在船上。   宛枷接过伞,将伞撑开,然后转身望向陆栖:“上船吧。”   “可先前船家那船?”陆栖还惦记着之前的船,若是他们和似月一起回去,这船可就要一直停在这里了。   “呵。”黑夜之中宛枷的声音有些缥缈,“我刚刚付的钱足够买下那船了。”   闻言,陆栖也不再过问,顺从地钻进伞里,跟着宛枷上了船。   夜晚的望月湖,即使是雨景也是极美的,朦朦胧胧,一切都看不分明。   “庄主,待此次事了,请允许似月离庄。”在这朦朦胧胧之间,似月的声音宛自九天之上传来,缥缈无踪,听不分明。   陆栖有些惊讶,想要询问原因,却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问这个问题,只能等宛枷去问。   然而宛枷却没有问,只道:“凝霜知道吗?”   “我同她说过了。”   “她怎么说?”   “……庄主。”似月的声音难得有些动摇,“凝霜毕竟还小。”   “你也不大。”   “我们不同的。”似月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不同的,我们背负的罪孽是不同的。”   “……”宛枷沉默,他不再询问似月,一时之间竟有些过于安静了,这样的氛围在这雨景之中显得有些太过冷清了,让陆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然后似月的声音凄凄地响起:“她当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一样,我都是知道的。”   “我知道一切,知道父亲的冤屈,知道当初带我们走的人卖了她的女儿,但我什么都没有说。”船划过的湖面漾起一道道波纹,每一道都不大,轻轻的,一如似月的声音,“我曾有机会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但我什么都没做。”   最后,似月下了定论:“这是我的罪。”   宛枷沉默了一阵,他隐隐约约在似月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知道你已有决定,也不是我随便说两句就可以改变的。”他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暗沉,没有他一直期待的十五的圆月,“但我也知道,即使是现在的你,心中也还是有迷茫的。”   “我……在迷茫吗?”   “是啊,不然你不会挑这个时候和我说的。”宛枷轻声说,他微微用手遮住了自己看向天空的眼睛,仿佛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在冲向他的脑海之中,“但你既然和我说了,就说明你想听我的想法。”   “似月,我很感谢你,即使在看到今天的我的样子之后也选择了相信我。”宛枷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手用力,制止了自己想要将手下移捂住自己的嘴的动作,“所以我会尽我所能,让你走出这份迷茫。”   听着宛枷不大的声音,似月握紧了手中的船桨,连带着一边的陆栖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我啊,曾经很期望看到望月湖的夜晚呢。”如同复述一般,宛枷说道,“‘妙的是在十五的夜晚,明月高悬之下,湖中点着无数花灯,那夜景更是美得令人陶醉。’我已经记不得这是我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但我的运气不太好,每次过来都看不到我想看到的景色。”   “可是你看现在,天空之中飘着细雨,淅淅沥沥,打在湖面上泛起涟漪,整个望月湖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宛若仙境,这样的景色也不比我先前说的景色差。”   “人生之中总有许多遗憾,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会后悔也是正常的,所谓的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这种话只不过是在逞强罢了,所以啊,人生已经这么难过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强求自己去赎罪呢?”   随着这些语句一字字一句句吐出嘴中,宛枷的手也渐渐放松,最后离开了自己的眼睛:“爱你的人所希望的,是你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去折磨自己,因为一切最终都会过去的。”雨停了,一抹柔光透过云雾撒向湖面,天空之中,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月光照耀之下,宛枷的脸上挂上了熟悉的笑:“你看,这大概就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然后他收起了伞,抬头欣赏起了月色,好似不在意似月的回复一般。   陆栖偷偷瞄向似月,只见她抬起了头,仿佛祈祷一般闭上了双眼,眼角还有一抹泪痕,但她确实是在笑着的。   然后她说:“庄主,这件事之后我可以带凝霜出去走走吗?”   宛枷没有动作,也没有看她,只说:“你们从来就不是我的婢女,问我这个作甚?”   似月一愣,然后了然,是了,从一开始,就是她们自称婢女的,她们并没有卖身给迷雾山庄,是迷雾山庄一直在保护她们。   “我们会回来的,待我们更为成熟之后。”似月承诺道,“到那个时候,我们一定会给庄主帮上忙。”   “呵,出来连酒都不给我带,能帮上什么忙?”宛枷这才转过脸望向似月,轻轻一笑,“你们还太嫩了。”   “表、表哥!”陆栖忽然喊了一声,然后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般,“我、我有带酒!”然后一个精致的小酒壶出现在他的手中。   宛枷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哪来的?”   “我听天上楼的楼主说你爱喝这酒,又想着是出来赏月的,便带了这酒出来,哪想到会下雨,现在好了,这酒总算派上用场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陆栖有些小小的期待,仿佛想到获得眼前这人的夸奖。   “哈哈。”宛枷笑了,他摸了摸陆栖的头,“还是栖弟你懂事啊!”   陆栖不由红了脸,只觉这一刻是他最幸福的时候了。   船摇摇晃晃,驶向与来时不同的方向,但最终通向的地方,是他们暂时停留之处。   另一边,皇宫,御书房。   “谢瑾,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莫明澜立于窗边,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虽不欲与莫如曦一同去那望月亭观景,但他本身对望月亭的夜景还是有所期待的,只是此刻天公不作美,让他的心情也有些不好。   谢瑾则跪在一边道:“殷家已经入局。”   “嗯……既如此,另外两家也不远了,只是曹家却与此事无关,你可有什么打算?”听闻了这样一个好消息,莫明澜的心情稍有转好,心中则开始了谋算。   谢瑾闻言一笑:“曹家有子曹保,是名副其实的草包,有他在,您还担心曹家吗?”   莫明澜想起此事,不由也笑了:“曹家还是有聪明人的,不然不会树这么一个靶子出来,不过放出曹保也算是他们在表忠心,这次朕就先放过他们了。”然后笑意变得讽刺,“朕可……向来是个大度的人啊。”   谢瑾低头不语,此次曹家逃过一劫,却也称不上什么好事,至少曹家出来的人是很难再受到重用了。   “对了,谢瑾,朕记得你是谢家的?”忽然莫明澜转过身来,眼中带着些省视。   在莫明澜的目光之下,谢瑾出了身冷汗,但还是咬了咬牙冷静道:“臣自幼被谢家放逐在外,母亲也死于谢家,早就与谢家断了情谊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莫明澜怀疑了。   毕竟莫明澜的目的……是毁了当年参与那件事的几个家族啊,这其中就包括了那盛极一时的谢家。   “唔……那你在谢家可有什么在意的人?要朕放他们一把也不是不可以。”此刻莫明澜已然收起了气势,状似随意地说起这句话,但谢瑾却不敢随意地回答。   “那谢家一族都没什么好的,便是家仆都一个个踩高捧低,只是臣幼年在清河县谢家的别庄长大,他们虽待臣不是极好,但没了他们臣也活不到今日,所以希望陛下能放他们一马。”谢瑾垂眸,他知道莫明澜不会处置那别庄里的人,说出这话不过是表明他不是一个没有情义的人罢了。   果然,莫明澜大笑:“哈哈,此事若与他们无关,朕自是不会迁怒那些平民百姓的。”   谢瑾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总算是过去了。   “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按原计划行事就好了。”莫明澜端起书桌上的一个茶杯赏玩,忽然想起了什么事,道,“过几日再去与那个迷雾山庄的庄主接触一下吧,他那里的证据也是必不可少的。”   谢瑾低头道:“是。”然后静静退下了。   出来之时,雨已然停了,明月皎洁,高悬于苍穹之上。   离开那个令人感到压抑的皇宫,谢瑾见到了在宫门外等他的楚战,不由放松了神情。   楚战只瞥他一眼,道:“我说过,陛下不是好糊弄的。”   闻言谢瑾苦笑:“哎呀,是我太自负了呀!不过……”他抬头,望着雨停下来后亮起了万家灯火的京城,仿佛看到了坊市之中人们的笑颜,那苦笑也消失了,眼神略有柔和道,“不过有这样有能力的陛下,是江山之幸啊。”   楚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前几天实在太忙了,一直没时间碰电脑,今天开始放假了,我也回家了,没事的时候就更新吧,应该能日更吧,反正码好了我就发,不定时间了。   希望大家能在文下和我讨论剧情,虽然回复评论时候的我是个傲娇→_→ 第50章 地狱模式   今妃是忽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的,却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她的往事仿佛全部被抹去,只剩下一个名字,如今,好像在提醒她不要去追究自己的过去一般。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一个夏日的夜晚,恰逢暴雨,电闪雷鸣,在这番恐怖之景下,先帝带着一个女子出现在了寻找先帝的宫人眼前。   那是怎样一种美呢?   那是一种既让人觉得这般恐怖天气是由她的不寻常的美引起的,又让人觉得她是破开这份恐惧的前来解救众人的人的美。   不可思议。   那是不应该存在于人世的美丽。   因着这份容颜,先帝极为宠爱今妃,尝有称其为上天所赠之女,赐名如今,意为天下如今之美,乃太平盛世之兆。   但是多年过去了,今妃都没有怀孕。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被欺负的孩子,明明是皇子,却连宫人都敢怠慢的,可怜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莫明澜。   “!”莫明澜忽然睁开了双眼,望着外面还有些暗的天空,揉了揉额角,他刚刚似乎做了什么梦,但醒来之后却又都记不得了,只觉得心里有些空。   身边有太监的声音响起:“陛下,该上朝了。”   莫明澜喘了口气,不再去想刚刚的梦了。   京郊。   “姐姐,你看这花开得好美,可要摘些回去放在庄主的书房里?”凝霜冲着似月笑道,昨夜似月回来与她谈到很晚,今早又要早起,本应极为困倦的,但或许是喜悦的感情催动,凝霜只觉得一切都很好,所有烦恼都离开了自己。   似月柔和了双眼,不再如往常一般绷着脸,微微地笑了:“你若是喜欢,还可以摘些放在你自己的房间里。”   似月本就长得好,如今放松了表情,倒是比往常好看许多,凝霜不由呆了呆,手里的话也不管了,小跑到似月面前,抓着她的手笑道:“姐姐你好美。”   “呵,傻孩子,说什么呢。”似月略带无奈地揉揉凝霜的头,心里却觉得满满的。   大概是……被依赖着的幸福吧?   不知为何,似月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说的话,若是真的那样抛下凝霜,抛下一切,去寺庙之中“赎罪”,那样的自己会像现在一样轻松吗?   “什么啊,姐姐你也比我大不到哪去嘛!”耳里传来凝霜的抱怨,似月心一动。   然后似月轻笑一声:“也是,我也还是个孩子嘛。”所以即使犯错也没有关系,不要给自己背负太多,但她终有一日会长大,那个时候,她就不能再犯错了。   “请问,迷雾山庄的庄主宛清河可是住在附近?”忽然,远处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似月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面容普通,穿着也很朴素……不,仔细看看,上面的暗纹绣得极为精致,想来此人只是低调罢了,这个男子很快走到了她们面前,友好地对她们笑了笑。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事?”略微挡在了凝霜前面,似月肃了肃脸,开始了询问。   “在下谢瑾,有要事与宛庄主相商。”   凝霜有些好奇地从似月背后探出了头:“要事?”   “在下为庄主上京所求一事而来。”   似月一惊,见此人并无内力,却还是谨慎道:“我们是庄主的婢女,庄主此刻怕是正在与栖公子练剑,公子随我二人来罢。”然后给凝霜打了个手势。   凝霜见状,也集中了注意,虽然她们要将此人带到宛枷面前,但看好此人却是她们应该做的。   领着谢瑾,三人向着宅子前进。   谢瑾抬脚跨入宅子的大门,便见这宅子里没什么装饰,很是冷清,却又很干净,一时之间说不上什么评判。   宅子里面很是安静,能听到清晨鸟儿的啼叫,能听到树叶掉落的声音,却听不到所谓的练剑的声音。   谢瑾刚想询问,似月便注意到了他的疑惑,便解释道:“宅子不大,多少有些放不开手脚,因此庄主向来是和栖少爷在后面的竹林里练武的,正好也不会影响到附近的人家。”   谢瑾点点头表示理解,对宛枷的形象有了些改变,毕竟有这样善解人意的婢女,主人也差不到哪去。   接近竹林,终于听见了人声,声音最大的是陆栖,他手持重剑,每次挥下都是很大的动静。   与之相反的是宛枷,宛枷手中所握着的并非是剑形的东西,既不是先前那样寻常的铁剑,也不是练习用的木剑,而是一根竹子。   而此刻,两人在对练。   每当陆栖手中的重剑挥下,谢瑾都会有些紧张,在他看来,那根纤细的竹子怎么看都挡不住那样一把重剑,好在每次宛枷都能躲过去,然后让他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宛枷只用那根竹子就牢牢地抵住了陆栖的重剑,无论陆栖怎么用力都抬不起他先前舞得看上去极为轻松的重剑。   动作一时间停了下来,陆栖的脸上都是淋漓的大汗,反观宛枷一派轻松,嘴上还带着三分笑意。   谢瑾不由有些佩服,又想到先前宛枷与楚战的那场比武,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宛枷早就注意到了谢瑾的到来,却暂时没有搭理他的打算:“栖弟,你知道自己的缺点了吗?”   “嗯。”陆栖擦了把汗点了点头,“我还是太慢了,力道上也不够。”   “没错,虽说这重剑本就重在杀伤力,但若是连对手都碰不到,武器再强也是无用,还有力道的问题,虽说你将来并不一定要用重剑,但万一你的武器被对手擒住了呢?力道不够大就挣脱不开来。”   宛枷顿了顿,然后接着道:“但你最为欠缺的却不是这两点,而是战斗的意识,既然你无法挣脱,为什么不松手?”   陆栖一愣。   “你可以趁我拦着你剑的时候松手,然后用脚向我踢来,届时若我躲开,你便可以夺回自己的武器。”   “可那样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了?”陆栖想着在自己看到的话本里,这样的阴招都是为武林中人所齿的。   宛枷没有立刻回答,只问:“你觉得,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他转过身,背着双手,不去看众人的表情:“栖弟,我是不希望你踏入武林之中的,但既然你想,教你些东西也好,但既然教了,我是希望你能保命为上的。”   “现在的武林中人,一个个自诩正道中人,自己死要面子不谈,还要求别人按他们的标准行事,脑子灵活些的,知道钻空子,但很多听话的孩子,都因此而丧了命。”   他回过身,认真地望着陆栖:“栖弟,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们的内心确实应该坚守正道,但我们不能盲从别人的正道,走在迂腐的路上直至死亡。”   “啪啪啪……”忽然耳边响起鼓掌声,宛枷转头望去,是谢瑾。   “宛庄主说的好,在敌人用了阴招的情况下,一味追求光明正大地反攻是愚蠢的决定,除非运气好,不然只是自寻死路,而宛庄主心怀正道一谈实在令谢某佩服,难怪宛庄主能挥出那样的一剑。”   “那样璀璨而心怀慈悲之剑。”   宛枷一愣,瞬间明白了谢瑾说的是先前和楚战的那一次比斗,苦笑道:“那次不过是宛某心中有所迷茫,算不得什么的。”   谢瑾却摇头:“谢某虽不通武功,但毕竟有个好武的朋友,耳濡目染之下也是懂些的,宛庄主虽说当时心有迷茫,但剑却是不会骗人的,您的剑中带有愧疚,而会愧疚的人,才是心怀慈悲的人。”   “既然愧疚,无非是有过,怎称得上慈悲?”   “若是有过却无愧疚,那才可怕。况不谈此事,庄主心怀正道,如今也是目光清明,想是不再迷茫,如今的庄主怕是能挥出比那日更为璀璨的一剑吧。”谢瑾微笑,让宛枷一时有些愣神了。   然后陆栖打断了宛枷的发愣:“这位是?来此可有什么事?”语气虽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却隐隐有些不喜。   “在下谢瑾,为陈家之事而来。”谢瑾见好就收,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陆栖刚想说话,忽然一阵风吹来,有些冷了,不由打了个哆嗦。   宛枷注意到后便道:“还请这位谢公子上座,在下与栖弟方才练武出了些汗,去打理一番再来与您商议此事可好?”   陆栖知道宛枷根本没有出汗,但听到此言心中却是一番窃喜,没有说什么,同意了宛枷的安排。   一边谢瑾也没说什么,跟着似月去了客厅,凝霜则去准备二人的换洗衣物。   “表哥,送我到这里就好了。”宅子附近有一处温泉,里面放了不少迷雾山庄特有的药材,正适合练武之后泡澡用。   宛枷挑眉:“怎么?这温泉还不许我去洗了?”   “不、不是,我看表哥没出什么汗……”陆栖有些脸红,有觉得奇怪,两个大男人洗澡怎么了,他怎么会觉得不好意思?   “唔……这温泉加了药草,便是消除疲劳也不错。”说到这份上,陆栖也没办法再拦宛枷了,只好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宛枷身材极好,他的脸或许美得有些雌雄莫辩,但身材却绝对不会让人误认为女子,毕竟常年习武,早就练出了一身肌肉,反观陆栖,就有些看不过去了。   注意到陆栖羡慕的眼光,宛枷轻笑:“栖弟若是勤于练武的话,终有一日也可如此。”   “真、真的?”陆栖目露期盼,心下更是想要练好武功了。   宛枷弯弯眼角:“我何曾骗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感觉码了好久,中途好几次不想码了,感觉今天一天都好累啊,为什么我放假回家还要写作业啊!!   好了,去睡觉了,晚安。 第51章 地狱模式   大堂之中有些冷清,本就是暂居的地方,宛枷也没有布置得多精致,况且会客的话,有足够好的茶接待便足矣。   谢瑾喝下一口似月端上来的茶,不由称赞:“好茶!”   “谢公子谬赞了,这茶再好,也需要泡茶之人的一双巧手,真正该夸之人应是似月才是。”宛枷恰好从外面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陆栖跟在后面,脸上还带着刚出浴的红晕。   “确实,陈姑娘的手艺确实令在下佩服。”谢瑾称赞到,但这一句话却如同一块巨石,砸在了众人心中。   几乎是立刻,陆栖就绷紧了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一边的似月脸上虽没什么变化,手中的水壶却有些碎了。   “栖弟,你这是什么问题,谢公子不是说了么,他可是谢瑾啊。”宛枷笑了,“巧的是,当年在江南任知府一位的那位大人,也姓谢,乃京城谢家人士。”   “所以……你是来阻拦我们的吗?”似月冷冷的声音响起,好像只要谢瑾一回“是”就动手杀人一般。   谢瑾却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只喝了口茶,淡然道:“我来这里做什么,宛庄主想必是清楚的。”   宛枷挑眉,没再卖关子:“这位谢公子确实不是来找茬的。”他运起内力,将破碎的水壶移到一边,“毕竟谢公子可是站在陛下那一方的人,若是我没有猜错,陛下怕是要动大手脚了吧?”   “不愧是宛庄主。”谢瑾忍不住称赞,接着正了正表情道,“当年由陈家一案牵扯出来不少旧案,陈大人会死得那么冤也与这些旧案有关,而陛下最近想干的就是查清这些旧案,拔掉这些旧案背后的家族。”   闻言,陆栖有些紧张,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和他们说了,实在是让他觉得距离感。   太不真实了,这样大的事情居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与他的紧张不同,宛枷的脸上一片平静。   “所以陛下想让我们做什么呢?”没有去询问所谓旧案背后的家族,宛枷直接地询问需要他们做的事情。   “一个引子。”谢瑾说,“一个引出这些旧案的引子。”   “陛下可曾应允什么好处?”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神都有些诡异。   “……”谢瑾仿佛被噎着了一般,好一会儿才道,“庄主这话说得可有些势利了。”   “你想让我们干的事可是有可能触及性命危险的,我自然要把该问的问好。”宛枷沉着脸,如此一看还有些吓人。   “……你们可以去申请重审当年的案件,我们会尽力为你们阻挡来自世家的阻挠,只要你们证据足够就可以了。”   话音刚落,宛枷就笑了:“成交。”   谢瑾松了口气:“既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宛枷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客套道:“快到中午了,谢公子可要在这里吃点?”   “不用了不用了。”谢瑾回到,“谢某还有事要赶回去,多谢庄主好意了。”   一番推脱之后,谢瑾终于离开了这宅子,走的时候脚步明显比来时要仓促许多。   “所以说,这谢瑾究竟是什么人?”谢瑾前脚刚走,陆栖就忍不住问出口。   宛枷端起茶杯,里面倒着似月新泡的茶:“京城谢家庶子,自幼于清河县别庄长大,其母为救其离开本家死于谢家后院之中。”宛枷喝了一口茶,味道果真不错,“他,应该是恨着谢家的吧。”   “可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陆栖反驳,他看不透谢瑾此人,只觉得此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就像先前和宛枷打架的人,就像那个被说是陛下的人一样。   宛枷轻笑:“我不知道,但陛下却是知道的,不然陛下也不会用他。”   “……”陆栖有些无言,只有些生气地鼓着嘴。   “呵。”宛枷戳了戳他的脸蛋,“怕什么,你们还有我呢,不会有事的。”   一边收拾茶壶碎片的似月一愣,不小心被碎片划伤了手,鲜血争先恐后地流了出来。   “似月。”宛枷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快去让凝霜给你包扎一下,这里先不用收拾了。”   “是。”似月低头,却没有立刻离开,许久,才小声问道,“真的……不用担心吗?”   “不用。”宛枷柔和了双眼,“我这个庄主在这里都出事的话,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了?别想太多了,今日下午我们就去找人。”   “找人?”陆栖有些疑惑地问道,“不去衙门报案吗?”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来了这么久还不去?”宛枷解释道,“那样太慢了,衙门那边的事太多了,真去的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我们可以去找人向陛下递折子。”   “可是陛下不是知道此事?”陆栖有些不明白了,怎么这么麻烦?   “所以说我们是一个引子,似月你先去包扎。”挥退了似月,宛枷和陆栖解释道,“我们需要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去为我们写一份请求陛下彻查此案的折子。”   陆栖听听觉得很有道理,却不明白该从何做起:“可有身份的人会帮我们吗?”   “陛下自是早有授意,只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些被授意过的人了。”宛枷嘴角微微勾起,别的不论,他心里已经有好的人选了。   陆栖顿时紧张起来,开始思考自己知道的京城的那些官员们,可他哪里清楚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觉得这对他们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事,心下有些沮丧。   又见宛枷一脸轻松,忽然想起宛枷与问天乃是好友,这些事情宛枷定然知道,却不告诉他,让他在这里担心受怕,顿时有些不爽:“你早就知道该找谁了是不是?”   “算是。”   “什么叫算是?”   “因为这个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过,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去他府上。”   “什么人?”   “保密。”   坏心眼地说完这句之后,宛枷就放下了茶杯,悠悠走出了大堂,徒留陆栖一人愣在里面,许久才反应过来,大骂宛枷坏蛋。   京城,将军府。   “我、我们来这里干嘛?”虽然有些赌气,但陆栖还是跟着宛枷来到了这里,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见过将军府的人了。   宛枷轻笑:“道歉。”   “啊?我们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了么?”   宛枷但笑不语,一边的似月则向门房递上了拜帖。   很快便有人请他们进去。   将军府占地还是挺大的,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之中算是极为少见的了,尤其是那一大片练武场,更是京城之中许多家族都没有的。   “是你!”看到楚战,陆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如何也想不到,那日伤了宛枷的人竟是楚战楚将军。   楚战却没有看他,只望向宛枷,问道:“你来做什么?”   宛枷笑着回答:“当日宛某状态不佳,没能满足将军比试之意,今日特来道歉。”   楚战皱眉,有些不喜道:“没什么好道歉的。”   “我知道,道歉是最没有用的,不若我们重新比试一番,算是全了前日的遗憾。”宛枷表情不变,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连楚战的反应都猜到了一般。   “……你的剑呢?”楚战也没有想到宛枷会如此回答,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注意到了宛枷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不由有些气恼,“你连武器都不带,是瞧不起我么!”   “……我的剑那日不是断了么。”宛枷有些无奈,“出门在外,哪有那么方便,况且将军府中收藏兵器甚多,随便挑一把给在下便是,本就是比试,自是不需要什么神兵利器的。”   楚战闻言有些尴尬,许久才点了点头,吩咐手下去取剑。   很快便有人捧着一把剑出来,剑看上去很普通,却极为锋利。   “按你所说,不是什么名贵的剑,却极为锋利,只是不知出处,故称无名。”楚战一边说着,一边将剑递给宛枷。   宛枷拔剑出鞘,一缕发丝落下,竟是被剑气所割,果真如楚战所言一般锋利,而剑上什么花纹都没有,剑鞘也极为普通,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此剑甚好。”不知为何,这剑一到手上,宛枷便极为喜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能感受到剑身上传来的喜悦之意。   楚战走了练武场的一边,见宛枷对这剑爱不释手的样子,便道:“既然你喜欢,这剑赠与你便是。”   宛枷实在喜爱这剑,便没有推辞:“多谢将军赐剑。”然后抚摸着剑身,宛如情人呢喃一般道,“你如此锋利,割开一切都极为顺利,是为无往不利,既如此,便称你为无往罢。”   宛如错觉一般,剑身轻颤,似是同意了宛枷的命名。   “宛庄主,可准备好了么!”一边楚战有些不耐地问道。   宛枷闻言一笑,低头望了眼手中的剑:“早就准备好了。”从那日败于你枪下起,不,从更早,从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渴望着,能拥有一身武功,与你切磋一番,而不是缠绵病榻,望着你离去的背影。   男儿,当壮志凌云,当执剑天下。   傲气冲天,我有何惧?   “战吧!”   作者有话要说:   回校了,今天堵车堵得我要疯,回来后连澡都不去洗了,直接过来码字,我是不是超级好→_→   快夸我快夸我! 第52章 地狱模式   “叮——”伴随着一声清鸣,剑与枪相交,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分开。   与上次不同,两人身上都没有伤,只是沾了少许灰尘,但这都不是他们在意的。   他们在笑,他们的眼中满是战意,他们为此而快乐着。   不同于平时轻笑时略有遮掩的情绪,宛枷此刻笑得无比真实,仿佛此刻才是真正的他,毫无束缚,一往无前。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楚战也控制不住勾起了嘴角,只见他大喝一声:“好!”然后提起□□,往前一跨,□□挑起,大开大合的招式,却没什么破绽。   宛枷抬剑迎上,用力道进行了比拼。   然后一声巨响,两人回到了先前站的位置,不,还是有改变的,楚战往后多退了两步。   意识到了自己的落后,楚战却愈战愈勇,向前大跨一步:“再来!”   宛枷微微一笑,先出了招,那一剑,如光如虹,正当楚战打算抵挡之时,这剑又变得飘忽起来,仿佛一团迷雾,令人看不真切。   “叮”的一声,先是楚战的□□发出了响声,紧接着楚战的右手臂流出了血。   “将军!”有侍人大喊,然后赶紧跑上前来给楚战包扎起了伤口。   楚战皱眉斥道:“不过小伤尔,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倒坏了我的兴致!”   宛枷轻笑安抚:“今日点到为止便好,将来总有机会与将军比试一番的。”   但楚战还是皱着眉,许久才道:“我不如你。”   宛枷摇摇头:“将军枪法乃是战场所用,大开大合,乃退敌所用,宛某剑法则是武林比试所用,本就长于单打独斗,哪里谈得上谁比谁强?”   “但我终究是输了你这一招。”楚战止住了宛枷想要继续说话的动作,“别说了,你的事我会帮忙,我不是输不起的人。”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的,宛枷微笑着望着楚战,就像是在看一个故人,“不愧是将军,这就猜到了我的来意。”   楚战微睁双眼:“不必难为自己说这些客套话,我知道你不是喜欢这样的人。”   宛枷一怔,双眸微敛,嘴角下意识勾起了一个弧度:“将军如何知道在下是怎样的人呢?”   “你的剑。”楚战伸出手,指着刚刚还属于他自己的无往剑道,“你的剑告诉我的。”   宛枷神色有些恍然,好像就在之前,有人说过,自己的剑透露了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那么,他忽然有些想知道了,在楚战眼中的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呢?   但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谁喜欢说客套话,不过是大环境下的不得而为之罢了。”   “这里的环境不需要你不得而为之。”楚战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白,仿佛无论哪个世界的楚战都始终如一一般。   但还是不一样的,经历不一样,造就的人就不一样。   可宛枷还是有些忍不住,想去问问这个与他认识的楚战无比相似的人,去问问他,究竟会不会恨他。   话咽在喉中,反复咀嚼,终究还是意识到了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他暂时放弃了询问,转而接起了先前的话,仿佛要与楚战好好辩论一番一般:“但人终究不可能永远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下的。”   楚战没有回复,只是反问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既然不能处于那样的环境之下,那就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环境,这,就是身为将军的楚战的回答。   可是,这却不适合宛枷,不适合作为攻略者的宛枷,因为感情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能用武力去强求的东西。   于是他说:“客套话是少不了的,总要给人一些台阶。”也给他一些空间,独属于自己的,不会被别人看出的空间。   将真正的自己深深掩埋,才能不被伤害。   楚战没有接话,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宛枷知道楚战的喜好,只要他想,他可以说出让楚战满意的话,但他却没有,仿佛小孩赌气一般,放纵了一把,最后狡猾地藏起了自己。   宛枷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存在,但认真算来,每个人都是由矛盾组成的,如此看来,宛枷还当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我们回去吧。”陆栖的话将宛枷从沉思中拉了回来,看着陆栖略带担心的眼神,宛枷忽然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   他对着陆栖挂起了往常的笑,这让陆栖感到一丝令人熟悉的安心:“好。”然后对楚战行礼道,“时间不早了,宛某便告辞了。”   楚战点头,没有挽留。   前行不过数步,宛枷忽然停了下来,喊了一声:“将军。”他没有回头,又或者是他在畏惧回头,“若是有一个你很在意的人,为了你做了一个可能会让你痛苦一辈子的决定,你会恨那个人吗?”   然后仿佛逃跑一般,想要离开。   一时之间,仿佛连风声都消失了。   就在他忍不住想要继续前行时,楚战的声音响起了。   “既然是我在意的人,便是再大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啊,是这样啊……   宛如脱掉了背负已久的包袱,宛枷忽然觉得一阵轻松,他想笑,眼睛却越发生涩,涩的让人想要流泪。   “谢谢。”他说。   “这有什么好谢的 。”楚战平淡的声音响起,“不过是回答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罢了。”   宛枷轻笑,是啊,这对楚战确实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因为楚战就是这么一个直白而简单的人。   “有机会再好好打一场吧。”宛枷转身,“痛快地,欢畅淋漓地战一场吧!”   听到了自己最想听的话,楚战笑了:“好!”   一边的陆栖看着宛枷和楚战之间的互动,眸色有些复杂,仿佛在酝酿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拉着宛枷的手,沉默地走出了将军府。   “要去买些菜吗?”宛枷忽然问道,“似月,你们先前去哪里买菜的?”   闻言不仅是陆栖,连似月也是一愣,“那里人多,还乱,没什么好逛的。”   “唔……我见栖弟这几日饭量大了不少,想给栖弟多挑些喜欢的菜。”   陆栖闻言脸都红了:“我……我该不会要长胖了吧?”要是长胖了,表哥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呀?   似月也反驳道:“菜的话宅子里面都是够的,庄主您没必要去那种地方的。”   “栖弟的话就是长胖了也很可爱的。”宛枷先是安抚了陆栖,接着对似月道,“不是有你在么,我总会护好我们的。”   一句话下来,两人都下意识红了脸,便是老练如似月,也讷讷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宛枷的任性。   倒是陆栖有些不满:“我可不想长胖。”   “说不定是长个子呢?”宛枷机智地换了种说法。   陆栖瞬间就乐呵了:“那我们去做骨头汤吧!”   一行人欢笑着走远,适时夕阳西下,宛如世间最美好的景色。   次日上朝,将军楚战于朝堂之上将陈家旧案翻起,帝震怒,命大理寺彻查此事。   很快,当年暗害陈宗言的谢家子弟也锒铛入狱,紧接着谢家当年在此案中做的手脚也被揭露出来,谢家一时大厦将倾。   终于,皇帝还给了陈家一个清白,还为陈家冤死的人重立了坟冢,但这毕竟只是名头上的,当年因此惨死的人终究是不在了。   然而,事情到这里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在这京城之中,属于似月和凝霜的事情却结束了。   行远山上,似月一身白裙,拉着同样身着白裙的凝霜向宛枷告别。   “你们这之后要去哪里?”陆栖带着些担心道,“你们两个女子,总有些不方便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定要告知我们。”   似月拱手:“多谢栖公子关心,我打算带着霜儿先去一趟江南。”她俯视行远山,前途茫茫,不见终点,但好在她身边还有人陪伴。   “我们想去看看父亲当年看到的景色。”凝霜的脸上带着有些怀念的悲伤,但她是笑着的,“自京城一路南下,直至江南,看一看那里的风土人情,见识一番武林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如果可以的话……”   凝霜眨了眨双眼,似乎想要眨去眼中的泪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去找找父亲的墓……”真正的,埋葬着那个忠良之人尸体的坟墓,而不是现在这个供后人参拜的表象。   “这些年多谢庄主照料了,似月感激不尽。”似月朝着宛枷的方向,再次行礼,有些抱歉道,“可惜暂时不能服侍庄主了。”   宛枷没有望她们,只自行远山眺望山下,然后道:“你们觉得这里高吗?”见他们都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然后笑着说,“尚不够高,却能看到那么远,有些景色,你不去看,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所以我是支持你们离开的。”   “不要想什么服侍我照顾我的,我又不是个孩子,难道还不能照顾好自己?我只希望你们这次出去能开阔开阔眼界,圆了自己心中的结,不要太过沉溺于过去,也不要太过强求。”   “若是惹了什么事也不要担心,我迷雾山庄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打开,这里永远是你们的家。”宛枷没有望着他们,但他的眼神也无比温柔。   “噗——”陆栖笑出了声,“表哥你这样真像一个老妈子啊!”   就在宛枷有些不爽地转过头望他的时候,陆栖拉住了宛枷,正色道:“不过,你确实是一个足够好的庄主。”   “我见过的人不多,但你是最好的了。”他挠了挠头,“我读了不少书,也知道有许多许多可以形容一个人好的,但是我觉得这些词都不够,你太好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真要说的话,那就是,我很庆幸,当初踏入了迷雾山庄,遇见了你。”   有一瞬间,宛枷听到系统提示陆栖的好感提升,但不管是他还是系统都清楚,他们距离he,还太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楚战的回答时,我忽然想起看《人渣的本愿》时整个弹幕都在刷的“当然是原谅她啊”,果然这才是攻略的正确姿势么,感觉自己段位还远远不够呢。   最近尽量日更吧,我怎么又回到了没有存稿还想日更的日子了呢→_→果然我这种人存不了稿么。 第53章 地狱模式   “陛下,那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是如昔,是如昔啊!”耳边依稀听得女子哭喊的声音,莫明澜站在殿外,望着殿内跪下的乌泱泱一片人,内心无比平静。   这里不过是他的梦境,是他的记忆,这里的一切早已发生,便是他想改变也什么都做不了。   “娘娘,您这是什么话,如曦公主不就在这里吗?”那是一个老嬷嬷的声音,温和的声音中却夹杂着恶意,“娘娘您这是魔怔了吧?”   “滚!你给我滚!都是你们!是你们换走了我的孩子!”女子嘶喊着,回应她的却只有男人冰冷的声音。   “够了。”那个身着帝王袍的男人面色冰冷,眼中往日的温存也消失殆尽,然后他吐露出了人世间最为残酷的一句话,将那个女子最后的希望扑灭了,“今妃产子后神志不清,为防止今妃伤害其他皇子,今打入冷宫,永不可出。”   然后女子的声音消失了,面前的大殿也消失了,梦境宛如气泡一般化为幻影。   莫明澜睁开了双眼。   窗外天色有些暗沉,颇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配合着先前那梦竟仿佛预示了什么。   没有知会任何人,莫明澜独自一人离开了寝殿,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穿过御花园,建筑逐渐由繁盛变得空寂破败,然后莫明澜停在了一座大殿之前,与周围的破败不同,这座大殿明显是经过很好的保养的,而若是宛枷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这里很眼熟。   这分明是当初囚禁了他数月的大殿。   莫明澜走进大殿,站在一根柱子之后,他记得,当年年幼的自己就是躲在这里目睹这那场悲剧的发生的。   他继续往里,往日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一步。   “你是皇子,怎的身边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两步。   “既然没有人照顾你,我身边也缺个陪伴我的孩子,那你跟着我可好?”   三步。   “既然你跟了我,将来有什么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虽不能说什么,但可以偷偷帮你报复呀。”   四步。   “这深宫之中甚是孤独,这里人人尔虞我诈,都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人,还好,我遇见了你,你是个好孩子,可惜我的孩子却一直不来……”   五步。   “小澜,我怀孕了,你要有弟弟或者妹妹啦!开心吗?”   六步。   “小澜别怕,就是我有了孩子,你也一直是我的儿子,是我最在意的儿子,我不会抛下你的。”   七步。   “小澜……我求你,帮我找回她……这是我对你……唯一的请求……”   莫明澜停下脚步,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殿,心中莫名空了一块,他还记得今妃当年对他最后的请求,这个请求就要完成了,可他却没有完成心中所想的满足感。   “说什么我是你最在意的儿子,你若真是在意我,当初又怎么会抛下我而去呢?”莫明澜轻声说着,“你说我是可以交心的人,可却从来没有人向我交托真心,你是这样,当年那个生下我的女人也是这样。”   他的眼中透着嘲弄:“达成你最后的愿望,就算是报答你当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吧,至于其他人的痛苦……在我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啊。”   “帝王无需感情,他只要快乐地看着自己讨厌的人痛苦,就好了。”他低下头,仿佛自欺欺人般喃喃自语道,“这样……就够了。”   大殿之外,繁花落了满地,隐约之间,仿佛有人叹息了一声,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无迹可寻。   京郊。   “唉,似月她们走了之后感觉这里冷清多了呢。”扫着院子里的落叶,陆栖不由得有些感慨。   宛枷轻笑:“怎么,想她们了?”他坐在一边喝着茶,气定神闲的模样让陆栖有些牙痒痒。   “为什么就我一个人打扫啊!”陆栖不满道,“怎么不找些仆人来啊?”   “哎呀,栖弟你是不当家不知道当家的苦啊!”宛枷状似无奈道,“我们带上京来的钱就那么多,还给了似月她们不少,哪来的钱请仆人啊!”   “我看小清河你才是欺负人家小陆栖不知道情况呢!”门外传来一人的声音,陆栖抬头望去,竟是问天骑着马缓缓前来,怀中还搂着流鸢,“谁人不知迷雾山庄富甲天下,你说没钱,那天下人还不穷死了?”   “你怎么来了?”宛枷轻抿一口茶,有些嫌弃道,“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了还净知道拆我的台,当真无趣。”   问天跳下马,然后转身扶着流鸢下马,嘴里还柔声细语道:“夫人小心。”转身望向宛枷又是另一幅嘴脸,“我来了怎么会无趣呢?当然是给你带消息来了。”   “你的消息哪回不是要我拿什么东西换?说白了就是想要我帮忙,直说好了。”宛枷气定神闲,一点也没有露出期待之情。   “关于杀死你父亲那人的消息,你要不要?”问天没说要宛枷帮什么忙,他是个生意人,深知如何把筹码抓在自己手上。   宛枷挑眉:“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剑客纪天琅?”   问天反驳道:“什么号称,当年打败了你父亲的迷雾剑法之后,他可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客了。”   “呵。”宛枷轻笑,眼中带着一丝傲然,“打败了我的父亲可不代表他能打败迷雾剑法。”   “不过……”那纪天琅剑法的路子倒是挺适合陆栖的……   问天没听清宛枷的话,追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见宛枷似乎是上心了的样子,问天也不再隐瞒,直言道:“流鸢她怀孕了,我不好总带着她在外面乱逛,想着既然你在这里,这里定是这京城之中最安全的地方了,便想住一段时日。”说着的同时,这个往日放荡不羁的男人竟难得脸上带了些羞涩。   “这可不一定。”宛枷放下茶杯道,“陈家一案只是个前奏,京城可平静不下来的,若你想保她安全,最好离开京城。”   问天皱眉:“我也想如此,只是因为我们之前那件事,已经有人下来追查了。京城有龙气护佑,他们不好乱来,算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离开了京城,我……怕护不住她。”第一次,问天第一次这样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样的问天让宛枷难以拒绝他的请求。   “这里客房还有多,不过没有仆人,你们自己收拾便是。”宛枷随意道,“庄内近来也没什么事,在外面多玩些时日也不是不可。”   “表哥!为什么不请仆人啊!”陆栖闻言不满道,“不是说有钱么,你不能总让我做苦力啊!”   “我这是在锻炼你啊栖弟,而且……”宛枷垂眸,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沾上了水珠,薄唇轻启道,“而且你忍心让我去处理这些俗事么……”   陆栖心中顿时一阵悸动,宛枷确实是美得不似凡人,让这样一个人去处理那些俗事着实是……   着实什么着实,好歹当了几年庄主了,怎么可能不会处理俗事啊!   陆栖举起手中的扫帚,张牙舞爪的样子略有些吓人:“混蛋表哥别懒了!快去给我请仆人啊!”   “哎呀,你这样会吓到流鸢肚子里的小宝宝的。”虽然被说了,但宛枷却不在意,他觉得自己可能进入了老年,就喜欢看这些活泼的年轻人。   “咳。”问天清咳一声,他觉得自己再继续待下去他们就要牵扯到流鸢了,赶忙道,“有消息说纪天琅下个月会来京城会友,就这样,我先去收拾屋子了。”然后转身拉着流鸢就要进屋。   身后流鸢向他们略略弯腰表示感谢,然后顺着问天的力转身离去。   宛枷没说什么,心中却在细细琢磨,下个月……应该来得及吧,那边的动作也快了,想到这里,手不由抚上了一边的无往剑。   陆栖见了有些吃味:“表哥,迷雾山庄那么厉害,庄内难道没有一把适合的剑吗?”   宛枷闻言不由一笑:“有是有,只是一来我所练剑法对剑要求不高,二来我尚未遇到一把像这把剑一般称心的。”   然后眸光一转:“栖弟莫不是也想要剑了?这样吧,一月之后,若你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就赠你一把适合你的剑。”   “真的?”惊喜冲淡了心中的那点小嫉妒,陆栖扔下了手中的扫帚,冲到宛枷面前,“是什么样的剑?”   “唔……要是你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就拿不到那剑了,知道那剑如何又能怎样?”   陆栖一噎,然后拉着宛枷的手摇晃道:“表哥~”竟是撒起了娇。   宛枷感到一阵恶寒,清咳一声:“我们还要去找仆人吧?现在就去看看?”   “表哥!仆人什么的不重要啦!快告诉我那剑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陆栖不依不饶,连先前在意无比的仆人问题都不管了。   宛枷侧身躲开,然后歪头一笑:“你抓到我我就告诉你。”   陆栖不由脸一红,反应过来时宛枷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能羞愤地在原地大喊:“表哥,你犯规!”   一边,宛枷脚下一滑,差点从屋顶上掉下去。   我是不是把孩子往奇怪的方向养了?   宛枷不由反思到。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特别想打: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_→   本来昨天要更新的,实在太困了就睡了,然后今天睡了好久…… 第54章 地狱模式   平静的日子不过持续了半月,京城积蓄的紧张氛围便终于达到了顶峰,当初从殷忠身上搜出的信上所言的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总算是被调查了出来。   十五年前的那件,偷换公主的事情。   世人皆知,当今最为宠爱的就是产自他养母今妃的如曦公主,但现在所指的这个被偷换的公主,明显就是这位受尽宠爱的如曦公主,这让陛下如何不震怒呢?   “查!给朕查清楚当年究竟有多少人牵涉此事!”朝堂之上,莫明澜第一次如此明显地展现他的愤怒,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一丝波澜。   他早就知道如曦不是她的孩子了。   可那又如何?   如曦公主……是一颗很好的棋子,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殷家是第一个被追责的,昔日再怎么势大的家族也抵不过帝王的震怒,一旨令下,抄家自是免不了的。   一时之间,京城之内人心惶惶。   殷家抄家的那一日,问天去找了宛枷。   “小清河呀,虽说京城之内对我们来说是最安全的了,但我最近心里总是不安宁啊。”喝着流鸢泡的茶,问天不由道,“我媳妇儿泡的茶就是好喝,不对,我媳妇儿都怀孕了,不请仆人来照顾也就算了,还让她来泡茶,你怎么不上天呢?”   “咳,这不是穷嘛,栖弟如今也还在打扫呢。”宛枷掩饰般地清咳一声,随意地指了一下院中打扫的陆栖,接着道,“你的预感一向很准,最近陛下的动作是有些大了,只是似月她们已经走了,我想不出有什么事会牵扯上我们。”   “还糊弄我哪,谁穷都有可能,你不可能。”问天无语,“总之我就是放不下心来,你想想办法。”   宛枷皱眉,这是当他是智囊团了?可他这几天过得太过舒适,实在是……不想动脑子啊!   “能有什么事,实在不行出了京城我保护你们。”简单粗暴地回了一句,宛枷就闭上了双眼,今天阳光不错,适合晒太阳。   问天见他这样,只能无奈道:“你啊,总有一天要懒死!”   宛枷才不管,等回庄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倒不如趁现在好好休息一把。   院中,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到地上,刚好落在陆栖要打扫的前方。   就在这个晴朗的一天,谢家接到了宛如晴天霹雳的一个消息。   书房内。   “你说什么!”谢家的家主望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发妻,心中一片发冷,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恶毒的妇人有些陌生。   “老爷,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求您帮帮殷家吧。”妇人哭得凄惨,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不见了,与当年那个随意地说着杀死谢瑾母亲的她完全不同。   “你开什么玩笑!陛下摆明了要动我们这几个大家族,这种时候你居然想让我为殷家求情?我看你才是不顾我们多年的情分吧?”谢家主冷笑一声,眼中露出了满满的失望。   “那谢瑾呢?他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总是能说上话的。”妇人带着些许希冀望向屋内的另外一个人。   “呵。”谢瑾站在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些暗,衬托得此时有些阴森可怖,“您在想什么啊?殷家,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便是有关系的谢家,也不过是下一个要除去的目标罢了。   “不!你不能这样,我、我也是你的嫡母啊!”妇人哭得妆都化了,她想爬过去求谢瑾,却被谢瑾轻易躲开。   然后谢瑾附在了她的耳边道:“那又如何?若不是你,我的生母……可不会死啊。”   此言一出,妇人的心瞬间冰凉,望着此处唯二的两个男人脸上冷漠的表情,她有些绝望。   然后她说:“当年殷家所做的事我也是知情人,真要说来,你谢家脱不了干系!”   话音刚落,两人男人的脸色都变了,谢瑾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后退,想要往门的方向靠近。   然而谢家主的速度更快,只听他喊道:“来人啊!”便很快有人围在了门口。   谢瑾心道不妙,却是无法再向门口近一步了。   他干笑道:“父亲,您这是做什么?”   “殷氏怕是有些神志不清,说了些胡话,我自是要喊人来将她带下去,防止出了什么事,伤了我谢家其他子弟。”然后谢家主用一种宛如看死人的眼神望向谢瑾,“你说是不是,阿瑾?”   谢瑾一抖,迅速从袖间取出一个哨子,然后放到嘴边,用力一吹——   “抓住他!”谢家主惊觉不妙,迅速喊人前来制住谢瑾,然而他却是慢了一步。   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了书房,明明是狭小的空间,难免有些施展不开,来人却格外的灵敏,捞过了谢瑾就要走。   “我当是谁,竟是派了我们的大将军来保护,陛下很是看重你啊,谢瑾。”谢家主嘴上说着恭维的话,手下动作却不慢,吩咐着人将这里围得更紧了。   “你困不住我。”楚战冷冷道。   谢家主见他如此却冷笑一声:“但我困得住谢瑾。”他原也没什么把握,但见楚战没有立刻离去便猜到了些许,此刻这么一说,见楚战脸色有些变化,心想自己果真猜对了。   楚战再怎么厉害,那也是在战场上厉害,屋内狭小,他无法使用自己最惯用的□□,身上还带着个拖油瓶的谢瑾,想要突破这重重包围,实在是有些难。   “好个贼子,定是早就包藏祸心!”谢瑾咬牙,“楚兄,不用管我,你先离开这里!”   楚战只冷冷看他一眼道:“闭嘴,啰嗦。”   谢瑾心下有些感动,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拖累楚战,想劝楚战离开,可望了望他认真的表情,话却又说不出口了。   自己的友人总是这样,将自己的战友、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就是这样一个人,才会比任何人都强大。   “来!战吧!”楚战吼道,然后向着屋外围着的人冲去。   一边谢家主冷笑一声:“愚蠢。”他看出了楚战没带什么武器,怕是本就打算直接用轻功带谢瑾出去,却没想到他早就准备好了这么多人马拦住,想来便是赫赫有名的楚将军这回也要吃一把亏了。   然而一开始却没有谢家主想象的那么顺利,楚战毕竟是战场上下来的,手里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如今一个眼神杀去,吓得外面那群没见过血的护卫一个个都不敢上前。   看着手下这副熊样,谢家主也没什么好脸色,却还是提醒道:“他没带武器。”   众人果然注意到了楚战两手空空,一个个胆子也大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向着楚战逼进。   “你还是把我放下吧。”谢瑾再次劝说,看着眼前的情景,他也知道这群人不是能被吓走的人,而他同时也知道,楚战厉害就厉害在枪法上,你总不能指望他空手还能打飞一大波人,内力这种东西再怎么神奇也没到那么玄幻的地步。   楚战这回却没有反驳,他放下了谢瑾,正当谢瑾不知该满意楚战听了他的建议还是该郁闷楚战抛下了他的时候,楚战低声道:“跟在我后面。”   然后冲着离他们最近的人就是一拳,场面一瞬间混乱起来,似乎在发现了楚战只能用拳脚功夫之后众人都放下了心,一哄而上,竟是无耻地群攻了起来。   没一会儿,楚战就被打得一身的伤,他没有武器,那群护卫却是有的,他又要顾忌身后的谢瑾,许多招式都无法躲开,身上是好几道深深的口子,看上去极为可怖。   但这些伤口看上去恐怖,实际上却没有伤到楚战什么,这群护卫攻击没什么章法,不过是仗着人多罢了,只是身后的谢瑾却不知道这些,心中不免懊悔起自己今日回家的举动。   他早该猜到的,自己身为陛下身边的红人,他的那位父亲怎么会不防他?只是此刻却连累了楚战……   此刻的楚战心里却没有谢瑾那么慌,他看了眼天色,心中却想着差不多了。   果然,两道身影缓缓自天而降,其中一个身着白衣,看上去很有一种仙人范儿。   “哎哟,我们的大将军看上去有点惨啊?”问天拿着一把扇子骚包地说道。   宛枷轻笑一声:“别闹了,还想不想要酬劳了?”然后对着楚战,扔出一把被白布包得好好的□□,“家里随便拿的,先凑合着用用吧。”   楚战一手接过□□,摘去白布,枪尖一挑便挡开了来人的攻击,这枪他用得极为顺手,怎么也不像是随便拿的。   “谢了。”他随口道了声谢,然后□□一挥,众人皆倒地不起,仔细一看,他们喉间皆有一道血线,长度刚好一样长短,令人不得不佩服楚战这枪使得确实精准。   “是把好枪。”便是寡言如楚战,也忍不住夸了一把这枪,着实锋利。   宛枷咧嘴一笑:“多谢夸奖,可要帮忙?”   “一人足矣。”有了趁手的武器,楚战眉眼间也多了些豪气,他将身后的谢瑾随手一扔,也不看宛枷有没有接住,便又专注地挥动□□。   而宛枷这边自是接好了谢瑾,问天见此摸了摸下巴:“你说他把人都打了,我们还拿不拿得到报酬?”   宛枷挑眉:“有何不可?”然后他托了托怀中的谢瑾,“我们的任务是救他,任务目标都在我怀里了,还怕拿不到报酬?”   谢瑾闻言顿时有些尴尬,此刻的姿势更是极为尴尬,让他都恨不得用手捂住脸了,但他还是忍住了,道:“两位不去帮帮楚兄吗?”   然后宛枷看了眼在人群中杀得痛快,嘴角都控制不住扬起的楚战,问道:“你觉得他还需要我们帮助吗?”   谢瑾望了一眼楚战那边,见楚战难得这么开心,也明白是因为这些日子一直待在京城让他有些施展不开,如今这样发泄一下也好,便不再说什么。   三人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默默地看着楚战“玩”得痛快。   直到一声清咳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打内容提要的时候才发现小67下线了一章呢→_→猜猜最后辣个人是谁?   感觉没人会猜,那样我好尴尬啊,可是又忍不住想要让人猜嘤嘤QAQ 第55章 地狱模式   听着那声清咳,几人转过身去,尚未等宛枷他们有什么反应,谢瑾就从宛枷怀里跳了下去,然后跪在了地上。   “陛下。”几人这才注意到来人竟是莫明澜。   然而莫明澜却没有如同先前在朝堂上一般严厉,他只扶起了谢瑾,然后笑骂了一声:“不过玩闹而已,这么多人看着,成何体统?”   如此一言,倒是放过了宛枷他们看戏一事,说来宛枷他们虽是被叫来帮忙的,但这也实在太不称职了,武器一扔,就让人家一个人打,自己却在旁边看戏,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但这些莫明澜却都没有点出来,此时他大动手脚,手上也分不出来什么人,况且眼前这两人又是江湖中人,没有必要和他们起冲突。   问天眼珠子一转,已是想清楚了形势,他本就不是凡界之人,再加上先前那封信,他也没有多怕这位凡界的九五之尊,便笑道:“陛下啊,这楚将军打得正痛快,我们也不好插手不是?”   宛枷则更是简单,直直地望向谢瑾,莫明澜刚才也是看到宛枷抱着谢瑾那姿势,自是没什么好说。   如此一来,倒是谢瑾最为尴尬,这回来冒险取证一事本就是他提出的,如今出了这么大事,还要别人来给他擦屁股,连皇帝也被惊动了,刚刚还看到了他那么尴尬的一幕,着实令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谢卿此行意义甚大,莫要太过自责了。”然而莫明澜却表现得极为和蔼,好似极为看重谢瑾一般,然后他凑近了谢瑾,轻声道,“谢家把柄已在我们手上,你母亲的仇也算是报了。”   这话却是对谢瑾的保证了,为母报仇的话是谢瑾说给莫明澜的话,如今莫明澜再提,原因很简单,谢家主做的事情再如何引起民愤,他也是谢瑾的父亲,而这证据却是谢瑾给的,百善孝为先,若是没有足够大的名头的话,谢瑾的前途就彻底毁了。   莫明澜可以给他忠义的名头,但这孝的名头却要出自谢瑾的母亲,然后再运作一番言论,这事便算压下去了。   这,就需要江湖人的帮助了。   而面前不就正有着两个现成的江湖人么?   时间回溯到今日下午。   “咦?这是……鸽子?”陆栖望着停在院中的鸽子,他提着扫帚走近了也不见它飞走,便开心地丢下扫帚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那鸽子,大喊道,“表哥!有吃的啦!”   宛枷一听眼睛一亮,这些天他一直借口没钱,似月和凝霜这两个会做饭的不在,流鸢是个孕妇,就是能下厨问天也舍不得,顶多给他们随便烧点凑合凑合,口味不行胃口也就不好,这几天饿着肚子的宛枷连武都不练了,整天恨不得躺在椅子上节约体力的消耗。   当然宛枷也有想过打些野味,但他一出门就被问天拦住,要他好好做好保镖的任务,这期间的斗嘴不谈,总之最后宛枷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让陆栖去。   可陆栖又何曾打过野味?他自小长于宅院之中,学的是儒家经典,半点不通狩猎之事,跟了宛枷之后又只学了些许基础剑法,根本不知道怎么追踪猎物,这么一个半吊子出去,能捞着什么?   倒是有过运气好碰到撞树晕倒的兔子,但那么点兔子根本算不上什么,很快就被他们几个吃完了,当时还抱怨肉太少,现在好了,见着鸽子的陆栖眼睛都红了。   宛枷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动作极其优雅,问天却一脸鄙视地表示此人速度可比前几日快了不少,眼睛都放光了。   然后宛枷发现那是一直信鸽,脚下绑着一封信。   读完信,宛枷将鸽子放到了陆栖手中,郑重道:“今日维持我们生命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陆栖也认真地点点头:“是清蒸还是红烧?”   宛枷思考了一下,道:“烧汤吧,还有的多喝一些。”   “不愧是表哥!”陆栖赞扬道,“竟能想出如此方法,栖不如也!”   “栖弟过誉了!”   “表哥!”   ……   望着这边两个疯子装模作样的表演,问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刚来的时候陆栖还是听话的孩子,偶尔被宛枷作弄一下还会生老大子气,然后气也很快就消了,结果经过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他还是宛枷的毒害,竟成了这么一副模样,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交代好陆栖的宛枷过来看着问天摇头晃脑一副惋惜的模样,自是猜到了他刚刚想了什么,冷笑一声:“这就叫近墨者黑啊问天兄。”   问天一听这话简直气得跳脚:“你说谁墨啊你!那小子还不是跟你学的!”   “这只是平时,该正经的时候还是会正经的。”宛枷并不否认,到让问天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十分难受。   一时之间,他又有些怀念几年前第一次见到的宛枷了,那时候的宛枷如何会这么欺负他?   但仔细想想,似乎宛枷这变化又是从这次相见才体现出来的,以前虽是礼貌,却也比现在有了些距离感了。   最初见到的宛枷是什么样的?啊,是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虽然好像在努力融入着,但却哪里都在显示着他的不同,他似乎想要装出千百种面孔,去让别人对他产生好感,可每一种面孔都与他周遭格格不入。   因为他在内心上就没有认同,他在抵触着什么。   问天不知道宛枷在想什么,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宛枷像是个叛逆的死孩子,死活不肯接受家人的安排,后来他的家人死了,他还是没变,问天就又觉得宛枷是不肯接受命运的安排,但这么一想又有些不通的地方。   好在问天本就不是一个喜欢深究的人,他只要知道宛枷不是什么坏人,不是什么性格上让他讨厌的人就可以相处了。   于是两人便神奇地成为了朋友。   两人各自都有各自的秘密,也互相不去触碰,距离刚刚好,需要帮忙的时候也会出手,可以称为朋友。   但还是不够,直到现在和宛枷开着无关大雅的玩笑,进行着幼稚的死磕,问天才知道先前的他们哪叫朋友啊,那根本就是普通的合作伙伴,现在这样倒可以算是掏心掏肺了。   “发什么呆呢?莫是在想赏花楼里的那位姑娘了?”问天这一想,表现在宛枷面前便是发了一会子呆,这正要说正事呢,对面居然在发呆,他顿时嘴上也不留情了。   “宛清河你给我滚!这话要是让流鸢听到了我饶不了你!”呸!什么掏心掏肺的朋友啊!这根本就是狐朋狗友!   然而宛枷却是立刻翻脸不认人,一脸严肃道:“别闹,我这有正事。”   问天有些无语,但看着宛枷虽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般,却不显突兀,以前的那种格格不入却是消失了。   终究是成长了啊……莫是解开了什么心结?   问天不再多想,既然宛枷这么严肃和他讲话,还把陆栖给支开了,这事显然不小,也不再闹腾,正了脸色:“你说。”   然后宛枷一开口差点把问天吓着:“这信是陛下送来的。”   “那你还让陆栖那小子烧鸽子啊!那可是陛下的鸽子!”问天急的简直要跳脚。   宛枷轻瞥他一眼:“你在意?”   “当然在意啦!”若是他不在这京城倒也算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他们竟然把天子的鸽子给煮了!   “咳,我相信陛下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请看着我的眼睛再说这句话。”问天也是没脾气了,他怎么不知道迷雾山庄庄主宛清河是个这么喜欢胡来的人呢?   宛枷移开视线:“我们要抓紧时间了,陛下的人现在有些危险,需要我们帮助。”   “陛下的人?”问天一开始有些疑惑,不过他毕竟是掌握不少消息的人,立刻便明白了宛枷所指的人,“楚战?那个大将军能有什么危险?”   “他没带武器。”   问天挑眉,似乎在问“那又怎么了?”一般。   “他还要救一个人。”   问天想了想觉得也还好。   “他们中了陷阱,围住他们的人应该不少,都有武器。”   “呃……”问天迟疑了。   “陛下答应我们这件事办好了就奖赏我们一个承诺。”   “说吧去哪?”问天瞬间被俘获。   宛枷满意一笑:“先等等,我去拿个东西。”   然后便见宛枷自一个屋子中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物体,问天一见便猜到了布中包裹之物,然后惋惜道:“有这好东西,怎不拿去卖了当伙食费?”   然后宛枷一脸杀气地望向他:“我把你卖了当伙食费哦。”   问天无言,他就不明白了,以前的宛枷好歹还装得像个不知世事的清高的庄主呢,现在怎么就这么势利呢?   “清高能当饭吃吗?”听着宛枷的回答,问天才惊觉自己将刚刚那句话说出了口,此刻听着宛枷的话不由有些深刻的思考。   莫非……这宛清河不是什么解开心结成长了,而是……饿得发狂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算是主角的一个小改变吧,虽然我觉得可能看上去动得比较多,但这里算是扩充了他的一个面吧,面对攻略对象,他需要一个对象喜欢的表现,之前也说过,他是不喜欢这样的,但他必须去做,所以他会感到压抑,感到难受,甚至感到自己在欺骗别人感情的愧疚。   但是面对认可的朋友,面对对将来并不会引起多大改变的京城,他就可以放开一些,不用强行去伪装自己,不用去特地经营什么,所以他可以随便胡闹。   67纯粹是欺负不过宛枷就开始欺负问天了→→ 第56章 地狱模式   不过一夜,一个庞大的家族便没落了,虽然后续的审查等还需要经历一段时间,但谢家的颓势却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的了。   酒楼之中不少人讨论着此事,只当是热闹,有心人却从此之中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然而此事对于宛枷他们却是告一段落了,虽然莫明澜有与他们后续合作的打算,但近来事情太多,还没到具体商议的时候,只能先作罢,几人也回到了先前平静的日子。   可这日子却不长远。   整个事件绕了一个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宛枷这个小小的宅子里。   “已是深秋,夫人出来还是多披些衣服为好。”在流鸢面前,问天总是与在宛枷他们面前不同的,此刻的他眉目柔和,仿佛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   他知道,自己是亏欠面前这个女子的。   “夫君嘴上虽这么说着,自己却也不注意,真当那武功内力是全能的?”流鸢却是早有准备,取了外袍给问天披上。   问天也笑了:“既然夫人准备得这么充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若是夫人冷了,躲我怀里便是。”   流鸢也不害羞,轻瞥了他一眼:“你个粗人,伤着孩子了可如何是好?”   两人在这边调笑,宛枷也没有兴趣打扰,躺在院中的椅子上阅读着庄内寄来的信,此外还有不少需要处理的,他却也随意看看,没有什么精神。   就在此时,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远处传来陆栖一声:“来了。”然后便看到门被打开,一个穿得灰扑扑的不起眼的人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宛枷瞥了那人一眼,没有寒暄,直接开口问道,“究竟是什么大事竟是劳您费这么大功夫过来啊?”   “不愧是宛庄主,竟是看出了这易容术。”那人随意在脸上一抹,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竟是谢瑾。   “你怎么来了?”陆栖记挂着前些日子宛枷他们出门不带他的事,了解之后对谢瑾也不待见了。   谢瑾没有多言,立刻说出了来意:“你们快离开这里。”   宛枷挑眉,视线从手中的信件上移开:“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的人马就要来了,似乎……与换公主一案有关。”谢瑾皱眉,“就当是答谢你前些日子救我们的恩情,你们快走吧。”   谢瑾用了我们,显然是包括了楚战的,谢瑾是什么人,他可不在意什么恩情的,但楚战在乎,而此事楚战却不好出手,只能由谢瑾来,而谢瑾本身过来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说到换公主一案,此案终于是查到了这里,从比武大会上殷忠之死,当然现在没有人去探查为何当日殷忠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何会恰好被人杀死,到现在的殷家谢家倒台,过去不过短短数月,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最后,由最初的殷忠之死引出的十五年前的真相终于被揭出,却无人知晓莫明澜的真实目的。   是为了找回当年的真相?还是为了报复当年动手的家族?亦或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   又或者是三者都有?   终究是帝王心思难猜。   “应该快走的是你。”宛枷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信件,“当年一案与我等并无关系,即便是有,我也有足够的把握不会出事,可是你就不一样了。”   “你的名声,你的地位,全部仰仗陛下,现在做出这样的事,你不想要前途了吗?”以宛枷对谢瑾的了解,前途,无疑是他最重视的东西。   谢瑾一愣,显然宛枷说得没错,但他却摇了摇头:“若是几日之前的我或许不会来。”他弹了弹衣服上的灰尘,虽穿着粗布麻衣,却改变不了他出众的气质,“我累了。”   他说着与他的气质完全不相符合的话,眼中却流露出一种众人不懂的情绪:“京城的水太混了,今日你得势,明日他倒台,每一步都需要算计,这太累了。”   接着他看着他们一笑:“有时候我挺羡慕你们这群江湖人,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哪有那么好!”陆栖有些愤怒,作为被艳羡的对象,他只觉得愤怒,没有自得,“没有体验过别人的生活,就不要去评论别人!”   陆栖自幼生长在陆家,小心翼翼,纵有母亲呵护,却少了父爱,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宛枷,这之后虽一路坦荡,却也是遇了不少令他颇感不平之事,比如流鸢,比如陈家一案。   他虽小,却不傻,流鸢的悲剧与陈家的悲剧乍一看是有联系的,但象征的却是两个不同的阶级,而他们的结局却是同样的。   仔细看来,他身边又有谁有着完美幸福的家庭?问天身世成迷,宛枷父母双亡,又有哪一个坐到了谢瑾所说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谢瑾看到的,终究只是他们风光的一面罢了。   “谢公子,在我们看来,你如今有陛下的赏识,前途无忧,不必去为生计担忧,那才是被我们羡慕的啊。”宛枷说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既然你选择了一方,接受了那一方的好,同时就要接受那一方带来的不好。”   “这才是人生啊。”这句话由宛枷来说其实是最有公信度的,轮回几世,他看透了不少,于俗世之间沉沉浮浮,本就是凡人的常态。   谢瑾没有去嘲笑宛枷不过十多岁的人,他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躬身道:“庄主此言有理,谢某受教。”他终究是聪慧的,不过一是迷了双眼,此刻被宛枷点明,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不过是在抱怨罢了,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   “客人快要来了,谢公子还是早些离开为好。”宛枷注意到些声响,他本是练武之人,耳目不同于常人,此刻察觉,来人却还有些距离,“从后面竹林离开吧,这样就不会碰上来人了。”宛枷指了个方向,便不再理谢瑾。   谢瑾哪知道这些,只当人快到了,赶紧道:“多谢。”然后向着宛枷指的方向快速走去。   过了一会儿,有些杂乱的敲门声响起,来人似乎有些急,把门敲得咚咚响。   陆栖再次去开门,便见一身着官兵服的人站在门口,令他有些惊讶。   事关案子,他原以为会是衙门的捕快到来,却没想到竟是连官兵都来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后面传来的声音:“又见面了。”   宛枷也被这声音吸引得抬起了头,莫明澜竟是亲自来了。   他赶紧从椅子上下来,就要跪下,莫明澜却道:“不必如此。”然后宛枷迅速止住了下跪的趋势。   “陛下缘何来此?”适度地表现出一丝惊讶,好似先前完全没有得知他们要来的消息一般。   陆栖也知此刻自己说不上话,只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   而莫明澜身后的太监却是一惊,这样揣测帝意可是犯了大忌,可眼前此人却好似平常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倒好似与陛下是朋友一般,让他恨不得大喊一声不敬,然后将此人骂得狗血淋头。   但他不敢,因为莫明澜没有发话。   “来寻一人。”莫明澜不仅没有骂宛枷,还回答了他的问题,太监更是惊讶了,莫明澜虽平常不怎么发脾气,却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主,还没见过他如此纵容一个人。   没错,仅仅是回答一个人的问题,对于皇帝而言,就是纵容。   “寻人?”   “嗯。”莫明澜点头,“朕来寻一个名叫流鸢的女子。”   话音刚落,里面的问天便嚎了出来:“那不成!流鸢是我媳妇儿!”他冲了出来,“不管你是谁,想见流鸢先过我这一关。”   说完,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从未有人敢对皇帝如此大不敬,所有人都以为莫明澜会发火,因为莫明澜的脸已经黑了。   “朕本来很生气。”莫明澜话一出,问天心里就一怵,他毕竟还要躲在京城,可不想惹了皇帝,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朕失散多年的妹妹竟是嫁了人。”   此话刚落,刚从屋中走出来的流鸢手中的茶杯就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问天一听这声音,吓得赶紧轻功跑过去,着急道:“媳妇儿没事吧?没碰到哪里吧?”   但流鸢却没有回答他,只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事?”   问天一愣,竟是停在了原地。   “就是不知道,想必也猜到了吧。”流鸢垂眸,眼中隐约有泪光,“你……毕竟是掌控天下消息的问天呢,向我隐瞒这么一个小小的消息,根本算不上什么。”   问天嘴里有些苦涩,他是知道流鸢对家人的期盼的,纵使再如何怨恨当年将她送入青楼之中的母亲,她也是希望能知道自己亲人的消息的,但这个消息,他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流鸢。   他知道这件事,其实也不过是前几日,早先有些怀疑,后来更是有了确切的消息,但他实在是不忍。   不忍告诉流鸢,这个苦命的女子,原本应该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一个爱她的母亲,一个关爱她的哥哥,一个不用四处流离的家,而这些都是他不能给她的。   甚至,他曾经差点害死她。   他愧疚,他不忍,可如今,这一切却都要撕开摆在他面前。   “砰——”   忽然,问天跪在了地上,低下了头,摆出了他从未有过的低姿态:“对不起!”   问天一向是骄傲的,能逃脱修真界的追捕,他自是无比自豪,仿佛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但他却在流鸢身上栽了。   但他此刻却不在意了,他心甘情愿,为这个女子付出一切,只为博得她一笑,即使是抛弃所谓的尊严也无所谓,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子等他等得太苦了。   昔日她为他受过的苦,换成他今日对她的全无原则,这就是问天给出的答案。   然后低着头的问天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流鸢抱住了他。   她单薄的身体微微抖动,但她的声音却没有抖:“你个……呆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不注意这一卷都写这么多了,感觉有些收不太住,因为按照一开始列的时间线还有不少,好在这篇文写下来感觉还好,一直有想写下去的感觉,也感谢评论的小伙伴们,一开始是最难熬的阶段,感谢大家的支持让我坚持下来。   前段时间有和朋友聊过写文的事,我觉得评论一直是我写文的动力,纵使不多,但看到了评论之后,我就知道是有人看的,我就愿意写下去。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这篇文我打算写长,慢慢写,也是慢慢锻炼,希望大家能告诉我需要改进的。   咳,一不注意写得有些多,但很遗憾接下来两天可能不能更新了,周末事情比较多,可能碰不到电脑, 第57章 地狱模式   陆栖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简单就结束,来的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身份也足以吓死他,但走得时候却很安静。   他还记得那个帝王,那个被民间评价为喜怒无常的帝王,在仿若发怒的表现之后,竟是平淡地收尾了。   “莫要负她。”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要走。   然而却被宛枷拦下了。   有那么一瞬,陆栖简直吓得魂都要出来了,生怕宛枷说什么不该说的惹了皇帝,好在莫明澜此刻的心情或许不是很差,没有计较宛枷的行动。   他只是望着宛枷,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却气定神闲,没有为宛枷的失礼而怒斥什么。   “陛下,公主毕竟千金之躯,如何能屈就于如此一个江湖草莽之身呢?”此话一出,问天第一个跳了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和流鸢可是两情相悦!”问天那个气啊,好不容易对方都不计较了,这边宛枷倒是提了这么一个不该提的话,还没有事先只会他一声。   宛枷却没有理他,继续道:“这问天在江湖中有些名气,但陛下您也知道,江湖人,有名气就意味着有仇家,这样让他带着公主在外面流浪,真的好吗?”见问天还想反驳,宛枷终于舍得给他一个眼神了,便见他冷冷地望着问天,说出近乎残忍的现实,“她是公主,她值得最好的。”   问天一颤,终是没能说出话来,宛枷说的没错,他确实不能给流鸢最好的,甚至连安全的地方,都难以找到,只能躲在京城。   “你说的没错。”莫明澜瞥了问天一眼,“但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宛枷何其了解莫明澜,先前莫明澜的举动便让宛枷猜出他并没有带流鸢回去的打算,准确的说,莫明澜根本没有认这个妹妹的打算,从一开始,莫明澜的目标就很明确,不是害死今妃的仇人,而是威胁到他权威的那些家族。   当年今妃一案牵扯甚大,就宛枷从问天那得来的情报来看,牵涉其中的家族竟不下八家,但莫明澜至今真正打击的也不过是殷家和谢家罢了,其他几家无一不因此案而藏起了尾巴。   杀鸡儆猴,到这里就够了。   莫明澜不再追究此案,也没有带回公主的打算,既然公主已经嫁人,那就让这个公主一直失踪好了,他是不在意的。   但莫明澜不在意,宛枷却不得不在意,原因却是为了问天这个朋友。   于是他说:“问天此人,武功不错,不若去考个武状元,倒也有配得上公主的名头。”   问天一愣,顿时想通了其中关窍,若他成了驸马,便有足够的理由留在京城,不必一直躲在宛枷他们这么一所宅子里,况且宛枷迟早要走,他们终究住不长久。   “你是要朕保护他们?”莫明澜这问句一出,陆栖的心都揪起来了,恨不得冲出去拦下宛枷,可看着宛枷那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又自觉不是冲出去的时候,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地想着,顶多和宛枷一起逃出京城。   宛枷摇摇头:“非也。”也没有故作玄虚,直言道,“问天的能力,对陛下而言可是极为有用的。”   问天的能力,这早在先前便说到了,若说武功,问天确实不错,但皇帝手下并非没有好手,便是那楚战,镇守边疆,本身就有着万夫莫开的好武功,而问天却有着值得称道的一个能力。   那就是情报。   没有人知道问天的情报自何而来,宛枷也不知道,这些天他日日与问天相处,也没见问天出门,但问天却是知道很多新的情报,上至朝堂大事,下至市井小事,虽不具体,却是有的。   但问天不说,宛枷也不问,他心中虽有些许猜测,却不点明,这样的距离,宛枷把握的刚刚好。   “朕的眼线遍布天下,有什么情报是朕不知道的?”   宛枷摇摇头,手比出了个“二”的姿势道:“陛下有两件事不知,一为武林门派密谋之事,二为臣下心中所想之事。”   “况且……”宛枷笑了,“便是衙门之中也有不少悬案未解,若说尽知天下之事,怕只有问天能说此言了。”   问天倒是不好意思地笑着拱手:“嘿嘿,客气客气。”但眼中的情绪却暴露了他一点也不客气。   “你胆子很大。”莫明澜说着,一边不少人再次提起了心,但莫明澜却没有发作,只笑,“朕很欣赏有胆量的人。”   听到此言,宛枷的心也完全放下了,纵使他再了解莫明澜,此刻也是有些紧张的,因为现在的他和莫明澜是完全的陌生人,没什么交情,想让莫明澜帮忙,必须许以足够让莫明澜动心的东西。   而宛枷毕竟活了这么久,很快便找到了这样东西。   武林。   没有哪一代皇帝会不关照武林的,早在本朝开朝之时,当时的皇帝便定过五年一次的品剑大会,虽是为武林中人举办的活动,但挂上了皇帝的名头,那些江湖中人也乐得争这么个皇帝钦定的名声,在这样的活动之中,皇帝又向武林中插派了些人手,倒是让当时的皇帝能够摸清那些个武林势力。   如此一来,倒是出现了武林与朝廷一派友好的盛况。   但是这样的盛况却没有持续多久,帝位的争夺往往牵扯很多,不知从哪一代起,武林与朝廷的关系便断了,朝中大臣瞧不起江湖草莽,武林中人又不愿受朝廷束缚,这便是现况。   也是莫明澜不愿意看到的现况。   莫明澜是一个很有野心的皇帝,他希望一切都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武林这块肥肉,他定是不愿意放手的。   果然,莫明澜开口问道:“朕有意再开品剑大会,不知迷雾山庄庄主可有意摘得这龙纹剑?”   宛枷心下一震,这龙纹剑并不是什么锋利的宝剑,相反,龙纹剑着重雕刻装饰,剑身全部由黄金打造,徒具其形,却没有哪个剑客愿意使用,只是这龙纹剑的象征意义却是比实用意义高多了。   剑身上雕刻金龙,乃是皇权的象征,执此剑者,则为皇帝亲自承认的武林第一剑客!   如此名头,实为武林中人神往,而莫明澜却也不会放心将这把剑交托给自己不信任的人。   于是宛枷果断屈膝,向莫明澜行了一大礼:“定不负所托。”   至此,他的目的全部达到了。   “宛卿为何行此大礼?”莫明澜见宛枷如此识相,也放缓了语气,换了个称呼。   若是换个江湖中人,想必是为这么个卿字倍感激动,但宛枷毕竟经历过宦海,称呼倒是不能撼动他什么,但他却也没有顺着莫明澜的意起身。   “还请陛下恕罪。”   此话一出,当场所有人都是困惑,莫明澜也笑问道:“怎么?是朕给你的任务太重了?”   便听他道:“没……只是陛下先前送来的鸽子……被在下不小心打了吃了。”   莫明澜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不过好歹是帝王,这点自制还是有的,淡定道:“吃便吃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那是陛下的鸽子啊!”宛枷的声音抑扬顿挫,但周遭的人们表情却不怎么好。   可没见过这么在皇帝面前讨罚的!   莫明澜也是无语了,面对新收的下属,他还是很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宽容的,但对面却不按常理出牌,只好问道:“你待如何?”   “这……在下虽有罪,但先前陛下也曾答应在下一个要求,便用这要求抵了这罪吧。”宛枷低着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的表情,但莫明澜却是深刻地理解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不简单。   莫明澜深知,若是自己不答应宛枷先前重用问天的提议,这个要求一定会被用在那里,而现在这样使用这么一个随时可能让他答应不愿意答应的事的要求,则是宛枷的一个表态。   这个表态,他接受了,但他莫明澜也没有那么小气:“不过小事尔,这个要求你就留着,朕的话,一直有用!”   说出这样的话,却不是因为他想要拉拢什么了,话说到这个地步上,先前的许诺便是足够的拉拢,而会说出这样的话,却是因为他的一点私心。   莫明澜,从一开始便对宛枷有莫名的好感。   只是他的理智让他将这份好感对他的影响压至最低,他毕竟是个帝王。   身处上位的他,自年幼目睹今妃死亡之时便清楚地知道,感情这种东西是他最不能触碰的东西,那是毒,会毁了他。   而他的目标也一直都不在感情上,如今的他,成为一代明君才是最有吸引力的。   而这,也是宛枷对最初两世见到的莫明澜的理解,或许他攻略的那个莫明澜也有这样的特性,但终究是被对他的情感遮掩了。   宛枷从来不觉得只有让任务目标和自己在一起就能达到he,有的时候,对于那些攻略对象,最好的结局之中,其实不一定要有他,因为他给不了他们真心。   若让宛枷真正去思考一下自己心中所爱的人,现在的宛枷只能说,没有。   对谢瑾,宛枷觉得那是一个平凡的友人,有抱负,却没有多大的能力能安然于朝堂之中,所以他伴他走过一生。   对楚战,宛枷把他当做一个有着高大形象的伟人,他能成就一切,却也有可能被某些因素导致失去一切,所以他选择用自己的命去成全楚战,让他走一条平定天下的顺遂的道路。   对莫明澜,宛枷则更多的是惋惜,他不知道在他的身体被外来人员侵占的时期里发生了什么,但那一世里的莫明澜却与所有的都不同,他太执着了,执着于宛枷的他失去了理想,无法再散发自己的光芒,于是宛枷选择斩断了这份执着。   这也是宛枷这一世见到莫明澜那么失态的原因。   他在愧疚,因为对他们,他没有产生一丝感情,只是让他们对自己产生好感,然后自顾自地送他们走向自己铺好的完美结局。   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正如莫明澜用理性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一般,宛枷也走出了这些愧疚。   虽然来得有些晚,但他总算是成长了,以往一点一滴的错误的积累,终于带来了他今日这一番成功的对话。   多一份情感的融入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小,昔日没有情感的他学会了控制这些情感,也学会了理性看待眼前发生的一切。   正如一开始就意识到不能过度依赖系统一般,宛枷也克制自己不去依赖读档。   因为他深知,这些便利,只会让他重蹈覆辙。   “他们走了。”打断宛枷思绪的是陆栖的声音,扫帚早就被陆栖扔到一边,他紧紧地抓着宛枷的衣袖,脸上满是放松,“可吓死我了。”   宛枷笑,脑中思绪抛到一边,也是,总想过去干什么?重要的是现在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有朋友说我文案写的不太好,我琢磨着什么时候改一下,但想想我最近好像连更新的时间都不多……要不上课想想? 第58章 地狱模式   “这宅子越来越冷清了啊。”陆栖扫着院中的落叶,其实也没什么好扫的,初冬已至,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只是习惯了这些日子打扫院子的工作,一时半会儿陆栖也改不回去。   “大家都去了应该去的地方了,这宅子也不是应该留住他们的地方。”宛枷端起一杯酒,轻抿一口,去了初冬的寒气。   就在前几日,流鸢被带回了宫,封为如昔公主,当年案件背后的真相也通过问天提供的情报查了个水落石出。而因为冬季的到来,楚战回了边疆镇守,谢瑾也跟着一同回去了,如此一来,京中他们的熟人倒是走了不少,问天也不是能常见的了。   这宅子,确实是有些空了。   “表哥,今年要回迷雾山庄过年吗?”陆栖望向宛枷,其实现在距离年节尚远,只是迷雾山庄距离京城太远,寻常人回去也要数月。   宛枷一愣,许久也含糊了句:“嗯……”   “那可要现在就开始准备?”陆栖闻言有些激动,他不过少年,还是希望过年能回去的,便是看看母亲也好。   宛枷明白他的心思,却说:“过些时日吧。”   陆栖虽有些失望,但他一向不反驳宛枷的决定,只沉默地继续扫地,根据他平时的好性格,这算是在和宛枷生气了。   宛枷与他相处这么久,如何不懂他的小心思,便笑道:“云州城才是我们的家,我们终究要回家的。”   果然,一听到回家,陆栖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没过几日,品剑大会的召开也传了出去,江湖之中不少人都被吸引而来,加上前段时间在京城召开的比武大会导致逗留的江湖人不少,此次品剑大会的声势倒是格外浩大。   品剑大会,原本是为剑客举办的大会,虽象征意义更多一些,但多年不办,此次召开却是吸引了不少使用其他武器的江湖人士,好在当今也不拘泥于形势,大手一挥,都允许前来观看了。   虽说来者众多,但真正上台的还是剑客,毕竟是圣上举办的,还号称品剑大会,总不能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品剑大会自十一月初一至十一月十五,时间虽长,但每日比武的时间却不长,毕竟圣上也有观看的打算,却又不能干扰了早朝,因此每日比武不过一场,只是由刚开始的多组同时逐渐减少罢了。   第一场举办在十一月初一,不少门派势力都选择让年轻后辈上场一试,而他们这群“江湖宿老”则有些特权,到十月初十方可上场,宛枷好歹也是迷雾山庄的现任庄主,也给分到了“江湖宿老”之中,得了初十再比的特权。   而如此一个好机会,宛枷自是让陆栖上场一试了,正好先前答应陆栖的剑也从迷雾山庄寄来了。   “若你能坚持到初五,我便把剑给你。”宛枷提出了他的要求。   陆栖虽然极想要那剑,但也是记得先前宛枷说过的话的,此刻宛枷提出要求,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终究少年心性,有些好奇,便问道:“那剑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宛枷道,“刚铸的剑,尚未取名。”   陆栖一怔,他猜到了些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只将快要溢出口的话语压下,浑浑噩噩间,道了一句:“好。”   好,好什么?什么好?连陆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得不敢置信。   刚铸好的剑,赠给他的剑。   一个名字在他心中缓缓成型。   十一月初一,初次上场的陆栖握着手中宛枷临时给他练习的重剑,难得有些紧张了。   明明当初去迷雾山庄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现在却紧张得手心都在冒冷汗。   不行,这样下去会握不住剑的!   想到这里,陆栖不再犹豫,向前冲去,而对手显然也是初次对敌,比陆栖看上去还要紧张,陆栖重剑一挥,对手的剑便轻易脱了手。   这也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个普遍状况,魔门中人近些年都躲在暗魇城不出,那些门派的年轻弟子们得不到什么实战的锻炼,大多都在门派中和师兄弟交手,而有经验的师兄师姐又如何会下重手?结果就导致了武林中青黄不接的一幕,大多数年轻弟子都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现在到了场上是一个不如一个。   不过这次也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不少弟子都得到了锻炼,同时也有些优秀的弟子脱颖而出。   陆栖虽然第一场表现不错,却不是最引人注目的。   “不愧是第一剑客纪天琅的弟子纪铭,很好地继承了他的剑法啊!”陆栖一回到宛枷身边,便听到有人这样说道。   宛枷坐的位置周围大多都是那些“江湖宿老”,显然是特地将他们安排在一起的,而纪天琅虽也在,却离宛枷有些远,毕竟有杀父之仇在身,即便宛枷不在意,也不好太过亲近。   “只是这孩子手还不够稳啊。”讨论还在继续,没有因为陆栖的过来而打断,显然陆栖第一场的表现太过普通,不足以吸引众人的注意。   陆栖也不恼,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宛枷身边,听着众人的讨论。   宛枷望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纪铭有些剑走偏锋了,没有纪天琅的稳啊!”   “这孩子基本功不行啊,纪天琅的剑,是稳中求变,这纪铭却只懂了那变,基础的稳却没做好。”   一行人叽叽喳喳,各个挑着纪铭的缺点,却忘了纪铭的表现在这群年轻人中算是不错的了。   “咦?那个小辈是谁家的?表现不错啊!”忽然有人注意到台上的一个年轻人,穿着门派独有的制式长袍,却没有人认出。   “是祁山派的衣服……只是祁山派有练剑的吗?”   “哎呀你还年轻,其实在祁山那旮旯有个叫祁山剑派的,原本和祁山派一起的,现在分派了。”   其间又夹杂了不少对小辈的讨论,陆栖却没有继续听,他原以为这些讨论中会有些有用的对招式的指导,可听到现在却不过是那些前辈高人在八卦罢了。   “那个纪铭,下盘不稳,基本功没练好,就学了个架子,不用担心,遇上使劲招呼就是。”忽然宛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陆栖有些疑惑地小声问道:“那样算不算作弊啊?”   “呵。”宛枷轻笑一声,“那群老狐狸,都在和自家小辈说这些呢,只是明面上什么重要的都不说罢了。”   陆栖一听,还有什么不懂,那群所谓的“前辈高人”才不会让他这个别家的子弟知道自家的弱点呢。   “那个祁山剑派的基础不错,但脑子不太好,转不过弯来,要是遇上,你跟他周旋一下便是。”宛枷说得简单粗暴,但陆栖却也深知自己上场的时候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况且按这情况,陆栖的优点缺点也是被那些前辈告诉了自家小辈,好在每日只有一场,回去还有变强的空间。   陆栖运气不错,前几日倒是没有碰上那些比较厉害的,重剑一挥打起来倒也轻松,没曾想,约好的初五这日竟是遇上了纪铭。   虽然宛枷没有说什么,但陆栖却是清楚的,纪铭,纪天琅的弟子,而纪天琅则是宛枷的杀父仇人。   陆栖从未在宛枷的脸上看到仇恨之类的表情,也清楚这一战不能代表什么,但他却下意识想要赢。   不仅仅是为了那把他想要很久的剑,更是因为他想打赢眼前这个嚣张的人。   “哟,迷雾山庄的人?就是那个被我师傅打死的那个庄主的儿子的迷雾山庄出来的人?”特地用了这么长的前缀,纪铭的态度极为嚣张。   纪铭的这种性格前几日便显现出来了,嚣张,不可一世,因此他的弱点也很明显,基础不扎实,好高骛远。   陆栖深知对待这种人,无视就是最好的回答,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被激怒,但他就是忍不住。   他看了一眼宛枷,人群之中,一声白衣的他分外显眼。   然后握紧了手中的重剑,向前冲去。   纪铭轻轻往旁边一晃,然后嘲讽道:“你真慢。”   陆栖不理,提着剑转向纪铭的方向。   但纪铭是什么人,虽然一个个都说他基础不好,但他毕竟学了纪天琅剑法的形,这是只会猛追猛打的陆栖比不上的。   可陆栖却不愿意放弃,拼着心中的一口气也要往纪铭的方向冲。   “喂喂,你还来?放弃吧,你打不过我的,就像老庄主打不过我师傅一样。”闻言,陆栖更是被激怒了一般,手中重剑挥舞得更加没有章法。   然后纪铭看到了一个空隙,提剑刺去,直直向着陆栖的脖子,而陆栖却是来不及躲开了,想着自己即将血溅当场,陆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叮——”陆栖睁开双眼,便见两根葱白的手指夹住了那剑。   宛枷耷拉着双眼,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陆栖却知道,他生气了:“不过是一场比武罢了,没有必要下杀手吧?”   “哼,比武本就是生死由天,你那庄主老爹不就是如此?”纪铭还在嘲讽,但他显然也被宛枷这一手吓到了,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然而宛枷却半点没有被激怒的样子,淡淡道:“剑不错。”   闻言纪铭一脸自得:“那可是师傅赠的剑,怎会差?”   然后便听到咔擦一声,宛枷两指所夹之处,一道裂痕出现在了剑身之上:“也不过如此了。”   “你!”纪铭气急,恨不得杀死眼前这个可恨的人,然而宛枷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那个眼神……他能感觉出来,那是杀过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还要再练练。”说完宛枷松了手,剑的碎片掉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宛枷转身,带着陆栖离开了这里,留下纪铭愣在那里。   “抱歉……我失败了。”拉着自己的衣服,陆栖低着头,有些难过。   “是我的错。”宛枷平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陆栖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我应该早些将那把剑给你的。”   宛枷转过身,轻轻拍了拍陆栖的肩:“没有一把趁手的剑,辛苦你了。”   然后走到了他坐的地方,那里赫然用布包着一把剑,明明是一同来的,陆栖却没有注意到。   “拿好。”宛枷将剑放到陆栖手中。   陆栖却仿佛刚刚惊醒一般,将剑往回推道:“不行,我没有达到你的要求。”   然而宛枷的力气却很大,他用不可否决的语气道:“这把剑本就是为你而打造的,要求什么的,一开始就不重要。”   陆栖睁大了眼,愣愣地望着宛枷,手却是接过了剑,剑不轻不重,握在手中感觉刚刚好。   “好了,给它起个名字吧。”宛枷在陆栖耳边轻轻道。   鬼使神差地,陆栖的嘴中吐出了两个字。   “清河。”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有空更的时候我尽量多更一点吧,感觉自己棒棒哒>< 第59章 地狱模式   “清河,我想给这把剑起名清河。”陆栖说完,有些紧张地望着宛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眼神中暗藏这一份期待。   宛枷一愣,没有说什么,只揉了揉陆栖的头。   随着相处时间的加长,他能感觉到陆栖对他越发的依赖,可他却不能让陆栖这样依赖他下去。   陆栖终究是要成长的,总有一天,他不在陆栖身旁的时候,陆栖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不然他除了陪伴陆栖一辈子以外,没有其他方法可以达到he。   可以说宛枷这种想法是有些自私的,但他同样也知道没有感情的陪伴不过是相互折磨,现在的他可以将陆栖当做一个小辈去照顾,可以将他当做任务目标去培养,可若是真让他在这里蹉跎一辈子,他最后剩下的或许只有埋怨。   陆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敏感的孩子,想要去迷雾山庄过年和给剑起名清河,都不过是想要加深他们之间的联系。   这个孩子天真地以为加深了联系之后宛枷就不会丢下他。   但也正是因为重视,所以不安,这是好感度高的表现。   所以宛枷没有说什么,只笑了笑,同意了陆栖的要求。   “表哥,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家吧?”拽了拽宛枷的衣袖,见宛枷没有制止的举动,陆栖脸上露出了笑。   宛枷也没有在此逗留的打算,他的比武在初十,现在还有五天,陆栖不上场,他也没有必要看下去,便点了点头:“回去吧。”   然后拉着陆栖的手离开了这里,却没有看到人群之中,有一双眼睛始终望着他们,在看到那紧紧相握的双手时,黯淡了一瞬。   若宛枷此刻转头,定会发现这是当初没有跟着他们来京城的甄皑。   他的眼睛非常美,与他平凡的面容不同,那是一双让人见了就无法忘怀的眼睛,仿佛透着水光,又仿佛盈满了星辰,此刻这双眼微微低垂,遮掩了眼中浓郁的悲伤。   “这或许就是对我的惩罚吧。”他喃喃自语道,“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和别人在一起,这就是我理应承受的惩罚。”   他的手捂住了胸口位置,嘴里泛起了苦涩:“当初说好再也不喜欢你了,可这里现在为什么这么痛呢?”   明明……明明早就接受了这样的结局啊,可为什么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呢?   但他还是一直望着宛枷离去的背影,傻傻地,仿佛在期待着对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但是没有,直到那身影消失,宛枷也没有转过头来。   最后,他只叹息一声:“啊,果然是因为当初我也没有回头看他吗……当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一丝看不清的黑气在他眼底升起,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甄皑一个转身,也消失不见了。   另一边的宛枷却毫无所觉,带着陆栖找了家酒楼好好吃了一顿便回了宅子。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既往的练武,没事就出去逛逛,好像这品剑大会与他们全无关系一般,直至初十那日,宛枷终是要上场了。   这日陆栖起得极早,早早给宛枷打了洗脸的水,宛如一个小厮一般。   宛枷有些不适应,但却没怎么表现出来,神态自若地笑道:“怎么这么殷勤啊?想让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吗?”   见宛枷这样,陆栖也有些踟蹰,有些支支吾吾道:“听说……那个纪铭留到今日了。”   宛枷挑眉:“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被他气势吓到的小孩罢了。   “听说他这几日有所提升。”陆栖皱眉,显然这几天他也有出去打听消息。   宛枷见他皱眉,一巴掌糊到他额头上揉了揉,然后笑着说:“才多大啊,一天到晚皱着个眉算什么?况且你表哥我什么时候要你担心了?”   然而这安慰的话却并没有让陆栖放下心来,在他心中纪铭本就不弱,虽然比不上宛枷,但纪天琅却是宛枷终究要面对上的,现在纪天琅的弟子都这么厉害,那将来宛枷碰上纪天琅的时候可如何是好?   但宛枷即将上场,陆栖也不好说什么丧气话,只道:“那便先祝表哥得胜归来了。”   宛枷拍了拍他的背,没说什么,反正最后实力会证明一切。   初十的比武没什么特别,主要是他们这群“江湖宿老”与小辈的对决,能闯到这里的小辈不容易,便当是指导一场作为奖励,至于接下来的比斗,就不是这些小辈们的段位了。   因为这比斗是随意抽签,宛枷显然和那个纪铭也没有多大的缘分,自然是没有抽到一起,他的对手是祁山剑派的小辈。   说来迷雾山庄与祁山剑派也有些来往,宛枷倒是不介意给这小辈一些指导,一场下来,竟是在场之中最慢的。   而那小辈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最后没了力气,但还是向宛枷抱拳道:“多谢前辈指导。”显然是看出了宛枷没有出全力,而是在指导他不足的地方。   这是本日大多比武都有的情况,毕竟作为“江湖宿老”,也不好对小辈下狠手,场上的众人都有收敛。   然而总有人不会看局势,纪铭则是不会看局势的人中最不会的一个。   “打个小辈也要花这么长时间,迷雾山庄的新庄主也不怎么样嘛!”完全忘记了五日前折断他剑的人就是他口中的新庄主。   场上一时无人说话,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一场打下来可不是越快越厉害,在场都是指导为主,若攻势太猛,小辈支持不住,很快便败下场来,若攻势太弱,则起不到指导的作用,像宛枷这样,显然是洞悉了这小辈的实力才做出了最适合的指导。   “闭嘴。”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便见一个青年人执剑而立,眉微微皱起。   纪天琅,几乎所有认出他的人心中都升起了看好戏的想法。   然而纪天琅却只是向宛枷一抱拳,道:“家中小辈不懂事,还望庄主见谅。”   “无妨。”宛枷笑笑,仿佛两人之间没有仇恨一般,风度翩翩,“不过是小辈罢了。”   众人期待的冲突没有发生,场面和和气气的,而既然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这群围观的也不好挑事,便散去了。   一边纪天琅则是看都没看纪铭一眼,转身便走了。   纪天琅年纪不大,只是年少成名,族中不免起了些心思,非要将这个族中弟子安到他名下,他不好驳了亲人的面子,只好收下,即使这孩子心性不佳,练武也不踏实,但左右天赋不错,他便也教了。   只是这纪铭今日满口胡言,让他也丢了些脸面,实在是令纪天琅有些恼火。   昔日他成名一战乃是与前任迷雾山庄庄主宛方正的比武,当年他胜了宛方正,却没想到没多久便听闻了宛方正的死讯,虽说不是直接死于他手,但终究是与他们的比武有关,他心中也一直有愧,多年未曾自证清白,如今见了新庄主心中又是一份愧疚,却未曾想纪铭会做出那番言论。   可无论如何,纪铭毕竟是他教出来的徒弟,他总不好真让他惹了事,只是这孩子总不听管教,又是族中子弟,不好狠下心来教导,一直让他很头疼,此刻更是不想再指导纪铭什么。   另一边宛枷却没有纪天琅这么多烦恼,但陆栖还是揪着他的袖子问了一路。   “你怎么能就这样放过这件事啊!那纪铭也忒过分了些!”陆栖一脸愤怒,好像被骂的人是他一般。   宛枷轻笑:“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为何要与他一般计较?”   “……这话虽有理,可……”陆栖迟疑了一下,才想到了词,“总觉得不像武林中人的解决方法。”   “那你觉得武林中人该如何解决呢?”   “自然是打回去!”   “哈哈……”宛枷笑了,“栖弟你还小,你要知道,很多事情不是打回去就可以的。”   “可、可……”陆栖支支吾吾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虽说要打回去,但对宛枷的行为却也没多大抵触,终究还是多亏了宛枷不一般计较的那番话。   “我若是打了纪铭,纪天琅势必会出手。”宛枷道,“我和纪天琅都没有今日出手的打算,比武大会,首先要做的便是留到最后一日,那才是最重要的一战。”   “栖弟,我曾与你说过,许多事情不是去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就能解决的,江湖的□□。”宛枷说得很细,即使是先前提过的话特也不介意与陆栖再说一遍,“就像纪天琅,他这个徒弟也不是他自愿收的。”   “我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说书先生说过。”陆栖闷闷的声音响起,显然已经是认同了宛枷的说法,但心里却还是有些抵触这样的江湖,“我喜欢纵剑江湖的洒脱,不喜欢那么多条条框框的。”   “栖弟,我很喜欢你的聪明。”宛枷揉了揉陆栖的头,果不其然看见他红透了的耳朵,“因为这样你才可以学会用武功之外的东西保护自己,那是江湖中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你所谓的纵剑江湖的洒脱不过是你看到的表象,不过是因为那些人藏起了自己的被束缚的那一面,纪天琅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宛枷的话中似乎带着什么深意,但陆栖却没有抓住。   直到多年以后,陆栖才明白,当初的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而那个时候的陆栖,再也没有了束缚他的条条框框,他有了他一直希冀的纵剑江湖的洒脱,也有了说书人常说的红颜知己,可他却失去了那个他重视的人。   现在的他只抬了头,望着宛枷完美的容颜,笑道:“表哥能有什么束缚?莫不是家中又没有钱财了?”   “呵。”宛枷轻笑一声,带过了这个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应该早点更的,结果拖延症的我……作业都没写→_→   然后最后放弃了作业过来码字了,求夸奖>< 第60章 地狱模式   意料之中的,宛枷留到了最后一日,品剑大会这个舞台仿佛正是为他和纪天琅的比试而设的,竟是刚好将他们二人留到了最后一日。   当然,宛枷是不信这其中没有半分操作的,他微微侧了侧头,坐于高台之上的皇帝陛下的面容有些看不分明。   这是莫明澜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里,之前也有来过,却穿着常服,没什么人认出他来,不过是来看看热闹,而这一次的到来却是为了显示他的重视,毕竟是他举办的品剑大会,其中种种目的,都需要他的亲临。   “庄主,时间差不多了。”有人小声地在宛枷耳边说道。   宛枷点了点头,脚尖一点,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落至比武台上,比武台成圆形,宛枷落在一边,正对的另一边则是纪天琅。   “宛庄主轻功不错啊。”台下有人评论道,“看来庄主前几日未曾使出全力啊。”此人乃是祁山剑派长老,没有参加此次品剑大会,不过是来观战的罢了。   “这一战倒也巧了,若不是陛下在此,不可随意杀人,想必这定是宛庄主的寻仇之战,如此一来,倒是少了些许看点。”有人不嫌事大,摇着把扇子侃侃而谈。   有人望了那人一眼,见到那人面容之后立刻转回了头。   暗魇城的石非然,此人怎会来此?   “哎呀,被看到脸了呢。”忽然,石非然的声音在那人耳边响起,“我只是出来玩玩,可不要说出去哦。”   没有人看见,那人脖颈之间一片青紫。   台上,许久不动的纪天琅终于开口了:“出招吧,你是后辈,我让你一招。”   宛枷轻笑:“好啊。”然后提剑冲去。   “宛庄主毕竟年纪不大,终究是有些冲动了。”先前的祁山剑派长老皱了皱眉,他们祁山剑派与迷雾山庄交好,自是不愿意看到宛枷落败。   但是陆栖却没有一丝担心:“没事的。”他坐在宛枷先前坐的位置,旁边正是祁山剑派的长老,“表哥一向不是冲动的人,他一定是有什么想法。”   就在这时,宛枷虚晃一招,身形瞬间就有些缥缈了。   “这是!”祁山剑派的长老直起身来,一脸惊讶的样子。   陆栖却十分镇定,这个步法他是见过宛枷用的,甚至宛枷也有教过他,只是他学的时间不长,还达不到宛枷那样的程度,只能在闪躲上用到一些,却也颇为好用:“是迷踪步。”   “那不是早就失传了吗?”听到的众人议论纷纷,迷踪步出自迷雾山庄,但不知第几代起就没有人练成过,虽藏书尚在,却无人会用,自然是被认为失传了。   台上,纪天琅皱起了眉:“剑之一道,乃是堂堂正正,哪有你这样使剑的!”然后一剑挥下,竟是抓住了宛枷的身形。   “表哥!”陆栖惊呼,他虽信任宛枷,但见此情景终究是有些紧张。   “叮——”   “他竟是接下了纪天琅的正面一击!”台下有人惊道,纪天琅的剑法稳中有变,重在一个稳字,江湖之中极少有人能正面接下他的正面一击,不过是因为这一击的力道极大。   台上宛枷却是停下了脚步,歪歪头笑道:“前辈这剑使得有些轻了,莫不是在让着晚辈?”   纪天琅皱眉,却是再不敢小觑宛枷,往后退了几步,细细地观察宛枷的破绽。   然后抓住一个点欺身而上,两人再次交战起来。   “没想到这宛庄主的剑法竟是与他的步法完全不同啊!”台下有人感慨,“如此大开大合,想来那迷踪步也配合不起来吧?”   纪天琅听闻此言,心中不禁一紧,正待收势,便发现宛枷的剑变了。   仿若一团迷雾,看不分明。   熟悉而又不熟悉。   这分明是迷雾山庄的迷雾剑法,却与前庄主差了太远,前庄主没能使好的迷雾剑法在宛枷手中竟是显得那么自然,每一个动作都应和了迷雾二字。   前庄主是个武痴,但迷雾山庄的剑法却不适合他,准确的说,迷雾山庄的剑法、步法等都不是轻易能习成的,非天赋异于常人且自小苦练者不得成也,这是大多顶级功法的基本要求,而迷雾山庄的功法在悟性上的要求却更高。   前庄主是个稳重的性子,他痴迷于武道,却少了些许变通,在性格上就不适合迷雾剑法。   因此他并没有在此下太大的功夫,既然深知不适合,那就没有必要拼命钻研,迷雾山庄的典藏还是不少的,他本身又有天赋,在剑道上还是有些成就的,而迷雾剑法因其特性也在前庄主的学习范围内,只是学得不精罢了。   当年与纪天琅一战,他也使过迷雾剑法,但和如今宛枷使出来的却完全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宛枷坚持说纪天琅赢得是前庄主而不是迷雾剑法了。   仅论剑法,迷雾剑法在江湖之中可排前三。   唯一的遗憾便是如今的江湖之中,只有宛枷可以做到精通。   “看来清河庄主是下了不少功夫啊!”有人感慨,今日一战,宛清河之名算是彻底印在了江湖人心中,他们面前这个人不是迷雾山庄的宛庄主,而是宛清河庄主,人们现在认可的是他这个人,而非身份。   “师傅,这迷雾剑法有什么名头吗?”有年轻的弟子问向他身边的长辈。   一边的陆栖也竖起了耳朵,这剑法与先前的迷踪步不同,宛枷从未教过他,他也不知道这剑法里头有什么秘密。   那长辈轻抚这自己长长的胡子,眼神深远:“如此正宗的迷雾剑法,老朽可是数十年未见了啊!”   周围的人一震,这老者如今已过百岁,乃是江湖之中有名的长寿之人,见识也远超于常人,他说数十年未见,显然这正宗的剑法上次面世乃是几代迷雾庄主之前了。   迷雾山庄一年不如一年,在宛枷当上庄主之前险些失去五大绝地之一的称号,可见迷雾山庄着实是败落的厉害,而上一个可以使出迷雾剑法的庄主,竟是要往上追溯到三代以前。   而这,也证明了一点,宛枷的剑法未曾有人指导过,完全是自行领悟的。   想到这里,不少人眼中露出了精光,一个强大的武林后辈不算什么,但一个拥有可怕潜力的武林后辈就值得令人深思了,而且现在这个所谓的后辈可能是他们也打不过的。   “咦?”忽然,先前那老者眉间一挑,“他居然在这里做出了改进!”   众人立刻集中了注意力想要听老者继续说,然而老者却安静了下来,认真地望着场上,许久方道:“老了,真是老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   老者活到一百来岁,常有说自己老了这样的话,但以往众人都不放在心上,谁都知道,这老家伙比谁都不服老,可这样一个人,现在却说自己老了。   这无疑是对宛枷实力最大的赞扬!   而场上的纪天琅手心却冒了汗,自他成名以来,尚未遇到过如此难缠的对手,看不出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看不懂对方的意图,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只能一味地防守。   而剑客,本就是以攻为守的,落到如今这个境地,不得不说,纪天琅是落了下风。   纪天琅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的节奏完全被宛枷把握,这样下去,必败无疑!   而就在这样的困境之下,纪天琅的眸光却越来越亮,他的剑也越来越快,先前稳重的打法给他奠定了不错的基础,现在即使加快了速度也可以很快适应。   “他要突破了。”场下有人惊道,“不愧是第一剑客,在这样的困境下还能有所突破!”到了纪天琅这个境界,想要突破本就很难,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场上,宛枷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要突破了吗……果真是厉害呢。”然后配合着也加快了速度。   而纪天琅也到了极限,他的眼睛亮得几乎要发光,然后一剑往前刺去,在如此力道之下,纪天琅手中长剑也发出了一声清鸣,而落剑之处正是宛枷下一步将要到的地方!   “叮——”令众人有些遗憾,纪天琅那惊艳的一剑却是被拦下了。   此时此刻,众人才看到了宛枷手中的剑,原本看上去朴实无华的一柄剑,此刻却因为拦下了纪天琅的一剑而令人有些惊讶,不禁纷纷猜测起锻造这把剑的匠人,后来一想,迷雾山庄藏剑无数,有如此宝剑也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一件事。   然而却没有人猜到,这把无往剑,并非迷雾山庄所出。   而场上这场比试也到了尾声,宛枷挑开纪天琅的剑,欺身而上:“前辈。”那把锋利的剑停在了纪天琅脖间,“见教了。”   一时之间,场下鸦雀无声。   许久,才有人叹道:“不愧是清河庄主。”而前庄主的名字早已被众人忘却。   这就是江湖,没有足够实力的人,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然后,高台之上,那个明黄的身影缓缓而下。   他所行之处,皆跪倒一片,作为败者,纪天琅早已退下,徒留宛枷一人立于台上,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向他走来。   然后单膝跪地,高举双手,接过那人递来的龙纹剑。   莫明澜扶起他,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此,江湖便劳烦宛卿看顾了。”   宛枷一怔,思绪不免飘到了攻略莫明澜的那一世,若他身怀内力,没有患那奇怪的病,或许他会为莫明澜看好江湖那块,让他后顾无忧吧,而如今……   “臣,遵旨。”此世虽不是臣,却还是想为你尽那一份力,这个臣字或许有些越矩了,但宛枷却还是说出了口。   不知为何,莫明澜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待莫明澜回宫,那些江湖人才仿佛炸了一般,一个个讨论着先前的比试,而他们关注的主角却不在这里。   陆栖找到宛枷的时候,宛枷正在和纪天琅商议着什么。   待他走近,宛枷的话如同一道雷在他耳边炸响,顷刻间,世界仿佛陷入了癫狂。   “陆栖那孩子,你觉得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失踪人口回归→→   这几天忙得电脑都没有摸到QAQ   五一还要出去浪的我就不保证更新了吧,我觉得把更新当成奇迹可能才是看这篇文的正确姿势(严肃脸)   这样想,对我更新不抱有希望的你们看到我更新的时候一定很开心对不对(顶锅盖逃走)   话说这文案,我自己也看不下去了,然而改文案什么的……脑子不够用啊QAQ有什么建议咩QAQ 第61章 地狱模式   “你想说什么?”没有陆栖想象的针锋相对,纪天琅的声音很平静。   宛枷神色淡然,分毫没有眼前之人乃是他的仇人的态度:“陆栖是个不错的孩子,只是不适合我家的剑法。”   “那他就适合我家的剑法了?”纪天琅皱眉,“宛清河,你把我这里当什么了?”   “你也察觉到了不是么?”宛枷轻笑,“陆栖的剑很稳,我教他剑法不过数月,却能到如此地步,你那弟子可不如他。”   “我那弟子不如的人多着呢。”   “但陆栖不一样。”宛枷用毋庸置疑的声音说道,“我从他身上看到了,能将你那剑法发扬光大的影子。”   “那你的剑法呢?难得迷雾山庄出了个会使迷雾剑法的,不找个继承人吗?”   宛枷沉默了很久,方道:“我的事再说吧。”   “我再想想吧。”最终纪天琅还是没做下决定,只是给了个需要思考的回答,不过这样的回答也是宛枷意料之中,毕竟收弟子一事本就不是小事。   “那三日后再见,如何?”商定完时间后,宛枷便打算离开,然后看到了身后的陆栖。   陆栖在哭,他第一次看见陆栖哭成这样。   “哭什么?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吗?”宛枷走上前去,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道,但他自己清楚,他根本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不在意,他……心疼了。   “不要……不要丢下我……”陆栖哭得哽咽,“表哥你这个骗子,说好了教我武功的,怎么能把我送到别人那里?”   “哎呀栖弟,你也听到我刚刚说的了,我家剑法不适合你呀。”   “可你不是也没有继承剑法的人吗?”陆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选择我呢?就算我现在不适合,我将来也会努力去适合的啊!”   “那只会毁了你。”宛枷此刻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他只在陈述一个事实,“与努力无关。”   听着宛枷的声音,陆栖握紧了双手,略有些长的发遮住了他的眼:“那只是借口吧。”不要再说了。   “迷雾山庄的功法不传外人,只传嫡系血亲。”不要再说下去了!   “说到底,我也不过是外人罢了。”我在说什么啊……   “既然表哥不愿意,那我走好了。”不要,我不想离开你……   陆栖转过身,向着他也不知道的方向走去,宛枷本想再说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宛枷转身望去,竟是一张略带熟悉的面孔:“你是……”   另一边陆栖埋头瞎走一通,因着心里正在纠结,还有些后悔刚刚的言语,竟是走到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地方。   他来京城虽有些日子了,但京城本就不小,他又没有逛遍整个京城,而此刻所处,恰是他没去过的地方。   “你怎么在这儿?”忽然,陆栖的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陆栖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身后有人。   转身望去,出现在面前的人令陆栖有些惊讶:“你是……甄皑?”他不是没有跟来吗?想到这里,陆栖也没了见到熟人的喜悦,反倒有些警惕地问道,“这话应该我问你不是吗?”   甄皑似乎也没有想到陆栖会问得这么直接,有些惊讶,但很快掩去了表情,随意笑道:“我?怎么,就准你们来京城玩,我来反倒不行了?”接着又道,“还有,我虚长你数月,你应当唤我一声表哥才是,怎么叫得仿佛陌生人一般?”   “表……皑表哥。”陆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直接喊出那句表哥,毕竟在他的心中,他的表哥只有一人,“我迷路了,这里我没来过。”   “呵。”听着陆栖的称呼,甄皑的眼暗了一瞬,接着轻笑道,“表弟真是调皮,怎独自一人来了这不相识之处?”   “我……”陆栖有些犹豫,他确实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刚刚的愚蠢的,但此时此刻他既想倾诉一番内心的纠结,又想找个人商量一番,这两种思绪在他的心中较量,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什么来。   甄皑此时却体谅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一处茶楼,环境极为清幽,我们不若去那里谈谈?”   陆栖虽还有些抗拒,但一想自己也不想太早回去,便只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甄皑的提议。   跟着甄皑走了一段,陆栖忽觉有些不对,这走着走着,怎么人烟越来越稀少了呢?便是那茶楼再清幽,也不该如此。   陆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皑……表哥,可是走错路了?我怎还不见那茶楼?”   前面带路的甄皑身形一顿,许久,久到陆栖的肌肉都紧张到僵硬之时,才道:“许是我带错了方向,怪我,多年不来京城,竟是记错了路。”   陆栖没有追究甄皑的那段停顿,只顺着他的话道:“陛下贤明,京城能有日新月异的变化并不奇怪。”   “啊,到了这里的话我便记得路了。”甄皑像发现了什么一般,指着前方的路口道,“就是这里,我们向左边走便是了。”   “我看到了,这茶楼果真如皑表哥所言,当真是清幽啊!”陆栖叹道,两人默契地不去提先前的事。   走进茶楼,甄皑熟练地同迎面而来的小二道:“两人,选个靠窗的位置。”   “好嘞,两位客官里边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进去,果真给他们选了个不错的位置。   落座之后,甄皑先开了口:“可是与宛庄主发生了什么争执?”   “你怎么知道?”话音刚落,陆栖就有些后悔了,万一是人家炸自己话呢?便补救似的说道,“我可没说我们有什么矛盾。”   “不过略有些猜测罢了。”甄皑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见陆栖没有喝的意思,也不强求,自己先喝了一口,“宛庄主的武功奇诡,不是简单可以练就的,想必要从小练起,他不想耽误你,必然会将你送走。”   “至于送走的对象……我记得纪天琅的剑法天下闻名,又没有对年龄的要求,想来是最适合你的了。”   闻言,陆栖苦笑一声:“若不是皑表哥说了这是猜测,我怕是要以为你听了我们先前的对话了。”   “既然我都如此解释了一番宛庄主的深意,你为何还是心有犹豫呢?”   陆栖一愣:“我……在犹豫吗……”   “我可以猜得到你是因为长时间跟在宛庄主身边而心有不舍,我想这对宛庄主而言也是一样的,但他还是决定让你走上更适合你的路,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犹豫呢?”   “他……也不舍我的离去吗?”   甄皑难得有些沉默,不是因为这个问题难以回答,而是因为他难以说出口。   他感到喉咙有些干涩,纵使先前已然劝过了自己数次,但真正到说出口的时候却那么艰难。   “是的。”对,那个人现在不舍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与他们本不应该相干的人。   然而听到他肯定回答的陆栖却笑了,他的眼亮晶晶的,仿佛盈满了星辰:“我很开心,我本以为要么是我太傻,要么是他太无情,如今看来,是我太傻这一点,真是太好了。”   甄皑想配合他笑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并不能弯成一条向上的弧度,数次努力之后,他只能低下了头:“既如此,还有什么好闹别扭的?”   “多谢皑表哥。”陆栖站起身来,向甄皑抱拳,“感谢皑表哥今日教导,免了我与清河表哥的误会,来日若有需要,陆栖定当报答。”   望着陆栖的笑脸,甄皑莫名觉得有些想吐,不是因为陆栖,是他在为自己的虚伪感到恶心。   他虚伪地笑着,虚伪地说:“都是表亲,这点小忙算不上什么,谈报答倒有些生分了。”尽管他的内心已然嫉妒得发狂。   为什么不是自己呢?为什么陪伴在那个人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呢?   明明自己为了他……   “皑表哥不必多言,时候不早了,陆栖先回去了。”   闻言,甄皑仿佛被惊醒一般,连连点头:“那我便不送了。”   好想……杀了他……   “皑表哥可是身体不适?我见你脸色有些苍白。”陆栖有些关切的声音响起,甄皑的脸猛地抬起。   “你、你的眼睛?”陆栖后退一步,此刻甄皑的眼睛已然完全变作了红色,似要发狂的模样。   远处,刚刚结束谈话的宛枷满脑子都是系统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正接近危险对象,请宿主速去保护!”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正接近危险对象,请宿主速去保护!”   “警告!警告!任务目标正接近危险对象,请宿主速去保护!”   警报响了三次,震得宛枷的脑壳都有些痛了,这种聒噪正是他对系统最为不喜的一点,因为噪音都是直接从脑子里响起,无法堵住,同时这种信息还是重复的,所以如非必要,他一般不会主动去与系统联系。   宛枷揉揉额角,略显烦躁道:“若是实在来不及,读档不就好了。”   系统安静了一瞬,接着那古板的声音响起:“该对象特殊,若任务目标死于他手,不可读档,直接视为任务失败。”   宛枷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那……任务失败之后呢?”   “死亡。”系统的声音依旧是那样无机质,但此刻听来却冰冷得可怕,“没有轮回,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若是任务失败,你就会死,不会再有奇迹了。”   宛枷注意到了系统所说的“再”字,结合先前不断获得的记忆,心中隐约有些猜测,但现在显然不是他可以仔细思考的时候了,他站起身来,向着对面那个先前只在画像中见过的人道:“在下临时有事,怕是要先行告辞了。”   “无妨。”那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手中折扇贴在嘴上,眉眼弯弯,“既然清河庄主已然答应了我们的交易,那在下也没什么好继续留庄主的了。”   闻言,宛枷的眼神冷了冷,没说什么,转身便走。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矮子表示,扎Zn了老Fe。   感觉这一卷我还能写十年→→   五一没更新的我决定——明天(也许)再更一章! 第62章 地狱模式   “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陆栖指着甄皑的眼睛惊讶道,“可是染了什么病?”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却有人听见了,纷纷起身远离了他们,这倒不是陆栖无意为之,他从现在的甄皑身上感到了一种非常可怕的气息,甚至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会死。   于是他稍微加大了音量,希望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从而给自己一些安心的感觉。   是的,只有感觉,他清楚地知道他并不能真正安全,没有人会赔上性命去救一个不相识的人,但只要把事情闹大,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性,宛枷一旦发觉了异常,就会来救他。   即使刚刚闹了别扭,他也无比确信这一点。   “小鬼,你的小心思我都清楚。”甄皑的声音响起,只是与先前不同,带着些阴森森的沙哑,“你当真以为,他……能救得了你么?”这声音配着他通红的眸子,明明是白天,却透着一股阴寒。   “皑表哥你在说什么呀。”陆栖却只是在装傻,或者说,他是在拖延时间。   “不要装傻!”那声音忽然拔高了,甄皑原本普通的面孔也狰狞起来,“我都知道,你在等他赶过来对不对?可惜了,你以为我为什么挑这么偏僻的地方?”   “大概是为了拖延些时间?”   “你在说什么鬼话!”甄皑怒吼道,忽然觉得不对,望向陆栖。   陆栖摊了摊手,他的神态不若先前警惕,浑身透着一股轻松的气息,他指了指门口。   甄皑转头,眼睛下意识睁大了。   望着来人,他眼中的血色竟是褪去了,乌黑的瞳孔。   “宛青……”他低声喃喃道。   宛枷乃习武之人,耳力本就超于常人,甄皑的话他听得真切,却有些困惑,最后还是归咎到自己没听清最后一个字上。   “许久不见了,这位……表弟?”   甄皑一震,心里有些莫名的难过,他该说什么呢?明明名字是那个人起的,姓氏也是他赋予的,可如今,那个人却忘却了一切,徒留他一人记着一切,承担着一切。   而现在,他喊他表弟,显然,宛枷已经不记得他的名字了。   想到这里,血色再次蔓延,此刻,连宛枷也感到了一阵紧张。   在凡界武者之中,他几乎可称无敌了,可就是这样的他,却在这个本该不会武功的人面前感到了畏惧。   “栖弟,过来。”在察觉到危险的第一时间,他选择了保护陆栖,保护他的任务目标。   陆栖听话地跑到了宛枷身后,而甄皑那边升起的恐怖气息却消失了。   他静静地望着陆栖跑到了自己心爱的人身边,而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却站在自己的对面,保护着另外一个人。   真是……多么令人痛苦而绝望啊。   但是,不管怎样,他都不愿意伤害那个人,既然如此,他只能选择离开。   他闭上了双眼,复又睁开,此刻他的双眸已如一潭漆黑的深水,平静无波:“你们走吧。”   心已然痛得麻木,与此相比,死亡反倒没有那么可怕了:“我有事要处理一下。”转过身,这回他没有看宛枷他们的背影,而是自己留下了一个背影,孤单到冷清的背影,仿佛跨越了无数的时光,最后却只留下了失望。   宛枷的心莫名就疼了起来,不是之前对陆栖的心疼,而是一种窒息的疼,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很难受,比先前的每一次死亡都要难受。   待感受到宛枷他们已然看不到自己之后,甄皑才弯下了腰,一丝鲜血从他的嘴中流出:“咳,该解决你的问题了,我的……心魔。”   “……表哥?”身后陆栖拽了拽宛枷的衣袖,宛枷才回了神来。   他转过身,面露担忧:“他可有伤到你?”   陆栖摇摇头,又想起先前的谈论,微微低了低头:“表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宛枷一愣,才反应过来陆栖说的是什么事,他笑了笑:“不怪你,是我没有事先和你说好。”然后他瞥了眼周围,“这里人聚过来了,我们先回去吧。”   陆栖也明白自己先前带来的效果,便点了点头,压下此事不提。   三日后,纪天琅来访。   “这么急着过来,看来是打算收这徒弟了?”宛枷倚在门边,调笑道。   纪天琅皱了皱眉:“如此良才美玉,我自是不愿错过,倒是你……”他望着宛枷,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修的什么功法?”   宛枷眉眼半垂,透出一丝拒绝的气息:“江湖中人,怎可随便过问他人功法?”   但看他这副模样,纪天琅却是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你既练了那功法,还不赶紧找个继承人?”   “那是我自己的事。”宛枷用无法反驳的语气道,“我自有决断。”   纪天琅深深望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不是老好人,不过是因为宛枷给他找了个天赋不错,又肯努力的好弟子,才会这般关心,既然对方不领情,他也没必要深究,大不了将来在别的地方还了这人情。   “我去见见那孩子。”纪天琅开口。   宛枷给他指了个方向,自己却没有跟着去。这些天他早已把事情和陆栖说清,陆栖也同意了宛枷的建议。陆栖的配合没有出乎宛枷的意料,他一直都明白陆栖对于变强的渴望,他也清楚,他为陆栖铺下的这条路,会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此刻时间尚早,搁在往日,当是宛枷练剑的时间,只是知晓纪天琅今日要来,他便停了练剑,在门口等待,没曾想纪天琅会来得这么快。   纪天琅的话他都清楚,他这一世所练的功法乃是迷雾山庄的家传功法,与迷雾剑法是相配的,只是这功法却极少有人修炼,这也是迷雾剑法失传的原因,因为想要练好迷雾剑法,这功法是必不可少的。   宛枷本就有系统给的剑法的底子,练迷雾剑法本就没什么难度,但要练好练精却离不开那功法所修来的内力。   只是这功法没什么人练是有理由的,因为这功法会减寿。   具体会减多少没有人清楚,因为寿命本就不是一个很好计算的东西,而在宛枷之前的数任迷雾山庄庄主之中,只有寥寥几人练成,而这几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而亡。   如此算来,前世的宛枷倒是活得最久的一个,只是他自己也清楚,那时的自己其实离大限也不远了,因此在知晓陆栖已死之后才会屠了那一个门派,反正无论如何他也活不了了不是?还不如拼一拼,即使不能报仇,也无所谓。   只是虽然这功法减寿,但依旧有人练还是有原因的,这功法带来的内力精纯,还有迷雾的特性,配合上迷雾剑法,这才是迷雾山庄在江湖中经久不衰的原因。   宛枷站了一会儿,见天色还早,里面的人不知何时出来,便取了无往剑,在院子里随意舞了起来。   他舞得随意,毕竟这里不是竹林,他也没有破坏自家院子的打算,倒没用内力,只练了基础的剑法。   舞着舞着,他便仿佛沉浸其中了一般,剑法奥妙,即使书中招式不多,但许多招式本就是由基础演变而来的,每一次练习都会有新的发现,新的进展,这便是宛枷喜爱剑法的原因。   停手,收剑,宛枷转过身去,正是纪天琅,陆栖则站在纪天琅的身后。   “你的剑法很好。”纪天琅望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刚刚的剑舞让他明白,即使没有迷雾剑法,宛枷也可以打败他,可宛枷却偏偏选了这样一条路,他猜不透。   宛枷笑笑:“多谢夸奖。”然后望向陆栖,“决定好了吗?”   纪天琅也明白宛枷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便不再接话。   “表哥,我会变强,将来我会站在表哥的身前,而不是身后。”陆栖认真道,“我还太过弱小,我也明白表哥的考量,所以我不会再任性,但是!”   陆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将来再见,我一定先打你一拳!”   场面瞬间安静了,许久才传来宛枷的笑声:“哈哈哈!好啊,如果你打得到的话。”他望着陆栖,眼中是满满的笑意,“我等着你。”   陆栖跟着纪天琅很快就离开了,没有人过问纪铭的下落,或许他被送回了纪家,或许他还在纪天琅手下做一个不听话的弟子,但想要继承纪天琅的衣钵,却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陆栖,远比他要有天赋,也远比他要努力,陆栖缺少的本就只有时间,而跟着纪天琅,这点缺少的地方,很快就会被补上。   宛枷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许久才叹息了一声:“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   冬日已至,此时的院中没什么落叶,先前的落叶已被陆栖打扫干净,而树枝上则一片干净,最后一片落叶也已经掉完。   宛枷没有继续发愣,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个庞大的计划在他的脑中慢慢形成,送走了陆栖,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完成这个计划,只要在陆栖长成之前完善好便好,而在做这些之前,他还有别的在意的事需要调查。   比如,甄皑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有了莫明澜这个合作伙伴,他相信调查一些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在陆栖走后没几天,宛枷便入了一次宫,与莫明澜商讨了事情之后便回了迷雾山庄。   第二年开春,宛枷开始了对江湖的渗透。   第三年春节,似月带着凝霜回到了迷雾山庄过年,待了没几日,又离开了。   第四年,似月与凝霜两位女侠的名字逐渐传开,她们在江湖中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第五年,暗魇城动荡,暗魇城石非然在动荡之中成了最大获益者,继任了新的城主。   第六年……   第九年,陆栖出师。   中秋之时,宛枷难得偷闲,倚在自家树下,品着手中从地窖中取出的桃花酒,望着天空明月,悠悠叹道:“明年就是第十年了,你再不回来,我可要等不下去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栖小朋友立下了一堆flag。   抱歉这章来得有些晚,昨天实在是没写完QAQ 第63章 地狱模式   三月,草长莺飞,锦城如它的名字一般,花团锦簇,风景煞是好看。   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一朵粉色的桃花自枝头落下,飘到了一个牌匾之上,上书“有间客栈”。   “老板娘,这酒不错啊?是用什么酿的?”木桌边上坐着个俊俏的青年,眉间带笑,动作却充满了武林人的豪爽。   “栖小弟,这是新酿的桃花酒,你可喜欢?”老板娘是个年纪不大的寡妇,几年前嫁来没多久,客栈的老板就去世了,留下她独自一人操持这客栈,只是她一个女子,毕竟经营不易,还差点丢了客栈,好在陆栖帮了她一把,才保下了这客栈。   青年,也就是陆栖沉思了一下,道:“没有我表哥家的好喝。”   “呿呿呿,一天到晚表哥表哥的,既然不喜欢,我这酒你也别喝了!”老板娘一脸不满,作势就要去取那酒。   陆栖眼疾手快,从桌上抢过了酒,笑道:“表哥的酒我早喝完了,今年也没给我寄,只能仰仗老板娘您的酒啦!”   老板娘生气地扭过身子:“合着喝我的酒还是将就了?你小子给我记住了,以后不送你酒喝了!”   “没事,我自己掏钱喝不就是了?我说老板娘你也真不会做生意,怎么能随便送酒呢?你酿酒也是要花钱的呀,要不是我一直来光顾,你这客栈早倒了。”   “你小子欠抽呢是吧?”老板娘闻言,气得转过身来,作势要打人,陆栖赶忙用手挡着,大呼“好疼”,但谁都知道,老板娘根本就没有打到他身上。   当年陆栖的恩情,老板娘可一直没有忘记。   闹了好一阵,总算停歇了下来,陆栖的座位在窗边,他一边喝着老板娘酿的桃花酒,一边望着窗外的一片粉色,桃花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令他不由得有些想念宛枷了。   一年了,自他出师,他已在江湖中闯荡了一年,他没有回云州城,是因为过去的九年里一直有迷雾山庄的书信,仿佛没有离开一般,但这一年里,他却断了和迷雾山庄的联系。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妙,却又不敢回去,宛枷的神通广大是刻在他脑子里的,若真有麻烦,他贸然回去反倒不好,不若等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年。   如今,喝着老板娘酿的桃花酒,他有些怀念迷雾山庄里的桃花酒了,那可是天下闻名的桃花酒啊……   “你听说了吗?八大门派要围剿迷雾山庄了!”忽然,客栈中有人的声音传进了陆栖的耳中,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八大门派?哪八大?迷雾山庄不是五大绝地之一吗?你哪来的消息?”   “嘘!声音小点儿!还有哪八大?有名的不就那几个门派嘛?听说迷雾山庄勾结暗魇城的魔人,杀了不少正派弟子!至于消息的来源嘛,我家有个亲戚,是祁山派的,这件事不小,他就提前回来把后事都给说了。”   “那么严重?”   “那是当然,那可是迷雾山庄啊!五大绝地之一!你说五大绝地哪个不是十死无生的?”   ……   陆栖捏着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捏碎了,他想上去争论,却也知道那是没有意义的举动,既然都有人在客栈里谈论了,这事显然是闹得不小了。   他是绝对不信所谓的与暗魇城魔人勾结这件事的,毕竟那可是他的清河表哥啊,那样绝代风华的一个人,怎会做出那般残忍的事?且他自小被教育不要被言论所诱导,此刻唯一影响他的不过是对宛枷名声被污的愤怒。   “他们说的是真的?”就在这时,老板娘端着一壶酒走了过来,“这酒是刚温的,这才三月,天气还是稍有些凉的。”   “怎么可能?我清河表哥怎么可能做那等事?”陆栖有些愤慨,然后接过了老板娘的酒,道了声谢。   老板娘拉来一条板凳,随意一坐:“这些年来,你动不动就说你那表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清河表哥他……是个很好的人。”陆栖脸忽然就有些红了,支支吾吾又说不出什么。   “那他好在哪里呢?”   陆栖回想了一下,忽然吓了一跳,自他离开表哥,竟是已然过了十年,明明相处不过数月,却能让他十年都在意着那人。   “他救了我娘。”陆栖柔和了表情,先前的愤怒离开了他的脸,“当年我娘被奸人所害,中了毒,若不是清河表哥相助,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老板娘望着陆栖的表情,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当年的自己恋慕着男子之时也是这般表情,只是当年她恋慕的男子却早已离她而去,只留下她一人孤零零地守着这客栈。   “他教了我基本的武功,还给我介绍了剑法很好的师傅。”陆栖回忆着当初的一点一滴,明明十年过去了,记忆却很清晰,“他对我毫无保留,不仅教了我武功,还教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   “我很感激他。”   老板娘望着他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小陆栖啊,你这分明不是感激,你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啊。   但是她没有说,有些事情,不应该从她嘴中说出来。   老板娘用手撑着头,忽然问道:“不过你表哥那么好,现在他有麻烦了,你不回去找他吗?”   陆栖一愣,然后有些犹豫,皱着眉道:“我担心我会拖累他。”   “我记得你武功很好来着?”老板娘笑道,“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自己行不行?”   “可……”   “哎呀,男子汉大丈夫,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陆栖皱眉,他本有一番考量,只是如今事情闹这么大,他不得不思考起来:“或许……我的确应该去看看?”   “去吧去吧,你的干粮就交给我了!”老板娘豪爽地拍拍胸脯。   陆栖连忙摆手:“可千万别再请我了,我可不想一回来就发现你这客栈倒了!”   “臭小子说什么呢!”老板娘又被激起了怒火,和陆栖闹了起来,如此一番,陆栖先前剩下的那点愤怒也消失不见了。   几日之后,锦城城门口。   “老板娘我走了啊。”陆栖骑在马上,向着老板娘摆摆手,路过的人们纷纷感慨,好一个俊俏的儿郎!   老板娘转过身,一副嫌弃的模样:“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要吃穷我了!”   “说什么呢,要没有我,你就没生意啦!”   “快滚吧臭小子!”老板娘摆摆手,却没有转过身。   陆栖明白她心里难受,这些年老板娘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他在外面闯,得了空就来见见老板娘,去去客栈里的萧索之气,次数多了,他和老板娘也就成了好朋友,如今好友离去,老板娘又是个感性的人,当然是免不了要哭一场,只是不愿意给他看到罢了。   “那我真走了啊。”陆栖说了一声,便要离开。   走了一段,才听到老板娘低低的声音:“路上可要小心啊。”   陆栖轻笑一声摆了摆手,真是,要不是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哪听得到老板娘这般真情表露?   自锦城一路向东,陆栖在路上听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所谓的八大门派围剿迷雾山庄其实并不准确,牵涉其中的门派绝不仅仅只有八个,不过武林人总喜欢排个数,像什么三大功法五大绝地八大门派的,听起来很厉害,却不一定准确。   就说功法吧,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跳个崖学会什么绝世功法,哪会只有三个?还有五大绝地,真正的险地哪只五个?不过是称号罢了。至于那八大门派就更是有意思;额,江湖中门派众多,传消息的人说的八大门派也不相同,不过是各有见解罢了。   陆栖一路听来,所谓的八大门派硬是蹦出了数十个来,原有的紧张心理也被这给冲淡了,直到他到了涟城,此时距离云州城,尚有三分之一的路程。   “太可怕了,整个城里都是死尸,都是那些魔人干的好事。”   “已经不错了,涟城还有人从水路逃了出来,前面的苣城已是一片死地了。”   “唉,暗魇城在西北,东面又有迷雾山庄,我们该往哪逃呀!”   “东边的情况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八大门派的人已经往那边赶了。”   “去迷雾山庄了?怎么没见人去暗魇城啊?”   “去迷雾山庄还有一线生机,去暗魇城?你以为暗魇城为什么能存在至今啊?”   ……   陆栖没有再听,他逆着人流,向涟城而去。   城内到处是破败的样子,不少尸体倒在地上没有人收,远远望去还有黑气在尸体上缭绕,虽然说有人逃了出去,但现在的涟城,也确实是一座死城了。   陆栖握紧了双手,这般惨状,实在是令他难受。   “你是……纪天琅的徒弟?”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陆栖转过身,便见一个圆脸少年朝他伸出手:“我是祁山派的林洛,你也要去参加迷雾山庄的围剿吗?”   陆栖一愣,他在宛枷身边不过待了数月,江湖中人只知他是纪天琅的徒弟,却对他与宛清河的关系知之甚少,于是他点了点头:“正是在下,你是八大门派的人?”   ……   迷雾山庄之中,因着局势,似月早就带着凝霜回来了,此刻她弯腰给宛枷倒了一杯茶水:“庄主,外面的事……”   “呵。”宛枷轻笑一声,“不过是因为我还活着,他们便忍不住了么……”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有人看出了他的功法,只是这功法虽强,练的人却短寿,如今宛枷活了这么久,当然有人动了心思。   一来是惧怕宛枷的强大,二来却是觊觎宛枷手中的功法了。   以前这功法因着短寿的缺点,一向被武林中人视为鸡肋,但若是这功法被改良了呢?这样的利益足够驱使那群武林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莴苣之城已经灭了,晚上码字的我一点也不饿! 第64章 地狱模式   自涟城一路向东,情况竟是越来越糟,陆栖跟着八大门派的人,眼见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围绕在尸体上的黑气也越来越重,心也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再往东,就是云州城了。   如此快要到云州城,他的心中顿时一番紧张,即使他信任宛枷会保护好他娘,他却也无法避免心中担忧。   这一路而来,便是他,心中也不免升起了几分怒气,如此草菅人命,暗魇城之人着实可恨。   可他的清河表哥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他原是极信任宛枷的,只是这一路而来,跟着的都是八大门派的人,说得头头是道的,叫他不好反驳,便是如今的他,也不免认为宛枷有插手其中,只是不知其所行之事是为何。   “是云州城!”忽然有人高声呼到,“这城还活着,还活着!”   闻言,有人跪到地上,竟是流出了眼泪。   自涟城行来,已是数月,其间,他们经过了数十座城,城内却无一生还。数月来,见到的活人只有身边这些一同相伴而来的伙伴,他们心中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如今,明明云州城只是如往日一般繁华,却令众人激动不已。   “不对。”忽然有人喊道,“大家小心!”   话音刚落,无数箭雨向他们射来,许多人猝不及防之下被射中,运气好的只是受了伤,运气不好的竟是被射中了要害,一命呜呼了。   陆栖顿感不妙,忙喊道:“大家快散开!”   他忙四顾场上形势,忽觉不对,此处竟无各大门派的长老。   此次出行,虽顾着门派根基未曾让掌门出行,但各大门派还是派了长老出来的,可行至云州城,竟是不见一个长老,这就很奇怪了。   “快停手啊!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有人对着城内大喊,但城内的人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一直往他们这边射箭。   听着这话,陆栖也觉得有些不对,躲到一边草丛之后沉下心来听了听动静,忽然惊惶地大喊:“没有活人了!这城里,没有活人了!”   众人闻言,更是一阵茫然,此时他们也发现长老都不在了,众人之中没有一个主心骨,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栖却是心一凉,城中没有活人,那他的母亲……怎么样了?   忽然一阵愤怒之情自心底生出,望着众人茫然的表情,他竟是冷静无比道:“改道,去迷雾山庄。”   “不行的啊,长老不在,我们怎么去的了迷雾山庄?”此刻的人们竟是已然被眼前的绝望打倒,他们原不会如此,只是因为看到了些希望,如今骤然失去,心绪有些不稳罢了。   “长老们想必是已然先行一步去了迷雾山庄吧,况且我还在这里,有什么好担心的?”   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忽有人认出了陆栖乃是纪天琅的弟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左右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赞同了陆栖的提议。   “受伤的人留下好好包扎,没受伤的人跟我先走。”陆栖的话果断,令人忍不住信服,很快,乱成一团的人们终于有了些秩序。   只是先前的箭雨实在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没受伤的竟是少数,最终能跟陆栖一起的不过数十人,与先前那浩浩荡荡的数百人相比,实在是少得可怜。   原本这迷雾山庄不好进,一则是因为外围那带有毒性的雾气,而在场众人皆是习武之人,以内力护体,自是不惧这点毒雾。二则是因为这曲折的路线,在这迷雾下本就看不分明,只是陆栖好歹来过一次,路线自是熟记于脑中的。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迷雾山庄的大门,不禁对陆栖升起了一阵敬佩之情。   正要进去,忽闻剑声清鸣,然后一声巨响,大门竟是自内被撞开,而大门的残骸之下,竟是祁山派长老的身影,再往内望去,八大门派的长老竟皆倒在地上,而场中,只有宛枷一人提剑而立。   宛枷略一侧身,便注意到了陆栖,原本冷冽的面容勾起一抹笑:“你来了。”   陆栖却没有回应,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那些……是你干的吗?”   宛枷微微睁大了眸子,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听谁说的?”   “不管我是听谁说的,现在,我只想听你说。”陆栖死死地望着宛枷,眼眶有些红,“我娘她……”   宛枷一愣,没有立刻回答,许久,才说了一句:“抱歉。”我去晚了。   陆栖他们到达云州城的时候天色尚早,一路赶到迷雾山庄来又花了不少时间,此刻竟是已至黄昏。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照到陆栖身上,他仰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他在外十年,本是心心念念着回家,但是母亲考虑到他在外习武不方便,一直不强求他回去,只道信中交流足够,还总给他寄亲手做的糕点,如今,这样温柔的母亲,他却是再也看不到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啊!”陆栖疯狂地拔出自己背后的清河剑向宛枷冲去,“你有没有看到……有没有看到那些城中的百姓……他们是无辜的啊!”   宛枷望着陆栖,神色有些复杂,但那些百姓的事,他确实不能与陆栖解释,只能接下了陆栖的每一剑,却没有回击。   然而陆栖这些年哪是虚度,纵是心中大恸之下,却也找到了宛枷动作的一个空隙,提剑刺去,临至心口,却下意识刺偏了。   他看到鲜红的血流出,心忽然就有些慌了,宛枷的气息就在旁边,那么近,这是十年来都没有过的。   “栖弟。”宛枷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到,“不要管这件事了,去找个地方躲着,没多久就会结束了。”   陆栖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情再一次涌动:“杀母之仇,你叫我如何不报?”   “那只会让你搭上性命。”宛枷的声音难得透出一丝焦灼,“听我的话,好不好?”   然而听着宛枷的话,此刻陆栖的心却完全冷了,他拔出了剑,剑尖朝下,血不断地滴到地上,他抬头,眼神冰冷:“我会查出一切,请不要再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了。”说完,转身向着庄外走去。   宛枷望着他的背影,刚想追上,胸口却是一阵气闷,只好停下脚步问道:“你要去哪里?”   “暗魇城。”陆栖头也不回地说道。   陆栖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看不到他了,跟着他来的几十号人望着地上的长老有些茫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宛枷望着那群人也是烦心,冷冷道:“天色已晚,还请诸位早日离去。”   有长老嘴硬说道:“哼,你这贼人可是怕我们发现你的罪状?”   宛枷脚步一顿:“只不过是为了你们活命罢了。”他转过头,此时夕阳早已不见了影子,一轮明月挂在天上,冷冷的光照在宛枷的脸上,“这件事是否与我有关,想必你们都清楚。”   闻言,长老只好带着愤愤的表情招呼自家弟子离开。   待众人散尽,宛枷才身形有些不稳,好在似月迅速赶上来扶住了他:“庄主,您……”   “备药浴。”宛枷垂眸,“时间不多了。”   似月心中一震,望着宛枷苍白的面孔,不禁一阵心疼,她这些年经常回来,自是清楚宛枷的身体情况的,那功法带来的副作用哪有那么好解决,分明是这些年一直用药养着,内力都不怎么能用,庄主为了身体已然多年不动武了。   而她早前几年是为了和凝霜出去长长见识,这几年却是为了寻药了,迷雾山庄的药再全也有用光的一日,她为此已然奔波很久。   只是庄主的心思实在是令她捉摸不透,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即使被陆栖记恨也不能说?   然而宛枷却没有告诉她这个问题的答案,独自一人去了后山。   泡完之后,宛枷随意披上了衣衫,行至半路,忽然停了脚步:“深夜来访,不知石城主有何贵干?”   石非然从树后露出身形:“不愧是宛庄主,时至今日还有如此敏锐的感知。”   “你后面带着什么东西?”宛枷皱眉,他感到一丝不好气息。   便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方才石非然藏身的树后走出,那是一个脸色惨白的人,不,倒不能说他是人了,它的身上缭绕着黑气,透露出不祥的气息。   石非然一笑:“宛庄主您看,在下炼制的这尸傀如何?”   闻言,宛枷哪还不知道石非然干的好事,面露不忍地闭了闭眼睛:“丧尽天良。”   “哈哈哈哈,好一个丧尽天良!”石非然笑得疯狂,“那当初与丧尽天良的在下定下约定的宛庄主又算什么?帮在下夺下暗魇城的宛庄主又算什么?”   春寒料峭,宛枷的身子竟是忍不住抖了一抖:“我未曾想到你会如此。”   他本打算以己身为饵,为陆栖铺路,却没想到石非然竟与魔界有联系,如今一来,竟是脱离了他的控制。   “怎么了,您这可是后悔了?”石非然凑近宛枷,笑得诡异,“这样……算不算彻底毁了您的名声?”   确实,原本在宛枷的计划中,是以功法为饵,他自己是清白的,只是现在的情况下,他却是洗不清这污名了。   忽然,宛枷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勾起嘴角:“那又如何?”他望着石非然,眼神坦荡,“我早便是快死的人了,名声于我,又有何干?”   石非然一愣,忽又笑了:“名声确实与您无关,那这解药呢?”便见他伸出右手,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宛枷的表情瞬间冷了:“你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石非然的脸上挂着恶意的笑,“只是想提醒宛庄主一声,我们……可是盟友啊。”   “至少……在您救活他的母亲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搞事搞事!进度快起来><   嗯……今晚睡觉前再思考一下文案→→ 第65章 地狱模式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陆栖找了处酒肆躲雨,望着窗外的雨,内心有些茫然。   前些日子,他和宛枷说自己要去暗魇城,但事实上他却连暗魇城在哪都不知道,只能一路往西北而去。   这一路走来,果见各个地方的情况好了许多,不如先前般遍地死尸,或许他的确应该听宛枷的话,找个地方躲躲。   可他不能。   他自小在云州城长大,不谈母亲,也有不少友人,便是买早点的铺子的大叔的脸至今也还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他如何能罔顾这些人无辜的性命?   暗魇城行事,着实太过残忍,他是一定要去报仇的,至于宛枷,他会在暗魇城得到关于这件事的真相。   只是现在,困扰在他面前最大的问题却是暗魇城的具体位置。   世人皆知,暗魇城位于大陆西北方向,却鲜有人知道它的具体位置,原因无他,暗魇城聚集了一大波罪大恶极的人,不谈江湖中的侠义人士,便是朝廷也容不下这么一个地方。   当然了,想去暗魇城也不是没有办法,虽无人知具体位置,但进去的方法却是有的,不然那些第一次去的恶人如该如何找到路?只是这其中运气的成分却有些大了。   生死池,被称为五大绝地之一的生死池绝不仅仅是一个池子,它所涵盖的范围极大,内含无数草药,虽多含有剧毒,却也有少数时间罕有的解毒圣药,因此不少人会去生死池搏一搏运气。   只是生死池被称为五大绝地的原因却不仅仅是那些药材,先谈池内,内分两极,一面至阴,一面至阳,普通人一旦稍微接近,便会化为飞灰,因此人们小心翼翼地划了范围,将其分为内圈与外圈,普通人绝不敢踏入内圈一步。   至于外圈,却也没有安全到哪里去,那里的毒虫极多,稍有不慎,便会中毒致死。   而暗魇城的入口之一,便在生死池的内圈里面。   只是生死池范围极大,便是那内圈,也足以让人走上三天三夜,这期间,不仅有来自毒虫的威胁,还有靠近生死池带来的侵蚀。   这也是先前说的要看运气的原因,陆栖跟着纪天琅练了将近十年的武,内力修为在年轻一辈堪称为最,却也顶多在那里待上一天,一天之后,便会毒气攻心。   这就是生死池的可怕。   但细说来,五大绝地,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便是迷雾山庄,也在宛枷的经营下成了名副其实的五大绝地之一。   雨渐渐停了,陆栖喝完酒杯里的最后一滴酒,起身将银两放在桌上,便离去了。   不管如何,他还是要闯一下生死池的。   雨后的生死池外圈有些安静,许是因为刚下过雨,来外圈捡便宜的人不多,稀稀疏疏的,但他们站的位置却仿佛有一条明确的线,坚决不往里一步。   陆栖望了一眼,那里距离内圈还有些距离,但目前他看到的人都是没有武功的普通人,有这么一条线还是有道理的。   他没想太多,径直往里走去,那稀稀落落的人也渐渐不见了身影。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毒蛇毒蝎,但惧于陆栖的内力,皆未上前,只遥遥望着,地上还有藤蔓在缓缓滑动,却始终没有靠近陆栖。   陆栖继续往前,他看到一些开得极其艳丽的花朵,却深知这些含有剧毒,微微绕开了这些花,忽然他的视线集中到了一朵雪白的花上。   遥遥望去觉得它很普通,但这里靠近内圈,怎么可能会有普通的花?只是这花不似那些毒花,许是传闻中的圣药也有可能。   只可惜宛枷不在他身边,陆栖是不认识这些的。   唉,怎么又想到表哥了?陆栖砸了下自己的脑袋,刚还让别人不要把自己当孩子看,现在就开始依赖人家了。   “栖公子?”忽然,陆栖的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几乎是立刻,陆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了,别看他先前还瞎想,在生死池这种地方,他怎么可能不小心?   陆栖转过身,看到熟悉的面孔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凝霜姑娘。”   便见凝霜身着浅蓝色长裙,手里提着个篮子,温婉地站着,比起十年前更添了几分成熟。   但她一开口,那点温婉与成熟便消失了:“叫我凝霜便好了,叫什么姑娘,倒有些生分了。”   陆栖有些尴尬地避开不谈:“你怎么在这儿?”   凝霜挑眉,举了举手中的篮子:“采药啊。”   “迷雾山庄中藏药无数,还需要来这里采药?”陆栖有些惊讶,问完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凝霜却没说他什么,只淡淡地笑了一下,透着陆栖看不懂的意味:“庄里的药哪里够啊……”   陆栖皱眉,他不清楚迷雾山庄藏药究竟有多少,此刻也做不出什么猜测,只是隐约觉得此事与最近暗魇城的魔人有关,便小心地问道:“不知这药……是要用到何处?”   凝霜高深莫测地笑了一笑:“处处皆需。”   陆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跳加速,有些话脱口而出:“可是……”为了救治那些为魔人所害的百姓?所以清河表哥果真没有勾结暗魇城魔人是吗?   可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当初是他自顾自要来调查,明明宛枷没有明确说他是否与这件事有关,他却险些错怪了宛枷,如今他表现的那般惊喜,又像是什么呢?   何况暗魇城是他终究要去的,就算他在这里问出了答案,也不会阻挡他的脚步,与其如此,不若去暗魇城查明真相。   于是他调转了话头:“这生死池毒虫环伺,凝霜姑娘独自来此想必不安全,可要在下护送一番?”   凝霜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要,也没有说不要。   忽然一阵风声自身后传来,陆栖拔剑便要抵挡,忽听一声清鸣,竟是一根银针拦住了身后的来势,陆栖眼角一跳,他分明看见了凝霜指尖闪过的寒光。   陆栖转身一看,巧了,来人还是个“熟人”。   “毒蝎女。”陆栖望着眼前的女子,淡淡地吐出这个称呼,她身后长长的尾钩泛着紫光,已是不似人般模样。   说来上次相见还是十年前,他还是个不通半分武功的普通人,被宛枷保护在身后。   此次相见,他却是有足够的实力去抵挡了,甚至获胜也不是不可。   “瞧这是谁呢,这不是当年宛大庄主护着的小少爷么。”毒蝎女嘴角勾起一抹笑,衬着她背后长长的尾钩竟有些可怖。   “毒蝎女,你已经放弃做人了吗!”忽然陆栖身后传来凝霜的怒喝,“竟然敢和暗魇城勾结!你不要命了吗?”   “哈哈,不要命?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话,毒蝎女竟是当着他们的面笑得喘不过气来,她面露疯狂,“谁还有你们庄主不要命啊?”   “你说什么?”陆栖心里一紧,虽然理智告诉他面前这毒蝎女宛如疯子,说的话也不可信,可事关宛枷,他如何能不在意?   毒蝎女望着他,忽然就不笑了,不耐烦地说道:“问我?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身后那个女人?你以为她来生死池是为了什么?”说着,她弯下腰来,手缓缓向先前陆栖看到的那朵白色的花伸去。   “叮——”一根银针飞去,拦住毒蝎女的去势。   “果然你认出来了呢。”毒蝎女笑,“这颗奇迹般开在外面的生死花,怕是只有它这样的圣药才能吊住你们庄主的命了吧?”   凝霜不语。   陆栖闻言心中却是一番震惊,他不知道宛枷瞒了自己什么,但不管如何,命总是最重要的,他立刻转头望向凝霜,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凝霜没有给他答案,只见她小心地放下篮子,数根银针从手中冒出,几声轻响便向着毒蝎女的方向射去。   毒蝎女早放了几分注意在她身上,怎会轻易被打中,便见她身形一闪,竟是踏着诡异的步伐闪到了凝霜身边,陆栖立刻回过神来,提剑刺去。   见此,毒蝎女也只好暂避锋芒,侧闪了一下,然后凝霜手中的银针便脱手而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竟是刺中毒蝎女的肩部。   银针显然是带毒的,可再毒也没有毒蝎女自己毒,显然对她是没有什么影响,但疼痛还是有的,便见她身形一顿,而此刻陆栖的剑也到了。   毒蝎女无奈,只能硬抗一剑,可这剑哪是什么普通的剑,这可是宛枷赠与陆栖的,名叫清河的剑。   便见剑光一闪,那泛着紫光的尾钩竟是断了,断面极其光滑,然后才有紫色的液体喷出。   “啊啊啊啊!!”毒蝎女狂叫着,这般疯狂让两人都不敢接近,便见她狰狞着脸,怒道,“我要杀了你们。”动作上却是在往后彻,显然是心生退意。   陆栖被那充满怨恨的声音惊到,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想到追击。   眼见毒蝎女就要逃离,嘴角刚刚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忽然一道惊天剑光闪过,那笑便凝固在了脸上。   她的身后,宛枷一身白衣独立,无往剑上沾着鲜红的血在缓缓滴落,他随意一甩,那血便自剑上脱离:“原来你的血……还是红的啊?”   “庄主!”陆栖刚想开口,身后的凝霜便冲了上去,“您怎么出来了?”   宛枷垂眸,露出浅浅的笑意:“无妨,时间已经够了,再多也已无用。”   凝霜瞬间明白了宛枷的意思,眼眶有些泛红:“是我没处理好,可您怎么能随意动用内力呢。”   “总要动动筋骨的。”宛枷言语间有些随意,“山雨欲来,总该做些准备。”   “表……”陆栖的嘴有些干涩,他有太多想问的了,可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干巴巴地看着那个自己思念了许多年的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笑。   他还没变,可他们之间,却变了太多。   世事无常,现在的他们再也不能如以前一般肆意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是数十座城的死亡。   宛枷望着他,眸色深沉,忽然如以往一般轻笑:“怎么,还想让表哥给你帮忙?”   陆栖下意识地反驳:“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   “那就自己去闯。”宛枷表情平静,眸色冷冷,“接下来的路,自己去走吧。”   陆栖一愣,再望去时,已不见了宛枷的身影,只有那颗白色的花还在风中摇摆,只是无论是宛枷还是凝霜,都没有采走它。   陆栖俯身,剑尖一转,整株花便落在了他手中,正要离去,忽见凝霜先前放下的篮子,里面没有几株药草,但头部却齐齐指向了一个方向。   陆栖恍然,将手中的花小心地放在篮子里,向着那个方向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剧情已经仿佛脱肛的野马,和我一开始想的完全不同了呢→→   嗯,上一章主角的话就是我原本的打算,然后……玩脱了,不过吧,想法是一回事,真正发展起来,果然还是会随着一个念头导向不同的结局啊>< 第66章 地狱模式   清晨,宛枷刚要出门,便发现下了雨,淅淅沥沥的,虽不会将人淋成落汤鸡,却也绝对不会有多好受。   雨幕之中,隐隐看到一个人影。   “你来这里做什么?”宛枷开口,虽看不分明,但他却是认出来了,甄皑,这个名字化在了口中,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你不该和暗魇城的人有所牵扯的。”甄皑的声音在雨中响起,有些听不大清,“石非然的背后有魔界的影子,你……”   闻言宛枷闭了闭眼:“我知道。”   “那你为何……”   “我知道得太晚了。”宛枷抬头望着天空,阴沉的天空宛如他此刻的心情,“但即使如此,我也有罪。”   甄皑皱眉:“那不怪你的。”他的声音很是柔和,透着深深的关切,“不知者无罪。”   “可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宛枷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刚说出口,一口血便涌至胸口,他忍了忍,咽了回去,“看着他们空洞的眼睛,我就在想,那都是我害的。”   可甄皑何其敏锐,他瞬间嗅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味道,那是血的味道,他熟悉的,那个人的血的味道。   “你怎么了?”他迅速出现在了宛枷身旁,扶住了宛枷,手立刻探向宛枷,“经脉逆行……你的内力?”   宛枷感受着身边的衣料仿佛没有沾过水般的干燥,心下了然,嘴上却说:“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甄皑略带颤抖的声音透着一丝委屈,“你看着我,你说怎么与我无关?”   宛枷抬头,首先入目的是雪白的发丝,顺着往上望去,一张精致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每一个五官都极其熟悉,却没了先前那种普通的感觉,只觉得精致到妖艳。   非人的面容。   “你真的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甄皑吗?   “我的心魔因你而起,就连我的名字,我的姓氏都是你给我的,你说我怎么会与你无关?”   宛枷沉默,许久,才问出了他想问很久了的问题:“……你究竟是谁?”   有那么一瞬,甄皑是想直接说出来的,他张开口,略带些激动道:“我是……”然后就没了下文。   他该怎么说?他怎么和眼前只是一个凡人的宛枷解释他们之间的因缘?无法解释,即便解释了也没有意义,因为他是妖。   陪伴在宛枷身边就是伤害,因此他一直不敢出现,直到感受到宛枷的气息居然虚弱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凡人有生老病死,他该如何去干涉?   他不是没有去干涉过,只是他改不了结局,只能赔上自己的一条命罢了。   可这一世,他忽然就不想那么简单地死去了,他想尝试一下,他想自私一下,他想陪伴那个人,走完他们并不长的一世。   “你跟我走。”甄皑拉住宛枷的手,难得用一种无法拒绝的语气道,“别再在这里待下去的,你会死的。”   “呵。”宛枷笑得淡然,“那跟着你走,我就不会死了?”   甄皑一顿,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宛枷向后一退,将手从甄皑的怀中抽出,淡漠地说:“生死有命,在下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对抗得了天命?不若让在下安安静静度过这一世吧。”   甄皑莫名有些生气:“你怎么可能做到安安静静!”他抓住了宛枷即将抽离的手,力道有些大,握得宛枷的手有些疼,“暗魇城陷害在前,又有武林各大门派环伺,你哪来平静的环境?”   “那又如何?这些都是在下的选择。”宛枷垂眸,胳膊却微微用力,一点一点地将手抽出,“您何必要管在下一个将死之人的处境呢?”   “我不许你这么说!”甄皑拔高了声音,宛枷不由得错愕地望向他,便见甄皑那好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极生气的模样,眼眶和脸颊都有些红,让宛枷下意识觉得有些莫名的……吸引人。   仔细一看,甄皑竟与多年前的身量无二,依旧是个少年模样,时间仿佛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反倒是此次相见,他变得好看得令人认不出来。   “我不许你再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了。”甄皑说着说着忽然有些难过,“你的命是自己的,不是别人的,为什么总要为了别人拼命呢?”   听着这话,宛枷结合起了自己以往感受到了违和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感到自己距离真相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但最终,他没有选择去戳破。   他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有知道真相的实力,即便猜到了,他也不能问,不能说。   这是直觉,不是什么逻辑上的推理,他潜意识里觉得有些话不能说出来。   于是他带着三分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甄皑一噎,最后只好带着些尴尬道:“总之你和我走,我替你避开那些麻烦。”   宛枷轻笑:“不。”他望着外面,雨水自屋顶往下,连绵不绝,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帘子,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煞是好看,宛枷的声音仿佛糅合在这雨声之中,并不轻柔,却近乎要消失一般,“我要赎罪。”   “都说了那与你无关!”甄皑反驳。   可宛枷却笑得柔和,本是让人感到极度温暖的笑,此刻的甄皑却莫名想一拳揍上去:“至少我该尽我所能,挽救那些本不该逝去的生命。”   “那不可能的。”甄皑皱眉,“我虽不知尸傀的制法,却也知道那是由尸体制成,既是尸体,又如何能复活?”   “谁说尸傀一定要由尸体制成?”宛枷的笑中充满了自信,“魔界的尸傀或许需要,但凡界的尸傀……他们的技术还达不到。”   “你……”   “我稍微研究了一下他们做的尸傀,在石非然大摇大摆走到我面前炫耀的时候。”宛枷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兴味,“很有意思,那个尸傀还有心跳。”   甄皑睁大了双眼,望着眼前这个自信的人,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他记忆中的宛青,是这个模样吗?   那个经历了悲惨的人生,依旧能乐观地活着,直到被好友背叛,失去一切的时候,他才选择了自毁。他认识的宛青,初识时的温和乐观,离开后的悲伤孤独,最后一面的冷漠绝望,他有很多不同的模样,却独独没有自信。   宛青一直是不自信的,他不认为自己应该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夺回一切,他觉得自己拥有的每一刻美好都是奇迹,所以他才可以那么热爱生活,可眼前这个名叫宛清河的男子和他记忆中的宛青实在差的太多了。   这真的是他要找的人吗?   明明拥有着同样的灵魂,性格却已经不一样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献祭出九条尾巴的时候族中长老的话语,此刻却仿佛一把利剑,刺痛着他的心。   “小皑,你要知道,前世与今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东西,至少因果是不相通的,你这般改变天机,即便是我,也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变数。”   他当时是怎样回答的呢?   他想起来了,他说:“没有关系,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变成什么样,我的这份初心都不会变。”   他的初心是什么?是感激宛青的那份感情?是愧疚?不,都不是,是他一直深埋心底而没有被他发现的爱。   即使面前的宛清河变得已经不像他记忆中的宛青了,他的感情也不会变,至始至终,他……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呢?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宛清河不是宛青,他也不会成为宛青,那个在他面前一直都温和地笑着的人,真的已经不在了,现在出现的宛清河不过是一个奇迹罢了,一个由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换来的,与他最初的愿望不同的奇迹。   忽然,宛枷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如果你一定要帮我的话,能替我搜集一些药材吗?”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的话,能不要离开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面前这个温和笑着的男人与前世那个面露绝望的男人重合了,甄皑忽然就看不清楚自己的情感了。   他想起心魔一直在质问自己的问题,忽然觉得前些日子被压制下去的心魔开始蠢蠢欲动了。   “你究竟在为什么人拼死拼活?他真的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既然他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那么痛苦?”   “好啊!”甄皑忽然提高了声音,虽只是为了盖去脑海中那个吵闹的声音,却吓了宛枷一跳,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歉,我是说,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谢谢。”宛枷浅浅地笑着,有那么一瞬间,甄皑想起了一句特别适合这个场景的话。   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我起甄皑这个名字的意图很明显,真爱嘛,结果现在成了真矮之后就有些无法直视了→→   这一章有点短……好吧是很短,今天精神状态不太好,头有点疼,就稍微些平淡一点了→→   不过这一卷也快结束了,真正搞事果然还要等到下一卷啊,整个世界神秘的面纱终于要揭开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第67章 地狱模式   没过多久,江湖上就传来了第一剑客纪天琅的弟子陆栖打败了暗魇城城主石非然的消息,只是很可惜,石非然那里并没有所谓让尸傀恢复正常的药。   “意料之中。”听闻此消息的时候,宛枷正在纸上写着药方,早在不久之前,他就研制出了解药,但他暂时还没有将解药分派下去的打算。   “他们真是太可恶了!”   耳边传来甄皑有些愤愤的声音,宛枷略略侧过头:“嗯?”   “明明你十年前就打败了纪天琅,这第一剑客的名头怎么都该落到你头上才是!”   宛枷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却还是耐心地解释,“知道是一回事,但他们不会承认的。”   “……”宛枷见甄皑没有说话,便转过身去望他,只见他那好看的脸有些鼓,红红的,似是很生气的模样。   宛枷忽然就笑了,他想伸手揉一揉甄皑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又停住了,这虽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却又觉得他们还没到这么亲近的时候,就这么一发愣,便感到手上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之间甄皑将头伸到了他手下,蹭了两下,像极了小动物。   啊,他就是小动物来着,宛枷的手有些僵硬,前几世那只陪伴自己的小狐狸,或许就是他吧。   宛枷虽心下了然,面上却不露分毫,顺着甄皑的意思揉了两把便松了手,看着甄皑不满的样子,虽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说什么,不大的书房里,瞬间又安静了下来。   宛枷转回身,继续写着药方,甄皑也安安静静的,像极了无数次轮回之前,那般安然。   数日之后,宛枷将药方交给了似月:“想必过不了几日便会有人来庄里求药,先不用管他们,等陆栖来了给他便是。”   似月接过药方,眉目间流露出几分焦急:“那庄主您……”   宛枷垂眸:“吾自生于迷雾山庄,二十余年,只出庄寥寥数次,不过数月方回,事务繁多,不得遍赏江湖之景,憾矣。”他对着似月嘱咐道,“若是栖弟问起,便这么同他说吧。”   似月嘴唇微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望着宛枷,静静地听他的嘱咐。   这么多年下来了,她也是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如何的说一不二。   “我离开之后,你们不要来找我,若是陆栖愿意接手迷雾山庄,你们就跟着他,若他对你们不好,你们也可以离开,若是无人接手,便散了吧。”宛枷望着这个自己总共待了四十余年的地方,心中忽然就升起了一番不舍,“当然了,若是你们想留下来也无妨,有解药的恩情在前,没有人可以赶走你们。”   说到底,宛枷对这里还是有些愧疚的,这么多年了,他身为庄主,却没有给迷雾山庄留下一个继承人,在这样一个重视后代的时代里,这种做法一是不孝,二却是让那些忠仆有些难过了。   但在知道自己活不久的情况下还去找一个女子养育后代这种事,宛枷是绝对不愿意去做的。   于是最后,宛枷也只能说出一句:“我要走了,不用送了。”   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他没有备马,甄皑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   待宛枷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似月终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坚强如她,看着这个一直帮衬着她们姐妹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也不免落泪。   她和凝霜不是没有想过要为庄主养育一个后代,即使没有所谓的男女之情,出于恩情,她们也不愿意就这样看着迷雾山庄绝后,只是宛枷从未开过口,她们也一直将这种想法隐瞒在心中,如今看着宛枷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忽然就觉得心里无比的悲伤。   她们的这位庄主,究竟在身上背负了怎样的担子?   她很清楚宛枷刚刚继任庄主的时候迷雾山庄是处在怎样一个风雨飘零的状态的,但就在这样的颓势之下,宛枷毅然撑起了这一切,如今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迷雾山庄的名字?若不是那功法对寿命的磨损,想来便是此次危机,庄主也能轻易解决。   然而这一切已经成了过去,宛清河之名或许还会在江湖中流传,却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世人皆知迷雾山庄名药众多,清河庄主医术高超,待发现当真找不到尸傀之毒的解药之时,终于有人想起了来迷雾山庄寻药,却得到了庄主外出的消息。   终有一日,陆栖也来到了庄上,却得到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不用等了,庄主不会回来了。”似月冷冷地在众人面前宣布。   那寻药的众人一愣,瞬间议论纷纷,最终还是陆栖站了出来,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似月自怀中取出宛枷先前留下的药方,递向陆栖道,“庄主离开之前,曾托我将此药方交与栖少侠,庄主说,他相信栖少侠的为人。”   陆栖却没有接过药方,他的眉微微皱起,颇有些不怒而威的意味:“我想知道,他去哪里了。”   似月微微垂头:“庄主离开前曾言:‘吾自生于迷雾山庄,二十余年,只出庄寥寥数次,不过数月方回,事务繁多,不得遍赏江湖之景,憾矣。’想必是游历天下去了吧。”   “游历天下?那如何会不回来?”陆栖追问,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似月神色冷然,似也被这言语激出了火气:“如何会不回来?你叫他如何活着回来?”   陆栖一愣,他忽然就想起了数月前在生死池的那一次相见,却没想到,那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不会的……不会的!他能找出尸傀的解药,怎会医不好他自己?”   “医?经脉逆行,生机尽绝,你叫他怎么医?”说到这里,似月的泪忽然就下来了,“你可知在与八大门派的长老们动武之前,庄主已经多年不用内力了?”   “他不过是想多活一段时间,看看你能走到什么地步,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活至今日,让我迷雾山庄功法遭众门派觊觎?”   陆栖震惊地后退几步,他如何能想到,仅仅是活着,便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可他还是不信,亦或是不愿意相信:“不会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找不出解决那功法的问题?”   “我迷雾山庄史上出过多少精彩艳艳的庄主,可又有哪个练了这个功法的庄主活过了20岁?”   陆栖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那些话语太过苍白,最后只能留下一句:“我要去找他。”   “还是先将庄主交给少侠的药分发下去为好。”却是凝霜走上前来,她的手里放着一把雕刻精致的钥匙,“这是放草药的仓库的钥匙,便交给栖少侠了。”   陆栖想要拒绝,想要抛下一切去找宛枷,但他转头,望着那一个个求药的人的企盼的眼神,他瞬间就说不出任性的话来了。   只能埋下头来,处理这些宛枷早就给他准备好的事,而越是做,陆栖的心就越冷,他已然猜到,宛枷怕是早就算好了时间,用这些事情来缠住他,不让他去找他。   而当他救治了五座城的百姓,得了天下的美名之时,他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恐惧,想要暂且放下,寻个信任的人去帮他完成剩下的事的时候,他的母亲出现了。   仿佛算好了时机,他的母亲,一如十年前一般温和,只是眉目间透露了些许时间留下的痕迹,她向他缓缓走来,他便再也移不开半点脚步。   “栖儿。”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积累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陆栖竟是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娘……”他如同一个孩童,扑入母亲温暖的怀抱,让她包容他的一切委屈,“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甄氏一僵,却很快放松下来,想是早就想到了陆栖会这么问,便柔声道:“有一个孩子,他总要长大,而在他成长的路上,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离他而去。”   “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或许是因为他做出了选择吧。”甄氏毕竟出于书香世家,这么多年下来也自有一分做人的智慧,只听她道,“清河庄主的病应该并不是不可能救治的。”   陆栖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自己早已比母亲高了许多。   “在他做出让尸傀恢复正常的药之前,你们不是也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么?但他做到了,他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那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本也可以做出治好他自身问题的药?”   “可……为什么?”   “或许是时间不够了吧。”甄氏垂眸,眼前的这座城刚刚恢复生气,虽还有些破败,却能看到有新生的嫩草,“药方或许是有了,可药还不够。”   “怎么会?”陆栖有些惊讶,他是见过迷雾山庄放药的仓库的,那怎么也不可能不够啊!   “因为他所需要的药和我所需要的药有一味是重合的。”甄氏稍微降低了音量,“或许你不知道,我曾被石非然用来要挟清河庄主,因此所需的药也与别人不同,多出来的那一味药刚好与庄主是重合的。”   陆栖知道此刻不应该再问下去了,可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什么药?”   “生死花。”   记忆忽然就回到了数月之前,那一朵白色的小花,在风中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极为脆弱,却没想到,这么一朵小小的花,竟是决定了命运的导向。   陆栖不由在想,若是换成他,他会选择谁?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别人和自己之间选择别人这种事,他永远都做不到。   因为他再也没有那个可以让他做到这种事的那个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这一章会是这一卷的最后一章的,然而……估摸还有一两章,不过鉴于我之前以为这是最后一章,所以所谓的估计还有一两章就不要信了,万一我哪天打脸了呢→→   ps:一三五晚上都有课(事),没榜的话我就不熬夜了,已经被基友吐槽黑眼圈突出天际了→→   讲真我也好急啊好想进入下一卷啊,为毛这一卷还没结束啊啊啊><这一卷已经不能满足我搞事的心了,好吧虽然下一卷开始之前还要好好构思一下,一开始的大纲都忘得差不多了→→ 第68章 地狱模式   “我们要去哪?”甄皑跟在宛枷身后,见他一路向前似乎没个目标,便开口问道。   然而宛枷却给了他答案:“绝命崖。”   “去那里做什么?”   宛枷没有回答,反问道:“江湖五大绝地,你知道是哪五个吗?”   “我怎么知道?”甄皑皱眉,这凡人界的东西,他能懂多少?如今待在这里,他所关照的也不过宛枷一人罢了。   “迷雾山庄、生死池、绝命崖、暗魇城和登天门。”宛枷道,“除了绝命崖,另外四处我都去过,所以我想去看看这最后一处。”   甄皑不疑有他,随意地点了点头:“你想去哪,去便是了。”   “谢谢。”宛枷的声音低不可闻。   甄皑虽未听清,却不再细问,两人各有心思,又都不是什么爱说话的人,一路上却是安静了许多。   数月之后,两人便到了绝命崖,而绝命崖也不愧它的名声,景色奇险,自崖上往下看,只见一片空茫,令人心生恐惧。   “这里也配称得上五大绝地之一?”甄皑挑眉,若只看这悬崖峭壁,对他而言当真称不上什么,什么险峻的景色他没见过?只是从这崖底传来的丝丝熟悉的气息却令他有些在意。   而这气息中虽透着些不好的意味,却也能感受到它在不断被削弱,想必过不了几年便会消散了,甄皑也便没有怎么在意。   另一边陆栖总算是处理好了尸傀的事,告别了母亲却也开始准备往绝命崖来。   “你怎么知道庄主会去绝命崖的?”一直跟着陆栖施药的凝霜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能跟着去吗?”   “十年前,他曾经问过问天关于绝命崖的消息。”陆栖回道,“我不确定他是否一定会在那,不过你想的话,跟着也无妨。”   “难怪你问我他有没有去过绝命崖。”凝霜托着下巴思考道,“这么一说确实有可能,这些年庄主去的地方不多,真要锁定起来还有些困难,而我们时间恐怕也不够了,既然绝命崖的可能性大些,便去那里吧。”   陆栖点了点头,然后迟疑道:“只是这事,最好不要让你姐姐知道。”   “为什么?”   “似月似乎是想让表哥安静地离开的,她恐怕并不希望我们找到他。”   凝霜却摇了摇头:“我最是了解姐姐的,她虽嘴上说要遵循庄主离开前的话,但心里还是希望庄主能好好的,我们去寻,想必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陆栖皱了皱眉:“还是谨慎点为好。”   凝霜不再反驳,她怕自己再说下去陆栖就不带她去了,可真要说,迷雾山庄哪一个人不想再见到庄主?甚至这世上想见他的人太多了,他那神乎其神的医术已经因为尸傀一事传了出去,世人都想要他的救治。   可是迷雾山庄的人又哪里舍得庄主继续这么辛苦呢?所以他们,才是最痛苦的人,因为他们不能像陆栖那般干脆地决定自己的所想,不能像陆栖那样任性地选择去寻找庄主。   在这一点上,凝霜也是一样。   “此去绝命崖,期月方回,若能寻到他最好,若找不到,我们也不可强求。”这才是凝霜跟着陆栖最根本的原因,她想试一试,相信天命。   陆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妥协了。   绝命崖。   “皑皑,你说自这悬崖之上坠下,是如何一般感受?”宛枷望了好一会儿风景,忽然转身望向甄皑,“那必然是人生只能体味一次的风景吧。”   甄皑正沉浸在那一声“皑皑”之中,记忆仿佛回到了多年之前,他还是一只小小的狐狸,陪伴在那个人身边,无忧无虑,然而宛枷接下来的话却吓得他回到了现实。   “你……”甄皑刚要开口,手都伸到一半了,那个风华绝代的身影猛地自悬崖坠下。   宛如一阵风。   没有犹豫地,甄皑跟着跳了下去。   长长的发划过一道弧线,他望着那个熟悉的面容,却发现自己根本猜不透那个人的心思。   宛青,你到底在想什么?   体内妖力运转,他终于抓住了那个人的手,却冷得几乎要打一个哆嗦。   他难以想象,那个面上一直温和地笑着的男人,浑身是冒着怎样的寒意?在面对那样不公的对待,他的心里又是多么寒冷?   他不由得有些心疼。   绝命崖是如同它名字一般的高耸,下落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着底,忽然,甄皑感受到仿佛有一层膜通过自己全身,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危机感直冲脑海,他迅速地抱着宛枷落到了一处。   而原本他们即将降落的地方则冒着一团黑雾。   “小伙子,反应挺快的啊?”还黑雾中的人影发出一阵怪笑,“老夫在此多年不见人影,现在倒是有两个人下来陪老夫了,既然你们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便见他猛地一冲,向着两人冲来,甄皑将宛枷护在身后,手凝聚成爪,挡了上来。   “哎哟,是只小狐狸呀。”那人影怪笑一声,黑雾却势如破竹,将甄皑的手都灼伤了。   “可恶,若不是我没了修为……”甄皑捂着手,上面是钻心的疼,若放在他第一世,哪会受这等苦?   然而黑雾可没有等甄皑说话的打算,他迅速窜了上来,直击甄皑心口,然后一声清鸣响起,却是宛枷提剑挡住了那黑雾。   “你、你是……”便见宛枷抬起了头,眸似冰霜,竟是难得脸上没了笑意,而那黑雾见了宛枷的正脸,却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宛青?”   宛枷还没什么反应,倒是甄皑先惊得问道:“你是何人?怎知此名?”   “怎知此名?老夫怎会不知此名?”那黑雾忽然阴森森地笑了,“当年用那封魔杵封印老夫的人,便是过了万年,老夫又怎会忘记?”   那黑雾仔细望了眼宛枷,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笑道:“哈哈,竟是转世!宛青啊宛青,便是你也度不过那天劫吗!那老夫又惧你何?”话音刚落,便卷席着黑雾向宛枷冲来。   然而宛枷却没有一丝惊讶,他神色淡淡,提剑抵挡,竟是挡下了那黑雾。   “怎么可能?老夫可是用了十成的力!”那黑雾不可置信道,随后又狰狞道,“都是你,宛青!若不是你,老夫如何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说够了么。”宛枷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你很吵。”然后无往剑一提,明明只是普通的一剑,却摧枯拉朽一般撕裂了黑雾的身体。   宛枷心情很不好,刚刚在看到甄皑受伤的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险些失控,这样的情绪对他而言太危险了,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的任务会是什么,可若是每一次都遇上甄皑,那样的话,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不!你不可以!”黑雾恐惧地大喊,他分明感受到那剑上带着一股不可抵挡的气息,侵蚀着他本不多的魔气。   “不可以什么?”宛枷欺身上前,剑尖所指,正是那人影的心脏之处,“杀了你么?”   “噗——”那是剑尖没入黑雾的声音,伴随着黑雾的吼叫声,那黑雾便一点点消散了。   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甄皑愣愣地望着宛枷,心中万般思量,又一点点被自己否决,最终只能傻傻地望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忽然,宛枷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甄皑赶忙走上前去,手顺势抚上了宛枷的手腕,然后睁大了双眼。   宛枷摆了摆手:“不必难过。”   甄皑忽觉嘴中有些干涩:“你早知会如此?那为何……”为何要替我挡住那黑雾?   宛枷摇摇头,嘴中满是腥甜,此刻的他,开口都是艰难。   他只能抬起头,望着崖上的那片天空,无比干净,无比纯粹,然后视野一片黑暗,最后的那一刻,他只能握着甄皑温热的手,哑着嗓子道:“你没事,就好。”没有再看着你死在我面前,就足够好了,可惜这句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黑暗中,他感到有水滴到脸上。   然后所有的知觉都被剥夺。   安静的徒留一人的崖地,甄皑轻声说:“你死了,我活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呢?”然后抱着宛枷的尸体离开了这里。   宛枷死的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在他合上双眼的那一刻,天空便有乌云聚集,没一会儿,便下起了瓢泼大雨,便是离得尚远的陆栖也隐隐察觉了些许不对,加快了速度。   然而他终是晚了,当他赶到绝命崖的时候,便看到靠近悬崖边风景最好的地方埋着两个小小的坟冢,紧紧地挨在一起。   他想上前,凝霜拉住了他:“让庄主安静地待在这里吧。”   陆栖闭了闭眼,强压下泪水,停下了脚步:“好。”他的眼中泛着红丝,“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他最后看到的风景。   没过几日,陆栖便和凝霜回了迷雾山庄,整顿事务之后继承了迷雾山庄,却没有要求庄内的人奉他为主,只说自己是暂时帮宛枷管理,直到宛枷回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个风华绝代的庄主了。   世人虽会铭记他的施药之恩,却更多的会提到陆栖这个名字,一时之间,陆栖在江湖上风头无二,无人敢动他。   最后,陆栖度过了安稳的一生,有一两红颜知己,有友人求助之时,生活中偶有波澜一二,却没有什么太致命的危险,平淡而不无奇,这样的一生,令人羡慕,然而对陆栖而言,终究是缺了最重要的一角。   待到陆栖垂垂老矣,他躺在躺椅上,对着儿孙后辈道:“待我死后,就将我葬在迷雾山庄吧。”   有人疑惑:“不去绝命崖吗?”   陆栖轻叹:“唉,就不打扰他了。”然后遥望远方,“迷雾山庄是我们初遇的地方,也是我为他守了一辈子的地方,便是死后,我也合该为他继续守着的。”   有人问:“这样的一辈子,您不累吗?”   “累啊,怎么会不累呢。”陆栖睁着浑浊的双眼,“我也想过,若他还在,定是不会让我这么累的,可我又想,若我没遇见过他,只怕连人生的波澜都触碰不到。”   “我感激他为我做的一切,却也埋怨他的不告而别,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想通了。”   “大概,这就是命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宛枷给攻略人物选择的未来是没有他的人生中最圆满的,但在他攻略成功的那一刻,只要他离去,那原本圆满的人生就不圆满了,再有繁花似锦,也不似初见时的一面惊鸿了。   不过人生本就没有圆满,所以系统也没有否决宛枷的做法,毕竟他达到了好感度满值和结局he的要求。   最后,这一卷终于结束了,下一卷小矮子的戏份要加啦,要开始搞事了。   仙途漫漫 第69章 噩梦模式   恰是春日,满堂花开的季节,一个面上露出几分痴傻的孩童愣愣地坐在床边上,忽然门外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将他吓了一跳,从床上摔了下来。   “臭小子,出去玩去!别在屋子里打扰老娘打扫!”   那孩童闻言,忙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举起手推开比他高得多的房门,小心翼翼地绕开那肥胖妇人的身子,走到了他所居住的小院里。   还没走远,便听到妇人骂骂咧咧:“臭小子躲那么远做什么?我还会打你么?”   孩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院子不小,却也不大,没多久便走出了有些荒芜的小院,展现在面前的是弯弯绕绕的小道,树木掩映间隐约可见假山,那是孩童最喜爱玩耍的地方,因为可以藏着,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   孩童偷偷溜到假山里头,他虽痴傻,听觉却异于常人,隐约听见有人说话,便早早避开,生怕被人发现。   弯弯绕绕走了许久,终是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可那孩童痴傻,竟不知此为何处,但见亭台临水,里面似乎有人,可他却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明明这个距离已经是可以听见的距离了。   孩童放弃了继续靠近的打算,这个距离已经是他能保证的最安全的距离了,再往前走就会被发现,这是他被打了无数次之后才有的经验。   他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便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呆呆地坐着。   说是玩,可孩童痴傻,又没有人教过他怎么玩,多年下来只学会了怎么避开别人,待做到这一点之后,便只能安安静静地坐着,等到天黑再回去。   他知道,妇人天黑就会离去,那个时候,他就能安心地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了,而这个府上是绝对不会有人去自己那个院子里的。   他望着天空,却也独有他自己的乐趣,白云变幻莫测,每一时每一刻都能给他带来不一样的新奇,便是这样看着,他就觉得自己是在“玩”了。   孩童听人说过,“玩”就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他这样安静地望着天空,没有人来打扰,就是他最开心的事了。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孩童的“玩耍”,他不由紧张起来。   ——脚步声是从亭子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而亭子里的人却没有走的意向。   他没有躲避的地方,孩童瞬间僵住了身子,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接着来人嘻嘻哈哈的声音也传来了。   “听闻凌天宗的大能要来我斐府收徒,咱们可要好好表现一下。”   “我斐府子弟本就有不少要进凌天宗的,如何要那位大能亲自过来?”   “大能的事,哪是我等可以随意揣度的?莫要胡乱猜测,静心方是。”   ……   孩童没有听那些人具体在说些什么,他也听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停留在这里一定会被打,他怕疼。   他连连转身,望向亭子,可惜亭子里的人还是没有走。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令孩童极为害怕的声音:“哟,这不是小傻子嘛。”孩童记得,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经常打自己,那人的力道很大,是打他最疼的。   孩童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傻子怎么在这里?莫不是也去试试看能不能被大能看上?”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阵哄笑声,孩童听惯了这笑声,倒也没什么羞臊的情绪,只依旧在想着怎么脱身。   他已经被打怕了。   “为何不打回去?”忽然,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却宛如一盆冷水,浇在了这群风头正盛的少年郎头上。   孩童愣愣地抬起头,便见一白袍男子缓缓而来,长发入鬓,衣衫飘飘,一柄长剑负于身后,一副神仙模样,却冷若寒霜,仿佛积雪不化的高山之顶。   “他们辱你,笑你,为何不打回去?”男子重复了一遍,他冰冷的眸子扫向四方,那些少年人纷纷低下了头,畏惧不已。   只有孩童懵懂着一双眼,反问道:“为何要打回去?”   男子似乎被问着了,在男子的眼里,有什么不满的打回去便是,他从未遇见过孩童这样的处境,一时间竟是回答不上来。   最后还是孩童开口了,他稚嫩的嗓音干净透彻:“被打很疼的,我不想打人。”   男子愣了一下,显然也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接着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然而孩童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都叫我小傻子,可能这就是我的名字吧。”   “胡闹。”男子皱了皱眉,“哪有叫这个名字的。”   忽然听到有人唤道:“尊者!尊者!”众少年抬头,惊讶地发现这一脸恭敬的人竟是他们斐家的大家长斐文旭。   男子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问:“这孩子,叫什么?”   斐文旭一愣,看了孩童好几眼,才从他眉眼之间看出了几分熟悉:“这……莫不是如玉的儿子?”   话音刚落,男子身上的寒气更甚,斐文旭忽然就想起了这位尊者刚来府上的时候说的话。   “因故人所托,本尊来寻一人。”男子神色淡漠,“作为本尊的徒弟。”   斐文旭原以为这故人出自斐府,便让其他子弟过来看看,说不定便能被这位尊者收为徒弟,却未曾想,这故人竟是斐如玉。   六年前,斐如玉离家归来,肚子里还怀了个孩子,却没有人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不得不说,这对斐家而言是一个丑闻,必须遮盖的丑闻。   后来斐如玉生下了个痴傻的儿子,人也没几年就去了,众人便将这件事淡忘了,倒是有些小辈喜欢欺负这个痴傻的孩子,他们这些做长辈的看着却也没说什么,因为带头的那个孩子是斐家这一代天赋最好的。   斐文旭赶紧想办法弥补道:“此子名叫斐仪,是如玉起的名字,只是这孩子天生痴傻,我们也试过教他,却教不好,便放任他自己玩耍了,若是他对尊者有什么不敬,还请尊者宽容。”   男子瞥了斐文旭一眼,虽没什么,却让斐文旭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子本性善良,便跟在本尊身边吧。”说完,便要带着孩童,也就是斐仪离开。   斐文旭连忙挽留,他是斐家的大家长,总要为家族考虑:“尊者可要再留一晚?这孩子怕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收拾。”   男子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必了,有什么需要的,本尊自会为他买好。”然后转身离去。   男子何等功力,他想走自是无人拦得住,很快众人便看不到他了。   斐文旭转过身,脸色阴沉地望着那个带头的孩子:“斐知礼,这个月你的修炼资源先断一断,好好给我反思去。”   斐知礼低头称是,眼中却满是阴霾,断了一个月的修炼资源,他还如何去和家族里的其他子弟比?   另一边男子带着斐仪离开斐家之后,却是到了坊市,然后认真地对斐仪道:“记住了吗?你叫斐仪,不叫小傻子。”   斐仪点了点头,他握着男子一直抓着他的手,感到了难得的安心。   “我叫映秋山,你唤我师尊便是。”   斐仪很是乖巧地回到:“好的,师尊。”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师尊,师尊是什么啊?”   映秋山愣了一下,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便道:“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学,坊市中应该有书,我们去找找看。”   斐仪不明觉厉,点了点头认真道:“好。”   映秋山看了一眼斐仪,忽然觉得自家弟子这一身有些寒碜,便道:“先去给你买一身合适的衣裳吧。”   斐仪自然是听话地跟上。   好容易将需要的东西都买上,斐仪也明白了师尊是教导自己的人之后,映秋山终于在心中小小地松了口气,望着渐落的夕阳,感受着掌心中包裹着的小手,忽然觉得,有个徒弟也没有那么差。   斐仪不知道,他的这位师尊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修真界正道七宗凌天宗的分神期长老,又因是剑修,被人尊称为凌天剑尊,虽修为尚浅,年岁却也不高,修真不过百余年便有如此境界,已然是天赋异禀了。   如此精彩艳艳之辈,又如何会收斐仪这样一个痴傻儿作弟子呢?   原因有二。   一则正如映秋山所言,故人所托,昔年映秋山曾受斐如玉帮助,而修仙之人注重因果,如今斐如玉已死,这份恩情只能报在她的儿子身上了。   二则是因为一则卦象。映秋山的师尊曾为他求过一卦,卦中指出,映秋山早年修行顺利,之后却会有一场劫难,而要度过这场劫难,就要看他收的两个徒弟了。   映秋山虽对这卦象没有怎么在意,也没有利用徒弟度过劫难的想法,他是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的,但修行之路何其枯燥,能得一二弟子陪伴身边自是要好过孤身一人,何况本门功法也需传承,因此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卦中不会给出多详细的信息,但关键的几点却是有的。   他的这两个徒弟,一为故人之子,二,却是名为清河之人。   第一个好找,他勤于修炼,本就没什么故人,翻来覆去也就那么几个人,一下子就给找到了这个牵动他头绪的徒弟,可第二个就难了。   这天下间,名为清河之人千千万万,何况连姓氏都不知道,要想找到这个徒弟,怕是得看机缘了。   不过映秋山相信,既然此人命中注定为他的徒弟,他们就一定不会错过。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这一章没有放主角出来→→主要是今天码字的时候忽然发现我还没理好主角的情况,就先把两个重要人物放上来吧。 第70章 噩梦模式   宛枷尚未睁开双眼的时候以为是在下雨。   但他能感觉到不对,那比雨水更加粘稠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到他的脸上,透着一股浓烈的气味。   是血。   他睁开了双眼,那是一个貌美的妇人撑在他身上,说实话,便是活了那么多世的他也从未见过这般容貌,不似凡人般的美,因沾染了鲜血而带上了一份残缺的美,宛如谪仙跌落凡间,沾染了污泥,沾染了血色。   若真要从他的记忆中寻出一个可以比拟的人的话,那想必是上一世后来见到的甄皑了吧,那雪白的发丝,还有去除了违和感的容貌,竟是比面前这位妇人还要更胜一筹。   从愣神中走出,宛枷这才发现了些许不对,这里……太热了。   “清河我儿……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妇人的声音响起,宛枷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竟是自己这一世的母亲。   他初来此世,没想到竟是这般情景。   “娘……亲?”他张了张嘴,发出稚嫩的声音,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竟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听着宛枷那声娘亲,妇人忽然就笑了,眼角还带着泪水:“真好……没想到为娘最后一刻还能看到你魂魄齐全的时候。”   她温柔了抚摸着宛枷的脸颊,因着手上沾了血,在宛枷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印,她想要擦去,却只能越擦越多,最后只能放弃说道:“罢了,能听你唤我一声娘亲,为娘死而无憾了。”   “不!”宛枷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眼前这个妇人的身影仿佛与万千时光之前的无数道身影重合,最后涵盖为一个概念。   ——母亲。   她身上洋溢着的,无疑是名为母爱的东西。   然而妇人却摇了摇头:“为娘的时间不多了,清河,你且听好,前些年你魂魄不全,我和你爹一直将你当女儿来养,想那些人也不知你身份,你且恢复了男儿身,不要追问仇人是谁,好好生活便是。”   宛枷想说些什么,然而妇人却没有让他开口,只嘱托后事一般道:“在此之前,你魂魄一直游离于天外,此事与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因果,报不报仇与你无关,不必深究。”   “娘虽希望你作为一个普通人了此终生,只是你天生剑体,若不修行,想来活不了几年,待过些日子,世人淡忘了我族,你便去凌天宗,那里有修真界最好的剑修,那里会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在此之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轻信他人,托付真心的友人可以有一二,但若是友人背叛了你,也不要过于难过,想来他们也是有难言之隐,你可以不原谅他们,但不要伤害自己……”   妇人忽然就哭了:“我还想和你说很多,想把我为你做的从小到大的衣服都给你,我怕你夏天热着了怕你冬天冷着了,怕你吃不饱长不壮被人欺负,怕你将来被人嫉妒被人欺骗,可我真的没有时间了……”   “我好想,好想再听你多喊我几声娘亲,可就连这样的时间,我都没有。”   心仿佛被触动了一般,宛枷控制不住流出了眼泪:“娘……”他抓紧了妇人了手,像是在挽留她一般。   然而妇人闭了闭双眼,收起了自己所有脆弱的情绪:“清河,原谅为娘最后的软弱,现在,闭上眼睛吧。”   宛枷睁大了双眼,生怕一个闭眼,妇人就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妇人苦笑一声,用手蒙上了他的双眼:“傻孩子,为娘怎么愿意让你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呢,为娘毕竟是个女子,自是希望自己留在你记忆中的一面是最美的。”   然后宛枷忽然就失去了意识,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望着消失在面前的儿子,妇人强撑着站了起来,望着破门而入的敌人,她惨笑一声:“夫君,晚儿来陪你了。”   “砰——”一阵剧烈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府邸,最终,只留下一个坑洞。   然而,来人却只是狼狈了些,皱了皱眉:“竟是自爆了,看来东西不在府里。”然后带着些许恼怒吩咐了身后的人,“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给我找出来!”   宛枷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颠簸之中,却一直有一种温暖的力量在保护着自己,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最终还是沉沉睡去。   一份记忆,也如同一张画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那是一道惊天的光芒,仿佛刺穿了一切,无往不至,他看见他自己身着墨绿长袍,立于高山之巅,神色淡漠,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然后,那个“自己”竟是向他望了过来。   “宛清河。”他听见“自己”这样对自己喊道,顿觉怪异,明明只是记忆,为什么“自己”能看到他?   “很有意思的名字,继承了宛青与宛何,却又拥有和我完全不同的人格。”   宛枷望着面前这个和他拥有完全一样面孔的人用他绝对不会有的空洞表情与他对话,让他不由得想要开口反驳:“我叫宛枷。”   “但是你承认了宛清河这个名字不是吗?”宛青的声音毫无波动,一句问句硬是被他说成了肯定句,“没有人称呼你为宛枷,那这个名字就没有了意义,你是宛清河。”   宛枷下意识抓紧了衣服,明明眼前这个人也是自己,却给他带来一种压力。   或者说,是恐惧。   不是恐惧这个人,还是恐惧自己会成为这个人。   无心无情,太过可怕,也太过苍凉。   “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前几个记忆中的他还是一个正常的人,可面前这个人却不能称之为人了,莫非成了仙就会这样吗?那还修什么仙?   “你想知道?”宛青忽然凑近了他,“你真的……有勇气知道吗?”   宛枷皱眉:“有什么不敢?”   “那是我们都不敢触碰的记忆。”宛青转过了身,“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宛枷垂眸:“那是我的奖励,我想看。”   宛青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果真与我不同。”然后墨绿色的长袍一甩,眼前的景色剧变。   “为什么要离开我?”他虚望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苦苦追问,回应他的却只有一个背影,没有映在那空洞的眸子里,却映在了他的心里,宛青只能喃喃自语,“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叙年快跑!”上古天魔的一击何其可怕,只见那重重黑雾淹没了昔日的好友。   “竟是你……背叛了我……闻远!”穿透肋骨的一剑何其寒冷,最后的友人也离他而去。   “皑皑,就不能再见我一面吗?”青丘国的大门前,无数冷漠的眼神望着狼狈的他,却没有人打开那扇紧闭的门。   只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天魔已出,乱世将开,我青丘国闭国百年,不见外客。”   “师傅,宛青无能!”他扑在老者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没有注意到老者悲伤而无奈的眼神。   “欲修此法,当断绝七情六欲,此后无欲无念,无生无死,无人可挡,亦再无人相伴……即便如此,你还要学吗?”   宛青惨淡一笑:“便是不学,亦无人相伴,既如此,不如学了,还能为友人报仇,还这鸿离大陆一片安宁。”   然后宛枷感受到了感情被一点点剥夺的感觉,那种恐惧宛如空洞,深不可测,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扩大,最终,他连恐惧的感情也消失了。   他看到宛青重炼封魔杵,封印了上古天魔,没有多久,魔界大门打开,宛青力挽狂澜,炼制七颗封魔珠封印此门,修真界恢复了安定,而青丘国的大门也重开了。   为他这个正道第一人而开。   他看见甄皑自万众瞩目中走出,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只是幼年的记忆被翻开了一角。   “小狐狸你怎么总是跟着我呀。”尚是少年的他用白布蒙着双眼,笑着的时候脸颊上还有浅浅的酒窝,“我现在看不到你了,但我还是记得你毛色雪白如天边皑皑白雪,我母亲姓甄,便唤你甄皑如何?”   “你不说话便当你答应了,哎呀,你怎么会说话呢……”想到这里,少年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他听到一声小小的“吱”,再次笑开了花。   “那就决定了,甄皑,嗯,有点怪怪的,我还是叫你皑皑吧。”   宛青闭了闭眼,那空洞的眼里似乎涌现出了些许情感,最终化为虚无:“甄皑。”   那身影一顿,然后你看到那人勉强地笑问:“不叫我皑皑吗?”   “既已无情,何必如此亲密。”宛青垂眸,明明说了很残忍的话,内心却无比平静。   甄皑上前一步追问:“你莫是怪我那日未曾出来见你?”   宛青摇摇头,如今的他,哪有责怪这种感情?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日我不在。”甄皑还想解释,却在宛青冰冷的眼神下停止了言语。   “那又如何?”   甄皑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宛青了,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副躯壳罢了。而在宛青变成这副模样之前,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因此如今的一切,都是他种下的果。   他明明知道宛青当时失去了一切,明明知道那时的他何其无助,可他却选择了冷眼旁观,他想要试探自己和宛青双方的感情,最后却失去了一切。   现在才发现,所谓的试探感情,不过是他一时犹豫的借口。   “我要走了。”宛青望着他,眼中却没了以前的柔情,“这里,已经没有了来的必要。”   宛青转身,没有看到身后甄皑落下悔恨的泪水,和下定决心的眼神。   最后的记忆,结束在一片璀璨的天雷中,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前面八十道天雷都被宛青轻易挡下,但最后一道,他却没有去挡。   既生无所恋,又为何求生?不若重归轮回,一切归零。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玩了一下回忆里的回忆,时髦不?   这里前世的事也差不多了,细节以后应该会在回忆里补,简单来讲就是小矮子前世在宛青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宛青,不是什么试探,只是因为没有爱到那么深,只不过是两人恰好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遇到了对方而已,然后把这份依赖错当了爱情。   然而小矮子意识到了,宛青却没有意识到,别离之后才是感情真正的发酵,这段以后再写吧-。- 第71章 噩梦模式   宛枷睁开双眼的时候,眼眶还是湿湿的,仿佛尚未从回忆之中醒来,但也正是随着记忆的不断恢复,宛枷越发地意识到自己与前世的不同。   不仅仅是因为经历带来的变化,更多的是宛枷自己不愿意走前世的老路。   而正是因为他困在这不断重复的时间轮回之中,他才有机会成长,成长为与前世完全不同的一个自己。   “你醒了?”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熟悉得令宛枷立刻转过了头。   是他上一世的母亲,还年轻的上一世的母亲。   见他装过头来,女子立马开心地喊道:“阿正,他醒了!”   便见一年轻男子嘴里叼着根草,随意道:“臭小子醒了?那就别窝在我媳妇儿怀里!”   “阿正!人家还是个小孩子呢!”   闻言,宛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骨头,才发现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   他的小动作自是没逃过宛方正的眼,只是宛方正也看不明白他的动作有什么意义,便不在意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宛枷沉吟了一下:“我记不得了。”   宛方正嗤笑一声:“糊弄我呐?”   宛枷皱眉,面前的这个宛方正和他前世那个爹差别太大了,一点都不像是好糊弄的样子。   “我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宛枷淡定地说道,“只记得在我昏迷之前有人唤我为清河。”他说的都是实话,只是他的来处却是不好说的,既然如此,不说便好了。   宛方正见他没有说谎的样子,只好放软了语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阿正!”女子开口了,“他还是个孩子,才刚醒来,你不要问人家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宛方正心想,这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你见过哪个六七岁的孩子失了忆还能一脸淡定,言语这么清晰地说他记得什么?   于是他斟酌着话语道:“茹茹啊,这话不能这么说,你看话本里还有什么天山童姥呢,你看他像个小孩子,说话却那么清晰,指不定壳里是个老不死呢?”   女子,也就是甄茹瞥他一眼:“你也说了是话本,而且这孩子一身的血,也不知道家里人去了哪里,睡梦中还在哭,我怎么忍心你这么逼问他?”   宛方正闻言一脸委屈地看她:“那你就忍心凶我。”   宛枷望着眼前这一对,顿时感觉眼睛有点难受,便偏了偏视线道:“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先跟着你们可以么?”   甄茹闻言温柔地望着他笑道:“自是可以的。”   宛方正还想说些什么,见甄茹已经答应了下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带着个电灯泡,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跟了两人一段时间,宛枷也终于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时间段,此时的甄茹刚刚跟着宛方正离家出走,只因着她对家里定下的婚事不满,恰好碰上了这位宛大侠,便拉着他的衣服跟了出来,经历了些许事情,两人倒是暗生情愫,打算游历江湖之后便去迷雾山庄成亲。   只不过甄家虽是个问题,但两人年纪不大,哪想得到那么远。   在这个时间段,陆栖的母亲还没有嫁去陆家,陆栖也还没有出生。   没想这一世的时间竟会提前这么多,宛枷垂眸,心中不知在谋算着什么。   这日,三人途径一村落,便见村内人头攒动,都向着一个方向奔去,宛枷望着有些好奇,瞥了两人一眼未有动作。   宛方正见此“啧”了一声,心想这小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装成这样不就是想让他去问,再一看甄茹,果真朝他看过来了。   他只好拦住一人问道:“怎么了?”   “有仙长来村子里收徒啦!”然后看到了他们身边的宛枷,道,“只要是十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去测试资质,你可以让你们的孩子去试试。”   这一句“你们的孩子”让甄茹红了脸,宛方正难得看宛枷有些顺眼,便懒懒地笑道,“那就带我们的孩子去看看吧。”   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我们的”。   跟着人流往村头走去,果见村头一颗大树底下站着几个道骨仙风的道人,手中拿着什么法器,往孩童额上碰去,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只是宛枷看着总觉得有些怪异。   走得近了些,宛枷才发现不对,他竟是看到那些孩童额上一抹白光被收进了那法器之中,他后退几步,虽想叫破他们的丑恶行径,但他不过是个孩童,周围又都是凡人,此刻竟是无能为力。   之后拽了拽宛方正的衣袖,小声道:“这里不对,我们离开这儿。”   宛方正早就猜到此子来历不同凡人,此刻见他一副严肃的模样,心中自有几番估量,便附在甄茹耳边说了几句。   宛枷见甄茹怜惜地望向自己,虽不知宛方正与甄茹说了什么,但好歹他们是打算走了,便不多想,松了口气打算后退。   忽然有一道人喊道:“这里还有个孩子?”   宛枷一僵,顿时感到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此刻宛方正也发现不对了,下意识将宛枷护在身后,冲他们笑道:“我家这孩子恋家,本只想来看看,可他实在舍不得我们,拽着我的衣服与我说了好久,便不让他来测试了吧。”   只是道人却笑了笑:“此子面貌周正,想必是个修仙的好苗子,若是因为恋家而错过了此次机会,将来定是会后悔的。”   宛枷拽进了宛方正的衣袖,此刻的他不过六岁,若真表现出不同,那些人定然不会放过他,便只能看宛方正的了。   “哎呀,我这妻子家里可是书本网,在下不才,不过是个江湖人士,若是家里孩子也不去考取功名的话,长辈们是要怪罪的。”宛方正一边说着,眼睛却在四下望着,寻找脱身的地方。   只是此番盛景,早被村民围了个水泄不通,如何能脱身呢?   忽然宛方正感到衣袖一动,眼角一瞥,便看到宛枷的手指了一个方向,朝那边望去,果真是人数最少的地方。   “功名不过过眼红尘,繁华易逝,如何比得上仙道永恒?”道人还在劝说,这边两人却是在计划怎么逃跑了。   一个不注意,甄茹便开了口:“清河是我的孩子,他舍不得我们,我们怎么忍心让他一人离去?”   听着这话,宛枷有些感动,也猜到了刚才宛方正与甄茹说的话,好在是起了作用。   只是甄茹一开口,那道人便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宛方正还想怼回去,便又感受到衣袖一动,便见先前那个方向竟是露出了一个空当,连忙左手揽着甄茹,右手抱起了宛枷就往那里跑,他这一身轻功倒是俊俏,很快便钻过了那空隙。   道人注意到后一个个纷纷赶来想要追赶,见宛方正用上了轻功,一个个也取出了法器追赶。   跑了没多远,宛方正终究还是被追上了。   没办法,就算他轻功再俊俏,他也不过是个凡人,如何比得上仙家法术?   便见几个道人将他们围成一圈,为首的一个道人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便手捏一个诀想要动手。   “慢着!”却是宛枷出了声,“我跟你们走,不要伤害他们。”   道人挑了挑眉:“哦?小鬼,选择权可不在你手上。”   宛枷忽然从袖中划出一把匕首,这把匕首还是前几日在城里玩耍时甄茹送给他的,因为他盯着看了很久:“若是你们伤了他们,我立刻自杀,我想,活的我总比死的我有价值吧?”   道人眯了眯眼:“小鬼,你很聪明。”见宛枷略松了口气,道人嘴角勾起了残忍的一笑,“可惜我想让你不死,有一百种方法。”   话音刚落,一道火光自道人手中迸裂而出,直直击向三人位置。   宛方正立刻站到前方,拔剑出鞘,然而身后的其他道人也出了手,一时之间,法术的光芒笼罩了三个人。   宛枷闭上了眼,他有些后悔,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若不是因为他此刻的弱小,也不会连累两人陪他身死,他还可以重来,但对于这一对他前世的父母,这一世死了便是死了。   许久,宛枷都没有感觉到死亡来临的痛苦,他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便见一白衣男子执剑立于他们身前,剑未出鞘,却凭着一股看不见的“场”令那些法术分毫不得前进。   然后男子手握剑柄,极快地拔剑、挥剑、收剑,那一片光影便被撕碎了。   “魔修,本尊的弟子也是你们可以肖想的吗?”然后是与刚刚同样的动作,只是这一回撕碎的,却是那几个道人的身形。   为首的那个道人修为最后,临死前他还能说出一句:“映、映秋山!”   将这群魔修全部砍了之后映秋山的心情才好了些,前些日子因为一直没找到自己的小徒弟,他去找了神算子为他算了一卦,却没曾想,若是没有这一卦,他就要见不到他的小徒弟了。   因此他便含着怒气,穿过了登天门,下来之后才发现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长什么样,清河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普遍了。   好在小徒弟遇难,他心有所感,总算是赶了上来,至于那群魔修,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当然了,真正令他心情好起来的是自己刚刚在小徒弟面前耍了一把帅,想必小徒弟会很崇拜自己吧。   回想了一下在师门里看到的《如何正确地在徒弟面前树立高深的形象》这本宝书,映秋山努力地保持住自己高冷的表情,转过身道:“清河,本尊乃是凌天宗映秋山,是你命中注定的师尊。”   很好,表情动作语气都很完美。   如果他不是朝着宛方正说这句话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嗯……师尊是个外表高冷内心逗比的人→→   以及……这一卷不攻略师尊-v-   今天事情比较多,晚上估计没空碰电脑,我就提前码完发上来了(计划通-v-)   话说……怎么多了个主攻视角和主受视角,我今天登上来一看到主受视角吓到我了,还好可以改→→ 第72章 噩梦模式   “那个……我才叫清河,他叫宛方正。”宛枷举起手,有些尴尬地说道,果不其然看到映秋山的身子僵了一下。   “咳。”映秋山清咳一声,他虽尴尬,却好歹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一脸高冷到,“为师不过是想考验一下你的心性,你小小年纪,怎可如此焦躁?”   “师尊教训得是。”宛枷弯下腰,掩饰住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刚刚系统已经将眼前这人的身份告诉了他,他自是不会再担心他们一行人的安危了。   然而宛枷有系统告知,宛方正却没有,他将宛枷拉至身后,有些戒备地望着映秋山:“这位……仙长,我家孩子没出过门,若有什么冒犯还请仙长见谅,只是……”   他还想再说,宛枷却拉住了他的衣袖,摇了摇头:“宛大哥,这位仙长……师尊是可以相信的。”宛枷忍着映秋山的注视,好容易才改了称呼,果见映秋山的嘴角勾起了一点点满意的弧度,然后很快又变回了高冷的直线。   然而宛方正却皱了皱眉:“你如何知道他为人如何?我们虽相处不过数月,但你既喊我一声大哥,我自是要好好看着你。”   听着宛方正的话,映秋山也有一脑子的问题想要问宛枷,但碍于面子,只好耐下心来先听听,等和小徒弟单独相处的时候再好好问问。   宛枷有些犹豫,方才他所见一幕确实有些奇怪,这是他先前几世都没有看到过的,但这样的情景又的确是第一次见,因此他也不确定这是这一世独有的,还是一直都有的。   思量再三,宛枷还是决定如实说出,一来宛方正夫妇是自己前世的父母,本就有着不少的好感,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们都有着前一世没有的洒脱与突出的人格,更重要的是他们与他即将走的路没有太大的关系。   至于映秋山,那就更不需要考虑了,既然是自己的师尊,那他就会尽力帮自己解答自己不明白的地方,同时甚至会帮自己隐瞒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东西,总的看来,告知的好处是远远多于隐瞒的。   果然,听到宛枷的描述之后,映秋山皱了皱眉道:“这件事你与其他人说过吗?”   宛枷摇了摇头:“此乃清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   “记忆?”   “我们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说他只记得有人唤他清河了。”却是甄茹回答了映秋山的疑问。   映秋山暗暗记下了此事,却没有再次深究,只道:“既然清河已然证明了本尊与先前那几个……魔修不是同伙,可以将他交给本尊了吗?”   甄茹忽然抓住了宛枷的手,她第一眼见到着孩子便心生怜爱,如今要分别,她自是最为不舍:“清河……”   宛枷低着头难得有些沉默,忽然他抬起了头,脸上露出孩童纯真的笑,清澈而纯粹:“茹茹姐姐,我要去学艺啦,等我回来,那些大坏蛋就不会欺负你们了。”   闻言,甄茹忽然就落了泪:“你一个人……你还那么小……”她的话没有明确的含义,但言语中的不舍却是清晰的。   宛方正扶住了甄茹颤抖的肩,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上刻一个“雾”字,细看只觉意境缥缈:“将来有机会回来,可以来迷雾山庄找我们,你拿着这块玉佩,没有人会拦你。”   宛枷接过玉佩,认真地望向宛方正:“茹茹姐姐很好,你要对她好点儿,有时间多陪陪她,江湖上的事情再重要也没有她重要,不要随便出去打架让她担心……”   宛方正哭笑不得地敲了一下宛枷的头:“小兔崽子,我还需要你担心?”   然后迎接他的是映秋山恐怖的视线,让他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最后,甄茹透着泪水望着一高一矮两个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一定……要回来看我们啊。”   两人的行程不快,许是顾忌着宛枷的小短腿,映秋山走得很慢,好在此处距离登天门不远,没多久就到了距离登天门最近的一座城镇。   跟着映秋山,两人进了一家酒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道菜,映秋山却只是看着宛枷吃。   无法,宛枷只好放下了筷子:“师尊不吃吗?”他这样怪尴尬的。   “为师已辟谷。”   “……”宛枷并不很想问辟谷是什么,“师尊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映秋山顿了一下:“你不吃了?”   宛枷一僵,被这么看着,他还真吃不下去:“我吃饱了。”   映秋山点了点头,宛枷也不清楚他明白了什么,便听他说:“你知道你的身世吗?”   来了。宛枷坐直了身子,认真道:“我没有六岁之前的记忆,这……与我看到的东西有关吗?”   “你很聪明。”映秋山觉得很是有趣,自己的大徒弟天生痴傻,小徒弟却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竟是能从一点点细节猜出他要说的东西来,“你这灵目神通,据我所知,乃是楚家独有的。”   “楚家?”   “修真界七大家族的楚家,族中女子所生的孩子偶有天生灵目,可辩真假,可分正邪。”   宛枷皱眉,想到他来时的情况,忍不住问道:“那楚家近来如何?”   听着这问题,映秋山也有些奇怪:“楚家与另外七大家族皆有通婚,情况自是一向很好,怎么了?”   宛枷没有立刻说,只问道:“在这里说话,可无碍?”   “为师早已立下隔音结界。”映秋山老神道道地说,“修仙之人出门在外,谈话自是要设下这些的。”   宛枷这才继续道:“我有意识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派灭门之景。”   火光摇曳,那滴落的鲜血的触感还很鲜明,妇人当初说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宛枷的脑海中,难以忘却,他知道,那每一句话对他而言,都极为重要。   听完宛枷的描述,映秋山沉默了一下,他刚闭关出来,近来修真界的事了解得不多,但想来就是他知道,此刻也不会告诉宛枷:“既然你娘不告诉你,想来是有她的道理,在你足够强大之前,就莫要追究了。”   宛枷垂眸,这个道理他明白,映秋山所说的也是他之前得出的答案,此刻也只好点点头,不再说话。   映秋山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谈天的人,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许久,才开口道:“吃完了?”说完内心又是一阵纠结,这话说出来不是妥妥的没法继续了么。   宛枷点点头。   “那就走吧。”映秋山再次僵硬了一下,他开始回忆自己在宗门中看到的《如何与徒弟弟相处》、《如何让徒弟崇拜自己》等书,发现都没有用在这种场合的情况!差评!   回应他的是宛枷毫不犹豫的起身。   映秋山只觉得内心一片苍凉,于是脸上的表情更加高冷了。   然而在通过登天门的时候他还是护好了自家小徒弟,用的是他从自己师兄那里坑来的据说很帅气的宝船,拿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还幻想了一通徒弟闪亮亮的目光。   可惜并没有。   宛枷没怎么在修真界待过,最长的一段时间就是在这一世母亲的怀里,下来的时候还处于昏迷状态,因此宝船再帅,没有对比,也衬托不出来。   宝船稳定,通过登天门的时候仿佛穿过空气一般,这里宛枷一共来过三次,三次都有人保护,但这一次却是最安稳的了。   然后视野一亮,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他的眼前。   “此界名唤鸿离,原先登天门前后皆为一体,后灵气流失,有大能在凡界与修真界划分结界,将凡界的灵气引入修真界,才暂时遏制住了灵气的流失。”映秋山介绍到,毕竟前面带过一个徒弟,作为一个师傅,他还是很合格的。   “为什么会有灵气流失呢?”   “修真者夺取天地灵气修炼,不老不死,而修真界每一年都有新的修者诞生,相比这个数量,死去的修者反倒太少了。”映秋山解释道,“灵气无法返还给天地,自然也就越来越少。”   宛枷沉思,这是需要改革创新啊?   “不过你还小,这还不是需要你来担心的问题,等你修为高深了,再来思考这个问题吧。”映秋山似乎是想笑,但是老半天了也不能勾勒出一个书中描写的和蔼的笑,只好僵着脸揉了揉宛枷的头。   宝船的速度极快,谈话的时间内,便可见前方一片山脉,隐约可见不少建筑掩映在重山之中。   近了方见一道极大的山门立于山腰间,自此往下是望不到底的玉阶,玉阶上有不少少年模样的孩子在攀爬着。   注意到宛枷好奇的眼神,映秋山同他解释道:“今年是招收新弟子的一年,他们在进行入门考验呢。”他指了指玉阶,“那是问心路,考验的可不仅仅是新入弟子的体力,更多的是他们的心性。”   “那我要不要也下去走一走?”   映秋山摇摇头:“你是本尊的徒弟,如何需要走这个?”   话音刚落,宝船便落在了山门之前,有看门的弟子看到这艘宝船,连忙迎上前来,口呼:“师祖。”   映秋山却没有理他们,而是望向宛枷,柔和了他僵硬的面孔:“欢迎来到凌天宗,这里会是你的家。”   宛枷的心忽然就被触动了一下,他看着山下无数攀爬的少年,突然就对未来产生了些许希望。   凌天宗,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当然是个很好的地方啦,不然怎么会养出这么可爱的狮虎虎哦>< 第73章 噩梦模式   行过拜师礼,拜见了诸位师叔师伯师祖等,宛枷终于是在到达凌天宗的第三日接触到了传说中的仙法。   “本来他们见到你都是要送礼的,不过你还没开始修行,也给不了你什么真正好的东西,便先记着,日后再向他们讨去。”映秋山立于上座,同宛枷介绍道,“你还有个师兄,前些日子去山下历练了,你怕是暂时见不上他,以后再认吧,至于你要修炼的功法,藏书阁会给你最适合你的,到时候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来问为师。”   听前面的话时,宛枷心里还觉得这里颇为有趣,哪有小辈上赶着去收礼的?还能欠着?但听到后面的话,这轻松的心情却被取代了。   原因无他,只因那一句“藏书阁会给你最适合你的”。   以前的宛枷可能会对此感到好奇,可回忆起了一部分宛青记忆的宛枷却不会,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最适合的功法。   可那样一本功法,即使再强,放在现在的他面前,他也不会选。   于是他有些犹疑地说道:“若是藏书阁给的功法我不喜欢呢?”   映秋山的眉挑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那就有意思了。”他的声音依旧平平,仿佛并没有感到“有意思”,“为师尚未见过这种情况,不过藏书阁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法宝,你若不喜,同他说便是。”   “还有这种事?”宛枷下意识问出了口。   便听到映秋山回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徒儿你还小,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不若这样吧,你便在这藏书阁中多待些时日,除功法以外,别的书也可以看看,需要的贡献点从为师这里扣便是了。”   原来在凌天宗,想要在藏书阁中翻阅书籍本身就需要扣除贡献点,而像宛枷那样托藏书阁选出一本最适合自己的功法更是需要海量的贡献点,因此在凌天宗内,有一个好的师傅是一个很重要的事。   至于贡献点则类似于凌天宗内部流通的一种货币,完成门派内的任务即可获得,只是数量不会太大,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方法可以获得较多的贡献点,比如提供一本新的功法,发明一种新的丹药,在门派间的争斗中获得较好的名次等等。   总得来说,凌天宗的实力,与他鼓励创新这种态度是离不开的。   映秋山扔给了宛枷一个玉石,便转身向着一个方向离去,边走边道:“你大可以在里面多待一些时日,为师最近心有所感,怕是要闭关一些时日,藏书阁的位置之前给你指过,想必你还记得。”   宛枷点点头,藏书阁的位置他确实记得,准确的说,凌天宗内比较重要的几个地方的位置他都记住了,这两天映秋山带他去拜访其他长辈的时候有意地带他经过这些地方,他便也有心记下了。   只是没想到他这个便宜师傅这么快就像个甩手掌柜一般不管他了。   望着映秋山的身影消失,宛枷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若站在这里的是一个真正的六岁的孩童,怕是会不知所措地哭出来吧,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师兄有些厉害。   只是宛枷没想到,映秋山之所以会这么放心他,不过是因为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早慧,若他真如斐仪一般痴傻,那定然是要从穿衣开始一点点教起的,而教过这些的映秋山是绝对不愿意再教一次的,也好在他不用再教一次。   心中虽想着些有的没的,宛枷脚步上却没有减缓速度,向着央禾山的山脚走去,说来着央禾山乃是独属于映秋山一人的山,是他修为至元婴后开辟出来的山头,至今也就住了他们三人而已,至于这山的名字,或许有什么含义,但宛枷却觉得这只是他家师傅偷懒用了自己名字里面的两个部分罢了。   而各山的山脚都有仙鹤,供修为尚低,无法御物飞行的弟子当做脚程。原本央禾山脚下是没有的,只是宛枷来了之后,映秋山特地去逮了一只。   如此这般想着,宛枷忽然觉得自家师傅原先有些高冷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已经塌了,这分明是个疼爱弟子却又有些不大靠谱的蠢师傅嘛。   乘坐着这只映秋山特地为他挑选的仙鹤向着藏书阁的方向而去,明明这可以算是他第一次在空中飞行,宛枷却没有感到一丝惊奇,不是因为恢复到宛青的记忆中有这么一部分,而是他从一开始,就对在空中飞行抱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看着逐渐靠近的藏书阁,宛枷收拢了自己涣散的思维,从仙鹤身上下来之后还体贴地喂了一些仙米,这是他听说要乘坐仙鹤之后特地买的,毕竟让人家带他走了这么久,总要给点报酬不是?   而看着他买仙米的映秋山也没有拦他,只是心里愈发坚定了这个徒弟不用怎么管的想法,开心地决定接下来可以安心闭关一段时间了。   藏书阁门前还是有不少来此的弟子的,这些弟子看到他后有不少人开始了议论,毕竟像宛枷一样什么修为都没有就来到这里的几乎没有,就算有,也必然是哪个长老的弟子,对他们而言,都是极为好运的人。   而人类,对于好运的人总是嫉妒的。   宛枷深知这点,因此没有理会这些人的窃窃私语,在门口登记之后便直接进了藏书阁。   一走进藏书阁,阁外的嘈杂便仿佛被屏蔽了一般,而阁内空无一人,不是因为没有人来,而是藏书阁自带的无数阵法,将进来的人完全分开,给他们一个独立的阅读的空间。   宛枷很喜欢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   “你来了。”然后这份安静便被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说熟悉,是因为宛枷在不久之前刚刚听过,说陌生,是因为这声音是在回忆中听到的。   藏书阁的声音。   宛枷转过身,一个身着长衫,做书生打扮的少年从书架后走了出来,他虽有着少年的容貌,声音间却透着沧桑,“千年不见了,宛青。”   “我现在叫清河。”宛枷直视少年的眼睛,“我已经不是他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干涩地说道:“没错,千年过去了,明明不长,一切却都变了,你也不再是宛青了。”   “天玄宗呢?”他原是不记得前世宗派的名字,只是不知为何,这次记忆中许多模糊的地方都清晰了,其中就有那门派的名字。   “覆灭了。”少年的眸子里透着嘲讽,“你当初说的不错,人类总是贪婪的。”   宛枷沉默,而少年显然也不想深谈这个,转移了话题:“我之前为你选择了《七情六欲断绝大法》,这回我却不推荐你那本了。”看着宛枷疑惑的表情,少年轻笑,“前世你的结局已经告诉我了,那不适合你,不是吗?”   少年严肃了表情:“我唯一一次出错就在你身上,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为你选择的。”   “所以?”不知为何,宛枷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打算再观察你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可以随便看我这里的书,我把权限全部给你开放了。”   宛枷嘴角抽搐,这根本就是没想好给他什么功法吧?其实这也无所谓,上次任务完成后系统有给他功法,他学系统给的功法就好了,刚想开口推脱,少年却忽然打断了他。   “除了我给的功法,别的你不要再练了。”宛枷正欲询问,少年的下一句话却惊得他立在了原地,“经脉逆行的感觉,很不好受吧?”   宛枷有些警惕地皱起了眉头:“你在说什么?”   少年老神道道地说:“有些刻在灵魂上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的,清河,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灵魂残缺成这样也能继续转世,想必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吧。”   “我不知道。”几乎有些粗暴地,宛枷打断了少年的话,他控制不住地心绪有些烦躁,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略了,或者说,忘记了。   少年不再说话,只隐去了身形,留下宛枷独自一人在这书架之中。   一会儿,宛枷冷静了下来,见少年没了身影,也不在意,从书架上随意取了一本书下来开始阅读,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了,或许看看书会是不错的选择。   他看的第一本书便是鸿离大陆的势力分布。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身后这一整个书架,都是关于鸿离大陆上各个地方介绍的书,前面的书架上摆的则是类似于《百草全集》、《妖兽百科》之类的书籍,非常适合初入修真界的他。   宛枷翻书的速度极快,或许是托了宛青那一世修仙的福,宛枷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而便是他这样的速度,却也花了一个月才将这些书全部看完,若不是他身上带着映秋山给他的辟谷丹,想必早就饿得出去了。   通过这些书,宛枷总算是明白了这里的大致情况,他所在的凌天宗位于东大陆,与其他五个宗门并称东大陆六大宗门,而东大陆也是以门派为主。   除此以外,还有南大陆,世家林立,最出名的是九大世家,因着东大陆与南大陆毗邻,不少世家子弟都来门派修行。   而西大陆则以妖修为主,因着各自不同的习性,分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国家。而因为西大陆占地最广,千年前那场大战之后难免有不少魔修逃了过去,因此最大的佛修宗门便驻守在那里,令人不由感慨一声慈悲心肠。   最后是北大陆,北大陆的资料是最少的,因为北大陆与其他所有大陆都隔海,之间也鲜少有来往,只知北大陆有一皇朝名为轩辕皇朝,以气运为根基修行,只是大陆封闭,连怎么进去都没有看到有书上提及的。   而在这四片大陆中央却也不是什么都没有,那里有很大一块面积的土地,却鲜少有人进去,那就是古战场,又称仙墓,乃是上古仙魔大战的战场,也是埋葬了无数仙人妖魔的地方。   不少人去碰运气,有碰上传承的,但更多的却是进去了而没有出来的。   而看完了这些书,藏书阁少年也再次现出了身形。   “我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了这两本最适合你的。”   “两本?”   少年点点头,将两本薄薄的册子递到了宛枷手中。   一本是剑修修行之法,只是一看便知其厉害,仅看书皮,便可感受到一种一往无前的冲力,即使浑身是伤也要往前的那股冲力。   而另一本,却完全相反,温和得几乎看不出来什么出奇的,但内容却显示了它的与众不同。   养魂之法。   作者有话要说:   起名废表示功法名想不出来,哭唧唧。 第74章 噩梦模式   “之前说过,你的灵魂残缺,这本养魂之法虽无名,却是虽适合你现在的情况的,你可以先练着。”至于另一本,少年则是用“这还需要我说吗”的表情表示了他无意多解释的意愿。   而看到另一本的书名时,宛枷也确实觉得那是最适合自己的了。   《无往剑书》,虽只是一个薄薄册子,却仿佛永远翻不完一般,里面包含了剑法、剑诀、剑阵以及无数相关的东西,宛如一本剑修的百科全书。   而为什么说适合,一是因为上一世被宛枷起名为无往的那把剑,而却是因为这本功法曾在宛青的记忆中出现过。   关于功法获得的途径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这本小册子还是宛青交给藏书阁的,当时的宛青曾说此法与他的性子不合,巧合的是如今的宛枷却与这功法极为契合。   “许多人转世之后变了许多,本质却没有变,而你不同。”藏书阁少年望着宛枷,眼中透出了无限的沧桑,“我在你的身上已经看不出宛青的影子了。”   宛青自卑、平和,心底里却有一股独属于他的执拗,宛枷不同,他自信、圆滑,他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走稍微曲折的一些道路,而当决定下来之后,他就不会反悔。   这种一往无前的本质深藏在他的骨血里,将属于宛青这个前世的影响冲刷得一干二净。   而会有这样的一个本质,仅仅是因为在宛枷有意识的最初,系统所告知他的东西,恢复记忆,想起自己所想要的,然后,实现自己的愿望。为此,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在他的面前。   “你在这里参悟吧,我先走了。”藏书阁少年见宛枷已经沉浸在这本小册子之中,不再注意一边的养魂之法,叹息了一声之后离开了这里。   世事变迁,这世上最后一个他熟悉的人也不见了。   他还记得最初见到宛青的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小小的宛青是被他师傅牵着来这里的,彼时的他蒙着双眼,虽看不见却感受到了他的存在,还总是与他说话,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为人的感觉。   后来宛青离开了宗门,一别经年,再次相见的时候,他已然成了一个颓废的青年,胡子拉碴,与以前那个规整的小小少年完全不同,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气一般。   他按照宛青的要求,选择了当时的他最需要的功法,却也永远失去了那个小小少年。   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的。   藏书阁不是人,他只是一个器灵,他本应不会有后悔这种情绪,可在看着宛青的情感被一点点剥去,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难受这种感觉。   然后站在他面前的宛青就是完全陌生的一个宛青了。   拥有那么多书籍的藏书阁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过去的宛青,就如那流水一般奔流而去的时间,再也回不来了。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宛枷,抑制住了心中翻涌的情感,不再去想这些,只给自己划出一块独立的空间,静静地看着那些早已阅读了千百遍的书籍。   宛枷在藏书阁里待了一年。   早在半年前,映秋山就因为心系小徒弟结束了闭关,结果发现小徒弟比他还能闭关,感受着藏书阁的自家徒弟的气息,感叹徒弟天赋惊人之余还有些心塞自己不能引导自家徒弟引气入体。   然后发现自己似乎真没什么事,就回了洞府继续闭关去了。   简直是无比心大。   而一年之后,感受着小徒弟出了藏书阁,映秋山也迅速结束了闭关,争取早点感到小徒弟面前刷刷存在感。   一看到小徒弟,映秋山有些惊讶,不过一年,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这小子竟是已经练气六层了,再给他点时间,怕是要到练气后期了。   如今的修真界,将修行分为九个大境界,每个大境界又有前中后期之分,其中独有练气,因困于此的修行者众多,细细地分为了十层,前九层每三层分为一个时期,到了第十层,就可以准备筑基了,而就是这么一个阶段,卡住了无数天赋不足、心性不够又没有机缘的人。   刚想夸一夸自家小徒弟,顺便再提醒他前期要打好基础,切莫过快提升,映秋山就被宛枷的下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师尊,贡献点……刷完了。”   得,若不是贡献点刷完了,这小子怕是还不想出来。   映秋山给宛枷的玉石是独属于宛枷的身份铭牌,里面的贡献点是映秋山那里的一部分,因为是师徒关系,所以宛枷可以动用映秋山贡献点的一部分,只是这是限量的,因此才会出现贡献点刷完的情况。   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不若趁着这个机会让清河好好出去锻炼锻炼。   想到这里,映秋山便道:“既然用完了,就自己想办法去赚,办事堂那里应该有不少任务,正是适合现在的你。”他看了一下宛枷道,“你能在为师没有指导的情况下修炼到这个地步令为师很是惊叹,只是修炼过快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前期一定要打好基础。这样吧,你多去接一些清理妖兽的任务,积累一些实战经验也好。”   “是。”宛枷点头,便要往办事堂的方向走。   然而映秋山拦下了他:“等等。”他从袖中取出一把长剑,“这是为师在无意中得来的一把剑,看着极为普通,却连为师也看不清它的来历,你可拿去练练手。”   宛枷接过剑,心中却是一愣,这分明是他前世用的那把无往剑。   剑到了宛枷手上,似是极为喜悦一般地清鸣了一声,映秋山见状也是有些惊讶:“此剑竟如此通灵,清河,看来这把剑极为适合你,怕正是你的缘法。”又道,“此剑之上未有刻上名姓,你可为它起名。”   “无往。”宛枷抚摸着剑身上的纹路,这些纹路是在他触摸到剑之后才有的,他能感觉到这把剑与他极为契合,“他叫无往剑。”   映秋山不置可否:“既如此,便好好待他。”   宛枷点了点头:“谢谢师尊。”   办事堂距离藏书阁不远,准确地说,有了仙鹤,在这宗门之内去哪里都不远。   与上次一样,宛枷给了那仙鹤一些仙米之后,便要离去,却没想到那仙鹤亲昵地蹭了蹭宛枷,这让宛枷有些惊讶。   他毕竟不是一年前的自己,在藏书阁的一年里,他阅读了不少书,自然知道仙鹤一族一向是极为高冷,不愿与他人亲近,只是被凌天宗中的人收服才会用作脚程,但一向不会做出什么亲昵的表现。   总归想不出个什么答案,宛枷也不多想,道别了仙鹤之后便走进了办事堂。   办事堂内极为热闹,不少接任务交任务的弟子在这里,还有不少弟子在角落摆起了摊,开始了交易,倒和凡间的坊市有些相似了。带着些兴趣,宛枷走走看看,在藏书阁待了一年,宛枷还以为修真界都是那般清净,如此这般,倒也新奇。   看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无非是什么丹药兽皮内丹一类,丹药的话他那位尽职的师傅早就给他准备了不少,兽皮内丹之类却是现在的他用不上的,便收了心思去了办事处。   办事处那里站了个小哥负责登记,旁边则是一个巨大的晶石,上面不断跳动着文字,竟是无数的任务,许久才会循环一次。   宛枷即使是凭借着过人的目力,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了一个贡献点奖励不错的任务。   剿灭南山肆虐的土刺豪猪,奖励100点贡献点。   与先前宛枷在藏书阁所花的贡献点相比,这不过是个零头,但和其他任务相比,这却算是比较好的任务了,宛枷顺便接了几个同样标注在南山的任务,便打算离去,却忽然被人喊了下来。   “什么人,怎么接了老子的任务?”来人身量挺高,约莫二十五六岁的模样,右手掏着耳朵,一副极为轻蔑的模样,“什么呀,原来是个不懂事的小鬼。”   宛枷望了他一眼,接下任务的动作却不停,那人见宛枷无视他,顿时来了气:“哪来的小鬼?懂不懂办事堂的规矩啊?”说着便要动手去拦住宛枷。   宛枷身子一晃便躲了过去,任务却是显示已被宛枷接下了。   他收起了自己的玉石便想离去,却被那人拦了下来。   宛枷皱了皱眉:“抱歉,我要去做任务了。”   “我说你小子真没听见假没听见老子说话啊?老子说了,这任务是老子的!老子还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抢老子的任务的!”那人极为愤慨,却也没有实质上动手。   宛枷神情冷冷:“哦。”   那人便感觉自己仿佛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脸色都有些发青。   周围有些窃笑到:“第一次见到老王吃瘪!”   “哼,不过是个暴发户家族。我先前在藏书阁见过这小孩,还没引气入体就能进藏书阁了,想来背景硬着呢,老王这是提到铁板了!”   被称为老王的这人名叫王佰万,乃是南大陆九大世家王家的子弟,王家是新进九大世家的家族,被许多世家的人称为暴发户,却也有些他自己的能力,只是这王佰万性格跋扈,倒是把这暴发户的名头坐实了。   若这背后没有什么文章,就只能说明一点。   这王佰万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   宛枷抬起了头,再次重复了自己先前的话:“我要去做任务了,能稍微让开一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向榜单大佬低头_(:3」∠)_   太晚了不说话了(我不休息我还能学 ?(‘ω’? )))Σ≡=─??????????) 第75章 噩梦模式   “不成!”王佰万的脸又青又紫的,很是生气的模样,“这是老子的任务,还没被别人接出去过!”   宛枷叹了口气,神色平淡地问道:“我且问你,你可曾在我之前接了这任务?”   王佰万一愣,脸色愈发不好看了:“不曾。”   “那这任务上可曾写了你的名字?”   王佰万往后一退,便是迟钝如他也感受到周围人嘲笑的眼神了,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宛枷神色坦然地望向他,“既是我先接了任务,这任务便是我的,这就是事实。”   接着话锋一转:“何况就算你不依,这任务已经被我接了,还能怎样?”他伸出一只手,“退任务要付贡献点的,我是新来的,身上没有贡献点,你要替我付吗?”   场中闻言瞬间笑成一片。   有人将自己的声音改成王佰万的,然后扯着嗓子道:“人家不依啦~”   还有人大笑:“王佰万你怎么能欺负人家新来的呢!”   另外还有一些见过宛枷出现在藏书阁的人则暗自疑惑,能去藏书阁的人怎会没有贡献点?   而王佰万先前也是听到关于藏书阁的话的,此刻竟是也想到了这点,问了出来:“你个臭小子撒什么谎!不是有人说你去过藏书阁的吗?”   “啊,那个啊。”宛枷像是才想起来一般道,“我在藏书阁里把师尊给的贡献点都花完了,师尊就把我赶出来了。”   场面瞬间静了一下。   然后又如同菜市场一般嘈杂了起来,人们纷纷开始讨论是哪位收了徒的竟这么吝啬。   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了宛枷的用词。   师尊。   这个称呼在鸿离大陆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修为在元婴期以上的尊者才可被弟子成为师尊。   这个小孩的师傅,至少有元婴期的修为!   而王佰万再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此刻的他终于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冲动了,他虽有不错的家庭背景,但师尊这种称呼便意味着那小子的师傅修为在元婴期以上!   这种未知,令他不得不警惕。   于是他只好道:“哼,老子不和你一般计较!”   然而宛枷却歪了歪头,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你是……贡献点不够吗?”   “哈?”王佰万拉长了音调,像是被惹恼了一般,“老子会缺钱?说!多少贡献点?老子付了就是!”   “嗯……无故退任务要付双倍的贡献点,你就给我三百的贡献点好了,我把任务退给你。”   “三百?”王佰万嘴角拉起一个嘲讽的笑,“小鬼你是不是傻?双倍的贡献点怎么也该是两百,哪来的三百?家里人没叫你算数吗?”   宛枷却无辜地望着他:“还有我的一百啊,你总不能让我白退任务给你啊。”   注意着这里的众人闻言纷纷哈哈大笑,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小孩,竟是将那个讨人厌的王佰万都骗过去了!   “你!”王佰万一副气急的样子,可心中终究顾忌宛枷的师傅,加上办事堂内不可出手,让他硬生生按下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最后,还是宛枷道:“大叔,不要任务我就先走了,挺急的。”   这一句“大叔”更是令王佰万的脸红了又青,简直宛如一个调色板,有趣得紧。   就在他纠结的这段时间,宛枷却是从他身边蹿了出去,见他没有跟上,便骑上了仙鹤,迅速地离开了。   南山位于凌天宗南面不远的地方,是凌天宗专门划出来给弟子历练的地方。   因灵气不是很足,不算什么修仙盛地,里面的妖兽等级也不高,正好用来给修为尚低的弟子历练,而又因为是在凌天宗的管辖之下,南山这块算是安全,便也有一些凡人村庄存在与此。   宛枷走的这条路就正好经过陈家村,这陈家村祖上倒也和这凌天宗有些渊源。相传在千年前,陈家出了一个厉害的修者名叫陈连,虽天赋不佳,运道却极好,加上不错的心性,竟是仅用了千年就修至渡劫。   只是这千年里,他疲于奔命,一有时间就是闭关,及至渡劫,竟是连一个后代也没有留下。   后来他回了陈家,却发现陈家没有出一个和他一样有灵根的孩子,只好自己努力,收了不少侍妾,扬言一旦生出有灵根的孩子便将那侍妾提作正妻,并会将那女子的修为提至元婴以上,一时之间,不少女子都投入他门下。   却没有一个女子为他生下一个有灵根的孩子。   他以为这是因为那些女子的修为太低,便去追求当时有名的黎华谷谷主方千华,可黎华谷是什么地方,如今的六大宗门之一,是女修门派中最为盛名的地方,便是修为没有他高,那方千华又如何会看得上他?   陈连有心追求,方千华却只留下了一句话:“不是所有女子都只能凭借男人的。”   方千华生得并没有多美,在这美人云集的修真界,她甚至可以称得上的平凡普通的容貌,可她却比所有人都自信,她没有像别的女子那般遮住面容,而是正视这世间,凭借自己的实力成为了黎华谷的谷主,修至大乘。   对于这样一个女子,强迫只是对她的侮辱。   陈连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她一脸沉静地站在陈连面前,一语道破了陈连的心魔:“血脉传承真有那么重要吗?我们修仙,为的,不就是踏破那一切世俗常理吗?”   陈连幡然醒悟,他与天争命,争得了这一身修为,却在最后一刻魔怔了,好在方千华道破了他的心魔,他拜谢了方千华,求了宗门护佑自己的凡人后代,便安然去渡过了天劫。   而也因此,凌天宗也建立了与黎华谷之间友好的关系。   宛枷回忆着这一段书中的故事,心中感慨万千,忽觉以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渺小,修士的世界何其精彩?又岂是凡人那短短的百年可以比拟的?   为了好好见一见这般世界,他可要好好努力修行了。   沉下心来,宛枷加快了教程,向着南山前行。   南山的妖兽由外向内,修为等级逐渐提高,只有那土刺豪猪,违背了常理,来了南山外围,不仅给附近的村民造成了困扰,便是整个南山的妖兽圈都被那些土刺豪猪搞乱了,不少尚且弱小的妖兽都死在了土刺豪猪的土刺之下。   这也是这个任务的由来。   宛枷没有一进去就去寻找土刺豪猪,他的修为尚不足以对付成群结队的土刺豪猪,他只能挑些落单的,顺便将其他的任务做掉。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在这打打藏藏之中,三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宛枷也拾起了前几世的剑法底子,修为虽没有怎么增长,战力却是涨了不少。   “这便是最后一只了。”躲在树丛之中,身上抹着新采集的草药汁液遮挡自己的气息,宛枷沉下心来等待那只土刺豪猪露出空隙的那一刻。   “吱——”忽然,一声虚弱的叫声引起了宛枷的注意,便见那土刺豪猪抓下竟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鲜血染红了雪白的毛皮,几乎是立刻,宛枷便冲出了树丛。   不知多少轮回之前,数道身影重合,宛枷只觉得身体脱离了自己的控制,向前冲去。   杀了它!竟敢……竟敢!   无数土刺穿出,刺穿了宛枷的腰腹,却在最后一刻偏离了致命处,待宛枷将无往剑刺入那只土刺豪猪的心脏中时,他已然是浑身鲜血,看不出他身上所穿的门派制式长袍的模样了。   意识回笼,宛枷这才感觉到了肉体的疼痛,那是一种浑身上下都要破碎的疼痛,可他还是忍不住去注视那个小小的白色身影。   他将自己沾满鲜血的手伸向那只小狐狸,似是想看看它的情况。   忽然,小狐狸消失了。   宛枷确信自己现在还没有到出现幻觉的地步,而下一刻,一只手从他刚刚受了伤的腰腹之间穿过,温热的血洒了一地。   他看到了雪白的长发,看到了与他一般大小的稚嫩脸庞,依稀可见熟悉的容貌,可这个人的手,却变成了一只利爪,刺穿了他刚刚为了保护他而受伤的腰腹。   很疼,却没有心里疼。   那是一种,没来由的疼。   “为什么?”宛枷沙哑着嗓子问,他记得,无论哪一世,他的小狐狸,他的皑皑都没有动手伤害过他。   然后他听到一阵笑声:“我受够了。”稚嫩的带着些许熟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为什么每回我都要那样悲惨的死去,而你,却可以完成自己的愿望活下去呢?”   “便是你死了……他也要与你陪葬。”那声音带着哭腔,“便是他不疼,我也疼啊。”   “既然如此,不如我亲手……”话未说完,那爪便横向一拉,宛枷顿感身子一轻,最后望着那疯狂笑着的熟悉面孔,心里忽然就空了。   记忆的最后是自己便宜师傅的声音:“孽障!竟敢伤我徒儿!”   然后世界归于黑暗。   他漂浮在无尽虚空中,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   他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以及系统无机质的声音:“监测到宿主无存档,自动读档到……”   然后黑暗消失,世界重新归于光亮,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办事堂依旧繁忙的景色,以及王佰万那张有些搞笑的脸。   “老子会缺钱?说!多少贡献点?老子付了就是!”   真是,熟悉地令人感动到想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啊不昨天生日的我居然熬夜更文,有木有很棒棒?   终于写到文案上一直想写的东西啦~ 第76章 噩梦模式   “不必了。”宛枷抬起头,脸色还有些苍白,“无故退任务需要支付贡献点,但有足够的原因却不需要了。”   他走向了那个负责登记的小哥,将自己的玉石递了上去:“我忽然身体有些不适,怕是修为没有巩固好,需要闭关一些时日,担心耽误了这些任务的时间,就都退了吧。”   那小哥抬头望了宛枷一眼,见他果真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样子,遂点了点头,手指捏诀,在玉石上一晃,道:“可以了。”   “多谢。”宛枷行了一礼,便转身走向了王佰万,“你可以去接任务了。”   “你……”王佰万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第一次为自己抢任务的行为感到了一丝后悔,“你没事吧?”   宛枷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别担心,与你无关。”   王佰万皱了皱眉,还是道:“这件事我王佰万记住了,你小子不错,将来有什么事老子罩着你!”   宛枷轻笑一声,没有回复。   走到仙鹤身前,便是那仙鹤也感受到了宛枷的不对劲,带着些安抚地蹭了蹭宛枷的手,痒得宛枷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一块下来了。   宛枷赶紧跨上仙鹤,抱着它远去了,没有让其他人看见。   空中,宛枷的眼被风吹得有些疼,他有些忍不住在心底发问:为什么是他?   他死过很多次,印象最深的一次便是自己割喉的那一次,喉咙很疼,那种疼痛至今难以忘记,即使时间不长,远远比不上病痛的折磨,却令他记忆深刻。   而这份深刻的记忆此刻却被取代了。   那是……腰斩的痛,以及更深的内心上的疼痛。   混杂着不可置信与悲伤,无法言喻的疼痛,令宛枷记忆中对疼痛的印象一下子加深了很多。   或许是因为这副身子还小,这种痛楚竟是令宛枷哭了出来。   回了央禾山,第一个见到的便是映秋山,迎着他的视线,宛枷忽然有些抬不起头来。   然而映秋山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只道:“修炼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这一件事便这么揭了过去。   然而这却不是结束。   宛枷在山中练了半年的剑,这段时间里他听映秋山与他讲解了许多以前不能理解的问题,心中有不少体会,便将任务的事放到了一边,沉下心来修习剑法,好歹是习惯了这副孩童的身体,多少拾起了些以前的剑法底子,又有了不少新的想法。   忽有一日,一封通讯来到了央禾山上,叫走了映秋山,没过多久,宛枷也被叫去了。   他被带到了一个大堂里,里面坐着的不少都是映秋山先前带他去认过的长老,映秋山也在此列。   忽然,有一黑脸道人喝到:“清河,你可知罪!”   宛枷皱眉,他可不知自己罪在何处,然而还未等他开口,映秋山便出了声:“王严,清河是本尊的徒弟,你还没问呢,定什么罪?”   王严,也就是那黑脸道人冷哼一声,才道:“清河,你可知我派弟子王佰万?”   宛枷略回忆了下,便想起了半年前土刺豪猪的任务一事,想想自己与那王佰万也就因为这么一件事接触了下,定然是与此事有关,那么……会不会是甄皑?   心里虽有不少猜测,宛枷面上却不显,只做出思考状,然后道:“可是那土刺豪猪的任务有问题?”   “果然是你!”王严闻言顿时定了宛枷的罪。   “王严!”宛枷还未说话,映秋山便拍了一把椅子,显然是有些怒了,“清河可未曾说他与那任务有关。”   王严立刻反驳:“若是无关,怎会一下子就说出问题出在哪里?”   映秋山抚手道:“清河聪慧,猜出这点并不难。”   王严立刻讥笑一声:“聪慧?不过是你一人的说辞罢了!”   “你!”映秋山站起了身,恨不得将眼前这胡搅蛮缠之辈打一顿才能消解了他心中怒气。   “安静。”最后还是位于首座的道人开了口,那道人看着很是年轻,只是白色长袍上金色丝线勾勒而出的复杂阵法纹路体现了他的身份。   掌门凌一清。   道人端起一旁桌上的茶水,吹了吹上面冒出的汩汩白烟,轻声道:“还请两位师兄冷静一下,且听这位弟子解释一番可好?”一番神态动作自然无比,还带着一股韵味,令众人不由听从了他的话。   宛枷这才开口:“弟子与那王佰万只因土刺豪猪的任务有过牵扯,既然王长老这般询问,想是那任务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那位王佰万同门身上发生了什么,竟惹得长老如此动怒?”   王严冷笑一声:“你那么聪明,倒是猜猜他怎么了啊!”   却是掌门回答了宛枷的问题:“王佰万在接了剿灭土刺豪猪的任务之后便失踪了近半年,派人去探查之后,有人在南山找到了他的尸体。”   “被魔气侵染的尸体。”接下这句话的是王严森冷的声音,“清河,你说,你与此事可有关?”   宛枷皱了皱眉,他清楚,甄皑是妖,便是从前世那情况来看,也是与魔修没有关系的,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人物在里面?   “清河,我问你。”掌门温润的声音响起,“当初你为何要退掉任务?可是……知道魔修一事?”   这话问得就有些诛心了,几乎是立刻,映秋山就要跳了起来,还是被众长老给按了下去。   宛枷也知此事严重,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便道:“弟子本是遵循师尊之命去办事堂接些任务锻炼己身,可正是在弟子接下任务之后,身体忽感不适,想是先前在藏书阁内待的时间太长,在修行上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便决定先回来听听师尊的教诲。”   闻言,映秋山点了点头,面上隐隐露出了点自豪。   “恰好王佰万同门似是急需贡献点,弟子便将那任务让给了他,没曾想竟发生了此等悲剧。”宛枷眉目带了些悲色,“早知如此,弟子当时就不该让了这任务。”   “说什么胡话呢。”映秋山眉眼一横,“这不是让不让的问题,你要是去了,也会出事!”   “师兄说的没错。”掌门先是有些严肃地望向办事堂的长老,“此事是办事堂的问题,没有查好任务来源,使得门中弟子出事,该罚。”接着又转向宛枷,温和道,“而此事不过是机缘巧合有所牵扯,你不用过于自责。”   宛枷低头称是,场上一时无人说话,没多久,宛枷便被带了下去,想来此事接下来是与他无关了。   山中修行不知岁月,此事仿佛只是一个小小的波澜,与宛枷这样的小弟子完全没有关系,而再次得知关于这个的消息却是两年之后,原本要回来的未曾见过面的师兄斐仪转道去了南山,诛杀那隐藏在南山深处的魔修。   自王佰万死去一事已经过去了两年,这期间仿佛是为了避开宛枷,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入他的耳朵,而宛枷也沉下心来修行,气息逐渐圆满,竟是在两年内达到了练气九层,还没有了先前从藏书阁内出来的那般虚高,功底很是扎实。   而这次之所以能得到这个消息,不过是因为那个魔修的所在已经完全暴露,因着魔修修为不算高,门内派出不少筑基弟子前去诛杀,其中就有刚刚回来的斐仪,因此宛枷才稍微得知了一点。   而待得魔修被诛杀,宛枷的嫌疑才被洗清,门派终于放松了对他的监视,可宛枷先前一路高涨的修为却忽然停滞不前了。   “清河,你在想什么?”身后忽然传来映秋山的声音。   宛枷没有转身,只遥望远方,许久方言:“师尊,徒儿有些后悔。”   映秋山闻言皱了眉头:“后悔?”   宛枷垂眸:“若是当日,徒儿接了任务……”   “那出事的就会是你了。”   “不。”宛枷摇摇头,“每个人做事的方法不同,徒儿想来也不会与王佰万走一样的路,碰上那魔修的可能性不大,而去南山做任务的弟子很多,不会那么巧的。”   “你魔怔了。”   闻言,宛枷有些发愣,苦笑一声:“是么……”其实他后悔的不是连累王佰万身死。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那个死去的魔修会不会是甄皑。随着修为的加深,他了解到的东西也就越多,有一次在书中看到,成为魔修不一定是修炼了魔修的功法,或者是天生为魔,还有一种可能性。   那就是走火入魔。   之前甄皑将手刺穿他的腰腹之时,神色间的疯狂他至今还记得,现在想来,怕是入了魔。   宛枷有安慰过自己,可能是他想错了,可两年了,甄皑从未来找过他。   这是没有过的,即使他被看得再严,对他心怀仇恨的甄皑也会前来杀他,可是没有。   为什么没有?因为这段时间甄皑也在逃脱追杀。   如此想来,这种猜想越发可信,宛枷也就越是自责后悔。   “你在犹豫什么?”忽然,映秋山的声音打断了宛枷的思索,“清河,你可知道什么是剑修?”   宛枷转身望去,他那些有些不靠谱的师傅的身形此刻显得无比高大,让他有些发愣:“徒儿不知。”   映秋山凝视着他的眼睛,目光里是师傅对徒弟的慈爱,言语间却是仿佛叙述自己信念一般的坚定:“剑修,当一往无前,万般阻挡,皆不可动摇吾心!”   说完,柔和了声音:“清河,你可明白?”   宛枷忽然就像被点醒了一般,目露崇敬之色:“多谢师尊教诲。”   映秋山这才满意地将嘴角勾起了一丢丢弧度,然后瞬间变平:“你知道就好。”说完就像完成了任务一般,心情颇好地离开了这里。   身后宛枷神色坦然,先前的一切烦恼犹豫全部抛却到了脑后,一阵风吹过,带走了他只有一个人能听见的话语。   “系统,读档,定位到上次自动读档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狮虎虎心理活动:哎呀今天又在徒弟弟面前展现了自己的高冷,感觉自己棒棒哒!   今天更得有点晚(好吧是很晚)主要是浪得太久回来得晚→→   说起来今天在外面商场吃了牛蛙,感觉有点难受,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缘故,现在还有点想吐。端午节快到了,虽然是假期,大家还是少出去乱吃东西吧,我从吃的时候一直难受到现在,感觉那个牛蛙大得有点不正常了><   后悔,早知道坚定一点去另一家店了,作为一个都不怎么拉肚子的人,我居然难受到现在,太可怕了→→ 第77章 噩梦模式   “老子会缺钱?说!多少贡献点?老子付了就是!”   再次听到熟悉的话语,宛枷只恍惚了一瞬,感受着再次变小的身体,对着王佰万笑了笑:“不知这位……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佰万虽有些警惕宛枷所言,但还是被那句“师兄”说得有些飘飘然,便跟着宛枷一同走了出去。   及至无人处,王佰万才收起了那份飘飘然,问道:“说吧,这里没人。”   “清河自是信任王师兄的。”宛枷轻笑,接着说起了正事,“师兄不觉得那土刺豪猪出现得有些蹊跷么。”   闻言,王佰万皱眉,他毕竟是世家出身,基础的一些知识还是很扎实的,听了宛枷的话,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土刺豪猪的族群不喜迁移,大多在南山深处,可它们却出现在了外围?”   宛枷点点头:“师兄可知办事堂的任务分流?”   王佰万略思考了下,便道:“你说的是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任务?”   “没错。”宛枷从门派分发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上面正是对门派的描述,“办事堂将接到的任务分为四个等级,对应九大境界,我们炼气弟子只可做黄级任务,筑基、心动期的弟子则可以选择玄级以下的任务,结丹之上,便可选择地级,至于天级任务,那大多是牵扯门派存亡的任务了,却是没了对修为的限制。”   “这些老子都知道。”王佰万嫌弃地摆摆手,“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这个任务背后可能是一个玄级以上的任务。”宛枷开口,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待王佰万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才道,“探查土刺豪猪出现在南山外围的缘故,如果我们能做到,那便算是直接完成了玄级任务,即使我们没有接,门派也会发放玄级任务应给的奖励。”   听到这里,王佰万不由加重了呼吸:“如果老子没记错,玄级任务奖励的贡献点……”   宛枷嘴角勾起了一个笑:“两百起步,上不封顶。”见王佰万还愣在那里,便接到,“毕竟……这可不一定只是玄级任务。”   然而此话刚落却仿佛点醒了王佰万一般,他有些担心地问道:“门派进行任务分流是为了防止修为尚低的弟子接到超出本身能力的任务,你的推测或许没错,可若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出事了怎么办?”   “本身剿灭任务就是黄级任务,证明土刺豪猪并不难以剿灭。”宛枷解释道,“我们不过是在这个过程中顺便探查,稍有不对,我们就放弃这个任务,反正不会扣贡献点。”   “此话虽不错……”王佰万还是有些犹豫。   还是宛枷一句话定下了此事:“左右去的人不过我一人,师兄为我提供一些情报便好,事成之后,清河支付师兄一般的贡献点如何?”   王佰万虽有些怀疑竟有这么大好事,但宛枷许诺的贡献点确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便是失败了他也可以无偿获得五十贡献点,左右也没亏,便答应了宛枷:“你要老子做什么?”   宛枷垂眸,却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需要:“我想看你王家的藏书。”   王佰万皱眉:“看我家藏书作甚?门内不是有藏书阁?”   宛枷轻笑:“不过是想多得些情报罢了,久闻王家藏书无数,想必能让清河找到不少资料,解开这南山之迷。”   此话说得不错,王家算是个新兴的家族,虽人称暴发户,但能成为九大家族之一也是有他的理由的,其中之一便是王家的藏书,出奇的倒不是多,而是偏。   许多在别家藏书之中找不到的书都可在王家找到,因此也有不少人花很大代价以期在王家的藏书阁内阅读一番。   王佰万信了宛枷的说辞,但王家藏书一事也确实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能有些艰难道:“老子虽是王家嫡传子弟,出入藏书阁的许可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顶多一炷香,老子顶多只能给你弄到一炷香的时间。”   “够了。”宛枷勾起了嘴角,“清河这就回去整理南山可能出现的情况,拟好需要的书籍便进去。”   王佰万见宛枷年纪虽小,行事却有个章程,心里倒是放心不少,没几日便办好了此事。   “记住了,只有一炷香,挑重要的看。”王佰万将一块令牌放在宛枷手中,“拿着这块令牌,可别掉了,令牌一旦离手,就会立刻被弹出藏书阁,令牌的效力也只有一炷香,一炷香之后,你就会回到这里。”   接着他又絮絮叨叨地嘱咐道:“我家藏书阁对外人开放的只有第一层,若是找不到你想要的,就换别的,不要指望太全。”   宛枷点点头,对着那令牌念了一段口诀,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王家地处南大陆,凌天宗却在东大陆,能将宛枷瞬间从东大陆传送到南大陆,可见这令牌绝不是一件简单的法宝。   一炷香之后,宛枷重新出现在了王佰万面前。   “怎么样?”王佰万兴致冲冲地问道,“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宛枷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是为些许猜测做好了准备罢了,好在王家的藏书确实如传言一般。”   “哈哈,老子相信你!”王佰万拍了拍宛枷的肩,“你小子很有前途,要不要和老子混啊?”   宛枷没有应下,只道:“等我回来再说吧。”   数日后,在做好了所有准备之后,宛枷向着南山的方向启程了。   没有在陈家村停留,宛枷直接进了南山,对他而言,时间虽然过去了很久,但当初见到甄皑的时间地点他却是记得清楚,此时离那日尚有些时日,他正好可在南山磨砺一番,虽不能增长多少实力,却也能更好地磨合这具身体。   一日,宛枷误入一红枫林,虽有些奇怪自己怎么走到了这里,但宛枷还是想起了自己先前看过的南山地图。   “已经到了这么深入的地方了么。”宛枷皱眉,地图上红枫林位于南山深处,此处的妖兽修为大多在炼气后期,便是筑基期的妖兽也是出现过的,只是这些日子没怎么遇上修为高的妖兽,一时没注意,竟是到了这里。   忽然,耳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宛枷立刻止住了步伐,想了想又从系统那里兑换了隐藏气息的法宝,花了他不少积分,但好在他先前没怎么用过,存了不少。   他悄然靠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总算稍微听清了一些。   “……你懂什么?”首先钻入耳朵的,是熟悉的声音。   甄皑?他在这里做什么?   接着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为了你的情郎废了你的修为,散了你的魂魄,苏皑,你还能撑多久?”   苏皑?这个名字是怎么回事?   “与你无关。”甄皑的声音冷冷,“总归我不会后悔。”   “不会后悔?”那陌生的声音道,“你若真无悔,心魔又怎么会滋生得如此之快呢?”   甄皑没有说话,那声音便再次响起:“怎么,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次又一次和别人在一起……很痛苦吧?”   那声音带着蛊惑,仿佛在引诱着别人,堕入地狱。   “叮——”无往剑出鞘,直直地刺向了那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的身影,却被躲了开来。   一击未中,宛枷并未追击,只落在甄皑身前,神色冷冷道:“魔修。”   身后甄皑望着宛枷,神色复杂。   就在此刻,宛枷往后退了一小步,空着的左手握上了甄皑的手,轻声道:“别怕。”   那一瞬,甄皑只觉自己的心魔都被驱散了。   然后,视线落到了宛枷手中的剑上:“那……可是无往剑?”   “你知道?”宛枷挑眉,看了眼手中朴实无华的长剑,没想到这剑还真有几分来头。   “啊,这可是……”我们当年一起去取的。甄皑垂眸,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忽然,甄皑注意到了宛枷现在的修为,不过炼气中期,而他们眼前的这个魔修却是到了心动期,他又重修没多久,定是没有胜算的,便向前一步,想要挡住宛枷:“你快走,你打不过他的。”   宛枷却摇了摇头,握紧了手中的剑,轻笑:“不试试,怎么知道打不打得过?”   甄皑望着宛枷,忽然就说不出让他先走的话,他何等清楚眼前此人的性格?他比藏书阁少年看的更清,宛枷和宛青,不同的太多了,但有一点却是相同。   那就是执拗。   所以他没有反驳宛枷的决定,只忽然笑了:“也好,大不了我陪你闹这一世,来世再见便是。”   “不要来世。”宛枷加大了手中的力气,握紧了甄皑的手,“这一世,我们一定都可以活下来。”   甄皑睁大了眼,正愣神中,宛枷已然冲了上去,无往剑犹如一道光,几乎要将那魔修黑色的身形撕裂。   然而这一剑却被接了下来,魔修森冷的声音响起:“小鬼,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啊?”   忽然,一掌袭来,魔修迅速后退,便见甄皑轻轻落到宛枷身旁,手中还闪着莹莹白光:“是不是太多年过去了,你们都忘了我无回手的厉害了?”   宛枷挑眉,这名字有些意思。   甄皑何其了解宛枷,只一个神情便猜出宛枷心中所想,他望向宛枷,笑容中藏着无限的情愫:“阿青,我们当年在无上道人那里获得的无往剑和无回手,今日终于可以一同现于世间了。”   宛枷没说什么,只将长剑向前刺去,甄皑配合着将掌拍去,一时之间,白光璀璨,其中闪动的灵力,竟是超越了炼气期的程度,一直往上攀,直至……   直至魔修的身影淹没在那光华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今天是不是更得很早?   等等……真按一天来算的话……可能上一章更得才叫早?所以这章难道是更得晚吗!   嘤,我有毒! 第78章 噩梦模式   “阿青,你是……记起来了吗?”坐在枫树林中最大的一棵树上,甄皑有些紧张地问向宛枷。   “记得不多。”宛枷看着那如火的枫叶,身子还有些虚,显然刚刚那一招消耗了他不少灵力,而看甄皑一副轻松的样子,也不知他修为到了什么地步,“除了和你有关的,都记得差不多了。”   闻言甄皑一阵失落:“果然,你还在怪我么……”   宛枷转头,心忽然就柔和了下来:“所以你可以将我们之间的一点一滴都讲给我听。”他的手抚上了甄皑放在树枝上的手,“这一世的时间很多,我会努力修行,这样你就可以和我讲很久。”   甄皑睁大了双眼,忽然,泪水的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他如今也是孩童的面貌,只是妖长得好看,哭得也好看。   但他一哭,宛枷心里就一揪,连忙伸出手,拭去他落下的泪水。   “我不敢相信……我竟然有能看到这一天的时候……”   “皑皑。”宛枷抓住甄皑的手,承诺一般地说道,“这一世,我只陪你一个人。”   脑海中系统翻天了一般不断警告,然而宛枷却充耳不闻,他知道甄皑不是他这一世的攻略对象,可那又如何?   他已经决定好了去直面自己应该面对的一切,他就会坦然地去承担,他给了那么多攻略对象完美的一世,那为何不能给这个追寻了他那么多世的可怜人完美的一世呢?   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并不能改变宛枷的意志,系统总算停止了警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   “皑皑,我不回宗门了,我们去游历天下吧。”握着甄皑的手,宛枷忽然说道。   甄皑有些疑惑地转过头:“这样可以吗?”   宛枷轻笑:“自是可以的,师尊让我出来历练,并没有说历练多久,我大可以在外面多待些时日,给师尊去信一封便是了。”说着,一只纸鹤飞出,绕着他转了两圈,便向着凌天宗的方向飞去。   这纸鹤是凌天宗独有的联络方式,上面还有映秋山独有的标记,可以直接飞到映秋山那里。   甄皑点点头,心里虽有些担忧,但这些担忧却被宛枷接下来的话冲去了。   “你带我去我们以前去过的地方,给我讲我们以前经历过的事情好不好?”   闻言,甄皑的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猛地点了点头:“好,你让我讲一辈子都好。”   宛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他们去了南山的最深处,爬到了南山的最高处,甄皑指着一个方向道:“那里以前是天玄宗,你父母……之后,你就被你师傅待带到了那里,我也是在那里化形的。”   “我化形那一天可吓坏了你,好在宗内的人开明,没有像其他人类一般因为我是妖修就赶我走。”   “我们在天玄宗生活了很久,你不是很信任他人,纵使门内的其他师兄弟对我们一向很好,你也不能敞开心怀,但对我而言,你只要对我一个人敞开心怀就好了,所以那段时间我很开心,那段时间的你是独属于我的。”   望着甄皑指的方向,宛枷忽然发问道:“天玄宗……后来怎么样了?”   甄皑一愣,最后有些讽刺道:“还能怎么样?早就不存于世了。”   宛枷皱眉:“怎么会这样?”   “世人何其贪婪。”甄皑垂眸,“自你渡劫……失败之后,世间再无一人飞升,世人皆以为答案在天玄宗内,那隐世多年的天玄宗宗门被世人找出,灭了满门。”   宛枷一愣,他忽然就想到了凌天宗内的藏书阁,便问道:“都是……哪些人?”   “他们都不在了。”甄皑摇摇头,“将心思放在旁门左道上面的人,如何能熬过这千年?便是熬得过去,别的宗门的人又如何能放过他们?”   “最仗义的当数凌天宗,当年的凌天剑尊一人一剑,斩了数十参与灭天玄宗的人,只是里面有行阴诡之人,导致了那位的身死,凌天宗也便举派清理参与此事之人。”甄皑望着宛枷,“你的师尊还是后来才继承了凌天剑尊的称号。”   宛枷点了点头,示意甄皑继续。   “后来六大宗门都参与了‘清理’,‘清理’完之后,他们‘继承’了天玄宗留下的‘遗产’,其中凌天宗获得的最大的便是那藏书阁的器灵。”   闻言,宛枷轻笑:“说什么清理,不过是利益争夺罢了,说的好听,哪来什么继承,明明是瓜分。”他望向甄皑,“我想当年真正想要为天玄宗一事求个说法的,怕只有那上一任凌天剑尊而已了。”   而且这凌天剑尊恐怕也与凌天宗离了心,不然他不会死得那么轻易。   “不聊这个了,我们来聊些别的吧。”见宛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甄皑自觉地转移了话题,“说来天玄宗最擅占卜,想是早就算到了那一日,因此宗内弟子的损失倒不大,大多都没有葬身在那场灾难之中,只是后来因着各门各派的缘故,没法恢复门派。”   说到这里,甄皑意识到他又绕了个圈,连忙改口:“说来宗内的弟子小心思都很多,当年有个弟子学了占卜之术后,干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赌博,而宗门竟然也不禁止这事,还说这是宗门的进项。”   宛枷笑着应和:“天玄宗倒是个有趣的地方。”可惜现在已经不在了。   甄皑听出了宛枷话里的未尽之意,只能再想办法转移话题,宛枷见他如此着急,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先前的几番惆怅倒是消失了个干净。   “不必特意去想的。”宛枷安抚道,“前世我们活了那么久,去的地方一定很多,我们到一个地方,想起来了就讲,没有的话就当是第一次去玩,也是很有趣的。”   “嗯。”甄皑点点头,“都听你的。”   宛枷哑然,忽然想起了先前无往剑与无回手一事,便问道:“可以与我说说那无上道人的事吗?”   甄皑的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他语速有些快,讲到自己和宛青的相处时,他总是很激动,“你前世曾因故去过古战场,你知道的,那里也被称作仙墓,就是在那里,我们不小心进到了无上道人的墓里。”   宛枷挑眉:“那想来是很惊险了。”   “嗯。”甄皑点头,“那墓中机关无数,我们也是费了好一般力气才进去,但收获也是不少,直到我们进入到墓的核心位置。”   宛枷集中了注意力,甄皑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在那里,我们发现了两本功法,以及无上道人留下的一缕神念,那缕神念给我们留下了一则信息……”   “轰——”一道雷闪过,甄皑皱了皱眉,停止了言语,宛枷正要催他,便见甄皑有些严肃地对他说:“我怕是不能继续说下去了。”   “为什么?”   甄皑指了指天:“它已经给我们做出警示了。”   宛枷皱眉,究竟是怎样的信息,会有这么大阵仗?   最后,甄皑只能说:“阿青,你赶快变强吧,等你变强了,总有机会可以知道的。”   宛枷叹了口气,压下此事不提。   “你……”他刚想开口问问别的事,忽然一只纸鹤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你师尊给你的传讯?”甄皑望着那只小巧的纸鹤,一下子便猜出了这纸鹤的来历,而宛枷一点纸鹤,果真如此。   “清河徒儿,你师兄回宗,速回来见见。”   宛枷皱眉,按照上一次的经历,师兄斐仪——也是他这一世的攻略对象,当然这个此时已经不重要了,他应该是两年后才回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他提前这么久回来?   “皑皑,我怕是要回去一趟了。”宛枷眼中带着歉意道,“抱歉,刚和你约好……”   “你我之前,说什么抱歉?”甄皑摇摇头,“若真有急事,你回去便是,我就在这里等你。”   宛枷点点头:“嗯,我虽不知师兄为何突然回宗,但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也不要再这里苦等,保护好自己才是。”   甄皑闻言很是感动:“我会记住的。”   纵使两人再如何依依不舍,宗门传讯,宛枷不得不回,只得告别了甄皑,前往了陈家村,他的仙鹤还在那里。   刚赶到陈家村,宛枷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眼的时候,却是回到了凌天宗的住处,他立刻起身,想去问个明白,恰巧映秋山走了进来。   宛枷有些急切地跑到映秋山跟前说道:“师尊!陈家村那里……”   “是为师做的。”然而映秋山却给了他一个猝不及防的答案。   宛枷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为什么?”   映秋山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此刻在宛枷听来却是冰冷刺骨:“狐妖最擅迷惑人心,徒儿,你可知你被那狐妖迷惑了心智?”   “不会……怎么会……皑皑他、他怎么了吗?”宛枷第一次如此失态,他扑上去抓住了映秋山的衣袖,想要求得一个答案。   映秋山皱了皱眉,衣袖一挥:“为师,已然除了那妖孽。”   “扑通——”宛枷忽然就跪在了地上,孩童的眼睛睁得格外大。   “清河,你可知道……”映秋山低下了头,在宛枷耳边说道,“若是你继续与那狐妖在一起,你会死的。”   只是此刻的宛枷已然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愣愣地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映秋山只能叹了口气,将宛枷抱到了床上,离开了这里。   三日后。   “清河,你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映秋山坐在床边,手里端着碗粥,他从未做过这样的动作,便是痴傻如大徒弟斐仪,也没有让他亲自这样喂饭,可即使是这样,宛枷也仿佛他不存在一般,无视了他三日。   宛枷只是直愣愣地望着一个方向,不言不语。   映秋山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是南山的方向,不由得再次叹了一口气。   他原以为这个徒弟聪慧,定是比大徒弟好养,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可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徒弟,映秋山只好低头:“清河,对不起,是为师错了。”   “不,错的不是师尊。”这是宛枷三日来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望向映秋山,眼眶还有些红,“错的是弟子,错的,一直都是弟子啊!”   他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然后开口:“系统,读档。”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存稿,因为预料到明天啊不今天会很忙,估计是码不了字了,于是特地提前码好,我有木有很棒棒? 第79章 噩梦模式   “老子会缺钱?说!多少贡献点?老子付了就是!”   还是同样的话,宛枷却没有理他,转身便要离去,王佰万立刻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   “我还有事。”宛枷垂眸,“可以将手松开吗?”   许是被宛枷这气势吓着了,王佰万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又觉得这样有些过于丢脸,恼羞成怒道:“你小子居然敢这么和老子说话?”   “同门之间互称师兄师弟,怎么,王师兄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么。”宛枷此刻的心情没有多好,他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可他却有些失控了,“在下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宛枷的行动太过干净利落,以至于王佰万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放过了他,待意识到宛枷已经不再这里之后,他懊恼地跺了跺脚。   走出办事堂,宛枷走到仙鹤身边,摸了摸仙鹤的头,轻声道:“走,我们去南山。”   将仙鹤留在陈家村,宛枷一人走进了南山,没有直接去找甄皑,只是现清起了任务。   他接的任务不少,但好歹做过不只一次,需要寻找的东西在哪里,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没花多少时日就将所有任务都完成了,然后他望了眼南山深处,一声不吭地走了进去。   他首先找到的是那个魔修,他悄悄地隐匿在那魔修的周围,意识到甄皑还没有碰上那魔修,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宛枷潜伏了好几日,为此他几乎用光了所有的积分,去换取系统里的一些道具,终于,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没有吭声,他抓着那只手离开了这里。   被抓到的那一刻,甄皑先是警惕道:“什么人?”又意识到对方没有恶意,便没有继续说什么,想看看此人究竟想做什么。   离开了魔修所在的地方,宛枷现出了身形,甄皑呼吸一滞,先前那般沉静完全消失,他惊叫道:“阿青!”   宛枷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轻声道:“别叫,我们再离远一点儿。”   几乎是瞬间,甄皑的耳朵就红了,他点了点头小声道:“嗯。”   终于到了一个宛枷认为安全的地方,他松开了手,这几日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点下来,感受着甄皑亮晶晶的眼神,他稍微解释了一下:“魔修在那边。”   “阿青是在担心我吗?”甄皑笑得很是开心,“真好。”   宛枷不由得将脸微微转向一边:“只是恰好碰上你罢了。”他咽下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将话改成了,“你怎么知道我叫清河的?”   即使他知道甄皑已经陪他轮回了很多世,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们确实是不认识的,为了让甄皑活下来,他必须让他们的相遇他们的交往合理化。   他之前想了三天,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映秋山会那样说,后来他明白了,为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不回门派有些过于奇怪了,这种不合理被映秋山理解为狐妖的善惑人心。   所以这一世,他要好好谋划。   “我自是知道的。”甄皑望着宛枷,目光柔和,“关于你的事,我一件都不会忘记。”   宛枷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便道:“魔修狡猾,我还是先将这件事上报宗门为好。”   “宗门?你现在在什么宗门?”   “凌天宗,我师尊是映秋山。”说到这里也算是提醒甄皑了,若真到什么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是希望甄皑能有所警醒的。   他望向甄皑,果见他仿佛在沉思着什么,心里稍微有些放心,然后便听到甄皑说道:“那我可要备些谢礼?你师尊都喜欢什么?”   宛枷忽然就有些不放心了。   见宛枷的脸色不对,甄皑轻轻一笑:“你放心,你从魔修手中救下了我,我自是要去道谢的,凌天宗是个不错的宗门,我心里自有分寸。”   望着他这副自信的模样,宛枷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一边道:“正好我任务做完了,一起回去吧。”   “哎?不去买些礼物吗?”甄皑小跑着跟上,“这边附近有座城,城里醉仙楼里的酒很是好喝,正好前段日子杏花开得极盛,想来新酿的杏花酒也该出了,可要去买些带给你师尊?”   宛枷轻瞥他一眼:“我师尊何等修为,如何会看得上那凡酒?”   “阿青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修者不食五谷,除了专精此物的修者以外,大多在此方面没什么研究,倒是凡间繁华,在吃食的研究上倒是别有一番独到之处啊。”   宛枷哂笑,他想起了上一次任务中见到的甄皑,那时的他可没有现在看上去这么……世俗,是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吗?   因为一边走路一边在想着别的事,宛枷竟是被甄皑带着进了城。   小城繁华,虽不似人间,却别有一番韵味,不少人叫卖着的都是仙家物品,只是是真是假却不好说,毕竟卖东西的人和买东西的人大多都是没有灵根的凡人。   极为熟悉地,甄皑左拐右拐便到了醉仙楼,这酒楼名字里虽有仙字,却也不过是凡人开的酒楼,准确地说,这一路走来,路边的店铺上大大小小都挂了“仙”字,但宛枷也感觉到了,店里的人大多是没有修为的。   “老板,一坛杏花酒带走。”甄皑熟络地说道,与他那不似凡人的雪白长发相比,他这语气倒是带了不少烟火气。   “小鬼喝什么酒啊!”有人调笑道。   甄皑却不生气,只笑:“给家里长辈带的呀,听说这里的杏花酒特别好!”   “哈哈小鬼挺懂的嘛!”众人哄笑,有那么一瞬,宛枷觉得明明自己在凡间待了很久,却不能如甄皑一般融入这群凡人。   他有些不舒服,拉了拉甄皑的手:“好了吗?我赶时间。”   甄皑正接过酒,闻言转头对宛枷笑道:“这就好,阿青你还是那么性急。”似是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了怀念的神色,“每次我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你都会说你赶时间……你果然没变。”   宛枷扭过头,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股烦躁:“走了。”然后大步想着酒楼外走去。   “哎?阿青你等等我!”甄皑跑着跟上他,一边走一边说,“说来阿青你还没问过我名字呢,这样很不礼貌的啊,以后一定不能这样,我介绍一下啊,我姓苏,单名一个皑字,你叫我皑皑就好了。”   “苏皑?”宛枷有些奇怪,他想起了上一次魔修就是这么喊他的,可他明明姓甄才是……   不对,甄皑说过,甄这个姓是他给的,那现在不用这个姓又是为了什么?   “嗯,在外的话还是用这个姓比较好,毕竟……还是能给我提供一些庇佑的。”甄皑垂眸,接着又笑开了,“听你叫我苏皑好奇怪,还是叫我皑皑吧。”   宛枷皱眉,最后一脸嫌弃道:“你好啰嗦。”   甄皑一怔,脸上的笑也消失了,他神情变幻,最后定格成了一种复杂的表情:“抱歉,我太久……太久没和你这样说话了。”他轻轻地笑着,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若是你不喜欢,我不说便是了。”   下意识地,宛枷抓住了他的手:“无所谓。”然后似是想要让他忽略自己的行动一般,拉着甄皑往城门口走去,“快走啦……皑皑。”   他背对着甄皑,没有看见他望着自己的背影,笑容明亮,仿佛没有一丝阴霾。   回到宗门,将甄皑的来访上报之后,宛枷便带着他去见了映秋山,因着徒弟回来,映秋山特地出了关,只是看着那个和自家徒弟站在一起的那个笑吟吟的白发小鬼莫名有些不爽。   “晚辈苏皑见过凌天剑尊前辈,多亏令徒救晚辈一命,特备薄礼,前来道谢。”甄皑的礼数很全,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世家出来的韵味,让人看了便心生好感。   然而映秋山心里想的却是自家徒弟干了什么蠢事,竟是招惹上了青丘狐族的人,而且此人的血脉恐怕很不一般。   苏这个姓很是常见,但这个姓配上那一头雪白的长发就带了些别的意味来,在修真界,拥有这两个特点的,只有被承认的青丘国王室才会如此。   心中虽在想着些有的没的,但映秋山是什么人,凌天宗第一面瘫的名声不是白来的,他神色淡然,只道:“不过小事尔。”轻而易举地就想将这件事化去。   然而甄皑又如何会就这么放过他与宛枷之间的因果,便见他轻笑道:“晚辈身上没什么好的礼物可以作为谢礼,来时也只匆匆买了瓶酒,好在清河兄不嫌弃,能带晚辈来此道谢,想来是将晚辈看作极好的朋友了。”   映秋山的眼神嗖的一下便移到了宛枷脸上,宛枷也不否认,只微笑道:“皑皑是个很有趣的朋友。”便算作是肯定。   自先前甄皑提到他的姓之后,宛枷便有将他过个明面的想法,如今看来,甄皑却是不是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映秋山垂眸,心中满是“徒弟大了,都在外面交朋友了,不要我这个师傅了”的想法,很是怨念。   “不过。”似是感受到映秋山的小情绪,宛枷话锋一转,“师尊,弟子在南山发现了魔修踪迹,望师尊处理。”   映秋山猛地站起身来,一道法诀打到了宛枷身上,宛枷没躲,他还注意到甄皑的手动了一下,下一刻便听到映秋山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你没和他碰上正面吧?这任务怎么回事?办事堂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接着他走到宛枷跟前:“还好你没事,你才修炼多久,若真碰上魔修,为师可要……”   “没事的。”宛枷对着映秋山笑道,“多谢师尊关心。”   “傻孩子。”映秋山揉了揉宛枷的头,“对为师,还要说什么谢啊……”   一边甄皑望着这和谐的一幕,眼神不由暗了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我这样写下去,总有一天会出现修罗场→→   晚上有例会,我就先更新啦~有木有很勤奋?   我再稍微修一下文案吧,可能有些说的不太清楚的地方。 第80章 噩梦模式   此后的十年宛枷都过得十分安分,魔修一事交与了映秋山处理之后便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宛枷总算开始了安心的修行。   除了在门内的修炼以外,宛枷还接了不少任务以作历练,当然了,趁着历练出宗的机会,他都是与甄皑度过的,本来这也不容易隐瞒,但自从他的师兄回来之后,映秋山的注意便没有之前那么多在他身上了。   倒不是映秋山偏心,两个徒弟他都是很在意的,只是大徒弟心智不全,小徒弟又格外安分,他近几年又接触到了突破的门槛,自是在小徒弟那松了几分心力,也没有怎么干预小徒弟的情感状况。   而自从师兄斐仪回来之后,宛枷却是尽力避开与他相见,即使知道斐仪是自己的攻略目标,但见到的时候,心中却莫名升起几分膈应。   头一次的,他对系统产生了厌烦。   原本是没有这种感觉的,但十年来,随着与甄皑的无数次交谈以及历练中的互相帮助,他早已对甄皑产生了好感,虽然他没有将自己轮回的事情告诉甄皑,但他觉得甄皑是一个性格很好的人。   他是明白甄皑对自己的感情的,但他更清楚这份感情是源自于自己的前世,甄皑真正喜欢的或许不是自己,而自己现在对他产生的好感或许也不完全是他自己的。   可即使如此,这种束缚感也没有系统给他带来的大。   系统让他攻略的人,是他完全不了解的,他去了解他们,都是为了攻略,带有了目的性。   随着修为一点点提高,宛枷发现他对这种束缚感越来越厌烦,甚至影响到了他修行时的心境,不仅是师尊映秋山发现了,便是只有在历练之时才可一起的甄皑也发现了。   望着甄皑担忧的表情,宛枷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却是回了宗门之后,映秋山找他谈了一次话。   “徒儿,你修为已至心动,最近可是心有不宁?”   “师尊。”宛枷垂首称是,“徒儿最近修行之时,心中常有烦躁,很难静下心来。”   “想是修行上遇到了瓶颈。”映秋山沉吟一番道,“如此,继续在门中修行也没什么进步,不日便下山看看吧。”   宛枷有些惊讶:“师尊不提点徒儿几句?”说完才意识到他这话说的有些过了,只是以往映秋山总是一语点醒他,让他形成了固有的思维,才会问出此话。   “为师不是万能的,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映秋山望向宛枷,“清河,莫要万事都依赖为师。”   宛枷连忙低头:“弟子知错。”   映秋山摇了摇头:“你很懂事,许多事一点就通,但还是缺了些,多出去看看吧。”即使他恨不得自家徒弟多依赖依赖他,却也不愿意就这样将徒弟养废。   映秋山原本的意思是让宛枷出去多经历一些事情,看得多了,心境开阔了,自然便不会在修行中感到烦躁,却没有想到这在宛枷眼里却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此次出门,他出去多久都是可以的,那么他是否可以去更远一点的地方。   比如——青丘国。   “你要去那里作甚?”南山,早就约好在这里等宛枷的甄皑听到了宛枷的打算,惊道,“西大陆太过危险,我们修为尚低,去那里太不安全了。”   “那不是有你么,你会保护好我的。”宛枷轻笑,见甄皑的脸有些发红,又道,“何况我想去看看,你曾经生活的地方。”   “……好。”许是被宛枷的话说服,甄皑不再反驳。   或者说他一向就不会反驳宛枷的话。   去西大陆的路上,甄皑与他说了很多,路是甄皑选的,这条路自然也是有着许多他们的“过去”。   “看,这是东海,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掉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就沉进去了,我又不会水,好在有好心人看到救了你,我还记得你被救上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   “那我是不是该庆幸我没有那段记忆?”宛枷笑着反问,但他没说,就在甄皑刚刚描述的时候,他几乎就感觉到了那种溺水的感觉,这种恐惧,即使记忆没了,也伴随着本能,陪着宛枷转世。   甄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得出了结论:“唔……还是不要记得了,毕竟当初救你的也不是我。”   一路游山玩水,两人终是到了西大陆,而到了西大陆之后,甄皑的话却少了。   “怎么不继续讲了?青丘国就在西大陆,你能说的理应很多才是?”宛枷注意到了甄皑的沉默,此时的他们正位于一座石林前,巨大的石林遮天蔽日,让这一块都显得无比黑暗。   “这一段……都是不太好的回忆。”虽然不想说,但甄皑还是认真地回答了宛枷的问题,他抬头望向了石林,“这里……是我曾经离开你的地方。”   巨大的石林看着很是阴暗,石头上有风化的痕迹,还有更多的痕迹,却是被时间磨平了。   宛枷伸出手,触摸着那凹凸不平的石头:“你说吧,我想听。”   甄皑闭了闭眼,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当时,在这里曾经爆发了一场大战,那遮天蔽日的石林都被砍去了一截,不过是因为你找到了你的仇家。”   “杀你父母的仇家。”   数千年前。   宛青手捏法诀,顿时风起云涌,他怒视着面前的黑衣魔修,喝道:“为何要杀我全家!”   那黑衣魔修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即使面对眼前的阵势,神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因为天命。”然后黑影一闪,方才的动静便全部消失了。   “天命?”宛青大笑,“你们魔修什么时候也信天命了?”接着随手又扔出几面小旗,落在了几个不同的方位,瞬间有阵法波动,闪烁着玄妙的光辉。   魔修神色冷然:“我只恨当初漏了你,让你成长到现在。”然后一拍储物袋,一尊黑色小鼎出现,里面似有无数冤魂啼哭,“坏我魔界大事。”   宛青冷笑:“我做了什么坏你魔界大事?”手上动作不停,那一个大阵竟是布置得差不多了。   “你会做的。”魔修手中的小鼎迅速变大,冤魂的啼哭声也愈发清晰,“预言里说,你会做的。”   “所以就因为一个还没有成真的预言,你就要灭我全家吗?”宛青怒道,手中的动作也顿时加快,转眼间,大阵成型,两人所处之地顿时成了一片星空。   而魔修能耐也不小,那无数的冤魂自他的鼎中冒出,直冲宛青:“为了我魔族的未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罢了。”   宛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无数星光炸裂,一片绚烂。   “之后呢?”宛枷催促着甄皑继续说下去。   甄皑苦笑:“自是你赢了,只是你也受伤不轻。”   见甄皑不再继续,宛枷有些干涩地问道:“那你为何……弃我而去?”   “不是的!”甄皑连忙反驳,后又发现自己根本反驳不了,他确实是……弃他而去了。   见甄皑如此,宛枷放柔了语气,安抚道:“你若不愿说,不说便是了。”   甄皑摇摇头:“我总要与你说的。”他鼓起了勇气,直视宛枷的眼睛,“那时的我,其实对你很失望。”   “在那之前很久,我们就互表了心意,我也不在意你给不给我一个正规的道侣大典,可是我们都到了西大陆,你却不愿意与我回青丘国看看,只一心想着报仇,那时的我便在想了,你真的爱我吗?”   “我后来想了很久,那时的我们并不能称得上是相爱的,只能说是因为一直相依为命而互相依赖罢了,在我意识到你的问题之后,我也同样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以我想试一试,试一试我们的感情。”   “最终让我决定离开你的,是因为你在报仇之后依旧没有与我回那近在咫尺的青丘国,我可以不在乎自己究竟来自何处,可明明有了追查的机会,你却不愿意陪我,我不由得好奇,你真的在乎我吗?”   甄皑没有继续说下去,宛枷却闭上了双眼。   关于这一段,他是有记忆的,那时的宛青因为与魔修一战,损耗了太多的修为,气息萎靡,对那时的他而言,未知的青丘国太过危险,可他又不愿意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疲态,便一直强撑,只是为了两人的安全,一直没有同意去。   却没有想到,这竟引起了误会。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仿佛回到了千年以前,看着宛青忍着伤痛,望着那离去的背影苦苦追问:“为什么要离开我?”   他想,前世的宛青或许是真的爱着甄皑的吧,因为在乎,所以希望自己能更强大一点带着甄皑去寻找自己的家人。   可是他太过自卑,不敢诉说自己的情感,隐瞒于心,便是最为了解他的甄皑也看不透他的心。   最后,失去了一切。   “我不知道。”宛枷只能这样说道,他只能望着那黑沉沉的天空,叹息道,“只是我想,任何一个行为背后,都是有一定的理由吧。”   甄皑沉默,最后才扯开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或许是这样吧,或许当时……是我错了吧。”   微风吹过,石林寂静得宛如墓地。   许久,宛枷忽然道:“我们去青丘国成婚吧。”   甄皑猛地望向宛枷,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宛枷轻笑:“算是圆了你千年前的梦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自从六一粗去吃夜宵之后我就不小心放飞自我了,毕竟……我还是个宝宝嘛><   下周稍微忙点,选修要考试了,周末两天我都会更的,周二可能会有点忙,我尽量码→→   这一章写下来越发觉得小矮子还活在前世啊……可惜不管是人还是事都不是前世了,所以……下章准备搞事吧>< 第81章 噩梦模式   青丘国在西大陆的最东面,往东隔海,只有经过南大陆才可以到达青丘国,也可坐船,东大陆有宝船,是去往西大陆最快的方式,只是二人一路游玩,选的却是较慢的途径南大陆的路。   古有诗曰:“披远望沧流。八桂暖如画。三桑眇若浮。烟极希丹水。月远望青丘。”便将青丘那仙境一般的景色描绘了出来,但真正达到的时候,又与诗中不同。   宛枷所见的青丘国有着古朴大气的建筑,深棕的色调本是透着些许沉重的气息,但街上的叫卖声,以及琳琅满目的店家都将这份沉重打破了,充满了一股生气。   路上有穿着暴露的狐女,毛茸茸的尾巴抖动着,极为勾人。   也有穿着朴素的狐女,神色淡然,仿佛仙人,若是忽略她头上那微微抖动的两只耳朵的话。   “你在看什么?”耳边忽然传来甄皑的声音,宛枷转头望去,好笑地看到了一张有些愤愤的脸。   “这里很有意思。”宛枷轻笑,斟酌着词语,“大家都很……不同?”   闻言甄皑有些不爽,小声地说道:“有什么想看的,我也可以给你变啊。”   宛枷哂笑着揉了揉甄皑的头:“嗯……如果有耳朵的话手感或许会更好?”说完观察着甄皑的神情,果见那脸颊红透了。   见路上已有视线聚集以此,宛枷拉着甄皑的手加快了速度。   走了一会儿,感受到甄皑那里传来的力气,宛枷转身,便听到甄皑闷闷地说:“走这么快,认识路么……”   本是极尴尬,宛枷却只一笑:“还不是你站在那儿害羞不带路?那模样我怎舍得让别人看去?”   甄皑顿时又如小动物一般羞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以前可不如这般。”   宛枷眸色一沉,却不在意的说道:“人总是会变的。”   甄皑不再多言,只指了个方向道:“跟我走。”   跟着甄皑的脚步,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建筑也愈发庄重起来,没多久便看到一扇破旧的古朴大门。   “这是以前的青丘国大门,因为这些年来青丘国的妖越发多了,这门便废弃不用了,但毕竟有着那么多年的历史,便没有毁去。”   宛枷上前一步,抚摸着大门的纹路,他似乎能看到,千年前,那个狼狈的青年跪于此地,苦苦恳求,最终却只换来了冷漠的眼神,即使记忆中没了情感,这样的痛苦却是存在的。   注意到宛枷的神色,甄皑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哀色:“我是后来才听说你来了的。”他抬起头,仿佛能看到那一日的惨状,“那一日我听到了外面的骚动,可问遍了所有人,他们都不告诉我是你。”   “他们只说:‘你突破在即,万不可为外物所扰,外面的骚乱已有长老去处理,且放心修行。’我信了。”甄皑垂眸,声音低落:“直到后来我知道那日来的是你,却再也出不来了。”   “青丘国闭国之后,不可出入,我连向你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他伸出手,抚摸上宛枷放在门上的手,“以前我还能偷偷跑出去看看你,可那之后,长老们却不允许我出来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后悔了,我以为回到你身边很简单,可没想到,那比离开你,难太多了。”   宛枷忽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手一摸,竟是泪水流了下来,有一瞬,他发觉自己先前被宛青影响而有些不稳的情绪消失了。   宛枷垂眸,宛青等了那么多年,经历轮回也不愿完全散去,为的,不就是这么一句话么?如今这句话说完,他也就真正地离去了。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转世之后的他是与宛青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他不会再为宛青的情绪所困,他的路,只能由他自己决定。   想到这里,宛枷望了一眼甄皑,叹了口气,还是先圆了他的梦吧,宛青安息了,他也该安息了。   手轻轻用力,那古朴的大门便发出了“嘎吱”的声响,然后一个新的景色出现在他们面前,古朴的城墙,巡视的狐族护卫,以及正向他们走来的穿着将领服饰的狐族。   那狐见到甄皑的模样现实一惊,然后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恭敬地询问道:“敢问是……哪位殿下?”   “苏氏三十七代第十六子,苏皑。”甄皑话说得轻巧,对面那狐却是一惊,如今狐族王族已然到了第一百二十七代,每代更替最少也得三十年,如此算来,这位名叫苏皑的王族,岂不是千年以前的老狐?   正在发愣中,甄皑继续说道:“可否带吾去王宫一趟?吾有事与现任大长老相商。”   仿佛被这句话点醒了一般,那狐匆忙点头,接着又注意到一边的宛枷,见是人类,忙问道:“这位是?”   还未等甄皑说话,宛枷上前一步:“我是他的道侣。”   甄皑正被这一句话惊得愣神之时,那身着将领服饰的狐族却是微微一笑,弯腰行礼:“有请贵客。”然后便转身带路。   宛枷一把抓住了愣神中的甄皑,跟了上去。   狐族王宫的宫殿极大,除主殿外,还有无数另外的建筑,里面居住的王族也极多,见到甄皑这位老古董狐族来此,纷纷好奇地跑出来偷看,然后又被甄皑身边长相俊美的宛枷吸引过去。   宛枷注意到这些视线倒不在意,他早就习惯了,倒是甄皑,注意到那些黏在宛枷身上的视线,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却没有注意到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也极多。   他们被带到了狐族的议事厅,里面却不止大长老一个狐族,不少身着长老服饰的狐族都坐在了里面,见他们进来,齐刷刷地望了过去。   正被这打量的眼神望得浑身僵硬,大长老开口了:“苏皑前辈,您回来了。”又望了一眼宛枷,“看来前辈已经找到他了。”   其他人尚有些不明白,大长老望了眼甄皑,征求了他的同意方道:“当年前辈燃烧九尾修为,重入轮回,只为保心上人的灵魂不破碎,毕竟……”他望了眼宛枷,“死于天雷之下的人,可是不得转世的。”   宛枷一震,这话他从未听甄皑说过,但也确实,甄皑虽与他讲以前的经历,却鲜少讲自己这些年来受的苦,他想着前几世那为自己而死的小狐狸,心中一阵心疼。   “大长老。”甄皑开口,打断了大长老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足够让那些人知道情况了,更多的……他自己知道就好了,“阿青这回是带我回来成亲的。”说到这里,他不由笑了。   宛枷虽想继续听,却也不愿意这么多人与自己分享甄皑的过去,便抓住了甄皑的手,望向大长老:“听闻皑皑很久以前就希望我陪他来这里了,既如此,我想为他办一场婚礼。”这些年,他接了不少任务,连带着修行的速度都被拖累了,但好在积累下来的贡献点被他换了灵石之后,办一场婚礼却是够了,只是若在这里办,还要办一场足够盛大的婚礼,可能还有些许欠缺。   想到这儿,宛枷不由皱起了眉头。   甄皑歪头望向他一笑,显然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笑道:“无碍,你当年的灵石我有收着。”   “还能用?”宛枷一惊,不经过大脑便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自是能用的,只是要经过你的允许。”   宛枷轻笑:“能用就好,有什么不允许的?”毕竟宛青也是这样期待着的,“既如此,那属于我前世的全部家当便作为聘礼如何?”   甄皑瞥了他一眼:“用不在你手上的东西作聘礼,好意思么?”   宛枷笑着摸出了自己的储物袋放到甄皑手上:“没办法,这些显然不够,但作为心意,还是添上吧。”然后摊开自己空空的两手到,“现在我身无分文啦,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甄皑笑了:“愿意啊,当然愿意了,你魂飞魄散我都愿意追着你来,不过是身无分文而已,我养你就好啦。”   宛枷笑笑,柔和了双眼,手却握得更紧了。   望着这和谐的一幕,其他狐族也开始起哄,没几天此事便传了下去,他们前世的故事也传遍了青丘国,狐族本就多愁善感,听闻了这故事,一个个自觉地为他们的婚礼筹办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青丘国都沉浸在这喜事之中。   而在众人的帮助下,筹办的速度自是极快的,只是随着日子一天天接近,宛枷心中的不安却扩大了起来。   “皑皑,能快些吗?”不知是第几次了,宛枷寻了甄皑道,“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慌。”   甄皑只笑:“听族中人说,婚前心里慌很是正常,你急什么?”   宛枷垂眸,掩去眸中的焦急:“我不知道,就是觉得越早越好……”   “族中的人都出动啦,你还想怎么快?”甄皑瞥了他一眼,“大家兴致这么高也就这么快了,总不好催人家吧?”   说到这里,宛枷终是再说不出催促的话语,只是心中的恐慌却越来越大,这些天来,他每夜都梦到前面几世甄皑的死状,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未来。   只是他终究没有等到婚礼的那一日。   就在婚礼的前一夜,那股恐惧达到了最大,当他推开甄皑的房门,满屋的鲜血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的师尊,映秋山提着一把染血的剑,望着他目露责备:“徒儿,你可知为师再来晚一天,你就会死!”   宛枷愣在原地,无动于衷。   “为师前些日子心绪不宁,便去寻了神算子,结果他说,我的小徒弟要死了!”映秋山剑尖一甩,血滴落到地上,“你与那狐妖是万万不能在一起的!为师不阻碍你们交友,可是结为道侣,天地不容!”   “为什么?为什么天地不容?天地容得下那么多事,为什么偏偏不容我们?”宛枷追问,他心中涌出一股不甘,“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他都要死在我面前啊?”   映秋山叹息:“你看,狐族大能不少,为师能如此顺利地斩杀他,如何不是天道相助?徒儿,你魔障了。”   “魔障?若顺应天意方为正道的话,那我修什么仙?”宛枷笑着问道,只是这笑却比哭还难看,“我只想给他一个好的结局,让他安心地离去,可为什么上天连这一点都不愿意怜惜他?”   宛枷向前走去,走到甄皑的尸体旁,映秋山没有拦他,只是望着他,望着自己的小徒儿,却再说不出劝导的话。   “皑皑,上天不愿给你一线生机,那我就为你去争取这一线生机,无论多少次,我总是想让你有一个完美的结局的。”宛枷望着已经失去气息的甄皑,笑得温柔,眼里却流出了血一般的泪水,“系统,读档。”   沉默了许久的系统却在此刻开口了:“你当真要和他在一起?”   宛枷没有无视它,只反问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不可能的。”说完这句话,系统便不再开口,一片安静之中,时间的齿轮往前拨动。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真正喜欢了才会在意对方喜欢的人是不是自己,之前宛枷其实都不怎么在乎甄皑喜欢的是不是前世的自己,他所做的很简单,只是不想让对甄皑的愧疚困住自己的修行,而会产生愧疚,就说明有一定感情基础了。   而从这里开始,主角会有一个比较大的转变,他要开始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这里是提前存好的,因为晚上要去练舞,就放了一章存稿,多的没有啦,我要去写论文啦→→ 第82章 噩梦模式   宛枷回到了他离开凌天宗打算和甄皑去青丘国的那一日。   眼前是熟悉的南山的景色。   对着甄皑疑惑的眼神,听着那句“你要去那里作甚?”宛枷的心忽然就什么波澜也没有了。   他笑着望向甄皑,掩去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说来我还未与师尊说呢。”他垂眸,认真地凝视着甄皑的眸子,好似极为深情的模样,“我想去青丘国……与你成婚。”   甄皑一愣,脸迅速红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呢!”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宛枷轻笑,“不过我要先回去与师尊说一下……为了预防一些事情。”   听着宛枷的话,甄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阿青,你……”   宛枷摇了摇头,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等我,好吗?”   望着宛枷的眼睛,甄皑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好。”   话音刚落,宛枷便离去了,没有半分停留,不带半点不舍,因为他知道,停在这里的话,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怎么回来了?”凌天宗内还是他离去时的模样,映秋山尚未闭关,他还得以求见。   宛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弟子有一事相求。”   映秋山皱眉:“有什么事说就是了,跪下作甚?”   宛枷低眉,很是恭敬的模样,言语却与他的表情不同:“若师尊不同意,弟子就不起来了。”   闻言,映秋山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在威胁为师?”   “弟子不敢。”   “不敢?”映秋山凑近了宛枷,似是怒极,“只是不敢?”   宛枷不语。   最后还是映秋山叹了口气:“你是最有主意的,为师拦不了你。”他望着宛枷,忽然觉得有些疲惫,“说吧,什么事?”   宛枷望着映秋山,忽然觉得自己的便宜师傅好像老了一般,明明他修为那么高,至今未见老态:“弟子想与心爱之人去他的家乡成婚。”   “心爱之人?”映秋山挑眉,“为师怎么不知道你有一个心爱之人?”   “师尊见过的。”宛枷顿了一下,继续道,“是青丘的苏皑,十年前,弟子曾救他一命。”   “自那时起,弟子便对他一见钟情了。”   “胡闹!”映秋山怒道,“你可知他是什么人?”   “弟子知道。”   “你不知道!他是……”   “他是青丘王族,是妖。”   “那你还?”映秋山的脸色有些阴沉,“为师看你是魔怔了!”   宛枷抬起头,神色沉静,目光坚韧:“师尊,弟子很清醒,弟子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望着宛枷的眼神,映秋山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的徒弟是什么样一个人,相处了十年,他还不清楚吗?   “唉。”他只能叹息,刚想同意,忽然心中一动,道,“此事不可。”   宛枷皱眉:“为什么?”   映秋山却没有给出回复,只皱了皱眉道:“为师出去一趟。”然后转瞬间便消失了,徒留宛枷一人跪在原地。   很久,宛枷都没有起来,只是直直地跪在那里。   一日后,映秋山回到了这里,见宛枷依旧跪着,皱了皱眉:“你跪着也没有用,此事不可。”   宛枷不语,只是跪着。   “为师昨日听你说起那事,心念一动,便去找了神算子。”映秋山见他执拗,只能解释道,“天道已经给下警示,你二人不可在一起。”   闻言,宛枷忽然想到了前几次甄皑的死亡,心中无名火顿起:“我二人修为尚浅,天道为何要管到我二人头上?”   “没有为何。”映秋山望着他,神色难得有些严肃,“只是因为那是天道。”   “所以不可违背?”宛枷笑得讽刺,“那我辈修仙,求的是什么?”   映秋山皱眉,每个人的道不同,所求也便不同,忽然这般问来,他也难以回答。而他作为自小被宗门培养才走到如今这一步的人,所求自然是宗门安定,天下太平。   “我听不少人说过,修仙为的是长生不老,逍遥于天地之间。”宛枷的言语之间带上了愤懑,“若是处处受制于天道,又何来的逍遥?”   映秋山沉默。   “师尊想必是极在意宗门的,可若有一天,天道要宗门灭却呢?”望着映秋山有些变了的神色,宛枷忽然放轻了声音,“若真有那一天,便是天道,师尊也是不愿遵从的吧?”   映秋山狠狠闭了闭眼,最后才叹了一口气:“你走吧。”他的眼中透着疲惫,“你是为师命中注定该有的徒弟,可此事若想为师不去干预,那为师便只能将你……逐出师门了。”   宛枷一愣,最后只能深深地望了一眼映秋山,朝他拜了三拜:“师尊大恩,弟子铭记在心。”   映秋山不语,已然是闭上了双眼,不愿再看他一眼。   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情,宛枷将象征凌天宗弟子身份的玉石留在了凌天宗,离开了此地。   南山。   “你回来得很快。”宛枷一出现,甄皑便注意到了他,“我本以为你要多费些时日的……阿青,你怎么了?”   宛枷摇了摇头,却掩盖不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无碍,我们走吧。”想了想又道,“我想快点见到你的故乡,我们坐船去吧,好吗?”   甄皑虽担心,但终究还是信任着宛枷,便不再多问。   东大陆与西大陆之间隔海,但乘坐宝船的话还是可以很快到达的,因着两人有些急,便跟了花家商队的船,好在花家毕竟是九大世家之一,又以经商闻名,商队的宝船自是极好的法宝,一路倒也风平浪静。   好似将先前的流程快进了一般,宛枷他们用着比上一次少多了的时间到达了青丘国,只是这段路上终究是少了交谈,显得有些沉默。   如上一次一般,在甄皑亮出了他的身份之后,他们很容易就被青丘国的人接纳了,婚礼也如同上一次一般筹办了起来,一切顺利得仿佛梦中一般,只是宛枷总是觉得心中有一股危机感萦绕不去,只好一直跟着甄皑,不肯分离,倒有不少人见到了之后笑说两人恩爱的很。   这日,事情都忙完之后天色尚早,甄皑忽然叫了宛枷谈话。   “你很急。”找了处安静的地方,甄皑开门见山道,“你在急什么?”   宛枷这几日精神一直高度紧张,忽然被这么问到只能扯出一个笑道:“你在说什么啊?”   “阿青不会这样笑的,你在勉强。”甄皑垂眸,“说来我从未与你仔细说起过前世的事,但你却很清楚的样子,大长老说到我们的事的时候你也很淡定,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   宛枷一愣,没有立刻开口反驳。   “这种情况我是很清楚的,但我一直不敢这么猜测。”甄皑望着宛枷,眼中露出些许悲伤,“你和我一样,是不是?”   宛枷声音有些僵硬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甄皑苦笑着摇摇头:“我是最了解你不过的,你的一个神态,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果真是我想的那样。”   “你在打什么哑谜?”宛枷张口,嘴里却干得厉害。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甄皑柔和地望着他,手抚上了宛枷的脸,拉进了两人的距离,他的声音很小,宛如情人间的呢喃,“我在不断地轮回着,寻找着你我二人可以在一起的一世,而现在的你,也是这样吧?”   宛枷一震,立在原地,没有说话。   “我寻了你很多世,这是第一次看到你为了我,为了和我在一起而不断转世。”甄皑在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但我想,这应该不是你寻我的第一世。”   宛枷有些不明白甄皑的话了,但看着他的表情又忽然觉得很慌。   “所以我猜啊,我们就是两条相交的线,这条线的我死了,你就去寻另一条线的我,可那个我却不是这条线的我了,而这条线的我遇见的下一条线的你,也不是这条线的你了。”甄皑笑着,眼泪顺着他的脸流下来,滴在了地上,“所以这样的我能够如此幸运地碰到这样的你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我不想放手。”他抓住了宛枷的手,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正了正表情道,“告诉我,另一条线的我,为什么会死?”   “我不会让你死的。”宛枷握紧了那手,他不笨,甄皑说得这么清楚,他自是明白了情况,现在必须两人合力,才能改变甄皑死去的结局,“上一次是我师尊杀了你,但这一回我同师尊说过了,他不会再伤你。”   “他……为何要杀我?”甄皑皱眉,“我以为我没有得罪过他?”   宛枷闭了闭眼,最终还是选择说出了这个残忍的事实:“因为天道,天道不许我们在一起,他是我的师尊,他必须阻止我们。”说完他有些不放心地望了甄皑一眼,却见甄皑整个人仿佛丢了魂一般立在了原地。   “皑皑,你没事吧?”他紧张地凑上前去,却听见甄皑小声地喃喃着什么。   “天道不许?怎么会不许呢?我们没有做什么干预天道运行的事啊……为什么……”甄皑望着天空,神色有些放空,他想不透为什么会这样,明明第一世的他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明明那时候也没有遇到天道刻意的阻挠,那为什么这一世会……   宛枷猛地抱住了甄皑:“你别乱想了,我在呢,会好好的。”   甄皑这才望向了宛枷,这一望,他忽然就明白了。   “啊,是这样啊。”他推开了宛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清河,原来你不是阿青啊。”   只这一句话,便让宛枷半步不得向前。   “对不起,一直没有尊重你的意志。”甄皑贪婪地望着他,像是要将这副面容记到心里去一般,然后一把匕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还是阿青送给我的,虽不过是凡铁,但我一直留着没有丢,这么多年过去了,上面也带了些灵力。”   宛枷后退一步,他看不明白甄皑想要做什么。   “清河,你知道吗,天道不可违。”他顿了顿,“至少对现在的我们而言,那是不可违的。”   “你我二人之间,只可活一人,这就是天道的意思。”话音刚落,他便猛地向前一冲,冲到了宛枷的怀里。   宛枷没有躲,他躲不过去,也不想躲,他恨不得甄皑一刀刺向他,斩断他对甄皑所有的念想,他也就不必再执着于给他一个好的结局了。   可是他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觉得怀里湿湿的,视线往下,红色的血浸染了他白色的长袍,色彩分明得刺眼。   “皑皑,你……”   “对不起……我还是下不了手啊。”甄皑望着宛枷,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笑,“就算知道你不是阿青,我也下不了手……清河,别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的。”   “愿来世的你,不必再因我的事而困扰。”甄皑闭上了双眼,“你我二人,缘尽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矮子猜到了天道不许他们在一起的原因,但不全,不过足够他知道现在的他们没可能在一起了。   嗯……这回确实没让萌萌哒狮虎虎下手,狮虎虎快哭了。 第83章 噩梦模式   “系统,读档。”宛枷的声音宛如深水中的寒冰,他没有问系统什么,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然而这回系统却没有如前几次一般安静:“你还想继续做无用功到什么时候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无用功?”   “不用试了,没有用了。”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从他说出那句话开始,你二人之间就无可能了。”   宛枷皱眉,可惜系统没有实体,若系统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揪着系统的领子追问,可他现在连系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都不知道,他只能问道:“什么意思?”   “你还没有明白吗?明明他都已经明白并且做出选择了。”   宛枷眸色一沉:“别绕弯子。”   “万事皆有因果,他看到了果,意识到了自己就是那个因,所以他做出了选择,结束了无限轮回,这么说你懂了吗?宿主。”说完不待宛枷追问便道,“若还是听不懂我的意思的话,那宿主也没有做任务的必要了,接下来的任务只会比你现在遇到的情境更加艰难。”   “更加艰难?”宛枷忽然笑了,“至少那些任务是可以达成的吧?若此情此景比那些任务简单,那我岂不是还有可能成功?”   “……我说服不了你。”系统忽然道,“你大可以试试,或者好好地问问他,到底需不需要你的怜悯。不过我的能量不足了,顶多供给你一次转世,下一次就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若能成功,和他安稳地度过一世也好,更不用去做什么任务了。”   宛枷闭上了眼:“读档吧,时间就定位在最后那一次谈话前。”复又睁开双眼,最后望了一眼甄皑的尸体,“皑皑,我绝对不会……不会让你……”   剩下的话语被黑暗吞噬,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说着熟悉的话语,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在急什么?”   宛枷抿了抿苍白的唇,忽然勾起了一个笑:“急着和你成婚啊。”他凑到甄皑耳边,露出了自己从未表露出过的柔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想着你等了我数千年,我怎么会不急呢。”   一抹红霞迅速爬上了甄皑的脸,他忙道:“你在胡说什么呀!”   宛枷闭了闭眼,露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抱歉,我这几天太累了,让你担心了。”   甄皑闻言忙道:“那你赶紧去休息吧,别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说着便将宛枷往他们休息的地方推去。   宛枷忽然转身握住了他的手:“等等……给我一点时间好吗?”他注视着甄皑,眼里透出一丝疲惫,“我们这几天一直没说上话……我想好好和你谈谈。”   甄皑想了想,拉着宛枷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风景很好,我原想着成婚后带你去,不过若是谈话的话,那里却是最合适的了。”   宛枷顺从地跟在他身后,穿过了无数建筑物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湖泊出现在他的面前,再往前走,一颗巨大的树出遮住了他的视线,远远望去是一片火红,走近了看才发现上面长满了不知明的红色小花。   他们走到了树下,甄皑才开始介绍:“这里是千秋湖,这棵树名叫千秋树,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了,只知道千年前就有这么大,整个修真界就这么一棵。”   他向着千秋树张开双手,接着闭上了双眼:“从我第一次来到这里,到现在,它都是这个样子,从未变过,湖也是因为这棵树而命名的。”他转过身,身后火红的花瓣飘荡着,“其名千秋,意为千秋万世,所愿的,不过是我青丘国千秋不老。只是无人抵挡得过时间的侵蚀,只有这棵树,一直在这里,数千年,数万年,都不会改变。”   宛枷嘴微张,他忽然想问一句“你变了吗”,可他问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说:“树不会变,可是人却是会变的。”他望着甄皑,眼中露出了连他自己也察觉不出来的悲伤,“我有的时候真的很害怕,怕你离开我。”   甄皑摇摇头,笑道:“阿青,我怎么会离开你呢?”他笑得柔和,“这一世,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宛枷叹息,望着巨大的千秋树,那红色仿佛火焰,要将一切灼烧:“可即使我没有前世的记忆,你也会喜欢我吗?”   甄皑一愣,显然是没想到宛枷会问这样的问题。   “皑皑,人都是会变的,没有前世记忆的我或许拥有和前世的我相同的东西,但不同的经历会造就不同的人,现在的我与前世的我,是两个独立的人格啊。”宛枷闭上了眼,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皑皑,你爱着的就是一个名为宛青的存在,还是我呢?”问完他便转过了头,不敢去看甄皑。   “你在说什么呢。”甄皑忽然笑了,“我爱的自然一直都是你啊。”   宛枷带着些怔然转过头去,便见甄皑笑得柔和,金色的兽瞳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我陪着你转世无数次,无数次看着你,无数次爱上你,然后无数次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即便如此,我也不变初心。”他拉着宛枷的手,郑重地说,“你知道吗,这一世能这样和你一起真的是我最幸福的事了,便是我此刻就死去,那也毫无遗憾了。”   宛枷皱眉,捂住了他的嘴:“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甄皑笑着拉开了宛枷的手:“好,我不说。”接着又有些严肃道,“但有一点我要纠正,那就是不管你变成哪样,我都爱着你,我爱着的是你的灵魂本质,而不仅仅名为宛青的存在。”   说完忽又笑开了:“阿青,你莫是吃醋了?吃前世的醋,你幼不幼稚啊?”   宛枷拉住了他的手:“叫我清河,现在的我,叫清河。”   甄皑一愣,又笑了:“好啊,清河。”忽又皱起了眉,“你叫清河,那不是很多人都叫你清河?要不我还是叫你阿青好了,不对,改成清河的清,叫你阿清好了,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么喊你,好吗?”   宛枷轻笑,神态终于放松了许多:“好,那就不许别人喊我阿清,只给你一个人喊。”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甄皑的声音忽然飘忽地响起:“那阿清,作为回答你问题的回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不待宛枷反应过来,他便道,“你为了我,轮回了几次了呢?”   与甄皑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千秋树被风吹动的沙沙的响声,险些要将他的声音遮盖过去。   宛枷第一次有些痛恨自己的耳聪目明,而上一次的经历告诉他,此刻装傻是没有用的,甄皑他,早就猜到了很多。   “第几次重要吗?”宛枷垂眸,“我在这里,不是已经证明了很多?”   甄皑轻笑:“看来上一个轮回的我和你说了很多。”   “不,他什么都没说。”宛枷摇头,“他只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然后自顾自地选择了死亡。”   甄皑脸上的笑消失了,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声道:“阿清,对不起。”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宛枷抓着他的手,生怕一切像上一世那般发生得那么快,快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切就已经无法挽回,“一切都是我的选择。”   “可你在这里,就说明我做出了选择。”甄皑抬起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我能感觉到,我们之间的缘分已经断了。”   “其实数千年前,在宛青斩断七情的时候,我们之间的缘分就该断了,只是我们都不愿意屈服,我们违逆了天道。”甄皑松开了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宛枷的肩,“结果宛青没有度过天劫,我这千年来,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宛枷的心忽然一痛,他想说些什么,却见甄皑对他安抚地一笑:“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一切因果都是我应该背负的,你也不用感到难过,好歹我这一世圆满了数千年前的梦,早已无憾了。”   “只是我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没有多和你聊一聊,我还不够了解这一世的你,还没有多看一看,有你相伴的一生。”他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我还想要更多的时间,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就是不愿意给我呢?”   一阵没来由的惊慌从心底升起,几乎是下意识地,宛枷紧紧地抱住了甄皑,生怕他下一刻就会消失:“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你不要离开我。”   “我不想啊,我也不想死啊!”似乎是因为被抱住了,甄皑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脆弱,大哭了起来,“刀剑刺入身体很痛,肉身一点点虚弱死去很难受,皮被活生生剥开很可怕啊!”   “可即使如此,我也好想多和你在一起一段时间啊!”他紧紧地抓住宛枷的衣衫,哭得撕心裂肺,“我不想我们之间宝贵的那一切化为虚无啊!”   宛枷只是抱着他,听着他的诉说,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他更加怜惜怀中的人了。   许久,甄皑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抱着宛枷的手,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望着宛枷,最后还是笑了:“让你看到了我最不想让你看到的一幕了呢,哭成那样,我是不是很丑?”   宛枷摇摇头:“你一直是最好看的。”   “我要走了,这回是真的。”他垂眸,往后退了一步,“这是道别,本来连道别的机会也不会有的,但或许是奇迹吧,我能存在于这一个轮回里,能和你说这么多话,真是太好了。”   “阿清,下一个轮回里就没有我陪着你了,我的一切都将消散,化为最初始的灵魂去转世,你只能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我延伸了本不该存在的缘分千年,到这里也该结束了,阿清,永别了。”   “等等!别……”话未说完,宛枷便发现原本站着甄皑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真正如他所说一般,从这个世上消散了。   直到这一刻,宛枷才明白,什么叫做缘分已尽。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期末了,这周正常更新之后我就只能不定期更了,再不复(预)习就要出事啦→→ 第84章 噩梦模式   火红的花瓣飘洒着,刚刚发生的一切仿若梦境,可他却找不到那个人了。   或许是甄皑在和他开玩笑呢,说不定回去还能看见他在同他笑呢。   如此不同寻常的场景让宛枷只能这样想到。   ——他是从未见过有人像这样凭空消失的,想来是什么小术法,是甄皑在吓他呢。   “人族,你在我青丘国中作甚?”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宛枷转过身,他记得这个狐族,是为他们筹办婚事最热情的一个。   于是他扯开一个勉强的笑:“你在说什么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狐皱眉:“我青丘国近日可没有人族进来过,你又是从何而入?”   “这玩笑可不好笑啊……”宛枷后退了一步,“我可是跟着你们狐族的苏皑来的,怎会没有人族来此呢?”   “苏皑?”听到这个名字从那狐的嘴中说出的时候,宛枷的眼睛亮了一瞬,然后便听到一句让他仿佛坠入深渊的话,“我族并没有一个名叫苏皑的狐。”   那一瞬间,宛枷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甄皑是真的,消失在他面前了。而且不仅如此,恐怕那个消散并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而是真正的,从这个世间,从人们的记忆中,消散了。   又或者是……这个世界上真的从未存在过一个叫甄皑的人?   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不,不是,绝对不是。   那爪穿过他腰腹间的痛感还在,那无数次读档时心绪的波澜也不是假的,那这一切又如何会是虚幻?   “咦?”忽然,那狐的声音引起了宛枷的注意,“哪来的小狐狸?还没有修成人形呢。”   宛枷转过头去,一团熟悉的雪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眼便看出那是陪伴了他无数次的小狐狸,他清楚这就是甄皑,可望着小狐狸那懵懂的双眼,他又有些茫然了。   无人可问的他只能在脑海中询问系统,他也只有在这件事上能依赖系统了。   “名为甄皑的存在确实是消失了,在这里的不过是保留了他灵魂最本质的类似于转世一样的东西罢了。”系统冰凉的声音响起,“就如同你先前攻略的每一个人一样,时间点是相同的,因此无论你攻略的是谁,其他人都会存在,只不过因为经历不同而会有一些改变。而没有了无数次轮回记忆的甄皑,就应该是你看到的这副模样。”   宛枷皱眉,他对系统的解释有些不满,他总觉得系统还有什么瞒着他的,但他没有再问,只是抱起了小狐狸,也不知是对谁说道:“这是我的。”不管你有没有记忆,不管你是不是人类,你都只是属于我的。   虽尚未成婚,但你答应了的东西,我便不会不承认。   抱起的过程中,一朵火红的千秋花从小狐狸的头上落下,宛枷伸出一只手接住了那花,心念一动便将那花收入了储物袋。   紧接着的是系统的声音:“恭喜宿主获得一朵万年的千秋花,可以制成法宝以上等级的武器。”   宛枷的手一顿,越发地厌恶起系统的存在。   他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朝那狐道:“我无心闯入此地,告辞了。”便随意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青丘国,他知道,再在这里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身后那狐见宛枷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不过是带了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狐离开了青丘国,便不再追问,只在每日巡查的报告中写了此事。   后来大长老从这份报告中看到了苏皑这个名字,想起了前一任大长老与自己说过的故事,只叹了口气道:“唉,终究还是无缘啊。”   离开了青丘国,宛枷便向着凌天宗而去,他没有选择来时的水路,而是顺着甄皑第一次带自己来的路线回去,将所有两人一起看过的风景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和那懵懂的小狐狸说了他们曾经讲过的故事。   回去的路上并不安稳,西大陆毕竟是有名的混乱,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有甄皑在身边,想来他将一切都处理得很好,现在宛枷一人,便感到了独行的不方便。   但好在小狐狸在身边,他倒也不觉得孤独,数日来的连续战斗又让他的修为巩固了不少,直到回到了凌天宗,他的修为已至心动后期了。   他先是去了央禾山,拜见了师尊映秋山,果真映秋山也不记得甄皑的事情了,在回答了他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后,映秋山又问了小狐狸的来历,见小狐狸身上没有半点修为之后便不再管。   宛枷没有去看他的师兄斐仪,他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读档的机会,但现在的他心结尚未解开,还不想见他需要攻略的目标,便再次如同以往一般回避了他。   只是这番举动却被映秋山看在了眼里,有些严厉地问他:“你可是嫌弃你师兄天生痴傻?”   宛枷闻言惊讶地回道:“师尊为何这么说?”   见他脸上的惊讶毫无做作,映秋山的脸色才稍微好点,解释道:“你与你斐师兄乃是同门师兄弟,你却总是避着他,这叫为师如何不担心?”   宛枷沉默了一阵,才带着歉意的表情道:“弟子知错,只是弟子最近心绪不宁,总是不希望师兄担心的。”   映秋山挑眉,仔细地望了他一眼方道:“为师是最放心你的,你也确实有天赋,无论是功法还是剑法你都练得很好,修为也提升的很快,同辈之中很少有人能比得上你的,但你即将结丹,心境上却稍显不足。”他思考了一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牌,“这样吧,你去问心阁呆两天,你知道位置的,到时候将令牌交给看门的长老便是。”   宛枷接过令牌,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小狐狸,不免有些犹疑。   看出了宛枷脸上的犹疑,映秋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只可惜他做不出这么高难度的表情。他这个徒弟一向没什么在意的东西的,难得看见他为一件事情如此烦恼,便道:“那小狐狸交给为师来养两天吧,你放心去问心阁待着吧。”   宛枷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弟子告辞。”   映秋山感到好笑又好气,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小狐狸撸了两把毛泄愤,然后目送自家小徒弟出门。   问心阁如它的名字一般是一座阁楼一般的建筑,不大,却是凌天宗内极为重要的地方,从看门的都是长老就可以看出它的地位。而问心阁平日里也是不开的,只有在招收新弟子入门的时候才会打开,验明新弟子中是否有别派的奸细,以及是否有在心性上极为突出的弟子。   而问心阁本身也有磨练心性的作用,只是一般弟子不可进,只有手持长老令的人方可进入,而这些人,一般都是长老的亲传弟子,这也保证了不会有人在问心阁内动什么手脚。   宛枷将令牌递给了门前的长老,那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一般长老都没有看上去这般老态的,只有修行卡在一个境界上不得突破多年才会如此沧桑。   那长老望了宛枷一眼,叹道:“小小年纪就为情所困,难怪你师尊要你来此。”   宛枷一怔,嘴角牵起一个尴尬的笑:“长老,晚辈并没有心爱之人。”   “真的没有吗?”长老问道,“若真没有,你来这里做什么?”   宛枷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长老的问题。   最后还是长老说道:“进去吧,等你出来就能回答我的问题了。”   宛枷点了点头,推开了问心阁的大门,走到了里面。   问心阁内是一个很大的空间,没有什么装饰,只有正中有一个蒲团,看上去极为普通。   宛枷见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落脚之处,便抬脚向那蒲团走去,刚走一步,他便感觉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整个人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   “汝,为何来此?”   如此重压之下,宛枷几乎连嘴都张不开,缓了许久,他才得以开口:“为了解开心中的困惑。”   话音刚落,先前凝滞的空气仿佛松开了一般,宛枷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他继续抬脚,接下来的路非常顺利,直到走到蒲团跟前都没有之前那般情景出现。   刚坐下,先前的声音又响起了:“汝为何坐在这里?”   宛枷望了望四周道:“因为只有这一个目标。”   “真的只有这一个目标吗?”   宛枷皱眉,有些不明白这个声音的意思。   “阁内有如此大的空间,汝随便挑个地方便可以席地而坐,为何偏偏要选择这里?”   宛枷沉默,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   其实对他而言,不是一定要给甄皑一个多好的结局的,毕竟甄皑不是他的攻略目标,没有硬性的要求。而正如甄皑说的那样,他已经满足了,既然如此,他为何内心还会有如此多的纠结呢?   他大可以按着系统给的路子走下去,去攻略那些任务目标,看着他们走向人生应该走的最完美的道路,不过是少了他而已,人的一生中并不一定要有一个一直相伴下去的情人,他能给他们足够好的。   这样无怨无悔不是很好吗?你我互不相干,因果了结,所有人都是过客,如此自由,他何必要将自己和一个任务上没有要求的人扯上关系呢?   天道不许他们在一起,对方也放弃了,那他为什么还要坚持?为什么他还要感到痛苦?   因为他不满足啊。   这样的结局,这样的消失,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愿意屈从命运,不愿意听从系统的安排,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选择,他有自己的喜好。   他有自己想要攻略的人。   为什么偏偏是他?   没有为什么。   “因为我看到了,便想要来这里了。”   因为我看到这样一个人了,我看到他的努力了,我在他身上看到了相似的影子了,所以我怜惜他,忍不住去了解他,最后,我的目光再也离不开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我还是适合写问答与思考→→   这里算是主角对自己的一个内省吧,他需要好好问一问自己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而不是一味麻木地去做任务。 第85章 噩梦模式   宛枷回答完之后,那声音就没再响起了,他索性便这样坐着,下意识地运转起了藏书阁给他的养魂之法,便感觉到一股热流,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先前因着甄皑之事而有些波澜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他不知道问心阁里会有什么,他虽在藏书阁内看了很多书,却没有记载这个的,映秋山也没有和他说,但他也不在意,只静静地坐着,运转着早已熟悉的功法。   许是这养魂之法的功效,他的脑中开始回忆起自己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他逐渐发现了一点不对。   最初的自己,是这个样子吗?   是时光带来的磨砺,使他变得面目全非了吗?明明最初的他,是那样一个自信而冷静的人,仿佛一切都把握在手中,便是面对不可预见的人心,也敢于去赌。可什么时候,他变得不那么冷静了?   好像他的每一次失控都与甄皑有关,让他不断地读档不断地重来,明明他没有出什么事,明明攻略也没有失败,他却会为了甄皑去重来,即便这样的过程枯燥而痛苦,他也一并坚持下来了。   但即便是因为一个人,他也不会变这么多。   想想他每一次恢复记忆,随之而来的都是喷涌而出的情感,虽然越来越平稳,却不能改变第一次恢复的时候险些动摇他心智的现实,而结合他所遇到的这些事,结合他所知道的无数线索,不难发现一个真相。   那是宛青曾经斩去的情感。   如此不难发现,最初的他,就是斩去情感之后的宛青,只不过失去了作为宛青的记忆罢了。   而现在的他,虽然恢复了属于宛青的情感,但因为经历不同而有了许多改变,可如此说来,他还能肯定地说自己不是宛青吗?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宛青的转世,他身上的一切都带有宛青的印记,而现在得出的答案则是他就是宛青,那他之前纠结的困扰的问题岂不是一开始就不存在?   随着他心中疑惑的升起,问心阁也不再沉默,一道厚重的声音从他心底升起。   “汝为何人?”   他是谁?坚持了许久的观念被自己推翻,刻意忽略的真相被残忍揭开,因为自己的无知而错过的许许多多,皆只因为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宛枷的眼神不再清明,渐有混沌遮挡眼中的光……   忽然,一个雪白的身影冲入了脑海。   那面容上还带着熟悉的笑意,故作严肃地对他说:“不管你变成哪样,我都爱着你,我爱着的是你的灵魂本质。”   那混沌般的迷雾逐渐散去,宛枷忽然就笑了:“我是清河啊。”宛青已经成为过去,而现在和未来则属于清河,他沉溺于不属于他的过去做什么?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于是那声音再一次消失。   宛枷忽然就明白问心阁是怎样一个机制了。   最初进来的问题可能是提前设定好的,上来便直问本心,来此之人内心必有困惑,那样一个问题首先便能镇住一个人。接着长久地不问问题,让人处于这样一个环境之下,必然会想很多,想着想着,新的问题也便产生了。   这就是问心。   问的是自己明白而一直没有揭露的问题,问的,是自己的本心。   宛枷站起身来,猜出了这一点之后,他便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汝要走了?”似是挽留,那厚重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宛枷点头:“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了。”他目视前方,眼中毫无阴霾,“我已经清楚自己想要的,以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了。”   那声音许久不曾响起,待宛枷的脚即将踏离问心阁之时,才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让宛枷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走出问心阁,门口依然坐着先前的那个长老,见宛枷出来还有些惊讶:“出来了?”   宛枷一愣:“可是晚辈待得太久了?”   长老摇摇头:“是你太快了呀,你可知你在里面待了多久?”   “晚辈不知。”   “半日。”长老露出一个古怪的笑,“老朽在这里坐了数百年,还未曾见过进去这么快就出来的。”   宛枷一惊,自己的师傅映秋山天赋异禀,修行至今不过百余年,而这老者仅仅是在这里看门便已经数百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便道:“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长老望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兴味,“只要你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那就没什么不妥了。”   宛枷稍作思索,明白自己进来一趟确实没落下什么,便向长老行了一礼:“多谢长老指导,敢问长老名号是?”说来也是奇怪,映秋山与他介绍了门内不少长老,前几次轮回之中他也认了不少人,却不知道这位长老是什么人。   “呵呵。”长老轻笑,“老朽在此多年,未曾有一人问过老朽名号,来往皆尊称老朽为‘长老’,时间一久,老朽却是不记得有什么名号了。”   长老的目光有些悠长,他望着宛枷,又像是在透过宛枷看什么人:“年轻人啊,有时候提升修为并不是那么重要,你有一个很好的门派,不一定要整天只顾着修行。有的时候慢下来,多出去看看,反倒能增长些心境上的修为。”   宛枷听着这些话,心中有了些许明悟,便再次拜谢道:“多谢长老教导。”   长老摇摇头:“老朽不过是看你有缘罢了,很多时候,这世间看重的便是一个‘缘’字。”   宛枷听到此言不由皱眉:“那若是无缘呢?就真的不可强求吗?”   长老苦笑一声:“若可强求,世间又如何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呢?而老朽,也不会在这里枯坐百年啦!”   宛枷垂眸,他不知该如何回答,长老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他虽可以继续争辩,可和这样一个人争辩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本心想的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心有不甘,只是长老比他懂得更多,经历得更多,也就更加理智到绝望。   见他不语,长老语重心长地说道:“年轻人,你还年轻,还有许许多多未见过的地方,还有可以重新选择的机会,将来如何,全看你自己啊!”   “晚辈明白了。”宛枷说道,“晚辈会慢慢思考的。”   长老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很好,有年轻人的冲劲,更多的却是一股年轻人没有的沉稳,老朽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比老朽当年更好的选择的。”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上面没什么样式,只有一个看不懂的字符,“若是你有机会遇上凡界的人,能帮我将这个转交给一个人吗?”   宛枷接过玉佩:“不瞒长老,晚辈在凡界曾受人相助,便有去凡界一趟的打算,既然长老希望,自是会长老带到的,不知那人叫什么?家住何处?”   长老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我只听闻数十年前,她逃去了凡界,或许自那以后便隐姓埋名了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从袖中取出了一张纸,随手一点,那纸便悬在空中,紧接着一支毛笔出现在他的手中,他虚空沾了一下,毛笔上便沾了墨水,然后便见他一脸认真,描绘着一个女子的画像。   很快,一个异常美丽的女子便出现在纸上,她只是站着,眉目间带着笑,明明背景里什么都没有,却仿佛万花盛开。   “老朽已然百年没见过她了,虽不敢忘却,却不知她如今模样……”长老虽如此说道,眉目间带着的却是对这幅画的自豪。   宛枷望着他心中也是一番敬佩,一个连自己的名号都记不得的人,却那样深刻地记着一个百年不见的女子的模样,是怎样的情深才能造就如此?   长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纸卷起递给了宛枷,嘱咐道:“你到时候可以拿着这张画像去寻人,可别弄坏了这纸,我舍不得……”   宛枷点点头,小心地将那画像收入了储物袋,然后便辞别了长老。   回到央禾山,映秋山正在逗弄那只小狐狸,见他回来有些惊讶,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动作,恢复了高冷的表情道:“怎么回来了?”   宛枷装作没有看到刚才的情况,向映秋山行了一礼:“弟子已无可问。”   映秋山望了他一眼,见他确实与先前有些不同,便点点头:“你很不错。”   宛枷有些想笑,但想到接下来要说的事又严肃了表情道:“师尊,弟子想去凡界一趟。”   映秋山皱眉:“你问心已过,正是巩固修为的时候,去凡界做什么?”   “问心阁的那位长老建议弟子慢一点修行,弟子想想正好在凡界还有些因缘,便想要去凡界一趟,顺便磨练磨练心性。”   映秋山闻言便想到了自己收徒时的情景,不再多问,只道:“你既然已经决定了,为师也不会拦你,左右凡界不会有什么危险,为师自是信你的。”   宛枷忽然有些感动,自己这个师傅总是很用心地教导他修行上困惑的地方,而他有些不想告知的地方也不会去追问,给他留足了空间,即便他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也总是对他很宽容,不去强求。   拥有这样好的师傅,真的是他此世最幸运的事。   于是他抱起小狐狸道:“那弟子便带它去凡界了。”   “你带它做什么?”话音刚落,映秋山便咳嗽一声,“咳,为师的意思是,天色不早了,你大可以休息一日,明日再走。”   宛枷望了映秋山一眼,心下了然,将小狐狸放到了映秋山怀里,果不其然感到他的身子一僵:“既如此便拜托师尊再照顾皑皑一日。”他笑得眉眼弯弯,“明日弟子再带它走。”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下一世你就不会觉得多幸运了。   映秋山(尔康手):把为师的毛茸茸还给为师!   趁吵闹了好几天,晚上还不睡觉吵到12点以后的舍友不在赶紧更新一章-3-。   真是的,声音大死了,戴着耳机都没用,我让她声音小点还让我出去码字,讲真,除了宿舍我还能去哪码字啊……那么吵码字码不下去,复习都复习不了。   嗯……稍微发泄一下,之后更新就不定了,如果她们一直吵我可能要出去学习,码字的话我找到机会就码,考试之前尽量每周至少两更吧。26号开始考试,7月6号考完之前应该就没有更新了,毕竟考试的科目有点多,考完当天应该会更。之后我有社会实践,出去我会带上电脑,如果有时间就更新,嗯……我接下来的安排基本就是这样了,下次更新估计会比较匆忙,就不在后面写这些了→→ 第86章 噩梦模式   这是宛枷第四次通过登天门,说来也是有缘,第一次还是甄皑将他送过来的,而这一次却是他抱着变成小狐狸模样的甄皑通过登天门回到凡界。   和第二次的毫无所觉与第三次的平稳不同,这次宛枷要全凭自己的能力过去。   登天门本身是为了将凡界与修真界分离,为了防止两边有人随意进出,其间的空间极不稳定,只有两种方式安然通过,一者是修为极高者通过自身修为,以法力抵挡,二者则需使用专门通过这一类空间的法器。   宛枷自是携带了这种法器,早知宛枷要来,映秋山便准备好了界舟,从外表上看宛如一片叶子,却极稳,在这类法器中应属上品,只是同时,映秋山也告知宛枷,大可借此机会锻炼一番。   虽然登天门的空间极不稳定,但以法力维持便可护住周身,宛枷虽修为不过心动,但将体内真气外放还是可以做到的,映秋山建议他撑不住的时候再使用界舟。   对于这种磨练的方法宛枷自然是听取了,虽然映秋山不在,他大可以偷懒不去做,可修行从来就不是可以偷懒的事,他也不会犯傻。   将小狐狸护在怀中,宛枷取出无往剑,运起了心法,一时之间,仿佛有淡青色的气围绕在他的身边,有仿佛什么都没有,然后他一脚踏入了登天门之中。   里面是一片混沌,宛枷有些好奇地看向四方,他来过四次,这一次却是第一次认真地看里面的景色。   原本以为登天门真的就只是一道门——至少上一回就是这样,很快便通过了,但那毕竟是映秋山特地拿出来炫耀的宝船,速度自是极快,而这一回由宛枷亲自通过,速度就慢了不少。   宛枷望了眼极远的亮光,拍了一下储物袋,取出了一把飞剑,飞剑出现的时候无往剑还嗡嗡了两声以示不满,宛枷只能好笑地安抚了下无往剑,对着那飞剑掐了个诀,便见飞剑迅速变大,宛枷轻轻一跃便站到了飞剑之上,操纵着飞剑往亮光出飞去。   只是宛枷修行时间不长,又不怎么使用御剑飞行这项技能,难免有些不太熟练,飞得歪歪扭扭的,好在这里没有外人看见。   忽然一道巨大的黑色口子出现在前方的虚空之中,按照宛枷的飞行速度显然就要栽了进去,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宛枷那不熟练的飞行技巧帮了忙,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了一下,竟是险险地避开了那道口子。   宛枷下意识喘了口气,安抚着自己快速跳动的心脏。   如此惊出一番冷汗之后,宛枷才发现自己有些不对,他体内的真元竟有些透支,明明之前完全没有发现,而现在的他不过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宛枷咬咬牙,忍下了将界舟取出的想法,像是试探自己底线一般又坚持了一会儿。   终于,当感到眼前有些发黑的时候,宛枷终于停止了这种近乎于自虐的行为,他望了一眼终点,还有一半的路程,记下了这一点后,他取出了界舟,只是由于精神不济,取出界舟时候的他并没有分多大心神在周围。   仅一个呼吸的时间,宛枷没有注意到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口子,宛如一张黑色的大嘴,将他与怀中的小狐狸一并吞噬了进去。   而宛枷也终于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真元,昏厥了过去。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宛枷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稍有些破旧的屋子里,身下的床不是很舒服,躺久了令他感觉浑身有些僵硬,便是被子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令他感到有些冷。   与恶劣的外界环境不同的是这里的灵气,与灵气匮乏的凡界不同,这里的灵气几乎要比得上修真界了,只是这灵气之中带着一种森冷的感觉,难怪宛枷会觉得冷了。   想到这里,宛枷皱了皱眉,赶紧起身,忽然望见了一张极为熟悉的脸。   “楚战?”下意识地惊呼出声,果不其然望见那张脸上带上了疑惑的神色。   楚战是个直性子,只见他皱起了眉,有些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正犹豫如何解释之时,宛枷忽然感到一股奇怪的力量,他顺着那股力量望向门口,便望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端着一碗汤走进了这间破旧的房间。   “这位公子醒了?奴家为公子熬了碗汤,公子可要喝一口?”女子的声音令宛枷感到一阵熟悉,却想不起来从哪里听过。   女子笑得非常温和,可宛枷却看不到,他只看到一股浓浓的黑气,包裹在女子的面容处,让他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而最令他警惕的则是这碗汤,楚战眼中普普通通的汤在宛枷的眼中冒着不祥的紫色气体,里面则是一些奇怪的毒虫,一看便令人作呕,只是初来这种不知情况的地方,宛枷也不好立刻表现出什么。   于是他摇摇头:“不了,在下身体并无什么大碍。”   “你在说什么呢,我和阿瑾在河边看到你的时候,你身体都快凉了,要不是那只小狐狸领着我们过来,你早死了!”难得楚战说出这么一大串话,却是带着些生气的意味,怒斥着宛枷对自己身体的不关心。   然而宛枷却完全不在意他的话,只问道:“那那只小狐狸呢?”   “吱!”随着这声叫唤,一个白色的小小身影跳到了宛枷怀里,若不是宛枷现在有修为傍身,被这么一冲,怕不得要吐几口血。   望着怀里的雪白,宛枷笑得柔和:“你没事就好。”在这样一个不明情况的地方,甄皑能陪在他身边,他就安心了。   一边的楚战望着宛枷这般模样,忽然也就不怀疑他一来就知道自己名字的事了,这样一个热爱动物的人,怎么也不像是个坏人。   就在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人,宛枷一看,果然是谢瑾,只是谢瑾脸色有些不对,看上去有些苍白,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虽然在宛枷的记忆中谢瑾并不是一个胆子多大的人,但他的心性却一直是很好的,那样一个敢于忍耐的人,居然露出这样的神色,着实令人有些好奇。   “这位公子醒了?”见宛枷醒来,谢瑾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那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与楚兄有事相商,不知这位夫人家里还有空房吗?”   女子朝着谢瑾笑了笑,将手中的碗放到屋子里的一张桌子上,然后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的房间曾是亡夫所住,奴家害怕触景伤情,便一直没有打扫,许是有些脏乱……”   谢瑾摇摇头:“无碍。”接着又望向楚战,“楚兄,在下有要事……”   楚战闻言望了眼宛枷,宛枷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然后楚战才点了点头跟着谢瑾去了女子先前指的那个房间。   两人一走,房间里顿时便只剩下宛枷和女子两人了,一时之间竟有些尴尬。   宛枷不喜女子身上浓浓的黑气,不欲开口,女子却抢先开了口:“公子睡了那么久,可是饿了?或是渴了,奴家也能为公子端一杯茶来。”   宛枷在心中冷笑一声,那碗汤都那样了,端来的茶想必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面上却淡淡一笑:“多谢夫人关心,在下在水里躺了那么久,倒也不是很缺水。”   “呵呵,公子说笑了。”女子闻言一笑,“说来村子最近天气一直不好,没怎么出太阳,奴家也没能晒这些被褥,公子躺着可是有些冷了?”   宛枷摇摇头:“无碍。”他抚摸了几把怀中的小狐狸笑道,“这小家伙挺暖和的。”   女子望着此景,眼中透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道:“公子对这小狐狸倒是极好。”   “嗯,我很喜欢他。”宛枷倒是毫不在意地回答道,“他一直都陪着我,如今我也是不愿意与他分离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些细细索索的声音,宛枷透过窗看到了楚战和谢瑾的身影,似乎是谢瑾拉着楚战往什么方向走,而楚战似是担心一般回头看了一眼他。   这一望,宛枷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望着女子渐渐将头转向了楚战与谢瑾的方向,望着女子身上的黑气愈发浓重,他像是为了打断女子注意力一般开了口:“说起来,还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像是注意到了这里还有一个人般,女子将头转了回来,盯了宛枷一会儿,才缓缓道:“公子不知道吗?这里是杏林村啊。”   熟悉的名字在耳边响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记忆复苏,无声的村子,杵着拐杖的老妪,还有那流了一地的鲜血,马儿自老妪身上踏过的触感,这一切景色迅速在宛枷脑中闪过,这一切仿佛昨天刚刚发生,记忆鲜明无比。   宛枷本就记忆很好,自修行后,他的记忆更是牢固了不少,只要他想,便能回忆起极久远的事,但即便如此,这些事情在记忆中的牢固程度也是有区别的。   而当年,尚且稚嫩的他遇到的杏林村一事,却实实在在地,在他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映像,时至今日响起,依旧能勾起他强烈的情感。   他永远也忘不了老妪看着他的眼神,忘不了老妪死前嘴角挂起的那一抹笑,这种悲凉深深地盖过了他对于女子非人的恐惧,如今再遇的时候,这些情感便化为了愤怒,几乎灼烧了他的理智。   几乎是一瞬间,无往剑便出现在他的手中,小狐狸乖巧地跳到一边,方便宛枷起身,然后宛枷长剑一刺,直冲女子满是黑气的面容。   如同一个普通妇人一般,女子惊慌失措地后退几步,不可置信地望向宛枷道:“公子这是作何?为何要对奴家一个弱女子动手?”   “弱女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宛枷冷笑一声,“便是个成年男子也躲不过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招,那么你这么一个弱女子又是如何这么轻易地躲过去的呢?”   见被揭穿,女子也不恼,只是饶有兴致地望向宛枷:“原以为你不过是个普通的小修士,没想到还有几分本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宛枷冷笑一声,提剑劈去:“你身上属于魔修的黑气隔十里外都能看见,也不遮掩遮掩,怎么,当我是没见过魔修的小年轻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很久以前的杏林村吗?没错就是那个因为等级不够逃掉的杏林村,当时写的时候就打算以后要回来一趟的,现在终于可以回来啦。   这一回是谢瑾走的上一次宛枷的路子,就是进村→出去转转→遇到老妪→发现这里的人没有影子→回来带楚战走,嗯,这回楚战依旧没有发现村子的不对劲→→   趁着舍友出去考试码完了这一章,忽然有些庆幸早早考过了六级-3- 第87章 噩梦模式   “黑气?倒是有趣了,奴家手里倒也有过几条修士的性命,能看到这黑气的却是只有你一人。”女子的话说得暧昧不清,将宛枷身边的小狐狸激的毛都竖起来了,宛如炸毛一般。   明明在这阴森森的景色下,女子被黑气笼罩而看不清的面容很是恐怖,但不知为何,看着小狐狸,宛枷忽然觉得心中那一丝畏惧也消散了,只觉得有些好笑。   如此一来,忽然又觉得对面这女子没那么可怕了。   去除了恐惧心理,再看这女子,不过与他一般修为,卡在结丹这个坎上了而已。   ——不,他没有卡住,卡住的是眼前这个女子,以歪门邪道修行,谋害人命,这种伤天理的修行方式本就进度极快,却在跨越大境界之时无法有足够的心境,每次跨过都需要面临很多劫难。   而此时的宛枷会来到这里,又何尝不是她的劫难呢?不过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罢了。   她杀了多少修士,将来也终于会有修士来杀她,两者之间,只有胜者才可以活下去,无论对错,这就是修真界最残忍的一条法则。   想到这里,宛枷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左手轻轻一推,小狐狸便被一阵清风送到了窗外楚战的怀里,谢瑾与楚战愣怔之间,宛枷运了口气,大声道:“你们先带他离开,我随后跟上。”   随后又对谢瑾道:“你喊他离去,定是已然发现离开之法,且记住,头尾皆为死路,向着你发现的第三条路跑吧,回到你们发现我的地方去。”   转过头,果见女子身上的黑气更重了,一股怒气自她看不分明的眼中迸发出来:“修士,从我眼底下放生人离去,你还是第一个!”便见她举起右手,周围的景色全变了。   原本虽带着些阴寒却依旧明亮的房间被黑雾笼罩,屋顶之上发出诡异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在来回摇动着,宛枷向上瞥了一眼,竟是无数的舌头,顿时脸上染上了几分愤怒:“好个魔修!竟如此残忍!”   女子此时却嗤嗤笑了,她娇柔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子,可喜欢奴家的收藏?”   宛枷不语,只高举手中无往剑,一股锋利的剑气自剑中迸发而出,席卷而上,似要将这充满了怨气的屋顶掀翻了去。   “咯咯,这千舌屋可是奴家的老巢,是奴家的本命法宝呀,炼制了好几十年呢,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公子破坏呢?”   果然,气浪散去,屋顶竟是完全没变。   只是宛枷却注意到了女子口中的一个字:“千舌屋?你已经杀了千人?你怎么敢!”   “奴家怎么不敢?若想要提升,奴家还要杀万人十万人呢!”女子对着屋顶,做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仿佛膜拜一般,“感谢天魔大人,若不是奴家得到了那本功法,奴家怎么能苟存于凡世,为奴家那未出世的孩儿报仇呢?”   女子微微低头望向宛枷:“你想听一个故事吗?”   “不想。”宛枷却一点都不在意地提剑前冲:“我知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你落到如今这地步,想来当年也有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那又如何?”他提高了音量,体内真元运转,猛地向无往剑灌去,令无往剑发出了一声愉悦的清鸣,“你苦,被你杀死的人就不苦就不怨吗?你有复仇的机会,他们呢?你的人生悲惨,但那不是你草菅人命的理由!”   女子一愣,她从未想过那么多,望着眼前愈来愈近的剑尖,上面带着他们魔修最为讨厌的灵气,可这一刻,那剑散发出的清光却令她想要流泪。   她几乎就想要投降,想要结束自己罪孽的一生了,可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唤醒了她,她忽然就想起了她成魔的初衷。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的轻纱挡住了宛枷的攻击,只是虽然挡是挡住了,黑纱也撕裂成了两半,半点魔气也无了。   女子后退几步,心中暗暗庆幸,若是她再慢几分,怕是就要正面被这修士击中,而她相信,自己是绝不会比这黑纱要坚固几分的。   望着宛枷,女子忽然心生一计,凄凄楚楚道:“若是奴家有的选择,又怎会选如此一条血腥之路……”   可话还未说来,宛枷就刺出一剑,严厉地打断了她的接下来的话:“说那么多干什么?你要的是我的命,好像你说了我就会让你杀似的。你我二人必然只能活一人,我又怎么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别想什么歪门邪道了。”   女子闻言先是有些恼怒,忽然眸光一转,想到了什么一般笑道:“公子当真没受影响?”她忽然凑近了宛枷,声音柔媚道,“若是公子未曾受影响,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啊,那个啊。”宛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先前的愤怒从未存在过一般,“不过是为了引诱你过来的计策罢了。”   话音刚落,女子顿觉不妙,正要后撤,却见那锋利的无往剑自她胸口穿过。她本是无形之体,不该被凡物所伤,可这无往剑又岂是什么凡物,便是宛枷如今也辨不清它的来历,只那一剑,便有冲天的灵气,将女子体内的魔气打得破破烂烂。   宛枷拔出剑,便见女子恶狠狠地瞪着他:“好个歹毒的修士……”   “歹毒?”宛枷轻笑,“我个近战打你远程,不用脑子怎么打啊?”然后狠狠地补上了一剑,女子剩下的那点魔气也被这一剑斩去了。   便见萦绕在女子周身的黑气消失了,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果然是宛枷记忆中的那个女子,那女子向宛枷行了一礼,身形忽然就消散了。   宛枷转身出了这件屋子,随手掐了个诀,一道小小的火苗出现:“切,果然是不熟练啊……”然后弯下腰,将火苗凑近屋子周围的干草,然后一阵风吹过,火灭了。   忽然之间有些尴尬,宛枷还想继续,便听到耳边传来马蹄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循声望去,竟是楚战骑着马,怀里抱着小狐狸,背后捎着谢瑾赶了过来。   宛枷皱眉:“你们怎么回来了?”   “他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谢瑾指了指楚战,又道,“我是怕他迷路,带路的。”   楚战望着宛枷,许久才从嘴里憋出一句:“可无事?”   宛枷轻笑:“不过是个小小的魔修罢了。”接着又道,“可有打火石?”   闻言谢瑾随手将打火石抛了过来:“你要这个干嘛?”动作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谢了。”宛枷接过打火石,点燃了这屋子,“不过是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烧掉罢了。”   火势迎着风愈发大了起来,屋子里的东西随着燃烧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随着气味散发,村中有不少“人”走了出来。   “啊,是那个老奶奶!”谢瑾望着一个方向发出了惊讶的叫声,忽然注意到走出来的所有“人”都没有影子,顿时紧张地抓住了楚战的衣袖。   宛枷望去,谢瑾望着的那个方向走来的果然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老妪,果然无论是哪一个轮回,她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随着屋子的燃烧,走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还有些人单看衣着便知是外乡人,最终还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走了上来。   他本是没有舌头的,但随着千舌屋的焚烧殆尽,他也恢复了说话的能力,他向宛枷行了一礼道:“老朽曾是这杏林村的村长,多谢这位道长解救了我们。”   “这‘我们’之中,可包含了刚刚我斩杀的那个女魔?”   村长一愣,他身后的村民们议论纷纷,几个外乡人更是一脸茫然。   最后村长苦笑一声:“自是包括的。”他望着这件屋子陷入了回忆,“她原是这家的媳妇,一直生不出孩子,直到她的丈夫死去,直到她成了寡妇,却没人知道,她家那位最后给她留了个遗腹子。”   “当初是我们害了她。”村长叹了口气,“我们不信那是她家那位给她留的孩子,以为那是她在丈夫死后偷情留下的野种,便对她用了刑,最后……流下了一个成了型的男孩儿。”   他身后的那些“人”忽然就沉默了。   最后还是宛枷开了口:“如今她也算是解脱了,你们不必想太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都投胎去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向宛枷行了礼,在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之下消散了。   夜幕降临,谢瑾打了个寒颤,见身旁楚战陷入沉思一般不说话,便僵硬着笑道:“这……,天黑了,我们可要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歇一晚上?”   宛枷挑眉:“离开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是有现成的房屋么?”   谢瑾几乎要哭了:“这里刚闹过鬼啊!”   “怕什么。”宛枷轻笑,“没听见他们刚刚喊我什么么?道长啊!”   “吱!”小狐狸应和着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在应和宛枷还是嘲笑谢瑾的胆小。   “什么刚刚那些人是鬼?”忽然楚战才像刚刚反应过来一般道,“吓死我了!”   不知为何,望着反射弧极长的楚战,谢瑾心中的恐惧顿时被哭笑不得取代了。   他无力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像是认命一般。   忽然宛枷开口道:“你去那边做什么?”   谢瑾转过头望向宛枷,有些疑惑道:“不是你说找个房屋吗?”   “那也要挑一下啊,哪有你那样净朝着阴气重的方向走啊。”   谢瑾一抖,默默后退了几步:“那您说朝哪边走?都听您的。”   “呵。”宛枷轻笑一声,指着相反的方向道,“这边。”   谢瑾抬起头,月光照耀下,宛枷指着的方向有一棵巨大的杏树,这是来时从未见到过的。   宛枷望着那棵杏树,感慨道:“这么浓的灵气,难怪要用阵法把它给遮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评论区,首先我很开心有人这么喜欢主角,其实在主角的设定上是有一些缺陷的,因为我的初衷在于成长,他一开始肯定要有不足,甚至这些不足在我和没看过全文的基友讲设定的时候,让她大呼了好几声渣男。但是能让读者觉得其他人都配不上主角,说明这个角色已经足够好了。   我在角色的设定上一直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的,即使会出现这样的角色,也不会是前几次任务中,因为主角前几个攻略的对象年纪都不大,而那样完美的人想必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积淀才会有的,所以我可以说在所有人物的塑造上都有他的优缺点,甚至有些缺点是致命的,这或许会让你们讨厌这些人物,不过有人喜欢有人讨厌,这不也是角色的一种魅力么?   在我的文里,我是不希望出现一个绝对的丑角的,所有人的行动都是由他背后的理由驱动的,无关对错,无关好坏。   而看到这里,我的设定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所有的任务的时间点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无论接触多少次,这些攻略目标的时间都是一样的,他们不会变,不会拥有主角为他们付出的记忆,或许之后会出现更好的人物,出现让你们觉得配得上主角的人物,但他们和我心中预想的真正的受是不一样的。   对于主角,我肯定是最偏爱的,不管他的对象足不足够优秀,在我心目中,第一点就是能够理解他,而目前为止,只有皑皑才有可能真正理解他,知道他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虽然拥有关于宛青记忆的甄皑已经消失了,但留下的小狐狸还保有一些特质,他们还有未来,还有希望留下新的故事新的记忆。   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和我多多交流,从评论区我也得到了很多对形象塑造的想法,同时我有些设定在描写的时候可能不太到位,让大家在理解上有偏差。   啊一不注意就9点了,我滚去学习了哈~ 第88章 噩梦模式   巨大的杏树之下,有一个看上去很是不起眼的小木屋,二人跟着宛枷进了屋,有些惊讶地发现屋中虽没有人气,却一尘不染,干净得不像是一个放置了很久的屋子。   见两人困惑的表情,宛枷轻笑一声:“不过是个简单的小术法而已。”然后走到了屋中的一个木桌之前。   木桌放置在窗前的位置,上面摆了好几本书。若是白天,阳光正好的时候,倒是适合看书,但这夜晚却也不暗,屋中有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散发着光亮,只是另外两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宛枷也不解释。   随手从木桌上拿起一本书籍,上书《天魔转轮法》,一看就是邪魔歪道的东西,再往下看,还有炼器的书籍,其中就记载了那千舌屋的炼制方法,只是书中所记比那魔女所用要邪恶诡异得多,若在宛枷面前是个元婴期以上的老魔,这千舌屋怕就要改名叫万舌屋了,其中的魔气也远比他今日所见要厉害得多。   好在这是凡界,对修为终究是有些压制的。   再往下翻,宛枷的手不由一顿,那一堆散发着魔气的书籍之中竟是有一个散发着清冽正气的书籍,取出一看,竟是一本讲述阵法的书籍,书名是熟悉的朴素,名叫《阵法大全》,而这书籍的出处倒也在意料之中,乃是天玄宗遗留下来的。   随意翻了几页,宛枷不由冷笑几声,那女魔口口声声说自己身不由己,可这里这么多魔修之法皆是下品,唯一一本上品便是这本详述了阵法来源与计算方法的《阵法大全》,她哪里是没有选择,分明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选择了一条极端的路罢了。   叹息两声,宛枷收起了这本《阵法大全》,用刚刚借来的打火石点了把火,开始烧起剩下的书籍,那魔修之法也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仅仅是凡火便点燃了它。   “你这是在做什么?”忽然身后响起谢瑾带着些惊慌的声音,“这可是木屋,你点火是要烧了我们住的地方吗?”   闻言,宛枷无奈一笑:“你见过哪个修士把自己房子给烧了的?”   谢瑾闻言有些脸红,倒是楚战忽然开了口:“你是修士。”   这一句话引起了宛枷的注意,他遥望过去,略点头道:“如你所见。”   楚战神色微沉,似有些不愉:“你们修真界的修士,不是都不可以随便下来吗?”   宛枷挑眉:“怎么,还见过除我以外的修士?”   楚战点头:“当今国师乃是一名修真界来的修士,他参与夺嫡,使得如今京城形势诡谲,这也是我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出现在这里?”宛枷的嘴勾起一抹笑,“是逃出去,还是进去救人啊?”   “原本是逃。”楚战也不避讳,他止住了谢瑾想要阻拦他的动作,向着宛枷正色道:“但是见到道长之后,我忽然觉得我们不必逃了。”   宛枷没有发表观感,只是带着些戏谑道:“哦?”   “当今共育有四子,大皇子莫明沚有军功在身,又为最长,朝中有着不少支持他的力量。二皇子莫明淇乃是皇后所出,贵为正统。三皇子莫明澜虽有治理天下之才,然生母早死,教养他的今妃前几年也去了。至于四皇子莫明濡,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楚战难得说了一长串话,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道,“我等虽支持立嫡立长,但大皇子二皇子皆不是可塑之才,前几日也因故得罪了皇上,唯有三皇子才学过人,可惜他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人马,却横空出了一个修士。”   宛枷双眼微眯,这里的时间线与他先前所经历的有很大不同,显然是与那修士有关,难怪修士轻易不可插手凡尘,这影响的因果实在太大,先前顶多是坐上皇位的人有所不同,这回好了,干脆连老皇帝都没死:“那么那位修士支持的……是哪位皇子呢?”   “是四皇子。”谢瑾插话道,“他与皇上进言,言说自己可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而众皇子之中,只有四皇子年岁尚轻,其他皇子自然会因为年龄而成为皇上的眼中钉了。”   “显然,你们先前所说的大皇子二皇子因故得罪皇上的故便是年龄这件事了,想来是那二位急了吧?”宛枷轻笑,“不过你们倒也可以放心,修士乱政终究不是长久之事,他干得大了,将来也会有人来查办,所以他定是放不开手脚的,而你们所言的那位三皇子既然才学过人,想必也懂得暂避风头,甚至在此事之中,他所扮演的角色……还不好说呢。”   而且,宛枷垂眸,那修士支持的当真是四皇子吗?   “不管如何,三皇子对吾等有大恩,我们实在是不能看着他待在危机重重的京城。”楚战开口道,“这位……道长,希望您能出手。”   “我名唤清河。”看着谢瑾稍有变幻的神色,宛枷只当做没看见,“虽说这京城对三皇子而言是否是危机重重还不好说,但相逢即是有缘,帮你们一帮却也是无妨。”   闻言楚战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清河道长。”   宛枷摇摇头,他会想去京城一趟,可不是因为所谓的有缘,他只是觉得,此去一趟京城,很多前几世看不清的东西都可以看清,修士的眼界,终究不同于凡人。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去一个地方。”见两人看过来,宛枷也不卖关子,“我来凡界本就是想要来了结一些因果,你们先去京城,也不用等我,等你们到的时候,我差不多也到了。”   两人闻言也不多问,修士的手段他们早就见识过,那变幻莫测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猜测的。   见事情商谈完毕,三人也不婆妈,随便找了一处便睡下,睡前宛枷抱住了一直待在他脚边的小狐狸,往肚子上一盖便充作被子了。   次日楚战两人醒来,宛枷却是不在原处了。   再往他昨日所站的木桌旁看去,木桌上面空空如也,连火焰灼烧后的灰尘都没有。   另一边,云州城。   这一日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云州城的人却格外多,宛枷随意拉了个路人一问,才知道是陆府的夫人去世了,明明应当是令人悲伤的葬礼,却被这陆府搞得像是某种事的由头。   也没有问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宛枷往陆府走去,尚未到达便听到一声怒喝:“这陆府实在欺人太甚!”却是个熟人的声音。   “阿正,你莫要太生气了,小栖还在这里呢。”宛枷望去,果真是甄茹熟悉的面孔。   而他们之间站着的人,他更熟悉。   “陆栖……”他轻声喃喃道。   似是听到了他的声音,宛方正转过了头来:“你是何人?”   宛枷轻笑一声:“宛大哥,多年不见,怎么把清河给忘了?”   宛方正闻言一愣,往前走了几步,仔细望了几眼宛枷,带着点惊喜地拍了拍宛枷的肩:“当真是你!竟都长这么高了!”   甄茹看到宛枷也惊喜地跑了过来,眼中还带着几分泪光:“多年不见,难为清河你还记得我们……”   “阿茹你这是什么话?清河来看我们,我们应该开心才是,你哭什么?”宛方正言语中虽带着责备,眼中却也忍不住有了些泪水,“人与人之间果真是不同的,有那狼心狗肺之徒,便有重情重义之人。”   宛枷挑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宛方正望了一眼陆府的大门,忍下了在门口大骂的想法,拉上陆栖道:“我们换个地方聊吧,小栖你也别待在这里受气!”   陆栖正在发愣,被这么一拉才缓过神来,脸色还有些苍白。   宛枷望着他,忽然有些心疼,上一世自己养着的小陆栖可从未露出如此神色。   那是一种绝望的,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的神色。   于是在他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了口:“我见你有缘,可要跟在我身边学艺?”   宛方正闻言一愣,忽然想起宛枷先前乃是跟着仙长修仙去了,如此机缘自是再好不过,他立刻便开始劝说陆栖:“小栖啊,你这清河叔叔可厉害了,快答应他吧。”   听着这一声清河叔叔,宛枷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一脸认真地望着陆栖。   陆栖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傻傻的:“我?可以吗?”   宛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座下大……”忽然宛枷感到怀中有什么东西拱了他一下,低头望去,正对上一对黑溜溜的眼睛,便改口道,“座下二弟子。”   “自是愿意的。”陆栖虽还不太清楚,但总归自己的舅舅不会骗自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我的师兄是?”   宛枷忽然灿烂一笑,从怀中拔出了小狐狸举了起来,阳光之下,那雪白的皮毛闪闪发光,黑溜溜的小眼睛里面还透着茫然,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来,叫大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刚考完试,本来想多写一点的,但昨天晚上修仙的劲还没缓过来……   接下来五天我有个社会实践,如果做完了晚上有空我就码,实在没空的话当天就没有了→→   然后我今天考完试忽然想开个新坑,想写逆袭爽文,我看了一下,这篇文虽然离完结还远,但如果我保证更新的情况下开始存稿,说不定这篇完结之后我就可以直接开坑了。今天睡觉的时候世界观已经差不多了,大家对人设之类的有没有什么想法?等我这阵子忙完了就放个文案吧><   最后我要仰天长啸一句:老子胡汉三又回来啦哈哈哈哈哈哈嗝! 第89章 噩梦模式   陆栖望着前面相谈甚欢的舅舅和新任便宜师傅,忽然觉得有些茫然,他刚刚好像认了一个不靠谱的人作师傅?这真的不是做梦?   或许是冲击太大的缘故,刚刚丧母的痛苦反倒被冲散了,陆栖一时之间满身心充斥着的都是对人生的怀疑,倒没那个时间去悲伤了。   倒是甄茹注意到了陆栖的走神,发现他已经不将心思沉浸在痛苦之中,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又难免有些心疼,这毕竟是她妹妹唯一的孩子,如今却遭了这等罪,好在当年他们偶遇的那个孩子和他们感情很深,不然……   “说起来,你刚刚说那狐狸是小栖的师兄?真不是来搞笑的?”忽然宛方正有些略高的声音传来,靠后的两人立刻竖起了耳朵。   “呵。”宛枷轻笑一声,“我何时开过这种玩笑?”   “那我还真不清楚。”宛方正摆摆手,又道,“我知道你们修仙之人和我们凡人想法不一样,这狐狸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什么仙兽,只是还是想确定一下——你真没病?”   “……我没病。”即使是宛枷,也被宛方正这说话方式弄得有些无语,眼前这个男人和他记忆中的那个父亲完全不同,甚至和“方正”这个名字都十分不合,“这也只是一只普通狐狸而已——至少现在是这样。”   宛枷望了眼怀中的小狐狸,没错,甄皑已经死了,这不过是他留下的一个念想,至于之后如何,谁都不知道。   然而宛方正却听不出宛枷话里的意思,只是一副很懂的样子道:“我懂我懂,就像我们凡人修仙,修着修着就成仙了,这狐狸也是凡狐狸,修着修着就成仙兽了嘛!”   宛枷毕竟是在凌天宗的藏书阁里待过的,关于灵兽的书也看过不少,所有书中都表示,仙兽乃天生,灵兽想要成仙,比之凡人要难上数百倍,唯有血脉中暗藏一丝仙兽血脉,才有成仙的可能性。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傻傻的小狐狸,这样一只纯粹的凡狐想要成仙,除非……   宛枷的眼中流光一闪,几人之中只有陆栖注意到了,可他却没去深想。   “说起来这位狐……师兄叫什么名字啊?我们总要有个称呼吧?”宛方正的话打断了宛枷的沉思,也打断了陆栖的注意力。   “唔……”宛枷想了想,“他叫皑皑,皑皑白雪的皑皑。”他没有说姓,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由小狐狸自己决定自己的名字,而不是被困在另一个人的存在之中。只是皑皑这个名字毕竟是他第一次见到小狐狸起的,一时之间也无法抛弃,下意识地便说了出来。   “嚯,倒是个挺形象的名字。”宛方正笑了一声,却没什么人应和,气氛倒是难得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宛枷打破了这份尴尬:“说来你们还没有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呢,可要进去一边吃一边说?”   众人抬头,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走到一处酒家门口,而此处正是云州城内最大的酒家,几人也不多想,只当是修仙之人仙法无穷,有万般能耐,倒是对宛枷生出了一番敬畏。   而宛枷知道这里,不过是以前来过罢了。   随便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坐下,宛枷便让宛方正点菜,他是修仙之人,倒没什么口腹之欲,而陆府发生的事他又再清楚不过了,因此坐了这么久,他忽然就觉得有些无趣了。   他想帮助陆栖,因此需要找一个正经的由头,然后借着这个由头去提供帮助,可他真的需要这样一个由头吗?   凡人不了解修仙之人,无论他做什么,凡人都会觉得合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像一个凡人一样去思考可行性呢?   归根结底,终究是因为他的思想没转换过来,他还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凡人。   然而从他踏上修真之路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凡人了,突破了寿命的限制,达到了凡人所不能达到的力之极致,很多时候,修士的世界很简单,不需要什么弯弯绕绕的,只要有实力,就没有人可以不把你的话当回事。   大能一招一式之间,一座凡人最为繁华的城市便会瞬间灰飞烟灭,而这样对于凡人而言不可想象的事,对修者而言,不过是打死了一窝虫子的事,而在修士的眼中,凡人与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作为一个修者,去和蝼蚁谈缘由,倒是有些好笑了。   这么一说可能有些冷漠,毕竟他与宛方正他们也算是过了命的交情,可仔细想想,他接下来还有好几个攻略目标,难道每次都要来凡界帮助他曾经攻略过的人吗?   他曾经觉得是自己欠了他们的,觉得自己欺骗了他们的感情,但仔细想想,若是没有他的介入,这些攻略对象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他欠他们的,真的值得他每一世都去追寻归还吗?   不,早在他的攻略完成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因果就已经结清了,之后的纠缠,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罢了。   修士讲究缘分,若他们真的有缘,帮助一下也是无妨,可像他这般强求,却是有些过犹不及了。   明明他是最清楚的,强行加上来的缘分,对谁都没有好处。   想通这一点的那一瞬,宛枷忽然闭上了双眼,另外三人有些疑惑,却不敢打断宛枷,若是有修者在此,定会十分惊讶,在这样一个灵气匮乏的凡界之中,宛枷竟是顿悟了。   所谓顿悟,乃是修士修行中的一种很少见的状态,机缘、智慧缺一不可,凡能顿悟的修士,不说修为精进多少,最大的好处便是心境上的进步,这可比修为上的精进要难多了。   “轰隆隆——”天上隐约有雷光闪烁,宛枷竟是一下子引起了结丹异象,而凡人却只以为是天气忽变。   而远在陆府的修者忽然抬起了头,口中喃喃:“这小小的云州城,竟来了个即将结丹的修者,想必是有所图,可要禀报师门……可我尚未找到那人,贸然禀报怕是会被师门责备……”   忽然,天上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晴好的天气,宛枷竟是压制了自己的修为,没有立刻结丹。   他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眼中似有明悟,心中暗暗想到:看来……我在凡界还是有几份机缘的。   这机缘不在于别人能给他什么,而在于修心。   修士修行,修的不仅仅是自身的修为实力,还有心境的增长,不少修士只顾修为不问心境,最后落得个心魔入体,令这世间又多了几个魔修,宛枷却是不愿意这样的。   何况他读档,时光倒流,修为也不复,唯有心境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   “让你们久等了。”见几人看着他,宛枷轻笑一声,却没有解释,只道,“你们的事我已经清楚,只是比起我去解决,让徒儿你亲手报仇更好不是?”   “我……”陆栖张了张嘴,嘴中有些干涩,“我武功没有好好学,哪有能力去向仙人报仇?”   “你的师傅我不也是所谓的仙人么?不过——”宛枷的眼神忽然锐利了一瞬,“既然你踏上了修真之路,就莫要再喊我们仙人了,不过是一群修真之人,离所谓不老不死的仙人还远着呢,何况是那一群连修为都不扎实的修者呢。”   “那我该喊他们什么?”陆栖睁大了双眼,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问题已经被带偏。   宛枷轻笑一声:“若是比你强的,喊前辈便是,若是比你弱的……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强者为尊。这,就是修真界的规则,也是宛枷教给陆栖的第一课。   陆栖恍惚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自己先前问的问题,赶忙问道:“那师……傅,我该怎么报仇?”   “给你一个月,我教你一种剑法,若是学会了,那仇自然报得,若是学不会……你也不必喊我师傅了。”宛枷的声音如平常一般,却无端透着一丝冷意,缺少了一份人情味。   陆栖有些瘦弱的身子一抖,显得有些可怜,甄茹望着有些心疼,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宛方正拦下了,他摇了摇头,眼中透出一丝无奈。   这一世的宛方正是个通透的人,只一个眼神,便看出眼前这个宛枷已经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小孩了,他不知道那一个闭眼之间发生为了什么,只是直觉般地觉得眼前的宛枷变了。   “吱!”一片安静之中,宛枷怀里的小狐狸猛地叫了一声,然后从宛枷的怀里跳了出来,扑倒了陆栖的怀里,见此情景,宛枷的眼神暗了一暗,却没有说什么,只端起了桌子上的一杯茶,轻抿了一口。   有些凉了。   真气运转,茶水开始冒出腾腾热气。   这就是修者,与凡人完全不同的修者,可望着几人有些陌生的眼神,宛枷忽然又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究竟是为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字数有点少,不过明天要早起,今天就先到这里啦~ 第90章 噩梦模式   “啪——”竹林之中响起剑相碰撞的声音,宛枷手持一根竹子,望着拄着剑后退两步的陆栖,皱了皱眉。   他随手丢开了竹子,双手背到身后,转身离去:“该教的我都教你了,且练着吧。”他只随便走了两步,却仿佛一下子离开了很远一般,没多久便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陆栖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有些黯淡,这段时间的学习令他发现了自己许多的不足,也更加清楚,一个月根本不足以令他强大到可以向陆府中的修者复仇,而显然,他的师傅也发现了这一点……是对他失望了吗?   忽然,感到脚边有什么在挨着他,陆栖低下头去,是小狐狸皑皑。   他弯下腰去,抱起了小狐狸:“大师兄,你是来指导我的吗?”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陆栖苦笑一声,他觉得宛枷可能是在逗他玩的,说什么收徒,说什么大师兄,恐怕都是假的,明明这小狐狸没有半分灵智,怎么会是所谓的大师兄呢?   “小栖……”身后传来宛方正的声音,陆栖转过头,看到一张略显疲惫的面容。   他不由关切地走上前去:“舅舅,发生什么了吗?”   宛方正只是摇摇头:“你剑法学得怎么样了?”   陆栖垂眸,有些愧疚道:“陆栖愚钝……”   “你不笨。”宛方正抢过了他的话,“我不知道小清河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但我知道的,你不笨,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你……”   “师傅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宛方正望着他,眼神有些锐利,“你和他相处了多久,你知道他是怎么样一个人吗?”   陆栖抱着小狐狸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最后宛方正叹了口气:“或许是我识人不清吧,我太自信了。”他风尘仆仆地随地坐下,从腰间取下了一个水袋,大口喝了口水,“我这些天托人去查了查,发现整个凡间界都没有这样一个叫清河的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虽说清河这个名字很常见,但根据当年我们找到他的时间来算,没有一个是符合的。”   “他来历不明,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小栖……是我害了你。”   陆栖摇了摇头:“舅舅没有害我,他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只是我学不会罢了。”   “那他能做到吗?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一个从没接触过的剑法,然后去打败一个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修者?”宛方正的声音藏着愤怒,“你还是个孩子!一个月可没几天了!”   “舅舅。”陆栖望着宛方正,他的眼神令宛方正奇迹般的冷静了下来,然后他举起了怀中的小狐狸,“你看大师兄。”   宛方正皱眉:“我还是看不出它有什么不同的,或许只是清河糊弄你的吧。”   陆栖摇摇头:“师傅很在意这只小狐狸,但它最近都不愿意和师傅待在一起了。”他望着小狐狸,眼中一片坦然,“师傅那么厉害,这小狐狸定是有什么不同,至少是有灵性的吧。它会这样,是不是因为师傅不是它曾经喜欢的那个师傅了呢?”   “舅舅识人的本领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想,如果不是舅舅看错了人,会不会只是师傅变了呢?虽然这个变化可能不太好,但那并不是不可以变回来的对吗?既然他曾经是一个让你们都称赞的好人,那他就一定拥有着足够好的本性不是吗?”   望着陆栖认真的模样,宛方正忽然就笑了,他揉了揉陆栖的头,心中思绪万分,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是个好孩子。”   而他们两人都不知道,这段对话被宛枷完全听了进去。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的,可听了这段话之后,他还是生出了一种“果然是陆栖”的想法。   陆栖是一个好孩子,他看问题很是通透,能看到很多他都看不到的点,也因此,一个不小心就会养歪。但陆栖确实是一块值得雕琢的璞玉,他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可以成长为任何一种人。   陆栖这一番话,令宛枷不由得再次深思,他的改变真的对吗?   不全对。   宛枷闭上了双眼,思维一瞬间变得极为通透。   他的改变放在修真界是没有错的,因为整个世界遵循着的就是那样一个原则,如果不能正确认识到这些的话反而不妥,但他想要在人间界也这样就不好了。   他是修者,但他首先,是一个人。   之前的改变让他明白了修真界的规则,可他却失去了作为人的一个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人情味。   没有人情味的他或许看上去很强大,但却是虚的,和最初的他没什么区别,炼心炼心,锻炼的就是心性,前世的宛青最后为什么没有度过天劫?不过是因为没有过得去心中的那道坎,过不去最后的那道心魔罢了。   他虽不知道最后的心魔是什么,但宛枷清楚,若是连人都做不好,更别提成什么仙了,想要摒弃七情六欲,首先要清楚七情六欲是什么,没有这些的宛青,是如何也过不了天劫的。   但宛枷不是宛青,他也不会成为宛青。   宛枷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凡间界果真是充满了机缘的地方,而有机缘就有风险,他先前就险些魔障了。   他望向竹林,忽然觉得还好自己来找陆栖了。   陆栖是个很好的苗子,或许他将来会有机缘找到适合他的道路,可他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培养一番呢?   同理,他既然来了凡间界,为什么还要想着修真界的事,而不好好享受一番凡人的乐趣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果陆栖说的不错,他再怎么变本性也不会变,是不是说……皑皑再怎么变本性也不会变呢?   宛枷很清楚,自己和皑皑实在是太像了,他会在意,会动情,都是因为这份相像。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本性,他们都是会为了一个目标坚持下去的人,无论一件事多么艰难,都会一直执着下去,即使轮回无数次,也要为了一个目标而不断重来。   轮回的路上太过寂寞了,所以人在转世的时候才会喝下孟婆汤忘却前尘,但他和皑皑都耐得住这番寂寞。   被这样的一个人爱着,被这样一个人无数次拯救,该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呢?   所以即使现在的甄皑已经不在了,即使他的记忆已经永远不存在了,宛枷依旧心存侥幸,将希望寄托在他留下的那只小狐狸身上,希望他们能够拥有一个和当初攻略谢瑾一样平和而安好的一世。   想要做到这点,最简单的方法是通过系统,系统曾说过,攻略完所有的目标就可以实现一个愿望,他大可以将这个愿望用在这里。但他又不想太过依赖系统,所以他想再找找有没有别的办法,这也是他一直拖延着不去攻略任务目标的原因之一。   看了看天色,已是黄昏,没想到他不过是想了些事情,就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宛枷随手拿起一边摆放着的无往剑,抬脚往竹林走去。   还未看到人,便听到剑相交清脆的声音,然后是剑落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宛枷听到宛方正的声音说:“小栖,你现在连我都不能打倒,又如何能在几日后去对战陆府的那个修士呢?便是去了,也不过是送死啊。”   宛枷刚想开口,忽然看到一团雪白向自己扑来,他的眼神瞬间就柔和了,熟练地接住小狐狸,将它举到脸边,轻声道:“我回来了。”   然后他走了出去,恢复了以往的笑:“谁说要对战的,想要杀人,方法可多了去了,比如……”他的声音低沉,仿佛诱人犯错的魔鬼,“暗杀,还有他曾经用过的,毒杀。”   然而陆栖只是摇摇头,然后举起了手中的剑:“他可以做那种事情,但我不可以,我要堂堂正正地为母亲复仇。”一时之间,他的眼睛明亮得仿佛能发光。   看着一如既往能坚持自己原则的陆栖,宛枷欣慰地笑了,此刻他也不觉得回来有多么不耐烦了,望着曾经在他的帮扶下走向he的攻略对象们凭借自己的力量握住属于自己的未来,竟是这么一件有趣的事。   “那你可要下更多的力了。”宛枷给的剑法本身没有问题,这是他曾在藏书阁内看到的无数书中的一本,虽不适合他自己,却和陆栖极为契合,只是没有配合功法一起修习而有些欠缺,但毕竟是凌天宗出品的剑法,想要越级打倒一个野鸡门派的人,倒没有看上去那么艰难。   “我传你一段口诀,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练练。”若是能练出些真气倒也不错,只是时间确实有些不够,倒不能怪先前的宛枷,一个月可不仅仅是随便定下的给陆栖施加压力的时间。   那同时也是陆府的修者带陆楠离开的时间。   想要复仇,一个月之内解决是最直接的方法,若是不能,再想复仇,就要回到修真界去找那个门派了。   听着宛枷的话,陆栖不免开心地应道:“是,师傅!”   望着他,这人影仿佛与先前攻略了很久的那个人影重合了,宛枷不由心想,他果然是很满意这个孩子啊,或许很早之前,他就想收他为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今天开始修文,要修的几章我会提前弄好,更新完后再一起修,估计要持续好几天才能修完,忽然觉得自己写了好多啦。   修文的话主要是改错字和一些人物的表现,看了这么多评论,我也意识到可能有些人物并没有表现出我写的时候所想的那么好,尤其是小狐狸的部分,似乎不少人不是很喜欢他?我回头看看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一开始设定的时候我真心是心疼死他啦。   然后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今天开始我没什么事了,可以日更了,开心不? 第91章 噩梦模式   一月之期,陆府。   “吾已离宗一月,想是该回宗门了。”道人向着陆文忠道别,一边还站着莲夫人的儿子陆楠,他向着陆楠招了招手,“此子天赋不错,吾会将他带回宗门,好好修行的。”   陆文忠本想挽留,见道人说起令他得意的儿子,不由笑容爬上他那张老脸,忙道:“多谢道长帮持。”   道人一笑,便要离去,这几日不知为何,他总是心神不宁,身为修道之人,遇到牵涉己身的事情总会有几分预感,因此他不敢忽视,早几日便想要离去了。   只是这陆文忠总是以借口拖延,他又未曾完成宗门布下的任务,只好在此停留,好在今日总算可以离去,了了他一桩心事。   然而他的预感是没有错的,就在他既然踏出陆府大门的时候,一道洪亮的声音从所有人耳边响起。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走了?”   只一句话,便将道人打算离去的想法给打消了,他惊恐地四望,竟是找不到说话之人的来处。   而说话之人显然也没有神神秘秘的打算,很快便见一俊美男子从远处走出,好看得仿佛从画里面走出来一般,连带着他肩上那只小狐狸都带着灵气,看上去不似凡人。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宛枷到来的震撼之中时,道人的心却狠狠地一跳,今日宛枷穿的可不是平日里随便穿的衣物,也不是什么映秋山给的法衣,而是象征凌天宗弟子身份的校服。   没错,凌天宗是有校服的,准确的说,修真界每一个大宗门都有自己的校服,倒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平日里鲜少会有宗门弟子穿它,毕竟上面也没什么防御阵法,比不上一件好的法衣,但却没有任何一个宗门的弟子会丢掉自己的校服。   毕竟出门在外,有些时候宗门的名头还是很有用的,一般校服多用于装逼的场合。   当然了,校服还有一种特殊的场合会使用,那就是每百年进行的各宗门之间的大比,那时参加比赛的弟子都要穿自己宗门的校服以示区别,当然了,他们穿的校服是特制的,上面纹的阵法可不比他们在外面买的校服少。   忽然,陆文忠注意到了跟在宛枷身后的陆栖,带着些犹疑问道:“这位是?”言语之间却是少了对住在陆府的那位道人的尊敬。   宛枷却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朝着道人望去:“凌天宗凌天剑尊座下二弟子,清河。”   道人一怔,凌天宗凌天剑尊的名号可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的,连带着他卜卦所知的命里只有两个徒弟也传了出去,没想到,这竟是他的小徒弟。而据他所知,那凌天剑尊的小徒弟可是好几年前就突破了筑基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   道人的眼睛闪了闪,他修为不过炼气,岁数却比人家要大了一轮,然而修真界按实力说话,他只得向着宛枷行了一礼:“不知前辈在此,晚辈是……”   “我不需要知道你是谁。”宛枷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漠然,“总归我的徒弟会在这里向你复仇。”   道人一愣,还未来得及为宛枷的话而感到羞燥,便被后面这徒弟二字吸引,望向了他身后,那人他也眼熟,是陆府的另一个孩子,怎会在此见到,还要找他复仇?   修真之人脑子转的本就快,不一会儿他就想起了一月之前陆楠找他拿的一点丹毒,原想着这孩子本就是要收进门中的,给他玩玩也无妨。后来这家的主母死了,他也没在意,如今想来,这之间怕是有什么联系。   他又看了眼身边有些发抖的陆楠,不由暗恨,这联系怕是大了去了!他恐怕给人背了锅还不知道,可人都收了进来,他作为宗门前辈也不好太给后辈丢脸,况且这陆楠的天赋又确实不错,三灵根的天赋可是他们那种宗门很难争取到的了,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回去再好好教训这小子。   于是他嘴角勾起一个牵强的笑:“那不知前辈这徒弟打算怎么复仇啊?”他望了眼陆栖,不过炼气一层的修为,他还是很有自信的,只是想想他当年到炼气一层花了数年,而眼前这少年不过得了大宗门弟子的青眼,便能有极好的功法,从而有如此快的修炼速度,这着实令他眼红。   想到这里,他眼中不由染上了一丝贪婪,按照修真界的规矩,赢了的人是可以取走输了的人的储物袋的,那是不是说,只要他赢了,这小子的功法就都归他了呢?   陆栖还没说话,宛枷却开了口:“赢了算他的,输了,我再替我徒弟复仇便是。”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过去,那道人才望着宛枷,“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道人实在是没想到,他原以为大宗门的弟子都是很有原则的,哪会像他们这种野鸡门派,搞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事来,可又不能说宛枷不光明正大,毕竟人家摆着个复仇的名头,虽说这听起来怎么听怎么怪异。   不,一点都不怪异,他就是故意的!   道人回过神来,这哪是他弟子的复仇,这分明就是此人在为他弟子撑腰,他是在威胁他,此战必须输!   而输了之后呢?现在他可是背上了杀人母亲之仇,想来那小子是抱着杀死他的心来的,而他一旦输了,面临的结局就是一个死字!   不能再背锅了。   几乎是立刻,道人想到了这一点,他望了眼陆楠,眼里却没了看到有天赋后辈的赞赏,此刻在他眼中,陆楠简直就是害他遭遇如此险境的扫把星,必须赶紧摆脱。   至于有天赋的弟子……又不是宗门内的哪位长老,少一个两个,他不说,宗门也不会降罪于他。   打定了注意,道人赶忙道:“这之间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与这少年没见过几面,怎会有什么仇呢?”   他话一转,陆文忠还没反应过来,他身后的莲夫人却是意识到道人的反水,她心中一急,刚想做些什么,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吓得顿时不敢动了。   宛枷收回了目光,嘴角勾起一个笑:“哦?有什么说法?”   “一个月前。”道人喘了口气,不知为何,每当宛枷开口说话,他都感到有一股压力,这个青年明明年纪不大,却比他优秀太多了,听闻他还是单木灵根,和他们这种四灵根五灵根的废物简直不能比,一个天一个地,若不是今日见到,他们甚至不会有交集,“一个月前,陆楠曾向我要过一些丹毒,我没问他拿去干什么,想来是……”   “你胡说什么!”道人话还没说完就被莲夫人打断了,自己儿子的安危终究是超越了心中的恐惧,她拉过陆楠,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望着道人,“道长,当年您给咱们噬心散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道人一愣,他望向周围,不少人开始对他们指指点点,饶是他在宗门多年,也比不上一个后宅妇人阴狠,为了自己的目的,随时都可以成为最好的演员。   他忽然觉得有些绝望,道人原以为自己是栽在那个天才手上了,却没想到真正害他的,竟是一个半点修为皆无的后宅妇人!   “噗——”打破众人窃窃私语之声的是宛枷的一声笑,他鼓了鼓掌,“还真是一出好戏。”   陆栖站在宛枷身后冷冷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在来之前,宛枷就让他不急着复仇,先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却没想到竟是闹出了一番真假仇人的戏码,令他心情有些复杂。   注意到陆栖心绪的变化,宛枷瞥了他一眼道:“徒弟,你也跟了我一月了,可听出那妇人话里的漏洞了?”   “吱!”   宛枷一愣,望了眼跳到自己怀里的小狐狸,笑得有些无奈:“不是你,是在问你二师弟呢。”   陆栖则细细想了想妇人的话,可他这一月以来都在练剑,修真界的一些常识了解的却也不多,倒是看不出什么,但他不愿宛枷失望,又仔细回想道人先前的话,忽然灵光一闪,道:“那道人先前说的是丹毒,而莲夫人说的却是噬心散……”   道人闻言,瞬间眸光一亮。   “没错。”宛枷轻笑一声,“不愧是我徒弟,观察得很好,丹毒是修真界的说法,至于噬心散,却是凡人用修真界的丹毒重制的。”   道人闻言立刻接上:“没错,我怎么会做那么没品的□□!定是那妇人陷害于我!”   “陷害你的是那妇人,但下毒的可不好说,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子弄错了复仇对象。”宛枷垂眸望着眼前这闹剧,心中却没什么波澜,“左右嫌犯就在你们二人之间,想来你们也不会说出真相。不过都说父债子偿,这若是母亲的债,便由你这儿子来尝,若是本人,那更好解决了,我徒弟跟我学了一月,你也跟了人家一月,正好实力差不多。”   宛枷这就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道人虽在此停留了一月,但本就有自己要做的事,而陆楠即将离家,家中父母自是不舍,这几天又怎会忍心让他先去修炼?还不是一直惯着,一个月来,半点修为也无。   而陆栖不同,他的天赋可不比陆楠差,这几日又凭着一口气撑到了现在,自是陆楠不能比的。   这一点陆楠虽不清楚,但看着陆栖手中泛着寒意的剑,他的腿瞬间就软了,顿时跪倒在地,泪水流了一脸,口中大喊:“爹娘救我!”   陆文忠眼看自己心爱的儿子这般,心中也是不忍,忙望向陆栖:“栖儿,楠儿可是你弟弟啊!你当真要与他兄弟相残?”   陆栖垂下头,略长的发遮住了他的眼,他望向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道:“爹,您从未叫过我一声栖儿。”   陆文忠闻言一僵,然而陆栖的话还没结束:“他是你儿子,我就不是了吗?他是我弟弟,我娘就不是我母亲了吗?”声声质问,里面藏着的却是丧母的悲戚,最后陆栖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冷,“他既不仁,我要这义又有何用?”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上一卷的时候就觉得陆栖应该是逆袭流小说里面的主角的那种感觉,但最后还是没能写出来,好在这一卷可以这么干了→→   今天因为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腿上肿了一块,出去买了药,然后修文的部分就有点少了,然而为了明天能早起,就不继续修了,我明天争取多修一点吧。   不过前面几章看下来要改的确实不多,主要还是一些错别字和表达问题,主线我是不会动的,毕竟前面改多了后面也要一起跟着动,目前还没有要改的基础设定,一直看到现在的人暂时也不用去重看。如果有比较大的bug修改的话我会在那一章标题上写一下,另外刚刚看到评论里面说的小狐狸的描写问题,修文的时候我会注意,好在前几章出场也不多,他真正的剧情展开主要还在后面,我会尽力将我想象中最好的他描述出来哒~ 第92章 噩梦模式   宛枷只在这里待了一会儿,真相已经水落石出,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义,便随意与陆栖说了一句,离开了此处。离开之前,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映秋山给的防御灵器,品阶很低,却刚好是一边站着的道人不会眼红的程度。   接下来陆栖会做出什么他倒是不在意,总归会知道的,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就在刚刚,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气息,那是前几世的他从未发现过的气息。   “问天。”一处酒家门前,他拦住了这个男人,明明是极为熟悉的人,如今看来,却和之前认识的那个人有很大区别,宛枷眯起了双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问天竟是个修仙之人呐。”   “你是谁?”望着面前这个男人,问天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来凡间界原是为了躲避仇家,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修为比他高深的人,只是不知道此人是敌是友了。   “哦?你不知道我吗?”宛枷挑眉,原来这世上还有问天不知道的事情。   问天皱眉,脸有些臭:“我只知道凡间界的事,修仙界的事情一概不知。”   宛枷觉得有些好笑,却没有逼问,只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这里有一桩交易,你要不要做?”   “你要干什么?”问天警惕地望向宛枷,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即是为了交易,恐怕就不是仇家了。   “我想要你帮忙找一个人,若能找到,或者只是关于这个人的一点消息也好,我可以答应……帮你一个忙。”   “我的忙?你可不一定能帮得上。”虽然话是这么说,问天却还是伸出了手,“先告诉我那个人的姓名特征吧,提前说好,那人必须是凡间界的。”   宛枷轻笑一声,将长老先前绘出的女子画像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到问天手中:“这是我门派中长辈想要找的一个人,长辈嘱咐不能弄坏了这张画,希望你能够帮我找找,至于你的忙,便是我帮不上,我也可帮你找到能帮上忙的人。”   问天用犹疑的眼神望了宛枷一眼,然后接过画展了开来,一个极其貌美的女子跃然于画上,让问天不由愣了。   画有些失真,但眉眼之前有些部分却很是熟悉,分明是……   问天不动声色地收起了画:“给我些时日。”   然而问天的表情都被宛枷收入了眼中,宛枷心中有些猜测,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意味深长地一笑:“那我就静待你的佳音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番画中女子,果然注意到眉眼间有些熟悉,却不细想,总归问天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问天不语,转身便离去了,他们没有留下通讯方式,却深知对方有办法找到自己。   宛枷也不再停留,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没多久便碰到了陆栖。   “解决了?”   “嗯。”陆栖的头低着,望着情绪很是低落。   宛枷没有多问当时的情况,只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去趟京城,你要跟着一起吗?”   “师傅去哪,弟子就去哪。”   “你在云州城就没有什么事了吗?”宛枷忽然道,“你可知道,现在的你根本就不适合和我一起出去。”   陆栖一愣,眼眶忽然就红了:“师傅这是……不要徒儿了吗?”   望着他这模样,宛枷忽然觉得有些无奈,抱起了怀中的小狐狸就放到了陆栖头上:“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他。”他看着手忙脚乱地抱起小狐狸的陆栖,不由失笑,“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啊。”   陆栖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宛枷轻笑:“你忘了吗?你母亲刚过世没多久,虽说守孝不过是个形式,但我们这种人啊,若是心里有什么遗憾,可是很难补全的。”   闻言,陆栖顿时觉得嘴中有些苦涩:“我……”   “这段时间你便待在迷雾山庄吧,想必宛兄是不介意收留你的,等我京中的事情处理完了,便回来带你回宗门。”宛枷揉了揉陆栖的头发,手感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却恍如隔世,他抱起陆栖怀中乖巧的小狐狸,朝他一笑,忽然便消失了。   只留下陆栖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是信宛枷的,可此时此刻真正没了依靠,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宛枷并没有真正离去,只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看着,看陆栖一个人站在那里愣了很久,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个人蹲下来哭了起来。   宛枷没有出现,他明白丧母这件事对陆栖的影响之大,陆栖之前的人生都是依靠那个强势的母亲活下来的,若是他出现,今后的陆栖也会依靠他活下去,但这不行。   想要让陆栖走得更远,他就必须只能依靠自己一个人。   毕竟他一旦完成了任务……就绝对不可能在此世停留。宛枷望了眼怀中的小狐狸,在这个世上,除了小狐狸,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停留的了。   陆栖哭了很久,似乎是意识到宛枷真的不可能出现之后,他停止了哭泣,红着眼眶站了起来,只是他的眼中多了些以往没有的东西。   宛枷放下心来,不再停留,直直往京城而去。   而京城之中,早几日便到达了的谢瑾正在楚战的将军府中急得打转:“那道长莫不是骗我们?怎的还没到?”   “慎言。”楚战老神道道地坐着,只是他紧握的双手暴露了他心中的不安。   “可是那国师竟然把脏水泼到我们身上了!若是我们当初回了西蛮……”   “那也不过是拖延些时间罢了。”楚战沉声道,“国师现在势大,他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因为距离而有所改变。”   “将军说的不错。”门外传来一人的脚步声,谢瑾望去,竟是莫明澜,“不过若是将军回了西蛮打下些名声来,国师也没办法对你怎么样,毕竟父皇还没被迷惑到那个地步。”   “王爷。”谢瑾行礼,接着疑惑道,“上面看得那么紧,王爷这个时候来此可无事?”   莫明澜轻笑一声:“左右都被盯上了,不过是个名头的问题,管他说本王什么?”   见他如此,楚战忽然道:“看来王爷是有恃无恐了?”   “那倒没有,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莫明澜双手背在身后,神色之间却没什么紧张之意,明明在座的众人都被那国师逼到了危险的境地,却只有他一人一副悠闲的样子,“我莫家的天下,竟是落到了一个国师手中,成年的皇子皆为他陷害,父皇竟还一直信他,而不信自己的儿子,你说可不可笑?”   两人不语,一时之间氛围有些凝固。   莫明澜却只笑:“都说天家无亲情,自己的妃子随意打杀也便算了,连自己的儿子都比不过外人,这帝王之家,纵使再繁华,又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不过是因为你有追求罢了。”忽然门外传来一人的声音,“人若是满于现状,便不会觉得如何,但正是因为有追求,所以觉得不满足,所以想要变得更好。”   听着这声音,谢瑾不由嘀咕一声:“今天上门的贵客还真是多。”然后迎上前来,“道长,您终于来了。”   宛枷抱着小狐狸跨过门槛,望着屋内熟悉的三人一笑:“贫道清河,见过诸位。”   “你是修者?和国师一样的修者?”莫明澜挑眉,这人的脸长得很是符合他的喜好,却没想到和他讨厌的国师是一个职业。   宛枷轻笑:“还没见过国师,可不好说是不是一样的。”   “这话什么意思?”莫明澜追问,“你莫是想说那国师是个假的仙人?”   宛枷摇摇头:“修者之间也是分很多类别的,他既然去当国师,说不定就是在丹道上有所成就,可称为丹修呢?至于其他,怕便是糊弄人的把戏了。”   莫明澜闻言来了兴趣:“那你是什么类别的修士?”   “道不敢说,只是随家师习剑,可称剑修罢了。不过修士修习的东西本就因个人爱好而可能多而杂,用这种方式来分类倒不是很完善。”宛枷解释道,“修真界给修士分类的方式很多,大类却是正魔两道,京城有龙气遮掩,我不清楚那位国师是什么来路,不过听你们所言,他坏了好几位皇子的路,截了这么多龙气,恐怕他路子不正吧。”   宛枷眯了眯眼:“若他为正道之人,我便好好与他说道说道,做了这么多事,便是我不管,他也讨不了好,若他非正道之人……那我便替天行道了。”   众人顿时心下一安,虽不清楚修真界的实力划分,但好歹有人愿意帮他们,多少有些希望。   忽然,莫明澜望着宛枷开口道:“说来我见你有些眼熟,莫不是见过?”听了宛枷的话,他也不讨厌眼前这人是个修士了,便全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说话了。   谢瑾听着倒是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两人一言不合,他们请来的道长就不帮忙了。   然而宛枷却只是一笑,仿佛释然一般,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他环视了一遍屋内的人,最后目光落到了怀中的小狐狸身上,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轻声道:“或许,是前世见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感觉自己最近越来越能睡了zzZZZ 第93章 噩梦模式   烟雾缭绕的大殿之内,一身着龙袍的老人闭着双眼侧躺在软塌之上。   其实说他是老人也不对,按年龄来看,他不过四五十岁,正是壮年,可看上去却宛如一个耄耋老者,垂垂老矣。   忽然,一侍人走上前来,弯下腰小声在他耳边说道:“陛下,三皇子求见。”   “哦?”皇帝微微睁开双眼,他的双眼有些浑浊,看上去有些困顿,虽因为被吵醒有些不喜,但听见是三皇子前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道,“让他进来。”   莫明澜走进大殿,闻着殿内的烟熏火燎不由皱了皱眉,在看到软塌之上的明黄之后又平复了自己的眉头,俯身行礼:“参见父皇。”   “澜儿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朕这里?国事都处理好了吗?”前些日子皇帝身体不适,将国中大事都交给了莫明澜和几位他非常信任的大臣,也因此,莫明澜没有立刻来找他。装着手忙脚乱地处理完国中大事之后,莫明澜终于是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   “多亏了父皇留下的那几位大臣,儿臣总算是没有辜负父皇的期望。”莫明澜低头说道,“儿臣今日来此,乃是因为儿臣近日遇见了一位修为高深的道长,想着父皇对此极感兴趣,便想引见引见。”   “哦?”皇帝像是被提起了兴趣,随口问道:“那他可会炼制丹药?”   莫明澜一愣,望着皇帝的神色已经问话的态度,心中隐隐有所猜测,想着宛枷曾说过的话,便稍稍修改道:“那位道长曾言,修士所擅极广,而他最擅长之事乃为斩妖除魔。”   皇帝闻言皱眉:“这么说,他是会还是不会?”他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莫明澜话中的偷换概念自是听得清楚。   “这……恕儿臣不知,不过儿臣今日将他带进了宫中,父皇可以问他一问。”   皇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很久,久到莫明澜身后的冷汗都流了下来才道:“宣他进殿。”   宛枷听到殿内宣他,将趴在他肩上睡觉的小狐狸一把抓着放到了衣服里面,然后施施然走了进去,走到一个差不多的位置便对皇帝示修士礼,嘴中言道:“参见陛下。”   “你便是澜儿说的那个道长?”皇帝望了眼宛枷,原以为莫明澜会带个白胡子老头装装样子,却没想到竟是如此清俊的一个人,这样一个人,倒是更适合去做那男宠……   感受到皇帝带着颜色的眼神,宛枷心中有些不喜,表面上却装模作样道:“贫道清河,见京城龙气有消退之势,便向三皇子求助以期得见陛下。”   莫明澜一惊,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直白?怕是会惹得父皇生气……   却没想到皇帝大笑道:“哈哈哈哈!龙气消退?你可曾看过朕的江山?怎会有消退之势?”说到这里,他眯起了双眼,连带着气势一变,整个人都危险了起来,“你是哪来的妖孽?竟敢大言不惭,信不信朕让国师收了你!”   宛枷立于殿内,神情冷淡,完全不受这气势影响,只冷冷看了眼皇帝:“陛下国势如此,贫道未曾欺瞒,至于陛下的国师……尚未见过,可不知道是怎样一个……”   “哦?你觉得我是怎样一个人?”忽然,大殿外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紧接着的便是无数侍人“参见国师大人”的声音。   宛枷转身望去,便见一中年道人信步前来,他面白无须,整个人透着一股道骨仙风的感觉,手中还捧着一个玉盒,见到皇帝便笑着道:“陛下,您的金丹已炼好。”   趁此,莫明澜向宛枷使了个眼色,询问此人是否为宛枷先前所言的魔修。   然而宛枷却皱着眉头,很久才闭上眼摇了摇头。   何止不是魔修,从此人身上气息来看,他所修习的,乃是天玄宗功法。   “看来这位道友是肯定了我的身份?”国师转过身来,望着宛枷一笑,“只是不知道友龙气消退一说是什么意思?莫非道友修习了什么望气的道术?”   “你不会望气之术吗?”牛头不对马嘴的,宛枷忽然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国师一愣,他似乎很苦恼地皱了皱眉,然后道:“是我离开修仙界太久了吗?莫非现在那里人人都会望气之术了?”   “并非如此。”   “那道友为何如此问我?”   宛枷垂眸:“天玄宗门人,无一人不擅卜卦,望气之术更是基础,你怎会不会呢?”   国师皱眉,刚想说什么,便见一只小狐狸从宛枷的衣领中爬出,一脸懵懂地望着他,顿时像是想起了什么,再看面前这容貌俊美的男人,一个想法从心底升起。   他改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只道:“不知道友是……”   宛枷应道:“凌天宗清河。”   国师再一次皱眉,这与他所想有些不同,但无论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亦或是凌天宗,都是……他想要报复的对象!   于是他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忽然问道:“那不知这位道友与我朝的今妃是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莫明澜忽的睁大了双眼,而软塌之上,听着他们的寒暄有些昏昏欲睡的皇帝也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寒光。   宛枷直觉氛围有些不对,却只茫然道:“不知今妃是?”   “一个罪妇罢了。”忽然,皇帝开口,“国师,忽然提起她来,你可要好好解释一下缘由,朕可是下过旨要封口的。”   莫明澜闻言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他生母早死,乃是今妃将他养大成人的,只是后来今妃莫名其妙死了,他也想查,却如何都查不出来,现在看来,竟是皇帝封了口?   国师向皇帝行了一礼,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陛下,臣近来听闻民间有人在找一个人,这个人乃是画像中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他将画递了上去。   皇帝接过画,打开一看,顿时暴怒:“大胆!竟敢欺瞒于朕!”然后将画扔了下来。   宛枷上前捡起画,果真是他之前给问天的那张,却不知为何会到了国师手中。   莫明澜也凑过来一看,顿时惊讶地捂住嘴:“真的是母妃!”接着又皱起了眉,他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很清楚,现在的皇帝极其讨厌今妃。他望向宛枷,此刻,只能看他如何作答了,一旦回答不好,恐怕还会连累到举荐他的自己身上。   宛枷虽心中震惊,面上却不显,只道:“此女乃是宗门长辈在我离宗之前让我帮忙寻找之人,若是陛下知道此人所在,正好可以帮我转交一物……”   忽然他感到莫明澜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微微转头,只听得莫明澜在他耳边小声道:“母妃已经去世了……”   宛枷一顿,便道:“既如此,我便回宗门告知长辈便是。”   “慢。”忽然,国师望了过来,眼中闪烁着恶意,“原以为道友是我等同道,如今看来,恐怕不是了。”   宛枷皱眉:“什么意思?”   “你可知今妃乃是魔修!”国师忽然一声大喝,“既然你宗门长辈与她乃是旧识,想来你的宗门也不会是大名鼎鼎的凌天宗,不要掩饰了,魔修!”   宛枷一愣,只觉这国师的指责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从一开始胡说的就是你吧!”国师转过身向着皇帝的方向行了一礼,“陛下,还请允许臣斩杀此魔修!”   说着,便不知从哪掏出一叠符纸,向宛枷和莫明澜的方向抛出,然后手指掐诀,嘴中快速念了咒语,顿时电闪雷鸣,直直射向两人。   宛枷赶紧拉过莫明澜往后一避,无往剑出鞘,一道剑气挥出,却抵不过连连数张符咒,只好有些狼狈地后退几步。   “要打和我打,为何波及凡人?”   国师走上前,轻声笑道:“三皇子勾结魔修,臣自然要为陛下清理门户。”   宛枷皱眉,身后莫明澜却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他既下定决心要杀你,就不会留我一个活口,道长,可要好好打,你我二人的性命可都系于你身啊!”   宛枷明白这一点,但让他皱眉的却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他脑海之中响个不停的系统警报。   “警报!警报!检测到世界支柱有死亡可能性,一旦世界支柱死亡,世界将会崩溃!”   宛枷揉揉额头,在心中问道:“什么世界支柱?”   “宿主所攻略的七个人皆为此世界的支柱,一旦在非攻略时期因宿主插入导致非正常死亡,本世界将会崩溃。”   宛枷皱眉,不去细究,只问道:“国师有点不对劲,他身上带了什么隐藏修为的东西吗?”他之前没仔细探查,但好歹也没觉得国师有强到他无法抵抗的程度,然而现实却是他连国师一击都抵挡不住。   “滋……系统检测为……元婴期。”   “元婴期?不可能,元婴期修士不可能在凡间界待这么久!”凡间界灵气不足,根本不能满足元婴期修士,他待得越久,修为只会越来越低。   可不管如何,对面都是货真价实的元婴期修士,修为之差已是可怕,他身后还有一个必须保护的世界支柱。   还真是……陷入了不得了的境地啊!   “唉。”忽然,一声叹息从宛枷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银色的长发随风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感到怀中一空,然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转过身,正对上那对熟悉的灿金色眸子,“阿清,又见面了。”   熟悉到他几乎想要落泪。   作者有话要说:   咳,昨天奔波了一天,回来抱着电脑就睡着了,然后今天也是很晚才开始码,就先不补了,明天双更吧,修文今天也木有了,我要早睡早起,争取明天早点更新→→   嗯……皑皑出场了,感觉明天就算双更也不会很痛苦呢><每回写到他都会涉及各种设定,写起来倍儿爽~ 第94章 噩梦模式   激动过后却是疑惑,宛枷没有当着大敌的面询问,而是在心中询问系统:“皑皑不是已经……”然而问的时候却仍抱有一丝他都不曾察觉到的希望。   “他确实已经不存在了。”然后系统的声音就如同一桶冷水,猛地泼到了宛枷身上,“这只不过是系统收集到的一小部分残魂,本是随着你任务的完成一直到收集完成的,但他不放心你,提前出来了。”   “……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你所做的每一个任务,攻略的每一个任务目标,除了世界支柱的身份以外,身上还带有另外两样东西。”   “一个是你散落的魂魄,另外一个,则是甄皑当年作为代价交换掉的力量的七分之一,在他轮回结束之后,大部分魂魄前往转世,但还有一小部分残魂不放心你,附着在那力量之上。”   “这就是会记得你的最后一丝可能性,系统认为你有以此为将来愿望的可能性,因此保留了这部分拥有记忆的残魂。”   “但是有一点,一旦这一部分残魂消失了,将来你许愿的时候,‘想要名为甄皑的个体复活’这个愿望实现的形式即为‘不含有甄皑记忆的个体复活’,虽是保有同样特质的个体,但我记得你们人类认为,记忆不同,终归还是有些地方不同的。”   宛枷睁大了双眼,他不再与系统交流,而是望向了甄皑的方向,满眼的不可置信。   甄皑感受到他的视线,笑得有些无奈:“你都知道了啊。”   “别去。”宛枷脸上的笑消失了,他近乎哀求地说道,“大不了我重来好了,你不要去,求你了。”   “阿清你在说什么呢。”甄皑将手抚向宛枷的脸,“你不是已经为了我耗尽所有重来的机会了么,你骗不了我的。”   “你别去……”宛枷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一阵恐慌充斥了他整个心灵,“我不想你彻底消失啊!”他抓住了甄皑的手,只觉得对方此刻无比虚幻,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怎么会彻底消失呢?”甄皑笑得温柔,金色的眸子里仿佛在闪着光,“无论是哪个轮回,我们都不会错过的,即使没了记忆,我也不会放手……我是这样坚信着才离开的啊。”   “阿清,你带着……他先走。”他朝着莫明澜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知为何,莫明澜觉得自己浑身有些发冷,“随后我就跟上。”   “不行,要走一起走!”宛枷紧紧抓着手中甄皑的手,他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甄皑现在这样更像交代遗言。   甄皑闻言皱起了他好看的眉,刚想说什么,身后便传来了国师的声音。   “果然是你们啊,宛青!”   只一句话,顿时吸引住了两人的视线。   宛枷立刻喝道:“你是什么人!”   “哈……也是,您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呢……宛青师叔祖。”国师笑得狰狞,“也是我运气好,能在这里遇到你,遇到转世,还去了凌天宗的你啊!”   话音刚落,无数符咒从国师的方向激射而来,宛枷皱眉,却见甄皑朝他一笑,几个轮回之前的合力一击顿时出现在宛枷的脑海中,仿佛排演过无数遍一般,两人配合着使出无往剑和无回手,一片光华之中,符咒的光影消散。   宛枷喘着气,元婴期修士的一击果真不一般,上一次也是越级,很是轻松地击杀了那魔修,而这一次联手却只是抵挡住了对面的攻势。   “你既然这么喊我,为什么还要攻击我们?”宛枷有些不解地皱眉,“你与我前世乃是同门,为何要自相残杀?”   甄皑闻言皱了皱眉,他显然是想到了原因,却没有说什么。   “自相残杀?”国师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是在说笑吗?自从天玄宗因你而灭之后,天玄宗剩余门人就没有再把你当做同门的了!”   笑了一会儿之后,他平静了下来,冷冷地望着宛枷:“我逃亡至凡间界数百年,修为倒退至今也只剩下元婴期的修为,不过对付你们倒是不难,就让我好好为那些无辜丧生的同门报仇吧!”   说着又是一沓符纸从不知何处冲出,却没有向着宛枷他们的方向而来,而是逐渐凝聚成一把□□。   听了他的话,宛枷差不多是明白发生了什么,天玄宗因他而灭的事他也曾听甄皑说过,但归根结底却不过是因为人类贪婪的本性,只是没想到天玄宗剩下的门人会将仇恨归结到他身上。   他再看了眼国师,果见一股黑气自他眉心冲出,他回想起了杏林村的见闻以及在那里见到的与魔修功法混杂在一起的天玄宗书册,皱紧了眉头:“你入魔了!”   “那又如何?”国师笑得放肆,“这么多年的折磨,这么多年的执念,你叫我如何不入魔?”   眼见□□就要凝聚完成,甄皑挡在了宛枷身前:“你先走。”   宛枷皱眉:“我们合力岂不是更强。”   “系统。”然而甄皑却没有继续和他说,他的眉眼里透着一股冷意,将先前的情意都冲散了,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意味在里面,“这样下去无论是他还是世界支柱都会死,还不动用强制手段?”   宛枷闻言睁大了双眼,一股恐慌自心底升起:“皑皑,你……”剩下的话消失在喉间,他感到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   他只能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身体迅速后退,捞起了莫明澜,向着一个方向奔逃而去,他奋力挣脱着系统的控制,好不容易,头才稍微转过了一点方向,而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宛枷的嘴已经被咬出了鲜血。   他感到一阵惊喜,加大了力道,他感到耳朵仿佛破空一般,有凉凉的东西流了出来,可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但他终于又转过了一个角度。   此刻他仿佛失去了痛觉,鲜血自鼻间流出,眼睛也被风刮得生疼,等他好不容易将头转向身后的时候,他已然是七窍流血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生龙活虎地带着人奔逃,也不愧是修者的身躯了。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银色的身影向着贴满黄色符纸的□□冲去,然后被一片黄色淹没,绚烂无比。   一瞬间,他夺回了对自己喉咙的控制。   “啊——”   莫明澜不知道自己听到是怎样一种叫声,仿佛否定了自己所有存在意义一般的吼叫声,里面充斥着不甘与悔恨,最后归于寂静,他望着身旁带着自己飞速离去的男人,明明七窍流血凄惨无比,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仿佛要将眼前的景色刻在自己的灵魂之中,一生也不忘却一般。   明明这样的记忆令他难过得吼叫也无法发泄出来。   最后一丝明亮也寂灭之后,那双眸子变成一种无机质的感觉,拉着他去了将军府,迅速冷静地带上了楚战与谢瑾,乘上一个船一样的东西,便往着东南方向飞去,他控制了一段时间方向,然后将几块亮晶晶的石头放在了应该是船的控制中枢的地方,紧接着就晕倒了。   直到这一刻,莫明澜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觉得,那样冷静地处理这些事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人了。   那也确实不是宛枷,而是系统。   意识之海中,宛枷第一次以这种形态出现在这里,他望着无尽黑暗中的唯一一个亮点,向它飘了过去。   “宿主。”熟悉的声音环绕在耳边,告知着宛枷这亮点就是系统。   宛枷神色冷淡,他脸上没了之前的疯狂,剩下的只有枯草燃尽之后的灰烬,一无所有:“皑皑会怎么样?”   “他会死。”   “那你还让他去送死?”   “那是他自己的决定。”系统的声音冷冷,回荡在这空洞的世界之中,“说到底,这件事应该是宿主的错才是。”   “怪我?”宛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如果宿主好好待在修仙界攻略目标,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况且甄皑的残魂与系统绑定,受制于你的实力,如果你足够强,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境地。”   “……”   “系统早就提醒过宿主,可是宿主从未听过系统的告诫。”   “那就把话说清楚了。”宛枷嘴角勾起一个难看至极的笑,“说话说一半算什么?”   “……你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攻略角色么?”   宛枷面色一沉。   “所谓不可攻略角色,若是你不与他产生关系,他自会平平安安毫无波澜地度过一生,而一旦你与他之间产生了关系,他就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各种悲惨的死亡。”   “说白了就是游戏中用来赚取眼泪,让玩家感到遗憾的存在,设定就是这样,你无法撼动。”   “哈……”宛枷低头,半张脸隐于黑暗之中,“现在你还在和我强调游戏这两个字吗。”   “从一开始你就在给我灌输这个概念——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我不用在意,但是啊。”宛枷猛地抬起了头,“无论是我恢复的记忆,还是甄皑的存在,都在无时不刻地提醒着我。”   “这……就是现实啊!是属于我的现实啊!这分明是隶属于前世的我创造下来的未来的平行世界,每一个都是真实的世界,而非什么游戏!”   “而你……还想欺瞒我到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皑皑大概就是所谓的活不过三章吧,非正式出场总是很容易挂掉呢……   嗯……下章开始大揭秘了,然后就可以顺当地走攻略路线了。唉,我可怜的早死的真爱哟→→你的戏份还在后……面呢,下次出场争取不让你死了>3<   晚上还有一章,更完再修文。 第95章 噩梦模式   宛枷的声音落下,一时之间有些安静,系统没有回复,或许是宛枷的话语太过惊人,超出了它的演算,它竟不知该如何继续掩饰下去。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最后,系统只能给出这样一个不算回答的回复。   宛枷轻笑,却掩不住眉间的疲惫:“这还是你告诉我的,你说,你实现不了我的愿望。”他摊摊手,“如果这不是现实,只是你所说的游戏,那么为什么会存在你所谓的残魂消失则记忆永远无法恢复的说法呢?你应该是……万能的才对。”   “然而事实是,你非但不能实现我的愿望,甚至连出手帮我都做不到,只能选择我的存活而牺牲我的愿望。不,对你而言最好的情况就是我明白了自己的愿望实现不了之后,选择放弃这个愿望,转而去思考另一个愿望,从而令你实现愿望的话不作废吧?”   “……你很聪明。”   “不,我并不聪明。”宛枷神色冷冷,丝毫没有被夸奖的喜悦,“我不过是比常人活的时间久些,多了几个看问题的角度罢了,并不能称得上聪明二字。”   “……”系统不语。   “话说到这里,我的意思想必你也明白了,我并没有改变愿望的打算,既然你实现不了我的愿望,那我任务也不会再做下去,你我之间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说完,宛枷转身,作要离去的模样。   “等等!”系统赶忙道,“你要怎样才肯继续做下去?”   宛枷转身,并无所动的模样:“你并不能抛下足以让我上钩的饵,那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下去呢?”   一瞬间,系统的演算达到一个极为巨大的程度,在它的拖延时间下,终于获得了一个结果:记忆。   于是系统说道:“虽然甄皑的记忆无可恢复,但你们之间的记忆还保存在我这里,只要你完成任务就可以给你。”   “我要那份记忆做什么呢?徒增烦恼罢了。”宛枷垂眸,“何况还是拼死拼活去完成你说的任务之后才能获得。”   “如果你想,现在给你也不是不行,甚至只要你要求,关于甄皑的记忆,我可以全部传输给你。”系统没有在意宛枷的前半句话,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后半句话上。   “呵,可我注定无法与他在一起,这样的记忆,怕是会影响我的攻略吧?”   见宛枷松动,系统再接再厉:“宿主不是可以许愿吗?在最后的时候许愿有一个可以和甄皑在一起的平行世界不就可以了么?”   “听起来不错。”眼见成功就在眼前的系统没有注意到宛枷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只是一旦我出去,怕是很快就会被那个国师追上杀了,而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读档,还谈什么别的呢?”   “他不会追来的,甄皑一定会给你拖延足够多的时间,足够到你可以变强到回去杀了那个国师。”   宛枷的脸忽然就黑了:“你还有脸说这个?”接着又缓和了语气,“不过那国师好歹是元婴期,等我到那个境界,恐怕莫明澜这个皇帝是当不上了,同样跟在身边的楚战与谢瑾也不能施展他们的抱负。世界支柱出这么大事,恐怕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这……”   “我有一个想法。”宛枷望着系统散发的微小光芒,眼中却是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之前我获得的记忆,都不过是记忆和情感而已,经验、功法的具体内容统统都没有,不知……你可不可以把这个还给我呢?”   若系统是人类,此刻定会大喊: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然而系统不是人类,此刻它只觉得这个要求非常合理,无法反驳,最终只能妥协。   宛枷轻笑,望着系统的眼中带着嘲弄,供求关系颠倒,决定权放到了他的手里,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挑战一下命运了呢?不管结局如何,好歹他有了新的前进的目标。   系统后来也知道自己着了宛枷的道,可它也确实不好说宛枷使了什么小聪明,因为从头到尾,宛枷用的都是阳谋,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对系统和他之间供求关系的理解上的。   而想要完全弄清楚这些,他花了太长的时间了。   是的,宛枷并不聪明,他理解他人意思的能力没有甄皑强,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没有陆栖厉害,但他拥有别人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这一次次攻略的经历,根据已知的条件来布局的能力,然后看着所有人按着他的剧本来走,将每一步以及变数都算计好,这就是他能够攻略成功的原因。   他不如莫明澜那般会算计人心,也没有楚战惊人的直觉,甚至连谢瑾,都比他敢赌,宛枷有的,只是一次次从人们的反应中得来的结论,然后建立无数个模型,变量越多,他的模型也就越精确,他所布下的局,也就越细密精确。   最终,累积在这无数的经验之上,他会成为一个超越那些天才的人。   而系统,不过是那无数经验之一罢了。   另一边,皇宫。   “呵,你的小情人把你丢在这边了呢。”国师手提□□,枪尖部分还有血迹,正一滴一滴滴落,而这血,正是属于他对面的甄皑。   甄皑吐出一口血,轻笑一声:“那是你师叔祖,叫什么小情人?”   “什么师叔祖,他就是个叛徒!”国师大怒,几道符咒疾驰而去。   甄皑没躲,他也没力气再躲,只能抬起手来勉力抵挡:“你有没有文化?知道什么是叛徒吗?他又没有背叛天玄宗,何来的叛徒一说?”   国师枪尖一点,向着甄皑冲去:“若不是他,我天玄宗怎会覆灭?”   “时也命也,天玄宗覆灭乃是源自于世人内心的贪婪,你怪他作甚?”甄皑无奈,拖着残破的身躯一边躲避,一边一手画符,一个玄之又玄的符号凭空出现,竟是挡下了国师一击,然而甄皑同时也吐出了一口血。   望着甄皑狼狈的模样,国师嘲讽一笑:“你都快死了,还想着拖延时间啊?”   甄皑想笑,可一个动作又勾起了身上了伤,笑声瞬间变成了“嘶”的一声:“嘶……你有过喜欢的人么?知道这种为了喜欢的人,死也无所谓的感情么?”   “我怎么会没有?”国师闻言,表情越发狰狞了,“可惜你说的感情我不知道,因为我喜欢的人,早在天玄宗覆灭的时候,就尸骨无存了啊!”   “那可真是可惜。”甄皑忽然停止了动作,神情冷漠,独立在国师枪尖即将刺到的地方,眼中透着一丝怜悯,也不知道是在怜悯谁,“看来你是不能体会我此刻的心情了呢。”   国师的眼瞬间睁大:“自爆?”   甄皑此刻内心无比平静,对他而言,从他出来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不仅是因为他清楚凭借自己和宛枷一样的修为无法拦住国师,只有自爆才是能阻挠国师很长一段时间的方法,更是因为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早先投入轮回的时候,他是没有想到自己会留下这一缕残魂的。他了解宛枷,既然都明确提出怀疑他喜欢的人是前世的还是这一世的了,那么无论他怎么解释,这都会是存在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一个巨大的障碍。   他选择消亡,不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缘分已断,更是想要为转世的自己谋求一个可以期待的未来。   甄皑知道,自己有很多地方和宛枷很像,所以,既然他会喜欢着拥有同样本质的宛枷,那么宛枷也会喜欢着拥有同样本质的他的转世吧。   他不爱赌,可此刻,他还是赌上了自己对宛枷的信任,因为除此之外,他已无筹码。   愿我们来世再见,新的我遇上新的你,不再为他人忧愁烦恼。   “砰——”一声巨响,将国师整个人淹没,带尘埃散去,原地只剩下国师一人,衣衫不整,浑身是伤,短时间内是恢复不过来了。   他躺在地上喃喃自语:“就为了一个放弃你逃跑的人自爆,值得吗?”   值得啊,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甄皑那一缕残魂在消失的最后一刻回答道。   却没有人听见。   遥远的天空之上,一艘平稳飞行的玉船似乎被这爆炸震得一抖,然而却只不过是宛枷醒了过来,飞船由他操纵,而刚刚,他从系统那里获知了甄皑的死讯。   这本是宛枷早就预料到的事情,知道的时候甚至还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可心口的疼痛却怎么也缓不过来,疼得他捂着胸口蹲了下来。   系统赶忙道:“会不会是刚刚获得的记忆的影响?系统可以提供忘记这一切的丹药……”   “怎么可以忘记啊……我好不容易才获得的记忆……”宛枷抬起头,因为疼痛,他的眼中一片血红,“这样就好,连带着这份疼痛,将我所有对他的记忆与情感……刻入骨髓。”   怕是只有这样,才能算是我对他的赎罪吧。   宛枷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是我一直误会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嗯……我先去吃个西瓜再修文,今天没有更新啦~ 第96章 噩梦模式   宛枷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虽然很小的时候就被丢弃了,但他生活的这片山林对他很是友好,让他度过了一段自由自在的童年。   直到有一天,他遇上了一个男孩子。   他生活的这片山林是有人类出没的,他曾经偷偷观察过那些与他完全不同的人类,但这个男孩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不是因为他比那些人好看太多——好看这个词还是他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的他对人类的长相尚且没有具体的概念,而是因为这个男孩身上透露出来的与那些人都不同的感觉。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他被这个男孩深深吸引了。   他忍不住去观察他,每次男孩出现在山林里的时候,他都会赶过去偷瞄他,直到有一天,他被打猎的人伤了腿脚,正是绝望的时候,男孩救了他。   ——他就知道,男孩是不同的。   男孩细心地为他包扎了受伤的腿,并且每一次过来都会特地来看他。渐渐地,男孩开始在他面前展开心扉,说一些自己不愿意与人诉说的烦恼,还给他起了一个名字。   和男孩母亲一样的姓氏,还有和他毛发颜色一般形容的名字,姓为甄,名为皑,合起来仿佛在说他是真爱,那是不是可以说,他是被爱着的呢?   他自小长于山林之间,无父无母,从未感受到过关爱,虽然这可能只是他的妄想,但一旦想到自己是被爱着的,就觉得心中一阵温暖,那是从未有过的喜悦。   在拥有名字的那一刻,他发誓,要拼尽性命去保护这个男孩。   和男孩一起玩的时间久了,他逐渐知道了男孩的名字叫做宛青,知道了他的家在山林的东面,明明是琐碎的并不重要的信息,可关乎那个男孩,他便将一切记在了心里。   直到有一天,在以后的无数岁月里,他都庆幸着自己记下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他从东面男孩家的方向感受到了一股邪恶的气息,伴随着那股气息的,是令他感到极为难受而恶心的血腥味。   于是他拼尽全力,挽留了男孩一天,没有让他回去,也因此,男孩躲过了一劫,成了那场劫难之中唯一活下来的人。   可是那场劫难给男孩带来的影响还是太大了,他失去了那双明亮的眸子,再次见面的时候,他只能用空洞的双眼虚虚望向他,令他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可在男孩面前,他还是表现得一如既往,仿佛一只真正的未开灵智的小狐狸。   男孩进了一个修仙宗门,他的不同也被男孩的师傅发现了,但师傅却没有说什么,甚至在修行上还给了他很多指导,帮他炼化了喉间的横骨,使他可以与男孩交流。   在即将化形的时候,他询问宛青,希望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宛青思考了很久,将书中描述的最好看的五官都和他讲了一遍,然后按着宛青所言,他化形了。   化形那日,宗门内很多人都来围观,因为他是狐狸化形,主人又是长相极其美艳的宛青,不少人都觉得应该是令人惊艳的模样,可所有看到他化形之后模样的人,都倍感失望。   就像人无法分辨同种动物的美丑一般,他也不懂人类审美里面的美丑,而一般妖兽化形,多跟随自己的主人,可宛青都和他说了自己喜好的五官,他自是将心力都放在了完成宛青所言上。因此,化形之后的他纵使每一个五官都漂亮到极致,但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使得本该极好看的容颜都变得不起眼了。   他被这件事打击到,最后还是宛青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说:“反正我也看不到,皑皑不用太在意的。”   于是他压下了本想说的自己可以改变容貌的话,没有再去调整自己的相貌。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仿佛一眨眼,他便望着那个好看的男孩长成了一个俊美的男子,白布遮眼,虽有种瑕疵的遗憾,却带着一种残缺的美感,令人倾心。   然后,宛青离开了宗门,他终于要追寻当年的灭门之仇了,而他又如何能不陪着他呢?   于是他陪伴着宛青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这片鸿离大陆上的无数奇妙景观,他们奇遇无数,增长修为的同时还遇到了志同道合的友人,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磨练中加深,两人顺理成章地相互表白了心迹。故事宛如话本中一般美好,然而好运却没有一直眷顾他们。   在宛青复仇之后,两人皆是最为虚弱之时,竟有人偷袭宛青,好在他虽化为了原型,却一直关注着宛青,从而能够为他挡下那致命一击。   他闭上了双眼,原以为自己会就此死去,却没想到他会回到自己的族地。   青丘狐族,哈,原来他有个这么厉害的出身啊?   族人对他的回归表示了欢迎,一个个张罗着首先把他的姓给改了,可他的姓是宛青给的,他又怎能随意丢弃,于是他一直挣扎,如何都不肯冠上无数族人艳羡的代表实力与血脉的姓氏。   为此,族中不少人找他谈话,但他都没有理会,直到有一天,一直忙于事务的大长老放下了手中的事,前来“开导”他。   明明是所有人都没有过的殊荣,然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他原以为大长老只会与前几个前来开导他的人一样,与他说一些人与妖不相容的大道理,可大长老过来什么都没说,只叼着根烟杆与他讲了个故事。   那是一个人与妖相恋的故事,然而故事的结尾,却是互相残杀,不得善终。   听着这个故事,他哭红了眼,询问大长老:“你为什么要与我讲这个故事?”   大长老望了他一眼,只道:“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   他自是明白了,不然也不会哭。   在故事的最后,大长老说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若那妖真的爱那人,便应该离他远远的,没有接触,才是最大的保护。但妖太自私了,他自以为是,认为什么样的磨难也分不开他们,而这却恰恰证明了妖并不是真正爱那人。   一切不过是妖自私的占有欲罢了,若他真的爱上了那人,聪明如他,又如何会不懂得放手呢?   于是他陷入了一种矛盾之中,他痛斥自己,认为自己对宛青的感情不够深刻,认为自己的存在只会害了宛青,然后他同意了族中接下来的安排,完成了一切之后,在族人的同意下,他去找了一次宛青。   告诉他,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族地,让宛青不用来找他了。   告诉他,他们之间缘分已断,不必再强求了。   离开的他不知道,遥远的青丘国中,大长老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悠悠道:“不知道这样的矛盾,能困住他几时。”   而这样的矛盾,却在宛青的话语下轻易被打破了。   “既然相爱,为什么不去争取?”宛青抓着他有些瘦弱的肩,话里却是非常的不讲理,“我不管你是否无私,但在此之前你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   他被这话吓得愣着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宛青,不管你是人是妖,此生只会爱你一人,我不管因为我们在一起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只有你,我不愿放手。”   他被这话惊得心如擂鼓,慌张之下,只留下一句:“我觉得我们互相之间都需要冷静一下,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否有我们想象的那样深。”便慌忙离去,没有注意到身后宛青因疲惫而发白的脸色。   后来想想,其实是因为他习惯了宛青这样的脸色,才会忽略了吧。   他回去之后便闭关了,提升修为的同时也在思考着他提出的问题,无数次的思考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大长老话里的矛盾,他感到世界一片清晰,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为了那人,便是将这天都捅破了又如何?既然爱着,那便为了这份爱付出他所有的一切吧。   宛青,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何其有幸,他们能有这样一致的想法。   又何其不幸,让他错过了唯一能与宛青讲述自己想法的机会。   听着自己闭关以来发生的种种,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世事弄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手中还握着决定两人能否继续下去的权力,现在,却只能听天由命了。   谁让宛青,斩却了自己的七情六欲了呢?   他想凉薄地感叹一声:“人类,真是无情啊!”却又说不出口,觉得这样说的自己更加矫情。   比起对宛青那样轻易地就斩却他们之间感情的委屈,他心中更多的,是对过去愚蠢的自己的痛恨,为什么……不能早一点走出那个矛盾,发现自己真实的情感呢?   其实,他们两个都是笨蛋。   所以,即使宛青已经没了对他的情感,即使宛青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即使宛青误解他,他也不会怨恨宛青。   造成这样悲剧结局的人是他,所以想要挽回什么,也只能靠他了。   他看着宛青一步步走上末路,在宛青即将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他用了从族中习来的献祭之术,明明是第一次使用,却因着他的心意而用得极为顺畅。   ——只要能救下这个人,我怎样都无所谓。   即便失去所有修为,永堕轮回,万世不得好死,只能眼睁睁着看那人与别人欢好,他也无所谓。   明明从矛盾中走出来了,他却还是听从了大长老的话,只要是为了那个人好,他就不再强求一定要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好久,写到一半,忽然不知道该写什么了,就去翻前面的宛青番外,隐约觉得前面正文里可能有什么矛盾,只能等着之后修文的时候修到那里再改。总之这章是磕磕绊绊写完了,大体上就是从甄皑的角度去写前世发生的事吧,虽然早就想好了,但为了防止和前面产生太大出入,来回翻了好几章,感觉还是不是很全,但又太晚了,就先这样吧,今天修文的部分等明天一起弄吧,我困得不行了。 第97章 噩梦模式   宛枷睁开双眼的时候还沉浸在先前的情感之中难以自拔,只能想办法分散注意力,自己去驾驶云舟,只是没多久,他就感受到了甄皑的自爆,内心百感交集,最终扯出了一个自嘲的笑。   明明是自己自作自受,现今又为何要矫情?   既然当初露出了那般想法并被察觉到,就应该做好会有这么一天的准备。   压下心中痛苦,宛枷一路向着云州城而去。他想着,加上身在迷雾山庄的陆栖,凡间界的世界支柱就齐全了,虽说因为他在的原因可能会平添几分危险,但如今局势未明,若不能将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则他们更有可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莫名死去。   到了迷雾山庄,宛枷大致将国师的情况告知了众人,表明自己不敌并宣布了闭关,若能修为提升,或许还有一敌之力,而关于小狐狸甄皑之事却完全没提。众人不语,在沉默中,宛枷去了迷雾山庄的后山。   上一次攻略中宛枷在迷雾山庄待了数十年,可以说对这里是十分熟悉的了,不用人带路,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一处灵气极盛的地方。   迷雾山庄号称五大绝地之一,其中灵气自不是先前那小小的杏林村可比的,宛枷闭上眼,沉下心来开始按功法运转自己体内的真气。   数十天后,傍晚,迷雾山庄兰院。   “知道吗?几日前国师受了重伤,正在寻求药材,还找上了我们迷雾山庄。”宛方正望着眼前一个个落难的“贵人”,既没多尊敬,也没多不屑,只如常问道,“你们说,我是给还是不给?”   谢瑾闻言皱眉:“给什么给,让那国师恢复了伤势好来杀了我们吗?”   莫明澜却摇了摇头:“虽说确实不应该给,但不给就太明显了。”   “若是不给,那国师怕是很快就能发现你们在这里了吧。”刚练完剑的陆栖擦着汗走了进来。   莫明澜轻笑一声:“没错,况且不管我们在不在,若是不给,迷雾山庄肯定讨不了好。”   “若是这样,那我们少给一些如何?”谢瑾提议,“我们肯定是不能让国师太快好起来的,但他们要的药材我们也可以说库存不足啊?”   “呵,你们说的不错,而且我看了那份药材单子,有些药材太珍贵了,要的量还很大,想来是哪一家都出不来的。”宛方正笑道,“既然别人家拿不出来,那我们拿不出来也是合理的。”   陆栖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议道:“再给他们一些迷雾草吧,我记得庄内还有很多?”   宛方正一愣,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陆栖,直到陆栖被盯得浑身不舒服,问道:“你干嘛?”   他才悠悠回答道:“小子,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蔫坏蔫坏的?”   “不给他们想要的,同时还送了珍贵的药材表达了己方的关心,让他们无法怪罪我们,陆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很有想法啊?”谢瑾笑道。   莫明澜眼中也露出一抹赞赏:“若你不修仙,将来官场之上,搅弄风云之人,定有你一席。”   陆栖摆摆手:“我读书不行的,还是好好跟着师傅多出去走走更适合我。”   “说到你师傅,这件事我们再如何想办法也没用,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最后在座各位的身家性命还是寄托在那位清河道长身上啊。”一直沉默的楚战忽然开口,放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有些苍白,对于尚武的他而言,遇到这样因武力而无能为力的事,令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众人沉默,楚战说的这一点谁都知道,可却也是他们最无能为力的一点,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向来惯于将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哪像现在,全仰仗他人过活。   正沉默中,忽然一道惊雷闪过,映亮了有些阴暗的屋子,众人震惊地抬起头来,望向后山,只见天空之上云雾密集,仿佛正酝酿着一场风暴。   很快,一道闪电宛如怒吼一般劈下,照亮了众人苍白的脸色。   “那里……莫不是清河道长所在之地?”有人问到,却没人回答他。   此刻众人的心绪都被此情此景吸引,他们虽不知宛枷在做什么,却同时在祈祷他无事。   因为除了祈祷,他们无能为力。   也就只有修炼了一段时间的陆栖心中隐约有所猜测,他记得,宛枷给他的书中有些,修士心动期后,每跨一个大境界都会经历雷劫,若渡不过,则肉身消弭,若渡过了,则一步登天,实力晋升。   而渡劫一事,他人不可插手。   于是他只能静静地望着,心中有所感悟。   而现实果如陆栖所想,宛枷望着那阴沉的天,此刻他的气息已是心动圆满,早先刚来云州城之时,他心境便已至结丹,只是压制了修为,没有急着突破,原本他一闭关,应该很快就能突破的。   但甄皑之事在他心中的确留下了深刻的印记,竟是在一个小小的结丹期便引来了心魔,若不是有前世的阅历,了解心魔之事,他怕是会困在里面,不得而出。   天雷劈下,宛枷闭上了双眼,这一世练剑,他自不会错过天雷锻体的机会,他要变强,才可以掌控一切,才可以不因外物而失去自己在意的东西。   心魔不可动摇心志,天雷不可劈散肉体,这一刻,宛枷终于达到了他压抑如此久以来的第一个蜕变,自此之后,天上地下,再无可以阻挡他前进脚步之人。   天雷劈了一夜,迷雾山庄中也没有一个人睡了好觉,直至天刚破晓之时,动静才逐渐消弭。   虽没了动静,众人却反倒更紧张了,他们紧盯着后山,直到一个人影从天空之上,缓缓步行而下,宛如仙人下凡,无尽风华。   及至宛枷走到他们身边,他们才缓过神来,却觉得有些东西变了。   是看他们的眼神。   以往宛枷看他们,像是在看一个认识了很久的熟人,眼中的熟稔让他们对他没有多重的戒心,可如今的宛枷望着他们,却仿佛在看着芸芸众生,无悲无喜,仿佛他们就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便是被宛枷收为徒弟的陆栖也是如此,不,他还是有所优待的,宛枷下来第一个问的就是:“陆栖,剑练得如何了?”   可陆栖却没有惊喜,表面上认真道:“不曾懈怠。”心中却是暗自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这样……师傅就能将他看在眼里了。   “不错。”短短的两个字,仿佛敷衍一般,却无人说他什么,他们隐约猜到或许是与那小狐狸有关,却没人敢提。   原本就安静的屋子此刻更加沉闷了。   望着熟悉而陌生的人们困顿的眉眼,宛枷只道:“明日出发去京城,你们今日好生休息吧。”没有管众人反应如何,便转身离去,自此往后,他与这些人怕是再没有联系了。   他在迷雾山庄逛了一圈,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不是庄主的身份逛这里,心情有些微妙,而现在的迷雾山庄与他建下的迷雾山庄也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好在格局是一样的。   行走之间,他觉得这个世界很有趣,仅仅是因为一个人身份的改变,许多事物就变得不同了,本该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本该消失的东西还存在着,明明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却能让这个世界变得翻天覆地,向着不可获知的方向前进。   这个世界会变得怎么样呢?那个世界又会变得怎么样呢?一个小小的变量是如何做到对整体产生那么大影响的呢?   宛枷轻笑一声,这或许就是卜算一道的有趣之处了吧,难怪前世的宛青会那么喜欢,毕竟是从信息时代过来的人啊。   闲逛了一天,终于在夜色降临的时候回到了宛方正给他准备的院子里,却发现有个人站在那里。   是陆栖。   他在这里等了多久呢?   “师傅,您回来了。”陆栖恭敬地向宛枷行礼。   宛枷摆摆手:“等我多久了?”   陆栖只道:“刚来。”   宛枷瞥了眼他身上因久站而沾上的落叶,没有戳破:“来干什么?”   “徒儿有些问题想请教师傅。”   宛枷垂眸:“进屋说。”然后便领着陆栖进了屋子。   陆栖先是就自己在修行一道上遇到的问题问了宛枷,待宛枷耐心地一一替他解答之后,才有些紧张地问道:“师傅……不知大师兄他怎么没一起回来?”   虽是明知故问,但陆栖清楚,如果他真不问,就和其他人一样了。与其被师傅一直忽略,最终沦为路人,不如撕碎了师傅表面的平静,将他心中一切苦痛暴露出来。   这样,师傅或许才会正视他吧。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宛枷轻飘飘的一句:“他叛出师门了。”   陆栖有些愣怔,从他听来的话推断,大师兄不应该是为了给师傅拖延时间死在皇宫了吗?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他不听我的劝告,自以为是,我没有这样的徒弟。”宛枷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之人,看得陆栖心里有些发冷,他转头望向陆栖,“自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大弟子,遇到外人,可别说我曾收过那样一个徒弟。”   陆栖离开之后,宛枷独自一人站了很久,待屋内的蜡烛烧完最后一截,整个屋子沉入黑暗之中,他才松开自己紧握的双拳,脸上流露出一抹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考科四的我今天居然还更新!所以……修文木有了→→ 第98章 噩梦模式   “前些日子国师被打至重伤,现在你赶过去是短时间内最有可能打败他的,和他们一起走只会拖延时间,最终让他的伤势得到进一步的恢复。”前往京城的马车之上,系统在宛枷的脑海里絮絮叨叨,“当然,你也可以多等几年,待在凡界,他的修为只会越来越低,而你却可以越来越强。”   “这样的局势持续得越久越不好吧?”宛枷撩起马车小窗的帘子,望向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虽然天色已黑,但由于先前遇上的客栈已经住满,他们只能连夜赶路,“这样一直拖着,本该施展抱负的人无法施展,本该被惩治的恶人还在逍遥自在,这样的世道,放任不管下去,恐怕将来即使有世界支柱,这个世界也会崩塌吧。”   “……你又猜到了。”   宛枷放下撩起帘子的手,闭上了双眼:“前几天我不是问你要了所有攻略目标的资料么,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马车行进着,早先晴朗的天到了夜晚却有些变了,令马儿都有些不安起来,发出烦躁的嘶鸣声,“他们不管人是好是坏,不管结局有我没我,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都做到了同一时间段内最大的影响力,而一旦他们的影响力达不到原有的程度……”   一滴雨水落到地上,溅起一地水花,宛枷睁开了双眼,眼中透着了悟:“那么他们所谓世界支柱的身份就没有意义了,这么想的话,国师的目的也就浮出水面了。”   “有刺客!”马车外忽然传来随行保护马车的莫明澜手下的声音,很快外面便是一阵乱糟糟的叫喊声,然后兵器相交,发出铁器互相碰撞的声音,在来得极快的雨中,带着一种冷硬肃杀的氛围。   系统忽然道:“你不帮他们吗?万一外面的刺客伤到他们了呢?至少现在他们的影响力足够,必须保护吧?”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过不去,将来我走了之后怎么办?”宛枷眼神冷冷,没有半分因系统话语而产生的波动,“既然他们拥有那份影响力,就应该有足以匹配那份影响力的能力,我们不用担心他们,反倒是国师……”   宛枷嘴角勾起一个不带感情的笑:“他在谋划着的,怕不是……”   “嘶——”刀尖刺入马车柔软的布料,划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将宛枷的身形暴露在外界,一个身着黑衣的刺客提刀正打算劈砍下来。   宛枷不含任何感情地看了他一眼,正当刺客被这一眼吓到之时,便听得宛枷一声:“有些吵了。”   然后抬起手,仿佛嫌弃一般挥了挥手,一道巨大的肉眼无法看清的剑气在空中挥过,从即将跳上马车的刺客方向往后,同一个方向的黑衣人整整齐齐地被切成了两半,连带着那一刻落下的雨水都被劈开,而与他们交战的莫明澜手下却分毫未伤,仿佛只是被一道微风拂过了一般。   场面忽然就静了下来。   最后还是莫明澜的手下先反应过来,其中一人大喊道:“还不快杀!”   然后原本还因为奇袭而有些胶着的战局便一面倒了。   不一会儿,待场面平静下来,意识到无法逃脱的刺客都服毒自杀了,为首的莫明澜手下在向莫明澜禀报了情况之后便前来向宛枷请罪:“仙长恕罪,是属下懈怠了。”   宛枷却没有说什么,不是不生气,而是根本不在意,仿佛只是打死了一只苍蝇般:“此地不宜久留,稍微整顿一下便出发吧。”   那人一愣,望着裂开一道口子的马车,忙道:“仙长,这马车怕是……”挡不了雨了,刚想这般说道,那人便发现如此大的雨,连坐在马车里的人都多少因为被风吹开的帘子而淋了些雨,但宛枷身上却是一点雨都没沾上。   宛枷理解了他的意思,只道:“无妨。”   然后那人便见马车先前裂开的那部分忽然无风而动,仿佛有看不见的线一般将裂开的口子缝合起来,很快马车便恢复了原状,连一丝尘埃都没有沾上。   马车遮住了那人的视线,没有看见宛枷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其实,宛枷并不擅长术法,擅长术法的是宛青。   而刚刚那一手不过是将灵力凝聚成丝线,穿过布缝补起来,这还是前世宛青修行之时为小狐狸缝补衣服练就的,只是他目盲,缝得不好,待小狐狸化形之后便不再缝了。而之前从甄皑的记忆之中,宛枷有看到他缝的那些衣服,甄皑一直都保留着,可惜他再也穿不到宛青为他缝的衣服了。   忽然,马车之上传来轻微的几不可闻的声响,宛枷神情淡然,仿佛早就猜到了一般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便见一人从帘子外面翻了进来。   是问天。   “你受伤了。”宛枷望过去,问天的衣服虽将他身上的伤口藏得很好,但血腥味却暴露了他受伤的事实。   问天没有回复这个,只道:“你们为什么要回去?”他好心地没有把“送死”两个字说出来。   “你不是知道吗?”宛枷垂眸,视线却没有从问天的脸上移开,“若是放任国师这样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你想必已经看不到了吧。”   问天瞳孔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当年宛青一家被灭,却还有一个血亲侥幸逃出,后来宛青找到了这个血亲,并向他的后代传下了一个术。”宛枷轻声道,“宛青虽目不能视,但其于卜卦之术上极有天赋,为了让自己的血脉不致于断绝,他创出了一个术,只有他的血亲可以修习,而这个术没有任何攻击上的用处,只能看到与自己有关的过去与未来,从而来预测吉凶,躲避祸患。”   “只能传给血亲?”问天没有询问宛枷怎会知道这个,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既如此,那他们为何要灭我全族,去夺取我族秘法?”   “既然能知过去,必然不会是你们传承中的问题。”宛枷望着问天,没想到数千年过去,宛青家族的血脉流传了下来,却也只剩下一人,“我想,不过是因为人性的贪婪,故意曲解了这样的解释吧。”   问天一愣。   “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是你们一族的某个人与他的友人提到了此事,但传着传着,忽然有一个人产生了贪婪之心,想要谋取你们一族人的血脉,但是当所有人都开始争取的时候,他们发现,拥有你们血脉的人太多了。”   “为了防止残杀,更为了防止这种为了某个目的而与你们一族人结合的虚假感情,你们封闭了这个消息,并且……”宛枷眼中露出一丝嘲讽,“感受到你们的警惕,意识到原先的想法无法成功之后,那些外人也更愿意相信……秘法与血脉无关。”   问天握紧了双拳,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许久才说:“今天我来其实是有别的事要说。”宛枷说的他又如何不懂,只要点出一点,后面的他就都可以猜到了,他感激宛枷的提点,也不去问他是如何得知的,只将今日谈话的重点引出,“关于你之前给我的画。”   “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宛枷坦言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画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一开始我只是找了有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问天皱眉,“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被国师知道了。”   “你感到很奇怪。”宛枷望着他,接下了问天的话,“因为你并没有看到这样的未来。”   闻言问天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了:“果然这件事有问题么,那国师究竟是……”   宛枷点了点头:“他是天玄宗弟子。”   “天玄宗?那不是早……”问天一脸震惊,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忽然就变了,“他主导这些事,莫非是……”   宛枷点了点头:“想来你也注意到了。”他神色冷然,像是面对着什么极为严峻的场面一般,“你看到的未来,改变了。”   问天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若是未来改变,会怎么样?”   “你的先人没有告诉你吗?”宛枷闭上双眼,念诵一般道,“习此秘法者,未见之未来,皆为虚无。”   “国师想要的,是拥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但他所做的,却只能导致未来的毁灭。”宛枷望向窗外,属于宛青的记忆再次复苏,“因为天玄宗的毁灭,早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数千年前,那个丧失了一切情感的青年立于雪山之上,藏书阁化形的少年站在他身后悠悠叹息:“看来当年开派祖师说的话要成真了。”   宛青望着脚下的重重云雾,没有回应少年。   “不过没有毁灭就没有新生,这一切果然是注定的呢。”少年将手背到身后,忽然加大了声音,“将来我会被凌天宗接手……你转世之后,会去找我吗?”   天地之间,一片静谧。   许久,宛青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你不是早就算到了吗?”明明是问句,却因为语气没有波澜而成了肯定句,“明明早已知晓,何必再问。”   少年望着他的背影,掩住了眼中的情绪:“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想法罢了。”   “我的想法与我转世的想法无关,你所问的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我的未来已经注定,但我的转世却拥有无数的可能性。”宛青转过身来,神色无悲无喜,“选择权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嗯……就是考驾照的那天,回老家考的,然后家里空调坏了,晚上热得睡不着,到考试之前就睡了两个多小时,当天还没什么,到晚上想码字的时候就发现精神完全没办法集中,也不想随便写写敷衍了事,就直接睡了,没想到连着两天都没什么精神。   失眠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这两天想睡的时候睡不着,不想睡想码字的时候又集中不了精神,真心是越发感慨起期末考那段时间的自己,能熬过那十几天真不容易,每天都不怎么睡得了觉,满门心思想着复习。   嗯……虽然今天还是困,这一章也码了很长时间,但比前两天好多了,就码一章吧,不补之前的了。虽然是暑假,不是很需要早起,但还是保持健康的作息比较好,希望看文的小天使们也注意好好休息哒~   咳,说了这么多,结果我还是到了这么晚才更→→   更之前登阴阳师抽了波卡,满世界的ssr,然而别人都是辉夜姬,只有我是小鹿男……然而颜值太高舍不得返魂QAQ但是……怎么用他啊QAQ好想要辉夜姬小姐姐啊,感觉全世界都有辉夜姬就我没有QAQ 第99章 噩梦模式   当第一只脚踏入京城,一股看不见的气宛如一道波纹一般荡开,坐在马车内的宛枷睁开了双眼,他清楚,国师已经知道他们的到来了。   先前那场刺杀,莫明澜等人有诸多猜测,但宛枷却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派人来杀他们的绝对不可能是国师,却也没有参与他们讨论的想法,他早就明白了自己在这件事上的定位。   他是来杀国师的,仅此而已。   “如此光明正大地闯入本座的阵中,你还是那个抛弃情人的你吗?”带着讥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马车骤然停下,所有人都惊吓地四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宛枷掀开马车的帘子,缓步走下:“我来了,你说个地方。”   “呵,说个地方?现在提要求的可不是你啊。”国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今全京城的人的性命都在本座手上,应该投鼠忌器的人,是你!”   宛枷垂眸:“你入魔了。”他遥遥望向一个方向,“害人性命者,皆为魔。”   “说我是魔,你就不是了?”带着恶意的声音响起,“也不知道是谁,亲手将自己的小情人送向了死亡!”   宛枷不语,过了片刻方言:“你在拖延时间。”他神色平静,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模样,“你的伤还没好,是也不是?”   “……那又如何?”被点破了心中所想,那声音便破罐子破摔道,“你总是破不了我的阵法的。”   宛枷轻笑一声,姣好的容颜笑起来一如既往,但根本上却有什么变了:“我可是你师叔祖啊,你的阵法……如何会困得住我呢?”便听得仿佛玻璃破碎的声音,笼罩于京城之上的巨大阵法竟是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化为碎片飘散而去。   “你、你是如何发现那阵眼的?”那声音带着惊疑不定响起,似是没料到宛枷会这么快破了他的阵法。   宛枷只笑,没有回答,他确实没办法那么快找出阵眼,但他有系统,在对付国师这件事上,系统绝对会倾力帮助他。   而也是通过这,宛枷才发现系统背后的能力与意义,大得有些令人害怕。   “捉迷藏结束了,出来光明正大地打一场吧,也算是在天道面前……论一论我们的道了。”宛枷朗声道,还未待回应,便似是察觉了什么,向着一个方向而去,不再过问留在这里的人。   皇宫,炼丹房,一人身着红衣斜倚在一处软塌之上,望其面貌,竟是一青年模样,面容间却透着一股阴柔之气。   宛枷进来一看不由大惊,他能感受到面前此人正是国师,然而之前所见国师乃是一个中年男人,且容貌绝无此般柔媚。   宛枷皱眉,无往剑出鞘指向国师:“你是何人。”   “你不是猜到了吗?”国师轻笑,先前的凛然之气全然消失,处处透着怪异,“哦,是我这身子让你觉得奇怪了吧?”   宛枷不语,立于原地,没有动作。   “你可知,我天玄宗内,复活人的秘法共有三个。”   宛枷闻言一震,他望向国师,眼中透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国师却没有望他,只继续道:“前两个我花了数千年去试,都失败了,这是最后一个办法,却也是最没有退路的一个。”国师望着自己手,指甲修剪得刚好,那是很漂亮的一双手,“我试图扰乱天道运行,让这世界走向灭亡,为的,不过是再见他一面,可为何连这个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呢?”   宛枷望着他,眼中的温度降至最低:“因为你为了一己私欲,妄图献祭这整个世界无辜的人。”   “那又如何?像你们那样吗?为天下人,至死分别。”国师望向宛枷,眼中透着嘲弄,“一人持有记忆,一人没有,明明身在一起,却因为一份记忆而隔了数千年,两人之间,必有一死,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国师站起身来,向着宛枷一步步走近,凑到他耳边,宛枷的剑却下意识避开了他:“因为一份记忆而猜忌别人,这不是你刚刚做过的事吗?”   宛枷猛地后退一步。   望着宛枷的动作,国师大笑:“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为私欲逼自己心爱之人去死,我又为何不可为我的私欲去让这天下陪葬呢?”   “我会让他回来的。”宛枷的嗓子有些干,他深深地望着国师,“我会有办法让他回来的。”   “办法?”国师望着他,像望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可知道我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吗?”   宛枷皱眉。   “你猜不到的。”国师捂嘴一笑,动作间却像个女子,显得不伦不类,“前些日子,我杀了老皇帝,然后我施展了那个术。”   宛枷闻言立刻否定道:“不可能,一切还未成定数,世界未必会走向末路,你如何可以施展复活之术?”   国师笑着摇了摇头:“只要我在,这一切就已成定数。”他不再给宛枷插话的机会,继续道,“然后,复活的成果你也看到了。”   他张开双臂,宛如一个孩童一般在原地转了一圈,青丝飞扬间,眼眸波光流转,然后薄唇轻启,“我复活了他,却不过是一具空壳罢了。”他笑着笑着,忽然就哭了,“我为了复活他花费了数千年,可他却没有等我,早早去投胎转世了。”   他虚虚抱着空气,像抱着他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在他眼里,我们之间的记忆,到底算什么?”   一碗孟婆汤入喉,前尘往事皆忘。宛枷忽然在想,前世的宛青是以怎样的心情忘却一切的呢?而记得这一切的甄皑,又是怎么熬过来这一世世的折磨呢?   “他是在劝你。”宛枷轻声道,“缘不可强求,该放下了。”   “那你为何现在又在这里呢?”国师望向宛枷,目光灼灼,“你既已知此行无路,又为何要在这世上苦苦挣扎?”   “因为一线希望。”宛枷望着他,像在望着另一个自己,“当初的你,不就是因为一线希望才熬到了现在嘛?”   “哈哈……”国师大笑,笑了很久,整个炼丹房里都是他的笑声,笑得癫狂,笑到最后,却什么都没剩下,“我已经没有可以执着下去的东西了。”   他望向宛枷,数十上黄符出现在他的手中:“我心存死志,临死之前,却想看看我之前问题的答案。”   宛枷皱眉:“什么问题?”   国师只笑,没有回答他,数张黄符向着宛枷的方向激射而去,宛枷提剑劈开,却没想到黄符一晃,向着别的方向而去。   是阵法。   国师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宛枷却没有询问系统阵眼的所在,只闭上双眼,握着无往剑的手渐渐放松,忽然,朝着一个方向劈砍而去。   一张黄符被劈开,却有无数张黄符从雾气之中冲出,从不同方向攻向宛枷。   宛枷却仍闭着双眼,然后剑锋一转,宛如一道旋风,将四面八方而来的黄符都冲散了去。   如此胶着了一段时间,宛枷忽然睁开了眼,向着一个方向奔去,顿时迎面而来数张黄符,无论是速度、数目还是力道都远胜过先前,还未至跟前,便燃烧起来,紫色的火光灼烧,仿佛有无穷火焰向宛枷灼烧而来。   宛枷却不管不顾,径直往前冲,整个人仿佛被火焰吞噬了一般。   而望着宛枷向自己方向冲来的国师看见此幕,不知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惋惜,却在下一刻被从火焰之中冲出的宛枷刺中了胸口:“为何……那可是紫阳离火,万法皆烧!”   宛枷低头,脖间一条小小的坠子露出,那是一朵红色小花的模样,正散发着宝光:“此物名为,千秋锁。”他望着国师,眼中还闪着火光,“万法不可近吾身。”   “千秋锁……千秋,缘是如此。”国师忽然笑了,鲜血自唇间落下,染得殷红,“他竟是连青丘国内那棵千秋树上开的花都赠与你了。”   国师握住胸口的剑,宛枷也不再用力,顺着他的力道拔出了无往剑,剑刚拔出,鲜血便流了出来,将那红衣都染得发黑了,国师猛地后退一步,便坐在了地上。   “我明白他那日的答案了,你们说不定真的能走到我一生都没能走到的那一步呢……”国师捂着胸口,这对他而言不是致命伤,可他现在却任由鲜血流淌,“那日我虽是问他,心里却是在问自己的。”   “值得吗?值得为一个人付出这么多年吗?”国师望着屋顶,眼神有些涣散,他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笑的是他自己,“我前几日获得了答案,我觉得不值得啊。”   “他是我的执念,我为了他多活了数千年,可他却早就放下了,那我这些年的执着又算是什么呢?我为他不惜逆行天道,值得吗?”泪水顺着那张好看的脸流了下来,国师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一笑,“什么啊,你也觉得不值得啊。”   “阿昭,我要来找你了,可是……你在哪里啊?”   最后一声气音落下,那好看的身影化为灰烬,宛枷只是站在那里,望着。   至此,天玄宗是真的没了。   执着的人没了,那个宗门也就没了,空留一地尘埃。   宛枷望着这一地尘埃,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眼中是少见的迷茫。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本来要写国师这一章的,结果卡了一天,想了很多都不知道怎么下手。   其实国师这一段是后加的,原本大纲里面没有,嗯……从他没名字应该可以看出来,他影响的主要不是全文而是主角,不过大纲这种东西我也确实是放飞很久了=3=   一开始写国师就没想太多,只是想引出设定和新的世界观而已,但写着写着我就开始想,一个被称为很好的宗门覆灭了,那么侥幸活下来的人会怎么样呢?一开始觉得他是不想让宗门覆灭,可写着写着,我又看了前面写他的,总觉得不对,今天这样写下来才觉得顺畅。   国师这个人已经疯了,他深爱的宗门没了,他心爱的人也在那次劫难之中死去了,他实力不强,连重振宗门都做不到,最后只能妄图使用秘法改写过去,可连这个他也做不到,他只能去尝试复活自己心爱的人,就是这样,他还要以宗门为借口来自欺欺人,但还是失败了。   直到失败,他才真正直面自我。   他是一个失败的典型,最后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但仔细想想,若是主角没有系统,没有能力,怕是也会成为国师这样吧。   人生不可能万事顺遂,大多数都是如同这国师一般,欲求而不得,他确实拥有一二长处,至少这数千年的折磨不是谁都能忍下来的,可那又如何呢?他纵有再大委屈,想要做到万万人而不得行的一件事,就必须做好失败的准备,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是主角。   写到最后,莫名有些喜欢这个角色,但没办法,谁让他的结局是我写他的时候就想好了的呢→→   也就只有那些主要角色是我写的时候没有想好结局,一点一点慢慢磨出来的了,如此一看待遇,更加心疼国师了呢→→ 第100章 噩梦模式   宛枷站在海边,遥望远方,天有些阴,即将要下雨的样子,但他却没有去避雨,只是久久地站着。   大海平静的表面之下暗藏着波涛汹涌,潮水一点一点涨着,漫过了原本露出的泥沙。海水很蓝,延伸到天际,然后,海天一色。   “师傅。”身后传来陆栖的声音。   宛枷没有转身,只轻声问道:“你决定好了吗?”   “抱歉,师傅。”陆栖的声音有些低,“我不想离开凡间界了。”   宛枷垂眸,自从当年皇宫一战已经过去了十年,他没有选择回到修真界,而是留在了凡间界,也没有四处游历,只是待在这离登天门极近的海边,望着潮起潮落,一望就是十年。   十年里,一切都回归了正轨,一切应该发生的事情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着,陆栖也因着修习了些许仙门功法而在凡界闯出了些名头,然后是命中注定该由他处理的那场祸事。   “经过暗魇城一事,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陆栖抬起头,望着男人数十年都不曾变过的背影,“凡界如何,无论是生灵涂炭还是战火连绵,只要不会引起过大的影响,修者都不会参与进来。”   宛枷没有回答,陆栖说的是事实,修者一个个忙着与天争命,哪来的闲心去管几个凡人的死活?   “当年陛下曾言我应当去朝堂办事,我拒绝了,因为那时的我正为自由而欢呼雀跃。”十年过去,莫明澜也终于登上了帝位,整个世界按着原有的轨迹逐步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现在我却发现,在救了那么多人之后,我已经不能随意地说出自由两个字了,我的身上,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背上了责任。”   宛枷垂眸,如今这一切的发展早在他预料之中,当年一切结束之后他本想带着陆栖回修真界,可他却被系统阻止了,因为一旦陆栖离去,原本应该由他完成的事情就完成不了了,说什么自由,陆栖根本逃脱不了命运的囚笼。   他原想着陪陆栖在这凡世待上百年,待他该做的事情都完成之后再离去,可没想到,最终选择留下的是陆栖。   “直到那时,我才想起,自己最初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大侠,为像曾经弱小的我一样的人打抱不平,而不是成为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宛枷闭上了双眼,他打开了锁住陆栖的囚笼,可陆栖将自己重新锁了回去。   “所以对不起,师傅,我想留在凡间界,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说完,陆栖带着些紧张望向宛枷。   宛枷的身子轻轻一动,十年未曾动过的身子上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在他动的那一刻,宝光闪过,一切尘埃皆去,整个人鲜活了起来,他转过身,走到了陆栖身边,脸上带着陆栖熟悉的笑。   宛枷伸出一只手,一如既往地揉了揉陆栖的头:“你很好,能保持初心,就已经比很多人都要好了。”他终是没再说什么,错开身子,转眼身形便消失了。   没有看到,身后的陆栖伸出一只手,空落落地朝着他的方向,最后又放下了。   雨落了下来,落到陆栖身上,陆栖却没有管,只朝着一个方向离去,那里有无数的人在对他说:“帮帮我。”仿佛有无数的手在拉着他,将他困在这方牢笼之中,而他却面带微笑,从容地踏了进去,任凭这些手将他拖入泥淖之中。   而宛枷则穿过了登天门,回到了那方他熟悉的修真界中。   刚至修真界,一股庞大的灵气就向宛枷的方向冲来,宛枷的气息也不断变化、攀升,很快,便达到了结丹中期,气息沉稳。   这十年的枯坐并非仅仅是等待,回去凡界一趟发生的无数事情在十年内沉淀,直接让宛枷升了一个小境界。   回了凌天宗,他没有急着去央禾山拜见映秋山,而是缓步前进,望着沿途的风景,仿佛只是出来玩耍一般,直到他听到了前面的喧闹声,才收敛了随意,带着些谨慎隐藏起身上的气息靠近那处。   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和三个人对峙着。   为首一个圆脸修士端着一张笑脸,嘴中吐出的话语却没了脸上的善意:“斐师兄,您拿着这令牌也找不到队友,不如把这令牌给我们吧?”   “不行,师尊说了,要和师弟一起去的。”   圆脸修士身后一个修士笑道:“呵,你师弟都离开宗门多久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可还活着?”   “自是活着的!”斐仪怒道,“他魂灯还亮着呢!”   这些修士都是凌天宗弟子,如何不知道宛枷还活着这件事,只是因为斐仪痴傻,一起欺负他罢了。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怕是厌恶你这个傻子师兄才不肯回来吧?”有人笑道,“我可听说他入门至今,还未曾与你见过一面呢。”   “……”这是事实,饶是斐仪听到此言,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只表面上还在硬撑,“师弟他不会的。”   “那你为何迟疑?”修士大笑,“怕是连你也心存怀疑吧?”   斐仪被说得答不上话来,一时之间,整个场上只剩下那几个修士的嘲笑之声。   宛枷看不过去,往前跨出一步:“没想到几位这么关心我,只是不知我们是什么关系,让你们如此挂心于我回不回来这件事啊?”然后又转向斐仪,“抱歉,师兄,让你担心了。”   话虽没明说,但几人都听出宛枷是在说他们多管闲事了,面上顿时有些不好看。   但宛枷却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拉过斐仪道:“我刚回宗,要去见师尊一趟,师兄一起?”   斐仪望着交握的两只手,还有些发愣,意识到这是自己师弟,也不在乎宛枷说了什么,只痴痴地笑了:“好啊。”   宛枷感到有些无力,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类型,却意外的不讨厌,若是不谈攻略,他们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但为了攻略,他只能……   宛枷的眼中闪过了很多,最后还是化为了平静,此刻,央禾山也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与他离去前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他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而不是对凡间界而言极为漫长的十年。   先前陆栖认为修者无情,不管凡人死活,可修者和凡人之间连最基础的寿命都有着极大的差距,又如何能体会到凡人那短短一生中的一个极小磨难呢。   一道登天门,隔开的不仅仅修真界与凡间界,更是两种不同的存在,以寿命为界限,一个朝生暮死,一个苦苦挣扎。   “回来了。”映秋山和十年前一般,神色冷冷,却在见到他们二人同时进来柔和了表情,虽没有笑容,感觉却不一样了,“看来你出去一趟,收获不错。”   又转头望向斐仪:“惊鸿令的事情,你同清河说了吗?”   斐仪身子一僵,忙低头道:“是弟子的失职。”   映秋山却没有责怪他:“无妨,为师再说一次便是。”对这个天生痴傻的大弟子,映秋山一向对他没什么要求,“清河,过几日有个秘境要开,元婴期以下修士皆可进入,你可要去?”   宛枷也不问,只道:“既然师尊说了,自是要去的。”   “为师是不担心你的,你虽然修为不够,但为师信你能保全好你自己。”映秋山清咳两声,有些严肃道,“为师担心的是你的师兄斐仪,为师希望你在秘境里能照顾好你师兄。”   “师傅!”斐仪有些脸红,居然让年岁修为皆不如自己的师弟来照顾自己,是他太不中用了。   宛枷却只笑:“弟子明白。”   “你明白就好。”两人都没有管斐仪的抗议,映秋山继续道,“那秘境乃是由一个名叫流离镜的宝物形成的一片天地,需持惊鸿令方可进入,一枚惊鸿令可带两人进入。”   宛枷闻言,不由皱了眉头思考起来:“惊鸿令,流离镜……师尊,这两样物品的名字与这鸿离大陆可是有什么联系?”   映秋山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没错,这两样乃是我鸿离大陆的镇界之宝,而你们见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分灵罢了。”   “那我们此行的意义是……”宛枷望向映秋山,此次秘境之行恐怕不只是历练那么简单。   “此行的意义?”映秋山用饱含深意的眼神望了宛枷一眼,“若你们将此当做是历练,那就只是一场历练。”   显然这遮遮掩掩的不是宛枷所要的答案,他立刻追问“那若是不呢?”   “那就看作是一场对年轻修士的考验,凡是通过流离镜考验的人,皆可以许下一个愿望,但是。”映秋山顿了一下,他感受到宛枷的气息有些不稳,“只有携带同一枚惊鸿令的两人可以许愿。”   宛枷一愣。   “清河,为师不强求你,你虽修为不够,但你自小天赋过人,你大可以选择更好的队友,为师可以再为你找一个惊鸿令。”映秋山望着宛枷,眼神有些锐利,“你们都是为师的弟子,为师也不想偏心任何一个,但斐仪是为师收的第一个徒弟,多年下来,他也是为师最操心的一个徒弟,他虽有一颗赤子之心,可这般痴傻却是源于他的魂魄缺失,为师为他寻了多年也没能找回缺的那部分,若是此次可以许愿,为师希望他能找回缺失的部分,至少像一个正常人一般。”   “但是清河,为师刚刚看出来了,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你也是为师的徒弟,为师不希望强求你。”   在映秋山的注视下,宛枷的身子微微发抖,一瞬间,千万想法自心间划过。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一百章啦……然而我卡文了QAQ卡了一个下午。   感觉我修文的宏图壮志暂时不能完成了,一来28号出去旅游要存稿,二来……我存稿还没写就已经先卡成狗了啊QAQ 第101章 噩梦模式   “那师尊希望弟子找谁组队呢?”宛枷抬起头,脸上挂着他常有的笑,包裹起他重重心绪,“弟子离宗十年,宗门之中最为熟悉的却只有师兄了,何况师兄是师尊教出来的,弟子……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映秋山深深望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随手扔了一个戒指模样的东西给宛枷:“为师前段时间炼制了一些剑符,你们二人分一下,另外这是储物戒,在上面刻下神识印记之后就只有你能打开了。”   宛枷接过储物戒,笑容依旧:“多谢师尊,弟子会好好照顾师兄的。”   映秋山却不欲与他多聊,宛枷只好先行离去了。   嘱托了留下的斐仪几句之后,映秋山终是忍住了一些话没有说出来,等斐仪也离去之后才悠悠叹了口气:“凡界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是连为师都看不清你了……”   一夜无眠,回来凌天宗的第一天,宛枷哪都没去,只是摩挲着手中的储物戒,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路。   距离流离镜开启还有半年时间,而自凌天宗赶去所需时间也不过一月,因此宗内大多数人关于如何去、和谁去这两个问题都还未定下。   倒是宛枷,早早定好了,必须的物品也有映秋山准备,此时倒是没什么事,便在宗内随意逛了起来,想着过会儿还可以去坊市碰碰运气,却被两个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怜儿师妹,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一起,只是师傅都定好了。”竟是斐仪的声音。   宛枷想了想,按着记忆掐了个诀,整个人的身形顿时消失了,他凑近一看,便见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斐仪对面,相貌精致,很有小家碧玉的气质。   “师兄若是不愿,想必映师伯也不会为难师兄的,何必现在来糊弄怜儿呢?”女子幽怨地望了一眼斐仪,“怜儿自知修为不如师兄,可却也比你那师弟要好些许,师兄竟是宁可与他一起,也不愿照拂一下怜儿么?”   宛枷挑眉,放开神识感受了一下,结丹后期?可惜境界不够稳固,有些虚浮了,怕是磕丹药磕上来的。   却没想到斐仪反驳道:“怜儿师妹,你怎么说我都好,莫要如此说清河师弟!”   “你居然凶我?”女子一脸不可置信,一双杏眼顿时通红,“怜儿与师兄交好数十年,竟是比不上一个看不起自己师兄的人吗?”   “……师弟并没有看不起我。”   “若是没有看不起你,为什么入门那么多年都不来见你?”女子怒道,“明明门中只有我一人在乎你,不介意你痴傻,为何你还是不愿与我一起进流离镜?”   “我、我……”斐仪后退两步,有些接不上话来。   “斐师兄,要怪就怪怜儿天资不足,当年没让映师伯收入门内,才会让师兄在意清河师弟多过怜儿。”女子低下头,一副失望的模样,“原以为斐师兄与其他人不同,如今看来,却都是一样的。”   “怜儿师妹,我、我一直是为师妹的善良而倾心的啊!”说完,斐仪的脸迅速红了起来。   女子却没有被斐仪的话打动,只道:“师兄你总是如此,天下善良的女子何其多,哪差一个怜儿?还望师兄能好好想想,不然怜儿与师兄……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斐仪却只伸出了一只手,没有阻拦,待女子的身影消失,才落寞地垂下了手。   “她说得没错,你若是不愿,师尊不会为难你的。”挑了个时机,宛枷从斐仪身后出现。   斐仪一惊,往后望去:“清河师弟,你怎会在此?”   宛枷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此时你应该追上去。”   “啊?”斐仪一愣,不明白宛枷的意思。   宛枷耐心解释道:“她速度不快,显然是没有用全力离去,怕就是为了等师兄一个解释,若师兄此刻追上去,好好与她解释一番,想必她就不会生师兄的气了。”   斐仪还是犹豫:“可、可我不会说话,便是追上去,也只会让她生气。”   “那你按她的心思来不就是了?”   “可是师尊让我们二人组队进入流离镜的啊,我怎么能违背师尊呢?会惹师尊生气的。”   “他不会生你的气的。”宛枷轻笑,“再不追就追不上了,你不是喜欢她么?那就抓好机会啊。”   斐仪一愣:“师尊他真的不会生我的气吗?”   宛枷不答,眼神一挑:“你信我吗?”   “师尊说了,师弟天资聪颖,让我听师弟的。”   “那不就得了。”宛枷摆摆手,“想让她喜欢上你,心中总是惦记着师尊的要求是不行的,去吧,再不济还有师弟我给你出主意呢。”   斐仪闻言很是感动:“师弟……抱歉,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宛枷一愣,明白过来,笑道:“不怪你,都是我,以前光顾着修炼,从未想过要与师兄好好联络联络感情。”忽然眸光一转,“师兄还去不去追那姑娘了?”   斐仪才像幡然醒悟一般,赶紧朝着女子离去的方向而去。   宛枷没有跟过去,而是顺着自己原先的打算,向着坊市而去。   修士的坊市与凡人的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是卖的东西不同罢了,而因为流离镜将开,今日的坊市极为热闹。   正当宛枷对一个地摊感兴趣,弯下腰来看时,系统的声音自脑中响起:“楚盈怜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什么要帮她?”   “她叫楚盈怜啊?是楚家的人?”宛枷回应系统,面上却不显,把玩着手中的石头,很是感兴趣的模样。   摊主望着宛枷这般专注,心中却是无比疑惑,这石头就是普通的烈焰石,没什么特别的,放在这好几天了也没卖出去,可眼前这人身着内门弟子服,莫非……这石头真有什么不同?   摊主脑中顿时想到了无数某修士在地摊上捡到宝的故事,心中不由警觉起来,紧紧地盯着宛枷,想从他的神色中观察出些什么来。   “是的,虽然她没有继承天赋,但她毕竟是楚家的女儿。”系统的话没有说完,但宛枷明白,楚盈怜虽没有继承天赋,但她只要是楚家的女儿,就一定会有人求娶,甚至会是众人争取的对象。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宛枷起身,拿着他先前把玩的石头,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什么都不买有些不太好,而且那样也太引人注目了:“这石头我要了,多少灵石?”左右烈焰石不会太贵,他手中多少有些积蓄,买下也无妨。   摊主望了望宛枷,犹豫了一下道:“四百下品灵石。”   宛枷一愣,还没说什么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四百下品灵石?就一个烈焰石,你怎么不去抢?”宛枷微微转头,也是巧,他在凌天宗认识的人很少,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熟人。   摊主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他总不好说自己怀疑这石头里面藏着宝贝吧?他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里面藏着什么呢!   “王兄莫气,大不了我不买这烈焰石便是。”宛枷轻笑着转过身来,对上身后一张满是惊讶的脸。   “怎么是你?”修士的记忆极好,便是十年过去,王佰万也没忘记当年不给自己面子的那个小子的脸。   宛枷没有接话,只对摊主道:“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烈焰石,我买它也不过是不好意思占着你摊位这么久,若是卖的这么贵,我就不买了。”   摊主闻言,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可宛枷这话又仿佛欲盖弥彰一般,让他觉得这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不买就算了,我还不卖呢!”   宛枷只笑笑,没说什么,转过身对身后的王佰万道:“王兄,当年是我唐突了,此次难得遇上,可否让我请王兄一顿作为赔罪?”   见宛枷如此有礼,王佰万也不好再计较当年的事,本身那件事他也有过,后来还被家中长辈好好教训了一顿,这些年便收敛了他的霸道行径。说来还要谢谢宛枷,这些年的修身养性让他的修为提升得比宗门内总与他混着的那些好吃等死的家伙快多了,如今便是那流离镜,也是可以一闯的,只是还缺个队友。   想了这么多也不过是一瞬,王佰万回过神来便笑道:“说什么赔罪啊,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有什么好计较的?说来我还要多谢你当年那般不给我面子,才没让我继续那么自负。”   宛枷只笑,与他随意寒暄了几句。   忽然,王佰万像是想起了什么道:“说来清河师弟你也有结丹了吧?若是还没组队,不若与我一同去那流离镜看看?”   宛枷闻言一脸尴尬的模样道:“抱歉,师尊已为我准备好了,我要与师兄一同前往。”   王佰万闻言挑起了眉:“你师兄是?”   “他名叫斐仪。”   王佰万闻言惊道:“那个傻子?你师尊在想什么?”   “王兄莫要如此说师兄。”宛枷肃了肃表情,“师兄有一颗赤子之心,如何能这般辱骂他?便是清河没有组队之人,也不欲与辱骂师兄之人组队的。”   王佰万有些尴尬,心中却是万分敬佩宛枷的气节,便道:“是我唐突了,只是若是将来师弟需人组队,可否考虑一下为兄?”   宛枷只笑,没有给答复。   眼见天色不早,两人相互告别,宛枷便回了央禾山,刚至山顶,便感到一股雄厚的威压自天而下,压得人直不起身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声怒喝。   “清河,你可知错?”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今天更新有木有很早?我要接着码存稿啦,果然有想法和没想法码字的速度完全不同啊>.< 第102章 噩梦模式   “怜儿师妹,等等我,是我错了!”好不容易追上那白色的身影,斐仪连忙喊道,“我会去同师尊说的。”   果然,那身影停了下来,楚盈怜转过身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带着微微愁绪,一双杏眼仿佛盈满秋水:“怜儿就知道,师兄心里是有怜儿的。”忽又问道,“只是师兄为何如今又回心转意了呢?”   “我早与你说过,清河师弟是个好人。”斐仪挠挠头,“方才他听见我们说话,便告诉我应该将自己心中所想告知师尊,而非强求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说到这里,斐仪顿时觉得自己又有底气了些,自己师弟虽然不亲近自己,但还是对自己好的。   楚盈怜闻言却没有觉得庆幸,而是皱起眉头:“你那师弟与你平日里并无交流,如今为何会如此好心帮你?”从斐仪的话中,她敏锐地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斐仪顿时皱起了眉头:“怜儿师妹怎么能这么怀疑师弟呢?他也是为我好啊!”他有些难过,为什么自己喜欢的人不能相信自己的师弟呢?明明在他心中,他们都是一样的好。   “怜儿不是怀疑你师弟,只是此事着实蹊跷,而且你早已答应了映师伯,如今再去与他说,怕是会被师伯责备。”楚盈怜埋怨地看了斐仪一眼,嘴中吐出的话却条理清晰,最终又带上了责备道,“师兄还不信怜儿为人么,怜儿怎会随意揣度他人?还不是为了师兄才多留了份心?”   斐仪闻言便轻松地笑了:“怜儿师妹你想多了,师弟与我说过,师尊不会怪我的。”师尊都说要听师弟的了,师弟的话就一定不会有错。   楚盈怜却摇了摇头,追问道:“他为何如此确定映师伯不会怪你?”一个答案在楚盈怜的心中浮现,她觉得自己看透了斐仪这个师弟的想法,心中不由冷笑。   “这……”斐仪有些茫然,他天生痴傻,传话不难,可要思考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就很难了,“怕是因为师尊一向怜爱我痴傻,不会如何怪罪于我吧?”   “不。”楚盈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映师伯不会怪你,他只会怪我。”怪我诱骗你。   楚盈怜不由心想,清河此人果然天资聪颖,竟能想到这一步,但好在他设下的局已经被她看透了,只是既然他不想让她好过,那她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就让她反过来利用他的局来将他一军,告诉他,她楚盈怜可不像斐仪,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自以为想明白了一切的楚盈怜望向斐仪,眼中透着一丝可怜,“你师弟分明是不想与你一起,但自己又不好开口说,才会骗你开口呢。”语气幽幽,似透着天大的委屈。   斐仪却反驳道:“怎么能用骗呢?而且师尊都问过他了啊,他说过会和我一起的。”   “当初映师伯问你的时候,你不也是同意了?”楚盈怜反问道,“他会同意,不过是缓兵之计,他若直说不愿与你一起,映师伯定会认为他嫌你痴傻,心中自不会再如以往般喜爱他,你说他可否会说出口?”她细细引导,要的却不是斐仪能如何理解她。   “可是……”斐仪还有些犹豫,楚盈怜却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这样吧,我们将此事说与映师伯听,想来映师伯总会有个定夺。”她纤手握上斐仪的手,斐仪顿时就晕了头,“你总是相信你师尊的吧?”她用自己向来自信的好看眸子望向斐仪,果见斐仪被她迷得找不着北了。   斐仪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只觉整个人都沉沦在那双眼中了,迷迷糊糊间便被带到了央禾山脚下,然后又在楚盈怜的示意下带着她上了山。   “师尊。”原先还有些晕乎的斐仪到了映秋山面前才忽然清醒过来,只是此刻清醒却是有些晚了。   “映师伯。”一边的楚盈怜柔柔地行了一礼,身段娇柔,将女儿家的美都展现出来了。   映秋山却没有分一丝目光给站在一边的楚盈怜,只望向斐仪:“何事?”   斐仪不知从何开口,支支吾吾道:“我……”   “是这样的,师伯。”楚盈怜看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便接过话道,“斐师兄原想与弟子一同组队前往流离镜,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同师伯说,今日听了清河师弟的话终于决定来与师伯说了。”她轻轻强调了一下清河二字,既不突兀,也不会让人忽视。   映秋山依旧没有看她,只问斐仪:“可真是如此?”   感受着映秋山的忽视,楚盈怜脸色有些不好看,她低下头,遮掩自己面上的狰狞,不敢让映秋山看到她这般模样,心底里却是恨透了这瞧不起自己的映秋山以及他那暗害自己的徒弟清河。   在映秋山的注视下,斐仪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道:“是、是的,弟子是想和怜儿师妹一起去!”   映秋山皱了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悦,他瞥了楚盈怜一眼,目光有些不善:“你既有想一起去的人选,怎么不早说?”   斐仪不由得低下了头:“弟、弟子不想辜负师尊的期望……”   “那现在怎么又说了?”映秋山的声音低沉,压得两人抬不起头来。   “是、是……”斐仪直觉这般说下去对师弟不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楚盈怜站了出来:“是清河师弟听到我们的交谈,才劝他去说的。”她原不想自己站出来说,映秋山这般威压也确实压得她说不出话来,只是若她不说,斐仪也说不出个什么来,到最后反倒可能让她的打算成一场空。   映秋山终于正视了楚盈怜一眼,眼中无悲无喜,却让她无端觉得浑身发冷:“哦,是这样吗?”这句话问的却是斐仪。   斐仪直觉有些不对,忙替宛枷辩解道:“是、是师弟不忍我纠结……”   “够了。”却是映秋山打断了他的解释,“此事为师自有分辨,你们先退下吧。”   听得此话,楚盈怜心中不由一喜,成了。   两人唯唯诺诺地离去,原地只剩下了映秋山一人,背着手望着山间薄雾,恍恍惚惚,看不分明,比之更看不清的,是他小徒儿的心。   “清河,这就是你所想的吗?但我怎么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映秋山目光缥缈,“连我都看不透你,你又怎会让一个小姑娘轻易看透?”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小徒弟与众不同,还记得当年在凡间界初见,他是那么聪明地拖延了魔修的时间,从而活到了他的到来,后来便是知道了一点自己的身世也不追问,自那开始,自己这徒弟的聪慧谨慎便落到了他心中。   他不是偏爱斐仪,只是小徒弟太让他省心了,自己修行,有不懂的问题也知道积蓄一部分再来问他,他几乎是自己把自己养大的,也是因此,映秋山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小徒弟很多。   映秋山一直都知道小徒弟清河心中藏着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可这世上谁人心中没有几个秘密?他便也不去追问,但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小徒弟的秘密还不少,只回了趟凡尘,竟是变得与以前有那么多不同,虽然掩饰得很好,可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十年之于凡人或许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但对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次闭关,一次历练,眼睛一眨,十年时间悄然而过,他第一次见到仅仅十年就变化如此之大的修士。   清河比起一个修士,可能更像是一个凡人。   映秋山想着自己小徒弟刚回宗时眼中夹杂的东西,不由叹息一声,就是是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让这个以往一直乖巧懂事的徒弟眼中多出了那么多情感呢?甚至有一些,连他自己都不懂。   左右现在他还在,无论自己的徒弟闯出什么祸事都还有他担着。只要清河不入魔,无论他做什么,作为师尊,他总是要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的。   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一处,山下某处场景落入了他的眼中,心中疑窦顿生,又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直白,若清河当真不想与斐仪一起,这种事怎么都应该遮掩一下的。   自己徒弟搞的事,作为师尊,他总要帮衬一下,若真不是什么好事,他事后再好好教训他一顿,现在……就配合他一下吧。   映秋山轻叹一声:“罢了,此次便随你的意,看看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吧。”他目光落到山间,一个身影正慢慢前行,好似他什么都没有做一般,轻松随意,像是逛着自家后花园一般,倒是把所有令人纠结的事丢到了别人身上,看得人很是牙痒痒,很想揍他一顿。   映秋山有些不满,连带着话中都有了些怒意,望着好不容易走上山顶的宛枷怒喝:“清河,你可知错?”庞大的威压也跟着一起压了过去,正好锻炼锻炼这小子的抗压力。   作者有话要说:   我虽然去旅游了,但是……存稿留下了呀~   时间有点赶,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回来再修→→ 第103章 噩梦模式   感受着这股修为上的压力,宛枷的眸色有些发沉,身上仿佛背上了极重的包裹,压得他直不起腰来,看来师尊此次怒火不小,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强撑着。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修为不足,多少经验都是白谈,他或许见识比同龄所有人都广,可修者杀人又如何会管你是否是同一境界?只是他现在处于安全的宗门之中,修行才没那么迫切,将来任务难度升高之后,修为的重要性怕就体现出来了,他缺的果然还是时间。   对有前世记忆的他而言,很多问题都很好解决,可唯独时间,是他如何也没法控制的,谁知道你一个闭关,攻略对象还在不在呢?   他的走神似乎引起了映秋山的不悦,便瞬间加大了威压,顿时令宛枷弯下了一条腿,膝盖与地面相撞发出了可怕的声音,他紧咬着牙关,很久才挣扎着说道:“不知弟子……何错之有?”   眼中透露出的三分倔强恰到好处,论起演戏,他自认不会比谁差,那么多种人生都过来了,现在他不是都能自己写剧本了么?   “呵。”像是气急一般,映秋山没有露面,他的声音却饱含怒火,“你不想与你师兄一起去流离镜,直说便是,何必将他骗来与为师说?”声音宛如雷鸣,回荡在央禾山上,令人不由心生敬畏。   宛枷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仿佛逞强一般道:“弟子没有。”威压之下,他难以开口,只能以简短的几个字表示自己的反驳。   他脊背挺直,即使单膝跪着,也仿佛有着一身傲骨,如何也不愿被污蔑。   “没有?那你与那王佰万又是怎么回事?”映秋山冷笑一声,“怕是想好了让你师兄来承担为师的怒火,自己倒先把队友找好了吧?”   映秋山望着宛枷,仿佛苍茫天地之间只剩下了那一道傲然的身影,心中不由感叹,自己这徒弟无论是心性还是智力都是极好,若是能不误入歧途,将来前途必然无量。   宛枷没有回答,只沉默着,他的气息有些萎靡,像是默认了一般。   映秋山表现得更是生气了,他一甩衣袖:“去,面壁思过一年,不准出来!”此话却是断了宛枷去流离镜的可能,只是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是真的不让他去,不过是试探试探自己的戏演得对不对罢了。   若是和宛枷想的不同,他一定会直言不愿去面壁思过,若他什么都没有说……那就说明一切尽在他计划之中。   待宛枷的身影消失,映秋山才小声道:“我刚刚装得应该还挺像回事的吧?那小子一贯口齿伶俐,此番什么话都不说,怕是心中早有想法……那不如看看他会如何解决?”想到这里,眼中不由闪过一丝兴味。   他还真想看看,自己这小徒弟做这么多看上去毫无理由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又能做到什么地步。   而宛枷则是被映秋山那一袖子甩到了一处断崖,断崖之上毫无灵气,看上去很是破败的样子,崖边有一块石碑,上书“思过崖”,令宛枷不由深思。他记得前世宛青所在天玄宗也有一处思过之处名唤思过崖,莫非所有门派用来让弟子思过的地方都叫思过崖?   想到这里不由笑出了声,先前还有些苍白的容颜瞬间如同活了过来,好看至极,可惜没人看到这般美景。   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朽见过无数来此思过的弟子,大多愁眉苦脸,宛如死了师傅一般,像你这样一来就笑出了声的却是第一次见,可否与老朽说说这思过崖哪里好笑啊?”   宛枷勾了勾嘴角,随意向一个方向行了一礼:“弟子只是觉得此处名字十分直白,果真是思过之处。”   “唔——也不好笑嘛?”声音中带着些无趣,“不如这样,若是你能将老朽逗笑,老朽就放你出去,如何?”   “弟子乃是被师尊所罚前来思过,怎好随意被放出?”宛枷轻笑,“不过若只是讲讲笑话倒也无所谓,左右这里毫无灵气,便是修行也不可,若没个说话之人,倒也无聊的很。”说着便席地而坐,很是随意的模样。   “你这娃娃倒是有意思,既是来思过,本就是让你好好审视己身,结果你嘴上说着因为思过不能出去,却想与老朽说话来解闷,哪有你这般思过的啊?”   宛枷神色轻松,答得也随意:“前辈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师尊让弟子来思过,这是要求,弟子不可随意违背,可弟子根本无过可思,此处又只有前辈一人,不与前辈说说话,那可不闷死了?”他用手托着下巴,说话的几个字句都有些模糊了,“况且我要真闷死了,我师尊该多不舍啊……”   听着宛枷的嘟囔,那声音透着些无奈道:“油嘴滑舌……那你说说,你是因什么被关进来的?”   宛枷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坏坏的笑:“误会。”   “什么天大的误会要让你那个会不舍你闷死的师尊把你关进来啊?还不让你解释解释?”那声音提了一个高度,显然是极为感兴趣。   宛枷却不答。   那声音只觉得心里有什么在挠痒痒,便只好想办法利诱道:“说吧,要怎样你才肯解释?老朽这里有功法、剑法、阵法、炼丹术、炼器术,什么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老朽这里没有的,快说吧!”   宛枷心中暗笑,这说法可真像推销的,面上却还绷着脸,一副不为利益所诱惑的正经模样,悠悠地摇了摇头:“你说的这些,藏书阁内都有。”   那声音有些嫌弃道:“呿,藏书阁里的书多贵啊,你哪来那么多贡献点?”   宛枷心道,贡献点他师尊会给的呀,表面上还是装得极好:“可我也不需要处处精通不是?”虽然有了前世的记忆,几乎都精通了,不精通的也还有系统这个外挂。   一看宛枷利诱无用,那声音顿时狠了下来,打算威逼:“你说不说,不说老朽宰了你!”   宛枷挑眉,这是走投无路了么?可惜这是最没用的。于是他轻声笑问:“宰了我?那你还想不想知道了啊?”   “你这小子!”那声音气急,“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说?”   宛枷闻言,知道火候够了,便眉眼弯弯,笑道:“材料,我只要一些材料。”   早先在凡间界的时候,因为要对付国师,他听从系统的建议将千秋树叶炼制成了千秋锁,只是彼时材料不足,千秋锁虽强,却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使用次数限制,他是不舍得甄皑送他的最后一样东西坏掉的,因此他打算利用在宗门的这段时间,完善千秋锁,便是不能完善,也要制作一些替代品。   除此之外,他之前在凡间界的杏林村还找到过一本《阵法大全》,他虽不精通阵法,但可以学不是?只是构建阵法需要阵旗,他可以趁此机会制作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之前去坊市本也是打算买些材料,只是没遇上他想要的,又正好有事,他便将此事放一边去了,没想到现在遇上了冤大头,也是他运气不错。   见宛枷还是有要的东西,那声音顿时柔和了些,问得也爽快:“哪些?”   宛枷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是他早先写好的清单,随手一扔,那纸便仿佛有力牵扯一般向着一个方向而去,眨眼间便不知去处。   “唔……小子,你会炼器啊?还会阵法?这可和你之前说的不太一样啊……金精之心?那可不是好获得的东西啊……”那声音念念叨叨,似乎是被这清单包含之广惊到了。   “啧啧啧,小子,你可真贪啊!”话音刚落,那声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会儿道,“该不会是因为你太贪了才把你丢进来吧?若是这个理由,我可不把东西给你!”   宛枷闻言无奈一笑:“放心,我怎么会给你这么无聊的答案?”   话音刚落,一个储物戒从不知何处丢来:“你小子虽贪,但老朽信你品格,里面是你要的东西,可以说了吧?”   宛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要的东西可不是什么很好找的东西,没想到对方竟然真能这么快集全。   他弯下腰拾起储物戒,神识一扫便知道里面东西没少,他这清单虽写的是他所需之物,但当时担心有些买不到,便写了不少替代品,没想到这储物戒里面连那些替代品都有,如此一来,他可以炼制的东西又多了不少。   纵使心思百转,现实中也不过一瞬,宛枷戴上那储物戒,神识留下刻印,然后按照先前约定解释道:“他关我,乃是因为误会我不尊师兄,而我不解释,则是因为……我要等一个人。”   似是听得入了迷,那声音很是配合地问道:“等谁?”   宛枷望向一个方向,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笑:“这不是来了嘛。”   只见思过崖的尽头,一个身影缓步前来。 第104章 噩梦模式   斐仪看到宛枷身影的时候目光还有些瑟缩,他总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害得师弟沦落到此地步,连流离镜都去不了了。   “师兄来看我了。”宛枷笑着望向斐仪的方向,先前那个声音在斐仪出现的时候就不再响起了。   斐仪望着宛枷的笑脸,不由低下了头:“抱歉……”是我害了你。   “师兄有什么好抱歉的?”宛枷神态怡然,似乎完全不在意去不了流离镜一般,“倒是师兄,这下那位姑娘怕是不生气了吧?”   斐仪闻言猛地抬头:“师弟的意思是?”   “嗯。”宛枷点头,“我是故意的。”   然后又皱起了眉头,有些郁闷道:“不过我没想到会激怒师尊,竟是连流离镜都不准我进了。”虽面上没有显示,整个人却透露出一股可怜兮兮的气息。   斐仪顿时低下了头:“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师尊说是你让我去找师尊的。”他将错全归于自己身上,完全没想过当时会提到宛枷,全是因为楚盈怜在强调。   宛枷挑眉,安慰斐仪道:“我是知道师兄的,这一定不是师兄的本意。”   斐仪闻言顿时心感焦灼,师弟明明是个好人,还如此体谅他,是他错怪了师弟……   望着斐仪面露愧疚,宛枷拍了拍他的肩:“况且我修为不够,一个人去那边也不安全,不去就不去了,师兄不必介怀。”面上坦然,却又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斐仪刚好可以察觉的落寞。   斐仪本就不忍见宛枷落寞,听到此话更是难过,一股冲动自他心底升起:“我、我会保护好师弟的!”   “好好好,我知道师兄一定会保护好我的,不过流离镜将开,师兄不必管我,还是好好准备为好。”话音刚落,宛枷便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上仿佛沾了泪水。   “我、我去与师尊说。”斐仪急忙道,“我去求师尊原谅你,让师尊放你出来!”   “师兄你还不明白吗?”宛枷轻声道,“师尊究竟是为何将我丢到这思过崖来。”   斐仪一脸茫然,不懂宛枷的意思:“为什么?”   “师尊要的,根本就不是师兄的求情。”宛枷望着他,笑容中透着些许疲惫,“而是我的认错啊。”   斐仪一愣,便听到宛枷细细解释道:“一旦我认错,必定要与师尊说,我是想与师兄一起,想要照顾师兄的,可那样的话,师兄就得和我一起组队了,那先前那位姑娘怎么办?”宛枷垂眸,精致的面容笑得勉强,“清河以前一直都没有关注过师兄,是我的错,此番想要成全师兄,我还在这里待上一年吧。”   望着宛枷这般模样,斐仪却忽然觉得他比自己见过的每一个女子都要好看,心灵也是比任何一个都要善良,顿时心软了下来:“我去与师尊说,我们一起组队吧!”   宛枷惊讶地睁大了眼:“那那位姑娘怎么办?”   “怜儿师妹那么温柔,一定是可以理解我们的!”想到这里,斐仪顿时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向外跑去,“师弟你等我,我会带你出去的!”转瞬便跑得没了影儿。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宛枷先前那副可怜模样才收了起来。   “现在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吧?”宛枷轻声问道,他知道对方一定能听到他的声音。   果然,先前消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子,我原以为你是骗了人钱财才进来,没想到竟是为了骗人感情才进来。不过以退为进,让人家心甘情愿和你组队,小子,你果真聪慧。”虽道明了宛枷的欺骗,言语之间却不乏赞赏,“凭你的智慧,加上那个傻小子的实力,流离镜的前两关怕是难不倒你们了。”   “看来前辈知道那流离镜中的情况?”宛枷挑眉,这都能遇上一个熟悉情况的人,他运气不差啊。   “想知道?”那声音见宛枷有求于他,顿时嘿嘿笑道,“讲个笑话给我听。”   宛枷摇了摇头:“笑话我这边没有,但是刚刚的事,你见到的可不是全面。”   “哦?”那声音感兴趣道,“这样吧,你来讲,讲到我满意了,我就和你说说那流离镜中的情况。”   宛枷原想问问这满意的限度,又想到这人先前那么爽快便将材料给他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想来此人也不会是个玩弄语言漏洞的人。   “你单看到了我让师兄心甘情愿与我组队,却没有看到另一点。”宛枷笑道,“你可知那想与我师兄组队的女子抱着的是什么心思?”   那声音也不傻,听宛枷这么一问,瞬间便猜了出来:“她想沾你师兄的光?这很好猜,我可不会满意。”   “她是楚家的人,想要有人带她去一趟流离镜何其简单,论追求者,我这天生痴傻的师兄可比不上别人。”宛枷轻笑,“你说,她看上我师兄哪一点了呢?”   “……”那声音沉默,却是答不上来,“你说说看。”   “利用。”宛枷的嘴勾起了一个恶意的笑,“天下所有追求她的人看中的都是她的血脉,只有师兄天生痴傻,不知道什么血脉之事,对她而言,与其被将来的夫君利用,不若找一个永远不会利用她的夫君。”   “那这不是很好?你应该成全她才是。”   “只是——”宛枷打断了那声音,“本次前往流离镜,师尊是希望师兄能够找回丢失的残魂,不再如此痴傻,而这天下,只有我一人会帮他许下这个愿望。”   听这话,那声音也明白了宛枷的意思:“那女子希望你师兄痴傻,必定不会全力帮他闯关,看来你做这事还是在帮你师兄?可既然如此,你师尊都安排好了,何必要多此一举?”   “他心在那女子身上,如何会全力闯关?”宛枷轻笑,“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和我一起组队,全力闯关,去获得实现愿望的机会。”   “……小子,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宛枷一愣,眼中忽然流露出万千悲伤,沉重得几乎要压倒一切,“我的愿望,流离镜实现不了的。”即使流离镜是镇界之宝,它也不能违背天道,他的愿望,从始至终,只有系统能实现。   那声音见宛枷这般模样,也不再询问,一时之间,思过崖安静得有些可怕。   忽然,宛枷开口道:“所以你满意吗?满意就和我说说流离镜里面的事。”一句话,将先前的那股悲伤的气息全部打破,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流离镜分三关。”那声音虽充满无奈,但还是遵守约定,开始说关于流离镜的消息,“每一次开启的内容都不同,但考察的东西却是相同的。”   “第一关考验修士实力,其中智力的因素也是必不可少的,你和你师兄一起,第一关应该是难不倒你们的,第二关考验的则是心性,这东西基本上没什么区别,大多是幻境,走出来就行,第三关嘛。”那声音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则是气运。”   宛枷睁大了眼:“气运?”饶是他也没想到竟还有这种考核方法。   “没错,修士修行,天资、心性必不可少,可若是没有气运,即使有前两样,不得入修行之门又能有如何成就?”一句话道明了气运对修士影响之深。   宛枷却是想到了陆栖,陆栖的天资、心性并不差于旁人,可上天要他当那劳什子世界支柱,他便只能待在凡间界,一生不得入修行之门。   气运之事,便是如此不讲道理。   “小子,看在老朽与你这般投缘的份上,再送你个消息。”正愣神间,那声音忽然道,“第一关的线索已经给下,你多去找找宗门内的那些长老,要是有看你顺眼的,说不定就告诉你了呢?”   “我去问师尊不是更方便?”   “你师尊不能告诉你的呀。”那声音笑道,“别人告诉你,那是你凭实力获得的,也算在第一关的考察范围,你师尊告诉你的话,那就是作弊了,会取消进入资格的。”   “那你不能告诉我?”   “我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再说下去,你就要被取消资格了。”   话说到这里,那未尽的意思宛枷也明白了,他向着一个方向遥遥叩首:“多谢前辈指导。”   待他站起,斐仪也回来了。   他朝着宛枷,遥遥喊道:“师弟,师尊已经同意放你出去了,快随我来吧!”   宛枷轻轻皱眉:“那那位姑娘……”   “怜儿师妹那边我会去说的。”斐仪虽心中还有些慌,但为了师弟,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师弟,我们出去吧。”   闻言,宛枷轻轻笑了,那姣好的容颜宛如一朵鲜花盛开,看得斐仪都痴了,他不由想着,师弟长得如此好看,总不会害他,此举虽然会让怜儿师妹不开心,可能让师弟展颜,露出这般美好的笑,他便是死也值了。   宛枷望着他这般痴样,没说什么,只轻声道:“一起走吧。” 第105章 噩梦模式   回来第二天,宛枷拎着一瓶灵酒便去了问心阁,他知道,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望着如上次见面一样不修边幅地坐在那里的老者,宛枷行了一礼:“长老。”   长老微微睁开眼,笑了一声:“你可算来啦。”   宛枷闻言微微一笑,将酒放到一边,席地坐下:“长老您在这坐了那么多年也没说什么,怎的晚辈才走了十年,您就想晚辈得紧呢?”   “呿,油嘴滑舌,小老儿喜欢的是滑嫩嫩的姑娘,哪是你这么一个糙小伙儿!”说着拿过了酒,动作之间一点儿也不客气。   宛枷虽不阻止,嘴上却说:“长老,上次怎么不见您这么主动?”   “十年了,就许你变,不许老朽改变一下啊?”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望了宛枷一眼。   宛枷有些尴尬,清咳一声:“敢问长老,清河哪里变了?”   “先前见你,貌似心死,满脸绝望,心底里却好像还有什么可以抓住的希望。”长老望了他一眼,灌了口酒继续道,“现在见你,看上去好似云淡风轻,心怀希望,实则心已死,心都死了,你怎么还活着?”   宛枷一噎,不知该说什么,便觉得自己在这里好似妨碍了这一方空间,不仅仅是这里,哪里都是这样,哪里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最后他叹了口气,从脖子上取出了千秋锁:“他把我锁这儿了,我怎么能随便去死呢?”   长老望了他一眼,终不再提这个话题:“老朽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人没找到。”宛枷看了长老一眼,打算互相伤害,“找到了她的消息。”   长老顿时有些激动起来:“什么消息?”   “死了。”   “……死了?”长老的眼忽然有些空茫起来,“我还未去寻你,你怎么就死了呢?”   “凡间界灵气匮乏,修者下去,能熬多久?”宛枷轻声问道,“您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长老似乎情绪很是激动,听他这么一问,慢慢抬起了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找她?我怎么敢……我怎么有脸去见她啊……”   过了许久,他才平复了下来,强忍着话语间的颤抖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么?”   “不好。”短短两个人,说得长老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由骂道:“……你小子,就不会说些好听的吗?”   “您想听好听的吗?”宛枷却道,“若您想听,一千个一万个,晚辈都可以编给你听,可那是您想要的吗?”   “……你说得对。”长老猛地灌了一口酒,“你讲吧,她去凡间界之后,都遇到了什么事,她有修为,为什么会过得不好?”   宛枷闭眼,一个故事慢慢从他口中流淌出来。   “多年以前,一个夏日的夜晚,一个女子从天而降,落入皇宫。彼时皇帝年少,躲了宫人,却遇上了那个惊为天人的女子。初见之景便惊艳了岁月,即使是多年以后的无数个夜晚,皇帝也难以忘却。   “女子不言出生,皇帝便赐名如今,意为天下如今之美,乃太平盛世之兆,一时之间,今妃受宠,后宫之中无人能比得上她。可凡间后宫,乃是腌臜之地,饶是今妃不同凡人,也吃了不少苦,多年不曾受孕。   “她是个心地善良之人,看到一个受人欺负的皇子便将他养在了身边,世人问其原因,只说不忍他受苦,只有一直伺候她的宫女才知道,那皇子像极了今妃的故人。   “后来今妃生了一个女儿,却在出生之日被抱离了皇宫,偷换而来的,是一个仆人之女,她夜夜啼哭,却换不回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因那件事,是皇帝默认的。   “皇帝受国师诱导,认为今妃乃是魔修,令其受骨肉分离之苦,精神脆弱之时,一击杀之。”   “放屁!”长老闻言猛地一拍地面,惊起了无数灰尘,好在问心阁地处偏远,平日里又无人前来,倒是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她是那么好,怎么可能是魔修!那国师才是魔修吧!”   宛枷点头:“那国师确实是魔修,晚辈此次去凡间界,便见那国师惑乱朝政,不少皇子都因他受罚,待发现他是魔修之后,晚辈便一剑斩了他。”他刻意隐去天玄宗一事不说,只说了结果,倒也没有说谎。   长老没有说话,只自顾自地喝酒,一瞬间,他仿佛又老了几十岁一般,面露沧桑,最后闭上了双眼,掩去了所有情绪:“你刚刚说如今如今的,老朽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宛枷一愣:“莫非今妃那名字不是皇帝起的?”   “老朽不知道。”长老睁开了双眼,“老朽姓魏,名今安,你也不用再长老长老地喊了,喊我魏老便是。”   “魏老。”宛枷极为上道地改了称呼,“想来今妃是自己给自己起了如今一名,为的,就是纪念您吧。”   “哪是纪念啊……”长老望着无尽虚空,心中满是懊悔,“她是在等我去找她,用这个名字,别人找不到她,只有我,只有我能找到她啊!”   他仰天长叹:“是我的错,是我错了啊,我为什么不去找她呢?”   “魏老,她未必想您去找她。”宛枷轻声道,魏今安这才微微侧过头,望着宛枷平静的面孔,“如今二字,她想的,或许是希望能活得如您一般自在,若您去找她,您就再也不能自在了。”   “她虽盼望着有人能解救她出苦海,但她更希望的,是您能够平安喜乐,自由自在。”   “是了,你最懂这个了。”魏今安望着宛枷,嘴中喃喃,“这般自我安慰,你是不是经常这样?”   宛枷闻言瞬间僵在了那里。   “你喜欢的人为你付出为你而死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在想着,他是这样希望着的,只要我好好的,就是为他好?”一瞬间,魏今安的话变得无比刺耳,“老朽原先以为你是个至情至性之人,却没想到,你竟是如此自私。”   “那我能如何?他都死了!”宛枷睁大了双眼,似要争辩一般,“他死了啊!我不活着,我不去努力,他就真的死了啊!”   “这都是你的借口,是你苟活至今的借口!”   “是,是借口,却也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宛枷稍有些冷静下来,他望着魏今安,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正经,“如果我当真随他去死,就一切都没了,他的死也毫无意义了,但是我活着,耻辱地活下去,终有一天,我可以让他活过来,我可以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再经历那么痛苦的事。”   他的话说得铿锵有力,说得魏今安低下了头:“你是对的。”他捂住了胸口,“但最令我难过的,就是你是对的这件事啊……”   魏今安混沌的双眼看向远方,像是在看着那个美貌的女子:“老朽已经老了,修行多年修出来的寿命都随着那些年的荒唐消逝了,老朽再也无法说出你那样的话了。”   “老朽是个懦夫,你的所作所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老朽,老朽是个连去见心爱之人一面都不敢的懦夫啊!”一行清泪自魏今安的眼中流出,“老朽说你自私,自己又能无私到哪里去,不过是气自己的无能啊。”   宛枷望着他,很久才叹了口气:“人活着,求的就是一个心安,若是连自己都不能放过自己,还有谁能放过自己呢?魏老,莫要再让往事困着自己了。”   魏今安苦笑一声:“你还说我,你不也被困着?罢罢罢,就当是帮你一把,流离镜一事你知道吧。”   见说到点上,宛枷立刻行礼道:“晚辈正是为此而来。”   “哼,那要是没有流离镜一事,你还不来了?”魏今安瞥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中有些不爽,刚刚自己的丑态都叫人看去了。   宛枷低头:“晚辈不敢。”   “只是不敢么……”魏今安叹了口气,不再深究,“流离镜一事老朽不能提醒太多,只能告诉你前两关的关键词。”   “迷宫,演绎。”   宛枷挑眉,两字看上去很少,却告诉了他很重要的消息,结合之前得知的实力与心性,几乎可以猜出考题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向魏今安行礼:“多谢魏老告知。”   “呵,便当是酒钱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吧。”然后袖袍一挥,一副送客的模样。   宛枷也不久留,告辞之后转身便回了央禾山。   一路上,宛枷细细思考,将自己定下的炼制物品的清单又改了改,去了趟坊市,这次运气不错,新添的东西都碰上了,满载而归之后便宣布了闭关。   映秋山望着他这般认真,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满意。   宛枷这一闭关,便过去了三个月,三个月间,宗门内大多都组好了队,斐仪这边虽是安慰了许久,却也终究是解决了此事。   而虽然距离流离镜开尚有些时日,但宗门同去却要提早些时日,没几日便是宗门宝船离宗的时候了,可宛枷还没有出关,斐仪不由急得团团转,却不好去打扰。   日子,便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第106章 噩梦模式   宝船启程的当天,宛枷终于出了关,一出来,便被斐仪猛地扑了上来:“师弟,你终于出来了,宝船快开了,我们快去吧!”   “阿仪,莫要急躁。”映秋山出声,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此刻脸上却带上了一些笑意,“为师相信,你们师兄弟二人携手,定能达成所愿。”   “那就借师尊吉言了。”宛枷刚从昏天黑地的三个月炼器中出来,整个人还有些站不稳,“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托。”   映秋山拍了拍宛枷的肩,一股灵气注入,宛枷瞬间感到好受许多:“你能这么用心,为师很是欣慰,只是切记莫要伤了自己。”   宛枷闻言,感动地躬身行礼:“多谢师尊。”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为师便送你们一程吧。”便见映秋山取出一把小飞剑,随着灵气的注入迅速变大,然后低低地悬浮在他们身边,映秋山先跳了上去,然后望着他们,“上来。”   斐仪一望那飞剑不由一抖,映秋山虽擅剑,但御剑飞行的速度极快,自己飞没感觉,但带人的话……他小时候经常被带吐,后来映秋山就不怎么御剑带人了,没想到今天居然拿了出来,斐仪望着那充满自己童年阴影的飞剑,不由后退了一步。   宛枷运气倒是不错,他入门的时候正好是映秋山不御剑带人的时候,因此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倒没什么感觉,只是看到斐仪表情,隐约猜到了什么。   映秋山见斐仪模样,脸有些黑:“还不快点,时间不够了。”   两人这才上了剑。   上剑之后,斐仪一副壮士断腕的悲壮模样站在最后,对着宛枷道:“师弟,你站中间,师兄保护你!”   宛枷轻笑一声,绕过了斐仪,站在了最后:“无妨,清河相信师尊。”   两人闻言皆有些感动,斐仪还多了一丝羞愧,自己竟是不如师弟胆大。   飞剑升起的速度不快,就像是暴雨前的平静,上升得极稳当,然后到达一定高度之后,“嗖”的一声便没了影。   宛枷还未有什么感觉,整个耳朵里就都是斐仪的尖叫声,他默默堵上了耳朵,才发现映秋山早就堵住了耳朵,心中不免感慨师尊先见之明,然后便侧过头去看景色了。   其实,也没什么景色好看的,远远望去全是残影,他倒是不怕,自己又不是没御过剑,他飞得也快,虽因修为不足,没映秋山这么快,但至少他不晕飞剑。   好容易到了宝船所在之地,三人下了飞剑,此刻的斐仪倒是比他刚从闭关中出来时还要憔悴了,而他刚刚虽被映秋山渡了些灵气,但看上去依旧脸色苍白,远远看来,他们二人状态似乎都不好的样子。   映秋山也不管,鼓励了他们两句便走了,没让两人看到他嘴角勾起的坏笑。   他从未说过,其实他最喜欢带受不了他飞剑的人御剑飞行了,之前徒弟们还小,现在大了,可以欺负了。   只是可惜,清河好似没什么感觉,映秋山暗暗记下,心中寻思着有没有能让他变脸的方法。   两人上了宝船,上面已有不少弟子,见他二人脸色苍白,面露疲倦的样子,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鄙夷,待认出斐仪这个有名的傻子之后,鄙夷之色更重。   “斐师兄!”忽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楚盈怜带着一丝担心出现在斐仪面前,“怎的面色如此不好?可是吃了什么苦?”说着还用控诉的眼神望向宛枷。   都被这么看了,宛枷也不好什么都不说,轻轻一笑道:“我与师兄方才是被师尊飞剑带来,师兄他……有些不适应。”   这一笑甚是好看,连带着那苍白都被冲淡了,不少修士看着都呆愣在原地。   楚盈怜感受到原先爱慕自己的眼神转移到自己讨厌的宛枷身上,心中生出一股恼意,表面上却笑得和善:“这莫不是清河师弟?常听斐师兄说起你,倒是第一次见面。”句句却是控诉宛枷以前不见斐仪之事。   “是吗?我倒不是第一次见到师姐。”话音刚落,楚盈怜心中不由升起一丝不妙,还未等她说什么,宛枷下一句话便出了口,“上一次见面,还是师姐在求师兄与你一起组队呢。”   修士耳目何其灵敏,话音刚落,宝船之上不少修士开始议论纷纷,他们曾听楚盈怜说过,怜惜斐仪痴傻,想与他一起组队,他们还夸过楚盈怜心善,怎的如今又变成了求呢?要知道,这虽是一字之差,但求一个傻子,说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楚盈怜赶忙补救:“师弟这话什么意思?原先我好不容易与斐师兄定好一起组队,后来换成了师弟,我自然要好好问斐师兄了,哪里是求呢?怕是师弟你听错了吧?”说着还望了斐仪一眼。   收到心上人的秋波,斐仪连忙点头:“是、是啊,怜儿师妹当时是问我组队一事,没有求我。”   宛枷扫了二人一眼,笑容依旧:“是这样吗,看来是清河听错了。”   斐仪傻傻点头,他总觉两人气氛不对,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件事揭过去就好了:“诶,对,误会一场。”   楚盈怜还想乘胜追击,但斐仪话都说了,她也不好太激进,何况……这清河的眼神,看得她有些脊背发凉。   事情被当成误会处理之后,宛枷便找了借口回了宝船上安排的屋子,将空间让给了两人。   刚歇下,系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为什么要给他们空间?”   宛枷闭着双眼回答:“欲速则不达。”   系统无法反驳,只好安静下来。   很快,宛枷便睡着了。   修仙之人不需要睡眠,但这三个月对宛枷来说着实太过疲惫了,好在屋内有床铺,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睡一觉。   待他睡醒,天色已暗,环顾四周,发现斐仪没有回来的迹象,便起了身,随便找了件衣裳披着走了出去。   宝船在天上云雾之间飞行,一切宛如幻境,美得不真实,宛枷望着景色,不由出了神。   前几世,饶是他在凡间界如何厉害,都无法触碰此景,望不到这景色,想来入了这仙世,便不愿再回凡尘了吧,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修者停留在凡间界呢?   今妃是这样,国师也是这样,流连在凡尘之中,为尘世欲望所困,困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再也见不到这斑斓之景。   而他,注定要将一切握于手中,掌控力量,才有可能实现愿望,为此,他不惜一切。   抬头,一轮圆月于夜空之中,静静地望着他,他望过去,仿佛有玉兔在明月上奔跑。   “是御兽派!”忽然有弟子喊道,宛枷这才专注望去,竟是一只巨大的兔子在天空上奔跑,背后还拉了一辆巨大的车,里面坐着的,怕就是刚刚有人喊到的御兽派弟子吧。   忽然,一朵牡丹在空中盛开,便见不少粉衫女子在其中舞蹈,宝船上的弟子瞬间多了起来,有人激动地大喊道:“是黎华谷!是黎华谷的女修!”宛枷一愣,黎华谷中只收女修,各个貌美,而他凌天宗因主修剑,女弟子极少,难怪他们这么激动。   “嘻嘻,你们凌天宗还是一如既往,宝船都用了多少年了呀?”忽然,自牡丹花心走出一红衣女子,美容娇俏,修为却不低,怕是此次领队的长老。   “原来是洛华仙子,老夫有失远迎啊。”宝船中走出一中年男子,乃是凌天宗此次领队的长老罗布,凌天宗长老大多是只知修行的疯子,不愿出行,今年他运气不好,抽到签出来领队,因此也不愿怎么与人寒暄,只是人家都叫上门了,他也不能没有表示。   话音刚落,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便见一根巨大的竹萧从远方飘来,最前方有一俊俏男子背手而立,向他们这边点了点头便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哼,天音阁的人可真是高傲,也不好好打个招呼。”牡丹内的洛华仙子见那人竟没有停下来与他们寒暄一番,心中有些不满,却没有做什么,她虽性子骄纵,却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方才那俊俏男子乃是天音阁今年的领队,名叫花叙年,乃是创建了当今修真界第一商会之人,也是九大世家花家的下一任主人,虽家族中竞争激烈,却没有人怀疑除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能当上家主。   宛枷不再望向那边,转而将目光放到月亮上,只见那圆月忽然被一道太极的图案遮掩,变为黑白两色,然后忽的又消失了,仿佛没有出现过一般。   唯一证明他们来过的,只有洛华仙子一声:“呿,五行门那帮胆小鬼,跑得真快!”   然后轰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见一座大殿从远处悠悠而来,很快便有人解释了这大殿的来历:“是占星殿!”   宛枷望着那大殿,瞳孔一缩,记忆却悠悠回转到了数千年前,这座大殿,他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写完了!一天写了一周的存稿,真心感觉身体被掏空→→   就这样吧,下章见。 第107章 噩梦模式   星阁原是天玄宗最高的一座建筑,天玄宗人擅占卜,夜观天象是常有的事,因此星阁在天玄宗内的地位可想而知。   彼时的天玄宗尚未有现在凌天宗这么多花花绕绕的,去哪里都需要用贡献点。在天玄宗,只要修为足够,有所需要,便可来星阁观望天象,只是星阁毕竟是天玄宗人心中的圣地,极少有无事前来的。   前世的宛青却是极少数的那一个,他虽目不能视,却对卜算一道有很强的天赋,只是心系复仇,心不能静,不愿修习此道。而星阁乃是天玄宗内极静之处,灵气浓郁,气氛极好,他前世的师傅便让他在此闭关,很长一段时间便是在星阁中度过的。   只是后来,他还是没有好好修习占卜之术。   宛枷望着缓缓而来的大殿,虽气息与星阁相同,却比当年的星阁要矮了不少,整个建筑仿佛重建过一般,眼中不由流露出一股怀念,说来着星阁的顶,还是宛青给削了的。   “师傅,我想变强,想保护好自己和皑皑!”男子双眼被白布遮挡,略有些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徒儿知道师傅是为徒儿好,可是若徒儿看清了自己的命运,将来很多事都做不了了。”   白胡子老道闻言也没有劝导什么,而是直言道:“你想做什么事?复仇?”   宛青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表示出自己的态度。   “唉。”老道叹了口气,“其实如果可以,为师也不想你修习此道。”   宛青有些讶异地抬起头,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复。   “勘破天机本就不易,况又有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此卜算一道,又哪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老道目光苍茫,似在望着宛青,又或者是在望着别的什么人,“只是修习此道,多少可以避免一些事情,为师不希望你将来走到不可回头的地步。”   “可即便那样,总好过我知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做。”宛青轻声说道,“若修仙修到最后为的只是个顺应天道,那我们修仙之人一开始又为什么要逆天而行,强夺不该属于自己的寿命呢?左右修仙不过是一个‘争’字。”   老道闻言深深看了宛青一眼,叹了口气:“既然你这么说,为师也想稍微争一下。”他露出一个略带调皮的笑,“若是你能从星阁里出来,为师就不再劝你修习此道,如何?”   星阁乃是修习占卜一道最好的场所,老道原是想让宛青在那里感受一番此道的熏陶,却没曾想,宛青学是学了,却用了更多的时间开发属于自己的术。   然后那日,星光自天流淌而下,形成一道灿烂星河,美得炫目,更多的,却是一种极致的危险。宛青感受着星阁内的人全部离去,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伴随着轰隆一响,被誉为天玄宗圣地的星阁自顶部开始崩塌,却在塌到一半的时候神奇地停止了。   宛青知道自己闯了祸,没有多留,赶紧在宗中找了正在修行的甄皑便趁着夜色溜了,却没有深想,为什么宗内那么多修为高深之人,没有一个人阻拦他。   “哈哈哈,看来我家那混小子闯了不小的祸啊!”消息传到老道耳里的时候,他正与宗内的执法长老喝酒。   执法长老闻言立刻皱眉:“你早就知道,是来拦着我的?”   “唉,没办法,毕竟我们之间有赌约,我总不好违背,只能帮那个混小子收拾收拾烂摊子了。”老道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笑道,“只是我也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离开星阁。”   老道望向远方,目光深远:“自此以后,未来便是他的了。”   执法长老看了看老道,最终叹了口气,第一次压下了这种事。   收回回忆,望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建筑,宛枷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最终又归于平静,好似先前那番记忆全然没有出现过一般。   待大殿离近,一道人自内缓缓走出,他面若冠玉,一出来便引起了不少女子的惊呼,他表面上却没有半分波动,只向宝船与牡丹的方向各行了一礼,笑得极为和善:“竟能在此处遇到洛华仙子和罗道友,着实是有缘!”却是没有在意其他弟子。   洛华仙子望了他一眼,忽然眉目一横:“我道是谁,竟还有脸将当年夺得的此物带出,原是你这个伪君子!”   一边有人小声嘀咕道:“是莫问,莫道人,听闻洛华仙子向来与他不对付,看来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宛枷挑眉,据他所知,当年天玄宗落难,凌天宗仅一人伸出援手,却也好过其他不少宗派,唯一让凌天宗落了下风的却是黎华谷,其中不少女修与天玄宗有姻亲关系,因此黎华谷是出力最多的。   却还是没能阻止那一个宗门的败落。   而因为黎华谷与凌天宗两大宗门的态度,在天玄宗落败之后,其他宗门的吃相也没太难看,只有占星殿,仗着□□占卜一道,硬是夺下了比起修行意义更具象征意义的星阁,令黎华谷中人不齿了很久,面对他们,洛华仙子自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莫问被洛华数落了一番,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只笑道:“仙子此话可就有些偏驳了,此乃我占星殿镇宗之宝,而此次更是我修仙界下一辈修士的一大盛事,在下又如何不可将此物带出?”   “你!”洛华仙子气得涨红了脸,饶是她也没想到莫问会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   “莫道友这是什么话。”却是罗布开了口,凌天宗当年虽只出了凌天剑尊一人,但有此称号,本身便证明了其在宗门内的地位,凌天宗虽没有倾宗门之力相助,但实际上却是与当时的局势有关,宗门内部中人的想法都是与当年的凌天剑尊一致的。   因此对于占星殿所做之事,罗布也是十分不喜,只是不常出宗,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只见他微眯着双眼道:“既是镇宗之宝,便应该好好放在宗门内藏着,你这带出来给别人看,若是落到了心怀不轨之人的眼中,怕是会眼热,待尔宗门倾覆之时,使些诡计给夺了去。”   听着此话,莫问脸上终没了之前那般淡定,青一阵红一阵的,最后好容易才压住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前辈教训的是,但我占星殿自问百年内不会有倾覆之祸,自是无可惧。”说完又瞥了洛华仙子一眼,淡淡道,“在下行程要紧,就先告辞了。”   来是缓缓的来,走的时候却带了些仓皇的味道,看着昔日辉煌的星阁如今□□控成这般,宛枷心中不免升起一股悲凉之感,又想到凌天宗内的藏书阁少年,不知当年的天玄宗被瓜分之时,他们这些有灵之物心中是作何想。   “罗长老,您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忽然,洛华仙子的声音响起,“原以为你们凌天宗内都是些不知变通的老古董,嘻嘻,没想到你还挺能的嘛?”   罗布却神色淡淡:“当年之事,我宗本就看不过去,只是迫于形势,没能举宗相帮,如今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算不得什么。”   “那便够了。”洛华仙子忽然收起了先前那副骄纵的模样,朝着罗布的方向行了一礼,“罗长老今日相帮,我黎华谷自是会记在心里。”   罗布望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他不在乎什么恩情,不过是做了自己认为理所当然的事罢了。   宝船速度不快,许是知道自己出发早了,也没有早到的打算,悠悠地转了好几处地方,才在距离流离镜开启半月前到了开启之地,到了之后才发现,他们来得还算早的。   不少宗门或出于炫耀本门力量之意,或出于带本门弟子游历之意,纷纷晚到,好在晚也没晚到哪去,几乎约好了一般,差不多时间都到了。   流离镜开启前一日,所有宗门弟子都前往等待,宛枷站在斐仪旁边,默默地看着各宗门人物,脑海里是系统尽职的介绍。   “此次进入流离镜,系统会暂时断开,无法提供宿主帮助,希望以下信息能帮到宿主。”   “站在各门派前的领队几乎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他们的修为高于金丹,因此此次是不会进流离镜的,但有一个人不同。”   “花叙年,身份特殊,以区区金丹期修为获得长老位,是本次流离镜中宿主最需要注意的人。”   宛枷挑眉,不由将视线放到了花叙年身上,此人也极为敏感,竟循着宛枷的目光望了回来,只是场上看他的人太多了,宛枷又立即收敛了目光,没有让他找到。   “此人不容小觑。”宛枷轻声道。   “嗯?”斐仪听到一点,转过头问道,“师弟你说什么了吗?”   宛枷只笑:“师兄怕是听错了——啊,这是?”   他抬起头,只见一道光华自天际炸开,一望无际的天空便宛如水面一般漾开波澜,一道庞大的威压散开,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审视着他们。   仅一瞬,宛枷便明白先前系统为什么说要暂时断开了。   忽然,一道庄严的声音自所有人耳边响起:“元婴期以下修士,两人组队,持惊鸿令,入流离镜。”   “第一关,迷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跟团旅游就是折磨……因为行程问题一路上几乎都在车上,逛个街还只给45分钟,本来在街的中间部位,结果说要把我们带到等车的地方再自由活动,然后等车的地方就是街尾部一家卖特产的店……回头想买个之前看到的东西,光走就要走半个小时,导游催了半天,结果赶过去司机还没到……真是怨念颇大。   回来感觉什么都没玩,还累得跟什么似的,想想可能还是自己做攻略自己出去玩更自由点。   本来刚回来就想更的,结果败给了困意,醒着的时候困,睡着了之后又睡得一段一段的,就跟坐车上一样,原先打算的暑假良好作息全部泡汤,心塞塞QAQ 第108章 噩梦模式   那声音落下,无垠天空之上忽然降下数道水柱,对应的地方刚好是所有手持惊鸿令的队伍。   宛枷取出惊鸿令,被水浇到的地方缓缓浮现出一个数字。   “五十四号”,刚看清这行字,水柱便猛地变大,将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宛枷被这水冲了个措手不及,刚想施法,忽觉水中灵气盎然,且带着一股牵引之力,便屏气凝神,在一道光华之下消失了身影。   再度睁开双眼,便发现自己与斐仪站在一间石室之中,石室里面看上去十分空旷,却没有一个门。   斐仪环顾四周,他向来不擅长动脑子的事情,便望向宛枷问道:“师弟,你可知我们应该怎么离开这里?”   宛枷没有回答,只四处望了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弟可是发现了什么?”斐仪再次询问,这才像是唤回了宛枷的神一般。   宛枷随手指了指墙道:“师兄可曾注意到这墙壁上雕刻之物?”   斐仪一愣,向着宛枷指着的那面墙望去,上面刻着一鼎丹炉,烟雾缥缈之间,一颗丹药或隐或现;又望向丹炉旁边,一柄利器自上而下,出现在一个火炉之中,被熊熊烈火所包围;再转身,一个棋盘刻画在墙壁之上,黑白子正厮杀得激烈;最后一面墙上却是一张符纸,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   望着这些,斐仪不由喃喃道:“这是……”   “师兄想必也注意到了。”宛枷点点头,“这四面墙壁,代表的分别是炼丹、炼器、阵法以及制符,想必从这四面墙壁的方向出去,考校的便是对应的这四项了吧。”   “……可这四项,我都不会啊。”斐仪挠挠头,很是担心的模样,“而且怎么通过这些墙壁呢?”   宛枷轻笑:“师兄莫要担心,我对这四项都有了解,只是恐怕这间石室并没有这么简单,还是多观察观察为好。”然后目光一转,“至于怎么通过这些墙壁,办法很简单。”   他走到一面墙壁之前,摇摇指向较高一处:“这里有个凹槽,看大小,应该刚好可以将惊鸿令嵌入,我看了下周围的线条,应该是传送阵,而这样的凹槽,一共有六个。”   “六个?”斐仪傻了眼,他望了好几遍,又掰着自己的手指头数了数,疑惑道,“不是四个吗?”   宛枷笑:“你忘了,还有上下呢。”   斐仪闻言抬起头来,上方墙壁上雕刻的正是星空,在这石室之中看到,竟有些诡异,他又低下头,地面上却什么都没有。   他不明白这两项是什么,便问道:“这上下是什么意思?”   宛枷想了想,回到:“上面乃是星辰,此次有占星殿的修士进来,恐怕是占星一道,至于下面,应该是为了这五项皆不精通的修士准备的。”   斐仪闻言一喜,还没等他说什么,宛枷便道:“所以里面有可能是最简单的选择,什么都没有,也有可能是最高难度的选择,每种都有。”   宛枷环顾了四周,忽然竖起了两个手指头:“现在情况我已经大致清楚了,两种选择,一种稳妥些,五面墙上的我都可以保证完成,还有一种就是选择脚下的这面墙,刺激点,遇到什么全看运气。”   斐仪一愣,脸上透出一丝茫然,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若是选第一种,那此次我便只能全靠师弟了,那我来此一趟又有什么意义?怕是只有选第二种才能有我的用武之处了。”   “我就知道师兄会这么说。”宛枷笑了,眼中透着了然,“不过确实,师兄选的是最好的一条路。”   斐仪茫然,不知道这条路好在哪里。   宛枷指向墙壁角落:“你看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斐仪凑过去,发现宛枷指着的地方竟然有一行小字,可惜的是,这行小字却不是现在的通用文字,他看不懂。   几乎是下意识的,斐仪问向宛枷:“这是什么意思?”问完又有些好笑,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觉得自己这个师弟是无所不能的了。   却没想到,宛枷真的给了他答案:“走此门者,可加三十点。”说完,见斐仪一脸惊讶地望向自己,便轻声一笑,“这是上古文字,天地初开之时流传下来的第一种公认的文字,现在大多已经失传了,只有藏书阁里还留存了些。”   斐仪了然,宛枷刚来宗门便在藏书阁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事他是知道的,毕竟花了师尊那么多贡献点,映秋山虽然没有在他面前说什么,但偶尔流露出的一丝心疼却是被他发现了。   宛枷望着这行小字陷入了沉思:“这么说来,这次迷宫恐怕是积分制,那先到后到终点的意义……”   忽然,一道洪亮的声音穿过石室:“惊鸿令二十七号第一个到达终点,加五百点。”   斐仪一愣,便听到宛枷的声音紧跟着也响起:“看来早到还是有意义的么……第一个加五百点,说明第二第三也会有加……只是……”   “那我们还不快走?”斐仪闻言连忙道,“就选这里了吧?我们赶紧先下去吧!”   “等等!”宛枷忽然拉住了斐仪,在他转身之时直直地望了过去,眼眸几乎要穿透他的灵魂,“师兄,你想拿第一还是第二第三甚至更后的名次?”   斐仪闻言顿时不明所以:“师弟你在说什么呀?不是已经有第一了吗?”   宛枷摇摇头:“你看这里,我们选择这条路可以加三十点,是不是证明除了前几个到达,还有别的加点的方式?”   “可若是去寻找别的加点方式,我们就拿不到第二第三了……”斐仪皱眉,他不明白宛枷为什么要这么说,“排名太靠后的话,怕是加不了多少点数……”   “不,我有加点的方法,虽然不清楚能加多少,但肯定会有。”宛枷指着这行字道,“我们现在已经落后于第一名了,方才那段话必然是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他们也必定会加快速度,与其去与不知道什么时候到达的别人比速度,还不如另辟蹊径,争一争这第一!”   宛枷望向斐仪,目光坚定,“师兄,你信我吗?”   斐仪愣愣地望着他,忽然笑了:“师尊出门前便叮嘱我事事都听师弟的,我自是信的。”   “那好。”宛枷也回以一笑,“那我就带你拿第一!”   宛枷取出惊鸿令,嵌入地面墙壁的凹槽之中,一边说道:“该争取的时间还是要争取的,我们先下去吧,具体的我路上和师兄你说。”   便见惊鸿令嵌入之后,向一个方向转去,然后便听到咔擦一声,惊鸿令落下,原先的线条亮起了光芒。   斐仪见宛枷踏入光芒之中,便默默跟上宛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光芒之中。   再次睁眼的时候,宛枷发现他们又到了一个石室,其中摆设与先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墙壁上的图案变了,除此之外,其中一面墙上还镶嵌着两个木制傀儡,显得有些突兀。   宛枷环视四周,将所有图案都记在脑中,忽然一声巨响,傀儡竟脱离了那面墙,僵硬着身子动了起来。   还未等宛枷有动作,斐仪便大吼一声,率先冲上前去,手中长剑灵光闪烁,只一下便将那两个木傀儡劈成了两半。   斐仪转过身来,露出爽朗的笑:“哈哈,看来这条路是我大显身手的选择啊!”   却没曾想,话音刚落,整个石室猛地振动起来,斐仪大惊失色,连忙望向宛枷。   宛枷神色不变,手中惊鸿令嵌入其中一面墙上:“走这边。”   伴随着咔擦一声,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在光芒之中。   到达新的石室时,再次看到两个傀儡的宛枷立刻开口:“师兄,先别急着打傀儡。”   斐仪拔剑的动作一顿,却没有提问,只道:“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一旦打坏傀儡,石室就会振动,我们就要赶紧找到出去的方法,虽说找到正确的墙壁不难,但别的事情却是做不了了。”斐仪虽没有问,但宛枷却详细地解释了一下。   “什么事情?”斐仪瞪着那两个傀儡,似乎在思考拖延时间的方法。   “比如留下点标记,确认一下我们有没有走回头路。”说着,宛枷在最靠近自己的一面墙上用灵力刻下了一个“一”作为记号,“不过比起记号,我更好奇墙壁上的图案。”   宛枷伸手抚摸墙壁:“若那是题目,也太好解了些,只要选择与其他墙壁上种类不同的答案即可……这个想法真的是对的吗?”   斐仪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听着也头疼,便道:“不管对不对,至少我们现在安全到达这里了不是?”   宛枷轻笑:“没错。”说着,将惊鸿令嵌入这面墙的凹槽,却没有听到熟悉的咔擦声,歪了歪头,“看来,还是要先打倒那两个傀儡才行呢。”   “哈哈哈,正合我意!”斐仪闻言笑道,“便交给师兄吧!”   宛枷笑着摇摇头,却没有上前帮忙,此刻斐仪斗志正盛,他自是不该阻拦。   作者有话要说:   发前用小鹿和阎魔赌了一把,结果来了个酒吞……然而我已经有酒吞了呀QAQ伤心得我想删游戏 第109章 噩梦模式   在正确答案的墙上刻上“四十”这个符号的时候,斐仪的战斗明显与先前不同,傀儡由先前的木傀儡变成了金傀儡,战斗力也上升了许多,现在不是斐仪想要拖延时间,而是不得不花那么多时间了。   与此同时,宛枷他们耳边再次响起了那个庄严的声音:“惊鸿令三十一号第五个到达终点,加一百点。”   听着这个声音,斐仪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差点被傀儡伤到,好在他及时躲了过去。   “师弟,这傀儡越来越强了,我们离终点还有多远啊?”   而宛枷在听到那个声音之后便陷入了沉思,此刻听到斐仪的问话,仿佛惊醒了一般四处张望,然后视线停在了一个点上。   “噗——”利剑刺入傀儡的核心,石室又开始了和往常一般的震动之中。   斐仪回过头,如先前无数次般问道:“师弟,走哪边?”   回应他的却不是如往常般快速的使用惊鸿令。   “师弟……莫不是这次的题目很难?”   宛枷摇摇头:“难倒是不难,只是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见斐仪一脸茫然,宛枷没有等待,直接道,“我们一路走来,也就开头的时候停留了一下,之后可以说是很快的,可为什么现在已经有五队人马到达终点了,而我们却还看不到终点的痕迹呢?”   斐仪皱眉:“说不定下一个就是终点了呢?”   “不会。”宛枷肯定地摇摇头,“你看那边。”他将手指向一个角落,斐仪望去,赫然写着一个小小的“七”字。   “这、这是?”   “这是我之前做下的记号,而且还是倒过来的。”宛枷沉声道,他思考了一下,忽然蹲下身子,在地上刻下了一个符号,然后将惊鸿令嵌入了记下“四十”的墙壁上。   “师兄,我有一个想法想验证一下,先走这边吧。”   斐仪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再次消失。   再次出现两个傀儡的时候,斐仪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而是望向了宛枷。   宛枷观察了一下石室,果然又发现了一处记号,再望向脚下,一个模型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师兄,下一次震动的时候,你不要跟过来。”宛枷瞥了一眼向他们冲来的两个傀儡,无往剑脱手而出,迅速地穿透了两个傀儡的核心,而在傀儡被击杀之后,熟悉的震动再次到来。   斐仪望了眼宛枷,虽还有些不放心,却仍是听话地站在原地,眼望着宛枷的身影消失在光华之中,心中刚升起点不知所措之感时,便见光华消失,宛枷的身影再次出现。   “怎么样,你看到什么了吗?”宛枷一看到斐仪,就赶忙问道,完全没有为斐仪的出现而感到惊讶。   斐仪却完全不在状态:“这、这是怎么回事?”   宛枷愣了一下,才想起要解释:“是这样的,我先前不是在地面上做了个记号嘛?然后我发现,四周甚至头顶上的墙面都变过了,但地面上却没有。”   斐仪闻言睁大了双眼:“这……”   “这说明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只是这石室的震动和光的遮掩带来的错觉罢了”宛枷勾起了嘴角:“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最初选择的六条路中,只有这一条是可以获知整个迷宫真相的路,难度可想而知,但一旦通过,也就意味着整个迷宫背后的秘密都被我们破解了。”   “所谓的加三十点既是诱惑也是陷阱,闯不过的人连基础的分数都拿不到,而闯过的人……”宛枷望着对面开始活动的傀儡,笑得轻松,“能获得的点数想必连第一名都比不上吧。”   话音刚落,傀儡便停在了原地,它们身后的无往剑正散发着宝光。   斐仪也无心打傀儡了,满心都是宛枷说的真相,见宛枷不继续说,赶忙追问道:“这个迷宫的秘密究竟是?”   宛枷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手中惊鸿令嵌入其中一面墙上道:“我方才也说过,除了我们脚下的地面,其余五面墙都是动过的,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五面墙是怎么动的?”   斐仪摇摇头,见宛枷的身影再一次淹没在光华中,忙道:“是怎么动的啊?”   “呵。”宛枷没有直接解释,而是道,“如果我没猜错,选择另外五条路的人走的应该很简单,只要一直选出正确的答案就可以了,哦,顶多还要打打这不断变强的傀儡。”说着,新的墙面上的傀儡开始了动作。   “而他们遇到的题目应该都是随机的,至于如何做到随机……”宛枷再次刺中了傀儡的核心,然后转动惊鸿令,“则是靠我们这一次次的转动。”   “不过对于他们是随机的,对于我们可不是。”宛枷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斐仪眼前,而伴随着他的话语,他在斐仪心中的形象也逐渐高大起来,“不过是有规律可循的机关罢了,从我做的记号再次出现的时候开始,这个迷宫背后的秘密就已经掀开她神秘的面纱了。”   宛枷一边说话,手中的动作却是一次比一次快,看得斐仪愣在一边,竟是完全无法插手进来:“对于选择其他路的人而言,不断前进到达的地方就是终点,但我们的终点却不在那无数个正确的答案后面。”   伴随着最后一声“咔擦”,傀儡终于没有再出现了,斐仪震惊地望着四周的墙面,竟与来时的完全一样。   “这里就是我们的终点。”宛枷轻笑,“亦是我们的起点。”   与宛枷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熟悉的庄严的声音:“惊鸿令五十四号关闭迷宫机关,加一千点,通过此关者,共一十八人。”   宛枷闻言,忽然道:“‘关闭’么……看来与我一开始想的不太一样呢。”   “不一样?”斐仪一脸茫然地望去,他虽听不大懂,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嗯,我原先以为选我们这条路的人应该不止我们两个,现在看来,这条路的选择应该还是有条件的。”宛枷摸着下巴道,“选择这条路的人可以控制关闭迷宫机关的时间,但也不是无限制的控制,一旦超过一定时间,机关应该会自动关闭,那个时候,选择这条路的人就只能拿到最初的三十点了。”   “所以那三十点应该是保底分。”宛枷沉吟道,“只是不知道,这点数的作用……”   “管他呢!”斐仪笑道,“反正我们已经是第一了不是?”   宛枷一愣,也笑了笑:“只是暂时的第一罢了,后面还有两关呢,不过我们现在的确不用在意点数的问题。”他伸手指了指出现在石室里面的一个平台,“先看看那是什么东西吧。”   斐仪点点头,径直走上前去,却在触摸到平台上的什么东西之后消失了身影,宛枷一惊,立马冲上前去,却只看到平台上平摊着一张图纸,正疑惑着望去,却只一望,宛枷便失了神,再也不去想其他。   熟悉的容颜在纸上绽放,他下意识伸出了手,然后便被拉入了黑暗。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宛枷转过头睁开眼,那张萦绕于他无数梦中的脸出现在他眼前,熟悉得令他想要哭泣。   “哎呀,你怎么哭了呀?”那人见他流下了眼泪,慌张地扑过来,好看的眉眼里透露着紧张,“可是哪里疼?”   鬼使神差地,宛枷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上:“这里疼,疼很久了。”   那人闻言,皱起了眉:“是陈年旧病吗?我可治不了啊……”   宛枷摇摇头:“你治得了,这个世上,只有你一个人能治得了。”   那人听得此言,哪里还不懂宛枷话里的意思,一抹红霞顿时飞上脸颊:“你这人说什么浑话呢?”   宛枷这才像是清醒过来一般,望了望四周:“这是哪儿?”   “这是我家,我见你晕倒在谷外面,便将你带了回来。”那人面上露出一个笑,“对了,我叫白岂,你叫什么名字呀?”   宛枷轻笑,白岂?合起来不就是一个皑字么,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我叫宛枷。”他凝望着白岂的眼,第一次亲口对他诉说这个自己起的名字。   白岂听着皱了皱眉:“宛枷?好怪的名字啊……”   宛枷有些不满:“哪里奇怪了?”   “很矛盾啊。”白岂望着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身影,“明明没有人困住你,你为什么还要强行锁住自己呢?”白岂的眸子冷冷,仿佛看穿了一切一般。   宛枷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你在说什么呀……说到底,你的名字也很奇怪啊!”   “诶?有吗?”白岂眨了眨眼,先前那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消失了,只留下了困惑,“哪有啊?我觉得很好听啊!”   见他这副模样,宛枷不知为何松了口气:“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好听啊,说到底名字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说好不好的啊!”   白岂闻言顿时气得鼓起了嘴:“我的更好听!”   宛枷闻言有些无奈,可望着这人用自己记忆中那人的模样做出这样活泼的表情,他竟有些舍不得移开双眼。   就让他,在这漫漫旅途之中,暂且沉沦一刻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卡了好久……写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去又删删改改,怎么写都没感觉,直到最后写到皑皑的部分——虽然不是本人,但是顿时有了写文的动力><所以我当时究竟是为什么想不开要让他不见了啊QAQ   卡文卡了好几天,写到皑皑就只要半个小时,我最爱的剧情呢?第一次写剧情写不下去QAQ 第110章 噩梦模式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吗?”一日清晨,白岂一边扫地一边回答宛枷的问题,“这里是无忧谷哦,很有名的!”   宛枷环顾四周,谷中种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望着很是好看:“是吗。”他语气平淡,似乎只是应付一般,“这是什么花?”   白岂撇撇嘴:“什么反应嘛……是解忧花啦,所有来这里的人都会忘却忧愁哦!”   “哦?这么厉害?”宛枷垂眸,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什么原因,唯一能找出线索的就是日常生活中的每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可他又不想去找。   因为一旦去找,就意味着他接近了真相,到那时,他就要离开这里了。   他不想离开这里。   这里就如它的名字一般,让他忘却了忧愁,满心满眼只有眼前人生动活泼的模样。   就像真的一样。   忽然,宛枷动了动鼻子:“说起来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糊味儿……”   “呜哇!我煮的药!”白岂闻言立刻丢下了扫帚,往着院子后面跑去,宛枷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待走到小厨房前面的时候,便见白岂端着一碗黑漆漆的东西,有些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   宛枷见他那副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手感意外得柔软:“怎么了?”   白岂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本来是给你煮的药,可是糊了,不能喝了。”   宛枷轻笑一声,从白岂手中接过药便喝了下去,喝完之后狠狠皱了皱脸:“真难喝!”   “难喝你还喝!”白岂嘟着嘴从宛枷手中夺过空碗,“就是难喝也别说出来啊,一般不都是这样的么……”   宛枷望着他,只笑:“我以为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基础的就是诚信。”他深深地望了白岂一眼,“只有你,我不想欺骗你。”   白岂闻言,脸忽然就像烧起来一样:“我去打扫院子了,还没打扫完呢……”说着便转身就走。   “诶?可是我饿了哎……”宛枷赶紧伸出手,想要拦住他。   白岂没有回头:“厨房就在那儿,自己不会去弄点吃的啊?”   宛枷只好挠挠头,有些尴尬道:“不会啊,我弄的只会把自己毒死……”   “真不知道你怎么活到今天的……”话虽这么说,白岂却转过了身,走回了厨房。   宛枷望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心里满满的。   白岂的手艺很好。   宛枷曾经吃过凡间界的各种山珍美味,也吃过修真界各种蕴含灵气的美食,可那些对他而言都并非必须,想吃的欲望最终都会被理智压下,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抵挡住所有的诱惑。   可白岂随意炒的几道菜却让他食指大动,如何都停不下筷子。   白岂望着他这模样,心里虽有些自得,面上却说:“你多久没吃饭啦?这种家常小菜也能吃得狼吞虎咽的啊?”   宛枷闻言一顿:“家常小菜么……”如此想来,他确实从未吃过这样专门为他一个人做的“家常小菜”,想到这里,不由露出一个笑,“嗯……我只喜欢你做的家常小菜。”   白岂闻言瞬间红了脸:“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呀!”   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在外面跟其他人也这么说话吗?”   宛枷正在吃菜,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嗯?怎么了?”   “你要是和哪个姑娘家这般说话,让人家误会了可怎么办?”白岂越想越着急,“不行,你得改一改你的说话方式!”   “没事。”宛枷咽下嘴中的菜,“我只跟你一个人这么说。”   白岂顿时和憋住了气一般:“你就知道欺负我!”   “哎呀,这怎么能叫欺负呢。”宛枷笑得眉眼弯弯,“我跟你关系好才这样呢。”   “这叫哪门子关系好啊?”   “只在你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我。”宛枷盯着白岂,直到他的脸腾地一下变红,才笑道,“这应该可以被称作关系好吧?”   “那也太恶劣了吧……”像是熟悉了宛枷时不时的这种花言巧语,白岂瞥了他一眼,“谁想要这种关系好啊!”   “诶?可是我很喜欢这种感觉哦!”宛枷放下手中的筷子,忽然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不用隐藏自己,这样真实的活着,不是很轻松吗?”   “所以说你们外面的人很讨厌呀。”白岂转过头,不去看宛枷夸张的表情,他总觉得这样的表情不适合宛枷,却又不知道对方表现的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整天弄虚作假的有意思吗?”   “没意思。”宛枷垂眸,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没有人乐意给自己套上面具,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呀。”   说到这里,宛枷忽然笑道:“我忽然明白这里为什么要叫无忧谷了。”   “为什么?”白岂睁大双眼,“你知道?我都不知道哎!”   宛枷只笑,没有说话。   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没有复杂的人类社会关系,没有利益纠纷,这样简单的关系,让他们现出最本真的一面。   轻松,无忧。   若不是知道这里不是真实,宛枷真想永远留在这里。   可看过了外面世界的广阔与繁华,他便再难以被这样一个小小的无忧谷困住,他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情,他还有不得不去完成的愿望。   “所以我说你们外面的人就是讨厌!”被白岂的声音拉回,宛枷便看到他一脸生气的模样,“一个个都是这样,说话说一半,谁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啊!”   注意到了话中的某个词,宛枷挑眉:“一个个?还有谁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的人多着呢!”白岂昂起头,一副自豪的模样,“这里可是无忧谷,总有人慕名而来的。”   “哦?我怎么只见到你一个人?”   “……我无忧谷岂是那么容易进的。”白岂撇了撇嘴,“只不过我在这里长大,总能遇到些误入这里的人罢了。”   说着又有些失落:“来的时候一个个惊叹无忧谷的美好,最后不还是走了,没一个留下的。”   宛枷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世间并不是所有都能如你的意的呀。”   “那你呢?”白岂抬起头,有那么一瞬,宛枷看到的世界恍惚了一下,无数鲜血争先恐后地从面前人的五官中流出,却也只有一瞬罢了,世界恢复正常,仿佛一切只是他的错觉,白岂笑吟吟地在问他,“你能如我的意,留在这里吗?”   明明艳阳高照,宛枷却觉得有些冷,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白岂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扫帚离开了这边。   宛枷坐在原处,忽然道:“有酒吗?”   “不许喝酒!”白岂转过身来,挥舞着手中的扫帚道,“喝酒伤身!何况我不喜欢别人喝酒!”   “啧。”宛枷挠了挠头,“行,听你的吧。”   白岂这才满意地转过身去。   宛枷望着他的背影,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再如何美好的虚假,也无法完全掩饰背后的恶意,真是……就不能做的更逼真一点吗?   落日的余晖撒向大地,无忧谷中迎来了一个新的客人。   “师弟,我来接你了。”斐仪逆光而来,宛枷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声音僵硬无比,像是山寨制作的次品。   因为已经被我识破了,所以就不加掩饰了吗?   宛枷轻笑一声,脸上挂上恰到好处的笑:“师兄,你怎么来了?”   斐仪,不,应该称其为披着斐仪外表的虚幻,他木着脸,语气平淡地背着台词:“我怕你忘记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宛枷看不清他的脸,总觉得是刻意变得模糊,像在象征一类,而不是一个。   “是为了什么?”宛枷忽然意识到,问出这句话的不是他,而是站在他身后的白岂。   他什么时候到自己身后的?   “毁了这里。”   宛枷睁大了双眼,他说什么?   像是在回答宛枷心底的疑问,“斐仪”语气平平地解释道:“师弟,你隐瞒身份来到这里,不就是为了毁了这里吗?既然如此,你还在犹豫什么?”   “一切都按着你的剧本在进行,为什么迟迟不下最后一步棋?”   宛枷猛地转头,无数黑气汇聚,白岂的脸上流满鲜血,与先前一闪而过的恐怖场景重合,这就是这场虚幻场景的背景故事。   “他是魔修,是天地不容的魔修,你不杀了他……”“斐仪”的脸上勾起一个大大的笑,“怎么完成你的任务呢?”   耳边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宛枷终于明白这场幻境想要展现给他看的东西。   是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选择。   是选择只能短暂在一起的皑皑,还是选择攻略目标,最后许下和皑皑在一起的愿望?   理智告诉他应该选择第二个,可如果想要攻略目标,就必须亲手杀死皑皑呢?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只是他一直不敢深想,而现在,这种想法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法放在他的面前让他做出选择。   他知道这是假的,他可以不做出选择,可如果不做出选择,他就永远无法直面自己的本心,逃避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这些大道理他都知道。   可知道和做到是两回事。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是两条路,选择沉沦于短暂的美好,他就永远走不出虚假的幻境,而选择亲手打破这份美好……   “呵,我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选什么嘛。”宛枷忽然笑了,略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令他的神色有些看不分明,他慢慢地走到了白岂身前。   “你是白岂,不是皑皑。”他的手中凝聚出一把剑的形状,“既然如此,我怎么会下不了手呢?”   “骗人,你们外面的人都是骗子。”黑气消失,一双白皙的手握住了宛枷的手腕,“这只是你的借口。”   “噗——”利剑刺入胸口,没有半分犹豫。   宛枷的双眼露出,平静得毫无波澜:“这就是正确的答案。”   “但不是你心里所想的答案。”血色自胸口漾开,白岂抱住了宛枷,“不然,你为什么会哭呢?”   他抬起头,宛枷面无表情,却有两行清泪落下,无声无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了很久,真心是打了又删,中间想法变了很多次,一开始只想按着大纲(不存在的)写,然后忽然在想,要是主角黑化怎么样?毕竟这种剧情的主角大多都会黑化,而且想到黑化意外得很带感,然后我就开始往后想,黑化了之后会怎么样。   然后我发现我家主角不太黑得起来,因为从一开始我给他的定义就是一个有底线的主角。   他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去欺骗别人,可以伪装自己成一个符合攻略目标喜欢的性格的人,可以和系统斗智斗勇获取最大的利益,甚至可以因为喜欢皑皑而介意他喜欢的是不是前世的自己。   他是一个不完美的人,是一个有缺陷的人,但他会因为自己的欺骗而愧疚,会因为自己对皑皑那一点点介意而感到痛苦,这就是他的矛盾点,他还不够好,却也不够坏。   我想了很久,什么样叫黑化?百科给的解释是从正常人格切换至阴暗人格,这确实很有萌点,让我很想写这么一个黑化的角色,但目前不适合主角。   我一开始写这个角色的时候给他的定义就是可塑性强,说老实话,他变成现在这样是我一开始没有想到过的,是一个个剧情把他塑造成这个样子的,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剧情塑造了这样一个人,然后这样一个人又推动了新的剧情,但剧情进展到这里,他的形象其实已经塑造得差不多了,而只要他不丢掉心底的最后一份善意,不被更可怕的现实打击到,他就不会黑化。   之后或许会有这样的剧情转变,但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因为那个剧情而黑化,只能说,我经历这几天的纠结之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暂时还黑不了,顶多有些性格上的变化而已→→(白纠结了) 第111章 噩梦模式   “啪啪啪……”虚空之中,有人在鼓掌,“是个不错的故事呢。”   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手心,宛枷转过身,望着那个看不清容貌的男子,只抿着嘴,没有说话。   “啊,你生气了?”发出声音的男人飘到他身前,却依旧被光芒笼罩,什么也看不到,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正弯着腰,“不要否认,你的眼睛都告诉我了。”   “明明是木属单灵根,眼睛里却藏着火焰呢。”男人的话里带着笑意,像是蛊惑般道,“是不是……想要将这世间……全部烧毁呢?”   宛枷没有理他,只神色冷冷:“你是谁?”   “你不是早就猜到了吗?”男人直起身,“你为我演绎了一个不错的故事。”   “……其他人呢?”宛枷微微移开视线,“第二关结束了?”   男人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前置测试罢了。”   第一次,宛枷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上前一步,揪住了男人衣领的部位,出乎意料地顺利:“‘不过是’?这样玩弄别人的情感,说到底,不过是你的一个前置测试?”他露出一个类似于笑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流离镜,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了?”   “修士。”男人望着他,没有计较他的动作,只是宛如长辈一般教导道,“以成仙为目标的人。仙人无悲无喜——既然如此,刚刚的测试又怎么能叫玩弄情感呢?”   情感爆发到一个峰值之后是平静,所有的情绪被压抑,宛枷松开了手,原本清亮的眸子黯淡无光:“抱歉,是我唐突了。”   男人整了整衣领,继续刚才的话题:“从测试里可以看出来,你很聪明,从一开始就看透了幻境的本质,也在最后明白了幻境真正想叩问你心灵的问题,而刚刚,你也很快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作为奖赏,我给你三个选择。”   宛枷的嗓子有点干,他不是很喜欢“选择”这个词:“选择?”   “第二关是一个宏大的背景,你们每个人在里面都会有一个身份,而你们要做的,就是挖掘出这个身份背后的故事,挖掘得越深,得分越高,而一旦有人发现你们不是原身,就要扣除一定的点数,最后根据你们前两轮的分数,会有一个排名,那将会决定你们第三关能不能获得最终奖励。”   “里面一共有三个特殊身份,你可以选择一个,然后给你的队友选一个,最后一个我会随机分配。”   “……为什么?”宛枷话没有说全,但他清楚流离镜一定明白他的意思。   果然,男人笑了笑:“我说过,我喜欢聪明人,而且……如果给你选择,这第二关会更好玩吧?”   宛枷闭眼:“好,我选。”   男人笑了一声,从不知何处取出三张纸:“由于你看到了三个身份,所以我也给你增加一个要求,你不能在有明显证据的情况下让别的修者认出你,也不能指认别人,不然扣除所有点数。”   宛枷点头接过三张纸,上面分别写到“关键人物”、“守护者”和“幕后黑手”。   “还真是简单易懂。”   宛枷木着脸往下看,先是“关键人物”的纸上写着几个构不成句子的词语:“记忆丧失,自私自利,关系交点。”他低着头思考了一下,又换了写着“守护者”的纸,“保护他人,实力强大,关系简单……倒是挺适合斐仪。”关系简单,就不用担心被发现身份,而最后一张“幕后黑手”不用看都知道不适合斐仪,对比前两张,“守护者”的身份更好一些。   宛枷将“守护者”的纸递给流离镜道:“这个身份给斐仪。”然后又打开“幕后黑手”的纸,果不其然看到上面写着“心思缜密,诡异莫测,因果起点”,他又一次展开“关键人物”,在这两张纸中纠结了许久。   最后,他取走一张,放到了流离镜化身的男人手中道:“我选他。”   男人看了眼手中的纸,笑道:“我就知道你会选这个。”然后手一挥,宛枷的身影便消失在此处。   伴着袅袅青烟升起,宛枷皱了皱眉头,睁开了双眼,黯淡的眸子有些呆滞地转动着。   “你醒了。”女子的声音响起,宛枷抬眼望去,只见一个美貌的女子走进小屋,放下水盆,搭了条毛巾在上面,“你胸口的伤我给你处理好了,你先把身上洗洗,换件衣服,药还在煎,过会儿就能喝了。”说罢便转身离去。   宛枷沉默,他先是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白布包裹的胸口还有些血迹渗出,不知道先前受了怎样的伤。   傻坐了好一会儿,宛枷才好像刚反应过来一般,开始整理自己。   待女子进屋,便见宛枷着一身墨绿长袍,洗干净的脸眉目清秀,若在手中捧上书卷,便宛若一浊世佳公子。她将药放下,声音不起波澜:“喝了药便去吃饭吧,别的事待你伤好再说。”   看着宛枷微微皱起的眉,她不由轻笑:“不过是补血的药罢了,你身体强健,倒用不上什么好药材,怎么,莫非你怕苦?”   宛枷一听,也不说什么,他皱眉不过是下意识对不明药物的警惕罢了,鼻子微动,闻了这药果真没什么问题,便一口灌下了药,径自去了小园,倒好似在自己家似的。   女子也不恼,奇怪的人她见得多了。   小园的花开得繁盛,却不见鸟儿,更不见蚊虫。宛枷望了望天,心知此为夏日,可这明明是盛夏之时,却一片安静,倒有些诡异了。   吃饭之时,饭桌上一片安静,连碗筷敲击之声都很难听见,想来女子是家教极好之人,只是观此地所处,不像是什么深宅大院,倒像是只有女子一人独居。   待得饭后,宛枷刚要回屋,女子却开口问道:“我虽不欲过问,只是你这伤还需暂居几日,好歹问个称呼,以便呼唤。”   宛枷没有回答,只定定望着她,她这才像反应过来一般道:“小女子姓盛,单名一个夙字,村里人都换我夙姑娘,公子也可如此唤我。”   “我不记得了。”宛枷开口,饶是他也没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声音,这冷泉一般的声音,仿佛冷到了骨子里,他忽然就想起了那纸上的一个词语,竟是如此相合。   盛夙愣了愣,笑道:“你既不记得,我也不好不称呼你,便在此想个可好?”   宛枷沉默,正当盛夙以为他在思考的时候,他开口道:“那你来给我起个吧,左右名字是用来给你称呼的。”   盛夙一愣,脸上忽得显出了红晕:“那、那就叫无名吧,若是你将来想起来,也方便改掉。”   宛枷点了点头,没有对这个暂时的名字表达什么情感。   望着他这般模样,盛夙忽然觉得有些失落,很快又掩饰了去,只道:“你的伤还没全好,多休息休息吧,我就住在那边的屋子,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喊我。”   宛枷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暗暗记下位置,然后道:“我刚睡醒,现在倒也不困,不若去村中看看?”   盛夙闻言沉思一阵,才道:“那我陪你去吧,你初来此地,万一找不到回来的路就不好了。”   宛枷没有拒绝,他刚好缺一个向导。   刚走出院子,便有一个中年妇人向他们打招呼道:“是夙姑娘啊,这位便是你带回去的那个外乡人?”   盛夙愣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个笑道:“嗯,他受了伤,我总是不放心随他去的。”   中年妇人爽朗回道:“夙姑娘果然是我们村的大善人啊,对了,你们那吃的还够吗?不够再从婶子这里拿,夙姑娘的药那么好,大家却总觉得夙姑娘有什么心事,可帮不上忙,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帮帮了。”   盛夙没有多说什么,只语气温婉,礼貌地说:“多谢婶子了,吃的还够,若是不够了,夙一定会来叨扰婶子的,还望婶子到时候不要嫌弃。”   “怎么会嫌弃?”妇人摆摆手,又笑道,“不过看夙姑娘与以前大有不同,咱们也就放心啦!”说着还往宛枷的方向瞥了几眼。   注意到妇人的眼神,盛夙不由羞红了脸,忙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带无名四处逛逛……”   “哎哎我懂,婶子当年也是这么经历过来的……”见妇人还想说些什么,盛夙赶紧拉着宛枷离开了这里。   宛枷有些奇怪盛夙的举动,刚想说什么就听到盛夙极低的声音传来:“烦死了……”若不是他耳力不同凡人,他甚至都听不见这句话。   看着拉着自己前行的手,宛枷忽然觉得,盛夙恐怕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而想要获得点数,知道自己的过去,首先要解开的,就是盛夙的过去。   她……究竟是什么样一个存在呢?   正沉思中,忽然一个与村子有些格格不入的建筑映入眼帘,精致的小楼静静地立在距离村尾不远的位置,宛枷不由问道:“这里是?”   “一个讨厌的人住的地方。”几乎是不暇思索的,盛夙说出了这句话,然后又仿佛挽回一般地补救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里的主人原是一个商人,厌倦了外面的生活,便来我们这里做一个说书人,小孩子们都很喜欢他……他来之后,小孩子们都不怎么愿意来我这玩耍了。”   她转过身,眼角微红,脸上带着三分娇怯:“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一直在思考第二关,本身已经想好了第二关的要求,只是背景故事一直在纠结,想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太好,和前面几个副本有些重合,然后我忽想起来,我以前有过不少脑洞,然后顺着写过几章,感兴趣的就发上来了,不感兴趣的就没有继续写,我回去翻了翻,发现其中有一个感觉特别适合这个地方,然后我就改了改放这了→→   嗯……那个一开始的想法是讲一个村子,每一户人家背后都有自己的故事,然后这里面用的盛夙就是第一个故事的主人公,最后我也就只写了这一个,后来就懒得写了→→   说起来,要不要猜猜主角选的是哪个?我感觉挺好猜的→→ 第112章 噩梦模式   宛枷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完全没有注意盛夙的表情,只是望向了小楼:“既然觉得小孩子的注意都被他抢走了,那就进去看看,他讲的故事究竟有多么有趣。”   盛夙的表情空白了一阵:“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话没说完,却被宛枷拉进了小楼,浑身僵硬地望着小楼中的孩子们转头望向他们,一双双大眼睛中满是疑惑。   “夙姐姐怎么来了?”有小童问道。   盛夙走上前,揉了揉小童的头,笑容柔和:“姐姐在带大哥哥逛村子呢,大哥哥听说你们很喜欢来这里,很好奇,就进来看看了。”   “既然有新的客人进来,左右下面也没有位置了,不若坐到我这里吧。”两人循声望去,便见一玄衣男子立于小楼二楼的廊边,观其面容气度,完全不像一个村落里面出来的人。   “时非尘……”宛枷听到身边盛夙带着咬牙切齿的声音,不由怀疑她与此人之间是否有什么嫌隙,可若是有什么嫌隙,那玄衣男子又为何能如此大度地邀请他们上去呢?   还未如何深想,便见盛夙如往常一般端起柔和的表情,款款行了一礼道:“夙多谢时公子邀请,只是今日时公子不讲故事吗?我们过去……会不会不太好?”   然而时非尘却只摆了摆手:“无妨,从今日起,会由时阙给大家讲故事。”   这时,宛枷才发现小孩子们坐的方向前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年见他们提到了自己,便自我介绍道:“我是跟在公子身边的学徒,从今日开始,便由我来为大家讲故事。”说着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直到讲满……一百零八个故事为止。”   话音刚落,宛枷便注意到盛夙的身子微微颤抖,感受到自上方传来的视线,宛枷微微侧了侧身子挡住了盛夙的异样,自己却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   只见她脸色苍白,牙齿下意识咬着左手大拇指的指甲,口中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村子里一共有一百零八户人家……可我的故事……明明已经讲过了啊……”   宛枷眼中闪过一丝兴味,然后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的情感,拉着盛夙上了楼。   似乎是察觉到了盛夙对他的排斥,时非尘并没有强求他们坐在一起,双方隔着一个各自都认为安全的距离,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楼下的少年身上。   只见少年手持一把纸扇,缓缓打开,扇面上没有字,只有一幅画,一副让人说不上来感觉的话,诡异得令宛枷感到有些不舒服,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   少年明显很擅长讲故事,他的每一个神情动作都极为适时,很快,所有人都被他所讲的故事吸引住了。   “今天我们来讲江湖上曾经赫赫有名的侠盗……王伏风的故事。”   青石镇是一个有些平静的小镇,只是近些日子来了不少武林人士,使得小镇变得有些嘈杂起来,武林人士之间有他们自己的传闻,都说偷盗了前些日子被灭了一族的那个家族留下的唯一一本秘籍的侠盗王伏风就在这个小镇上,无论是为了名声,还是为了利益,无数武林中人都被吸引而来。   而小镇中的普通百姓则为另一件事而骚动着。   “你听说了吗?东边的那个村子被诅咒了!”   “真是造孽啊……这一片就那一个村子,三年没有下过雨了!可不是做了什么触怒天上神仙的事!”   聊天的两个人没有注意一个面貌普通的男人从他们身边走过,却在听到他们说的话之后顿了顿脚步。   而男人就是众人找了很久的王伏风,他虽被敬称为侠盗,但终究脱不了一个“盗”字,这么多年来没有被衙门捉住,都是多亏了他那神乎其神的易容之术,众人传得厉害,但他自己清楚,自己仰仗的不过是那块面皮。   很多年前,他机缘巧合之下曾和一名商人交易,以自己偷盗的某物换取了这块面皮,这面皮也神奇,竟能变幻作不同人的脸,也因此,没有人能识破他的真面目。   只是他运气不好,本想趁着月黑风高,完成自己劫富济贫的人生理想,却没想到这户人家正等着他的到来呢。   这户人家姓刘,家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获得了一件宝物,却被他的仇家知道了,仇家没有将这件宝物的事情宣扬出去,只将这户人家获得不知名宝贝的事情传了出去,传着传着,流言便成了刘家的人得了前几日灭门那家的秘籍,恰合了那仇家的意。   刘家的人自是知道前段时间江湖中人因为秘籍一事的疯狂,正发愁呢,却发现家里遭了贼,而更巧的是,这贼还留下了自己的讯息。   但凡有名的盗贼,大多喜爱在自己盗过的地方留下自己去过的痕迹,王伏风也不例外,这毕竟是他们出名的途径,但这次却害了他,刘家喜于有送上门来的背锅侠,立刻将秘籍被盗一事宣扬出去,众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王伏风身上。   纵使王伏风易容之术诡谲,江湖中奇人异士却也不少,有人寻了拥有“天眼”的大师易樊,花了大价钱,只为求得王伏风所在之地,而大师给的答案也准确,正是王伏风现在藏身的青石镇。   正感慨着自己的倒霉,忽然,一道凌然之气从身旁而过,一个白衣剑客同他擦身而过,王伏风克制了很久才让自己没有发抖,脸色如常地与那人路过。   待走了很久,王伏风才呼出一口气,刚转身,这口气便哽在了喉间,之间先前与他擦身而过的剑客正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却不像是无意路过。   无奈之下,他只好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剑侠洛澄……您武功那么高,也要来争那所谓的秘籍吗?”   “没有秘籍。”王伏风一愣,只听剑客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从一开始就没有所谓的秘籍。”   “靠!”王伏风忍不住爆了粗口,“那我是为了什么被追杀啊!”   洛澄只望着他,神色冷然:“为了贪婪。”他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秘籍,世人可以灭人满门,而你一个贼,又算得了什么?”   王伏风闻言一哽,不知该说些什么。   洛澄闭了闭眼:“放出消息,就说秘籍被我夺走了。”   “啊?”王伏风一愣,显然是不明白洛澄的意思。   洛澄皱眉:“没听清吗?还是要我再说一遍?”   “不不不,我听清了,只是……”王伏风有些不解地望向洛澄,“这秘籍一事,江湖上的人都避之不及,您为什么……”   洛澄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遥望向东方:“便让这件事,结束在我手上吧,这江湖之上,波澜已经足够多了。”   王伏风望向洛澄的目光顿时多了份肃然,他着实敬佩洛澄的这份侠义之心,心中顿生一股豪气:“大侠心胸着实令人敬佩,但这诬陷之事,伏风也实在做不出来,左右断在谁手上都是断,伏风便就此归隐,不再问江湖之事!”   洛澄瞥了他一眼:“你说的不错,但在你手上,这件事断不掉。”   王伏风一僵。   “归隐是个好想法,江湖的水太浑了,但想让这件事结束,必须按我说的来。”王伏风刚想问为什么,便见剑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除了我,还有谁能让这秘籍不落于他人之手?等他们绝望了,这件事就结束了。”   王伏风无法反驳,实在是因为面前这剑客实在太强了,目前武林中能与他为敌的,不过一掌之数。   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少年手腕一动,纸扇合上,所有人便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渐晚,到了该回去吃晚饭的时候了。   小童们明显还没听够,一个个缠着少年继续讲,可少年却只笑道:“明天,明天继续。”   见他这般坚持,小童们无法,只好带着满腔的情绪离开了小楼。   二楼。   “两位觉得这故事如何?”时非尘见小童们都离去了,转头面向宛枷二人,笑得很是和蔼。   宛枷还没说话,盛夙先带着怒气道:“时非尘!你讲这些故事,究竟有什么企图?”   “那可真是冤枉了呢。”时非尘脸上带着一抹惊讶,还有半分忧伤,“明明是时阙在讲故事,姑娘怎么能这样误会在下呢?”   这时,宛枷有些迟疑道:“这故事……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盛夙立刻转头望向宛枷:“你想起什么了吗?”   时非尘的声音也紧跟着响了起来:“说起来,我之前吩咐过时阙一件事,今早他还特地又提醒了我一遍。”   “这里每天的故事都和进来的客人有关。”他以衣袖遮面,眼睛狐狸似的弯起,“不知道两位客人在今天的故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只是你们来的有些晚,今天的主角是来得更早的人呢……只是可惜,他走得太早,不知道今天讲的是他。”   忽然,廊道中响起什么东西落到地上的声音,只见一个木盒子向他们这边滚了过来,时阙正紧张地追过来,一边道:“公子,抱歉,我这就处理好!”   可他却怎么也追不上木盒子,直到木盒子到了宛枷跟前。   宛枷从未见过这木盒子,可看到的一瞬间,胸口的伤却莫名疼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弯下腰正要捡起,却被盛夙抢了先。   “这是先前那盒子?”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却强作镇定地望向时非尘,“里面东西都卖给我了,便将这盒子也一并给我吧。”   时非尘定定望了她一眼,还未说话,时阙便发了生:“抱歉姑娘,公子说过,这盒子不卖的。”   “哪有这道理?”盛夙皱眉,抱着盒子的手却紧了紧,“我可是买下了里面的东西。”   时阙却很是坚定道:“公子说过,东西只卖给有缘人,这盒子的有缘人,不是姑娘!”   两人僵持在那里,一时之间气氛安静得可怕。   最后宛枷开了口:“夙姑娘,人家既然不愿卖,我们也不好强抢,况且这盒子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还是不要碰的好。”   盛夙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然后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该出场的这里都打了个照面了,故事里的是身份原性格,与现在的他们无关,这个小楼是解谜的捷径啊,可惜有一个人已经错过了→→   故事虽然不是主线,但里面已经牵扯到好几个主线了,我回头再想想怎么写,这两天写这个快憋疯了>< 第113章 噩梦模式   走出小楼,见盛夙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宛枷心中有所猜测,嘴上却说:“逛一会儿再回去吧。”   盛夙抬头望向他,眼角还有些泛红,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去:“谢谢。”   “谢什么。”宛枷轻笑一声,又觉得这不适合他现在这副皮囊,只好赶紧收住,“我不过是想看看这村子罢了。”   盛夙没说什么,带着他往村尾走去。   村尾只有一间竹屋,与村子里其他屋子离得有些远,见宛枷露出疑惑的神情,盛夙笑着为他解释道:“住在这里的人有点……怎么说呢,有点不合群,听闻他前几日进了山里,怕是短时间里见不……”话未落下,盛夙就像傻了一般看向一个方向。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自屋中走出,同时走出来的还有一个女子,盛夙忍不住问道:“洛公子,您怎么会和阿花一起?”   男子一愣,还未说什么,旁边的女子便先开口道:“是我今日上山,受了伤,还好有洛公子送我回来……”说着,两颊微红地望向身旁的男子,男子接收到这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盛夙心中有些疑惑,但左右与这两人都不熟,而她的心又大部分挂在身旁的宛枷身上,便没有多说什么,只介绍到:“这是我前些日子在村子里捡到的那个人,带他来认识认识大家,只是他没了记忆,还希望大家平日里能多多帮助他。”   宛枷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语气生硬道:“你们可以叫我无名。”   两方寒暄了一段时间之后,盛夙便拉着宛枷回了他们的小院,刚进屋,盛夙就赶紧关好了门,有些紧张地对宛枷说:“我觉得那两人有些不太对劲。”   宛枷见她如此,略微柔和了表情:“怎么了?”   盛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他们今天去过小楼。”   宛枷有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出现在故事里了。”她咬咬牙,“那竹屋的主人,名叫洛澄,是故事里出现的那个白衣剑客,至于那女子,则是故事里出现的易樊,她本名易樊花,在江湖上用的是化名。”   “可就是去过小楼又怎么了?我们今天不也去了?”   盛夙摇摇头:“你不知道,那个小楼的主人很不对劲……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也不要独自一个人去找他,太危险了……”像是想到了什么,盛夙眼中露出一丝后怕,“总之你不要接近他,会变得和原来的自己不一样的……就像今天的洛澄和易樊花一样。”   宛枷一愣:“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他们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很不对。”盛夙喝了口水,压下心中的波澜,“洛澄在这个村子里,基本上只和阿瑛交流。”   “阿瑛又是谁?”   “一个小姑娘,无父无母,也不知道她从哪来的,只是长得可爱,大家也愿意接济她。”   宛枷沉默,盛夙明明能把故事里的那些江湖人物的身份道出,却说不出这小女孩的身份,这着实有些奇怪了。   “总之。”见宛枷不说话,盛夙再次强调了一遍,“绝对不要一个人去小楼!”   宛枷没有回答,见他这般,盛夙有些无力:“天色不早了,我回屋了,明天我还要进一趟山,你要一起来吗?”   虽然是问句,但眼中的期待却让宛枷无法拒绝,尽管还有想要调查的东西,但为了不引起对方怀疑,宛枷还是点了点头。   “你真好!”盛夙开心地笑了,宛枷只偏了偏头,他不明白对方对他这种毫无缘故的好感,而想要知道这些,唯一的线索就是小楼……还是再等等吧,看看别人的动作。   宛枷想起今天看到的两人,虽然暂时还认不出是谁,但他几乎已经能确定他们是和他一样进流离镜的人了。   次日一早,宛枷便跟着盛夙上了山。   山间的清晨很是凉爽,盛夙一路上采了好些草药,正当宛枷以为他们只是来采草药的时候,眼前忽然开朗,一个有些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他们面前,与此同时,盛夙的表情也变了。   宛枷适时地提问道:“发生什么了?”   “这里积灰了。”盛夙的手指在供奉的桌子上拂过,一层厚厚的灰出现在手上,“我以前来过几次,这里从来没有积这么多灰。”   宛枷皱眉:“我看这里像是已经废弃了,积灰不才是正常的吗?”   盛夙摇摇头:“这里以前是有人打扫的。”她转过身,神情有些严肃,“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阿瑛吗?其实一开始村里人是在这山神庙里捡到她的,后来她也经常来这里打扫。”   “那……可是那叫阿瑛的小姑娘出了什么事?”   “我确实从前天开始就没有看到她了……”盛夙托着下巴思考,“有点不对,若是她不见了,洛澄不应该无动于衷……”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盛夙不由陷入了沉默,细细回想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宛枷则在脑海中盘算着,他是昨天来到这里的,而这个名叫阿瑛的姑娘却是前天不见的,不知她是遭遇了什么变故还是……   “说起来,在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曾与我说过一件事。”盛夙揉了揉太阳穴,几日前的场景出现在面前,“她说,洛澄让她离时非尘远点儿……可是……”   “可是洛澄自己却进了小楼。”宛枷接下她的话,“所以洛澄是在进小楼之前出了问题的?”   还未等盛夙回答,宛枷忽然道:“等等,你之前说……洛澄进了山?”   盛夙一愣,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然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原本进山是为了打扫这山神庙?也有可能,毕竟他和阿瑛关系最好,帮她打扫也有可能,但是……”   “但是他没打扫完就走了,想必是出了什么变故。”宛枷望着供奉的山神像,往前走了几步,“我想我们有必要在这里看看。”   他先将庙内看了一圈,忽然发现山神像背后有些不对,走过去一看,竟躺着一个小姑娘,面色苍白,他赶忙抱起她,手一摸,额头滚烫,他立刻望向盛夙:“夙姑娘,这小孩好像发烧了!”   “是阿瑛!”盛夙一边说道一边走上前来,“我这里暂时没有合适的药,得赶紧带她回去!”   宛枷站起身,正要走,却感到胸口有些不对,低下头,却见小姑娘正推着他的胸,嘴里呢喃道:“不要……不要你……”   宛枷挑眉,有些无辜地望向盛夙,盛夙却道:“她烧糊涂了,我们快带她下山。”宛枷只好点点头,抱着阿瑛赶紧下山。   他们走的这条路直通村尾,一下山便见到昨日刚见过的竹屋,到了这里,阿瑛又喊道:“哥哥……哥哥……”   宛枷想了想,对盛夙道:“她似乎不太喜欢我,要不我们把她交给洛澄吧。”   盛夙皱眉,似乎有点不大赞同宛枷的话,见她如此,宛枷凑到她耳边道:“你不也想知道洛澄他们究竟发生什么了吗?”   温热的鼻息让盛夙的脸羞得通红,她点点头道:“那我回去取些草药来。”然后便迅速地跑了回去。   宛枷也不在乎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抱着小姑娘敲醒了竹屋的门。   令他有些惊讶的是,来开门的竟然是易樊花,他不动声色道:“是阿花姑娘吗?阿瑛发烧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哥哥,我们便把她送到这里来了,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   易樊花却皱了皱眉:“你们?我怎么见只有你一个人?”   “夙姑娘回去取草药了,先让我们进去好吗?阿瑛很难受。”   易樊花还有些怀疑,刚想继续询问,忽然里面传来洛澄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吗?”   宛枷立刻提高了声音:“洛公子,阿瑛发烧了,她平日里和你走的最近,我们便把她送到这里了。”   易樊花顿时觉得不对,望向宛枷:“你不是失忆了吗?你怎么知道阿瑛平时和……洛公子走得近?”   “自然是夙姑娘告诉我的啊!”宛枷皱眉,“阿瑛很难受,你要是不让我进去,我也可以带她走。”   “不要……”忽然,怀中一个柔柔的声音响起,小姑娘脸颊通红,眼角还泛着泪水,“我要哥哥……”   宛枷立刻用控诉的目光看着易樊花,易樊花无法,只好开门让两人进去。   宛枷一进门,立刻将阿瑛放到了屋内唯一一张床上,他正了正表情:“有水吗?”   洛澄闻言一愣,下意识道:“有的有的,我去拿。”   两人忙得飞起,易樊花却一直都没有动,只定定地望着宛枷,眼中怀疑不减分毫。   终于,在两人好不容易忙完之后,易樊花缓缓道:“无名,你是进流离镜的修者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因为今天早上要早起,所以昨天码了一半就睡了,然而亢奋到睡不着→→然后拿起手机打开阴阳师抽了800勾,全是R卡→→怕不是我昨天没有更新,然后败坏了人品?我今天再抽抽→→ 第114章 噩梦模式   宛枷神色不变,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三分疑惑:“修者?流离镜?你在说什么?”他微微低头,有些冷硬的脸上眉毛皱起,“很抱歉,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我应该知道这两个词吗?”   话音刚落,一边的洛澄便急急忙忙道:“怜儿师妹,你在说什么呢?要是让三个人知道我们是……”话没说完,他就急忙打住了。   宛枷面上不显,心中却暗暗记下了洛澄的话,两人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他继续带着三分疑惑问道:“三个人知道你们是什么?难道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流什么镜的……修者?”   “不,只是误会罢了。”易樊花冷着脸道,“我们之前听到村里有人这么说,所以才下意识问了你一下,看来你也不知道。”   宛枷勾起一个有些僵硬的笑:“你在说什么呢,我都失忆了,怎么会知道村里人说的东西呢?”   “抱歉,是我误会你了。”易樊花缓和了一下表情,“我和洛公子说过,这件事最好不要和外人说,三……人成虎的后果我们还是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宛枷恍然大悟道,“原来这就是你们明明并不认识却还在一起的原因啊,之前夙姑娘还觉得奇怪来着。”他一边说一边看着易樊花的眼睛,果然从中流露出一丝紧张。   而一边的洛澄也满脸忧愁地呢喃:“怎么办啊,这样就两个人了……”   宛枷却对他摆摆手:“既然误会解除了,我自然会替你们向夙姑娘解释,你们也不用担心什么三人成虎了。”   话音刚落,盛夙也带着草药过来了,几人的谈话也就此打住。   当着他们的面,宛枷遵循自己先前所言,对盛夙道:“夙姑娘,你可知流离镜?”   盛夙皱着眉头,很是困惑:“流离镜?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只是听阿花姑娘说村里有人谈及此事,才想问问你,看来你也不知道呢。”瞥了一眼神情紧张的洛澄,宛枷意有所指道,“这似乎是他们这两天总在一起的原因呢,毕竟这事又不好随便和别人说。”却随便地同他说了呢。   盛夙不笨,自然听出了宛枷话里的意思,明白这事儿有蹊跷,面上不显,配合地演起戏来:“原来是这样,既然两位这么信任我,那夙一定要好好帮你们查查了。”   “那便多谢夙姑娘了。”易樊花与盛夙寒暄道,心里却有些发冷。   待两人离开竹屋,易樊花立刻转身对洛澄道:“斐师兄,他们两人里面至少有一个是流离镜的修者!”   “那不是很好?”洛澄松了口气,“我们是不能被村子里的人发现不对劲,但流离镜的修者不算在里面啊。”   “很好?”易樊花却冷笑一声,“不,现在情况已经糟透了。”   在洛澄不解的目光下,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我们的合作,而且肯定也看出了我们的身份,他们要做的事情显而易见。”说着,她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中露出一丝愤恨,“他们要将我们身份的疑点说给村里的其他人听!”   洛澄一愣,也有些慌了:“那、那怎么办啊?”   易樊花推开竹屋的大门:“这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了,我去同村里人说他们的不对劲,看谁先说满三个人!”   洛澄想了想,跟了上去:“我也一起。”   另一边,宛枷则和盛夙回了小院。   刚关上小院的大门,盛夙就赶忙询问宛枷:“你发现什么了吗?”   宛枷点点头道:“那易樊花一上来就问我是不是什么流离镜的修者,我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还特地看了洛澄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疑惑,想来真正有问题的应该是易樊花。”接着有些犹豫道,“她……怕是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吧?”   闻言,盛夙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不太好:“你别想太多,关键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她若真有什么不对,可能会找我们的麻烦。”   宛枷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下道:“关于这个,我可能知道她的弱点。”   盛夙挑眉:“什么?”   “她方才说漏了嘴,若是我没猜错,恐怕不能让三个人知道她的不对劲。”说着,宛枷的手指还竖起了一个“三”的模样。   盛夙闻言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那我们岂不是更危险了?现在我们加起来有两个人了,等等,那洛澄不算一个吗?”   “洛澄那边她可能会好好解释,说起来夙姑娘,昨天与你聊天的那位大婶,她似乎没什么不对的,要不你去与她说说?”   “你的意思是?”   “我担心村里有她的同伙,若是她的同伙不算在里面的话,我们可能会晚上一步。”宛枷回忆了下昨天见到的大婶,“我听了昨天那位大婶和你的谈话,觉得她应该不会是易樊花的同伙,你可以去找她。”   盛夙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便同意了宛枷的建议,接着又道:“那你呢?”   宛枷神秘一笑:“我去做些保险措施。”   盛夙虽还有些不放心,但出于心底里对宛枷不知名的信任,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离开了小院。   在她的身影消失之后,宛枷却沿着昨日的路线,向着村尾走去,待他走到小楼门前的时候,已是黄昏,不少小孩正离开小楼,显然今日的故事已经结束。   宛枷刚踏入小楼,熟悉的声音便响起:“这不是昨天那位客人吗?要听故事的话,今天可是来晚了哦。”   宛枷望着来人,僵硬地施了一礼:“时公子。”然后直起身子,“无名此次前来,为的不是故事,而是希望时公子能帮我一个忙。”   “哦?”时非尘脸上挂着笑,右手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左手掌心,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在下……为什么要帮你呢?”   宛枷轻笑,撕开了一直伪装的僵硬面孔:“自然是为了……共同探知我们不知道的过去啊。”   时非尘挑眉:“我虽然知道无名公子失忆,但我似乎没说我失忆了啊?”   “呵,真相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估摸着时公子也不怕什么三人怀疑,毕竟这村子里面,最容易被怀疑的,就是你我二人呐。”宛枷望了一眼时非尘,“怎么,不请我上座吗?”   时非尘望了他一会儿,许久才道:“时阙,备酒。”然后嘴勾起了一个笑,“我要与客人好好聊一聊。”   “酒就不必了。”宛枷却摆摆手,“我戒酒了,换成茶吧。”然后自来熟地走上了二楼。   时非尘坐在椅子上,也不介意宛枷的自来熟,随意地问道:“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宛枷挑眉:“怎么?不先说说合作内容?”他接过时阙拿来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完全没管时非尘。   “先听听你要我帮的忙,再决定合不合作。”时非尘也不恼,拿着宛枷用过的茶壶,自己倒茶喝。   宛枷却没有谈要时非尘帮忙的内容,而是道:“还真是一副商人的嘴脸啊,时非尘,我清楚你是谁,我也猜得到让你一分也拿不到的方法,但是比起让你一分也拿不到,我认为我们两人合作更好,不是吗?”   “呵,无名,你真不简单,可是你觉得我会在你拿住我的把柄的时候还帮你吗?”时非尘放下茶杯,“既然知道是赔本的买卖,那我做它又有什么意义?”   宛枷垂眸,转动着手中的茶杯:“这可不是赔本的买卖。”他轻笑,“帮了我,你就会知道我的身份,不帮的话,你的把柄就永远在我手上。”   “……时阙,你先退下。”沉默了一会儿,时非尘还是摆了摆手,然后摆正了姿态对宛枷道:“关于这个小楼,你知道多少?”   “只有你告诉我的那些。”见时非尘一脸不信,宛枷又补上了一句,“还有盛夙说的一些。”   “说来看看。”   “她和我强调了很多遍,不要来小楼,想来她之前在小楼发生了什么。”时非尘点点头,宛枷接着道,“那个木盒子应该和她上次前来有关,你知道那个木盒子里面装了什么吗?”   “咳。”时非尘清咳一声,“其实……什么也没有。”   宛枷有些惊讶:“什么也没有?”   “这里每一件东西都是有主的,而它们主人的名字都有显示,所以我才知道木盒子不属于盛夙,但上次她那般模样,我也很好奇,就打开了木盒子,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宛枷皱眉。   时非尘接着道:“若你真想知道,哪天早点过来,就可以知道你自己背后的故事了,这样一来,你的点数也就拿到了。”他顿了一下,然后道,“但是若是这样一直下去,我担心我的点数拿不到。”   “这座小楼属于我,我永远是第一个来的,但这里却永远不会讲我的故事。”时非尘垂眸,“一百零八个故事,本应该对应一百零八个修者,但这其中包括了盛夙的故事,却不包括我。”   “想要知道我的故事,必须从盛夙那里了解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我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才能从这一个个故事中找出我的形象。无名,我需要你待到最后,你是从盛夙那里获知故事可能性最大的人,这就是我的需求。”   听完了时非尘的解释,宛枷笑了:“成交。”他的眼中闪着光,直直地望向时非尘,“接下来,我需要你……帮我讲一个……新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出门,为了防止回来晚了我又怠惰不更,就早早写好更啦~ 第115章 噩梦模式   “客人说的可是《陆判》这个故事?”在宛枷说完他想讲的故事之后,时阙立刻这样问道,倒让宛枷有些惊讶了。   他是没有关于宛青前一世的记忆的,本以为只是自己随意想出来的一个故事,却没有想到竟在这里找出了故事的原型,要说这之间一点关联也没有宛枷是不信的,只是那一世的记忆他也是模模糊糊,很难说清,只好暂且搁置不谈。   只见时阙笑得温和:“如果是这个故事那就好说了,我虽没讲过,却也听过不少说书先生讲这个故事,这件事就交给时阙好了。”   宛枷只好道谢,时阙却摇摇头:“客人能帮到公子,时阙自然也会全力帮助客人。”   如此一拦,宛枷却也不好说什么了。   商谈结束之后,宛枷便回了小院,此刻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小院却还亮着烛火,显然,盛夙没睡。   刚要进屋,便听到盛夙的声音响起:“你去了小楼?”   宛枷推门的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这个反应暴露了自己去过小楼的事实,之后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来,果然,盛夙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我和你说了,不要去小楼!”   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盛夙低下头:“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要求你做什么,但时非尘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不能相信他。”   “抬起头来。”宛枷轻声道,看着盛夙听他的话愣愣地抬起头,眼眶微红,他将眼神放软,“我知道我不该让你担心,但此刻最优先的是解决易樊花的事情不是吗?”   “那也只用找满三个人啊,为什么要去找时非尘?”   “因为我不信任其他人。”宛枷眼睛微微眯起,“你能肯定,你找的人不是他们的同伙吗?”   “那时非尘就不会是吗?”   “不会。”宛枷肯定道,“若时非尘是他们的同伙,他们绝对不会蠢到在我们面前暴露身份,还让我们猜到了打倒他们的方法,夙姑娘,时非尘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是吗?”   盛夙闻言不由沉默:“……我还是觉得,与时非尘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宛枷皱眉,忽然有些迟疑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盛夙一愣,望了他很久,最终还是被一种情绪控制了心绪,点了点头道:“我们进屋里说吧。”   宛枷这才意识到他们居然在门口聊了这么久。   进了屋,盛夙没有关门,只大敞着,然后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那是在宛枷来这里之前不久发生的事。   那时时非尘刚来,一身玄衣,气质雍华,一双狭长的眸子似笑非笑,竟生的比女子还要好看几分,他自称时非尘,称自己江湖之事尽了,无处可去,便来此小住,至于这小住是多久,便无人可知了。   村中小孩皆对其充满好奇,家中大人从不与他们讲述江湖之事,只生存在这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普通村民的生活。可小孩们哪里耐得住,一个个都前往问询。   新盖起的小楼门口人头攒动,热闹极了,时非尘倒也不恼,缓缓道来近日江湖上发生的大事。   “这江湖啊,有趣是有趣,但是非也太多了,昔年多少名闻江湖的大侠,如今竟都归隐了,只剩下几个小鱼小虾还在蹦跶着,江湖之中还有谁记得,剑侠洛澄的那一剑风华?说起来,这归隐一事,便是自他开始的。”   小孩们正欲细问,便听得他转移了话题。   “不过说到归隐,这江湖上最近一位归隐的,却是位姑娘。那姑娘心地极善,容貌又佳,江湖中自有许多人心慕于她,只是可惜了……”   小孩们心里挠着痒痒,他却不再说了,只道:“说书的还要多断几章呢,你们一日便想听完我这全部故事,也太没意思了吧,且明日再来吧。”   一片抱怨声响起,再看天色,却是已至黄昏,忙跑回了家去。   “爹,娘,我回来了。”王家小子回了家,忙不迭讲起了近日的见闻,“那位时非尘先生真厉害,知道好多事的样子,可他总是吊着我们胃口,不把话说清楚,我可想知道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他被养得极好,一张圆脸憨态可掬。   “哈哈,我家小子竟是开窍了,看上哪家姑娘啦?”王大叔豪放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那王小胖子被拍的一颤一颤的。   王大婶忙拍开了他的手:“你这莽夫,手里的劲也不知道收一收,打坏了我家儿子我跟你急!”   “娘,没事儿,我都被打习惯了,皮厚!”转而望向他爹:“爹,那先生说的是江湖里的事,讲的一位姑娘,年纪轻轻,竟归隐了!她……”   刚要说下去,便见王家夫妇面色大变,没了下文。   “儿子,你记着,说书的说也就算了,但在这村子里,莫要妄论江湖事。”王大叔沉下了脸,严肃说道,往日里大大咧咧的他脸上竟是一片沧桑。   这样的对话还发生在村中许多家里。虽如此,入了夜,大家还是熄了蜡烛,入了眠。   次日,村子下起了大雨,但小孩们却依旧控制不住好奇心,跑去小楼听故事。却不知,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一个妙曼的身影。   “今日我便来说说那姑娘的故事吧。”时非尘一甩扇子,扇坠似玉非玉,似石非石,阳光下透着青色的光。   “十几年前,武林中有个大家族,能人异士辈出,甚至传闻有人突破了武境,入了道境,可这终究是传闻,当不得真,毕竟自剑侠归隐,以武入道者便越发少了,至如今,竟已无一人得以入道。   “可笑众人竟想不通其中关要,听闻这个大家族中藏着以武入道的秘籍,相互勾结,给这个家族安了个莫名其妙的罪名,讨伐了去。他们也不想想,若真是如此,那家族又怎会轻易让他们灭门?   “虽是灭门,可古往今来,不活下一两个也对不起灭门这一桩事了,先前说的那姑娘便是其一,她生性善良,纵使家族遭到灭门也不愿杀生复仇。江湖中人心中笑她,表面上却是对她推崇至极,她大肆夸奖,她的名声竟也迅速大了起来,许多青年才俊心慕于她。   “只是先前也说了,她不过其一,家族中还有一人活了下来,听闻此事,便到她面前,怒斥她无心无情,她是得了好名声,可这灭门之仇便可不报了吗?听了族人之语,她愧疚无比,只一人离去了。”   众人听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神色莫名。   望着这群小孩,时非尘不由一笑:“倒也没什么,你们觉得奇怪,只是你们不知道,那姑娘有一颗博爱之心,这博爱之心放在谁身上都可以,可她不行,她需要的不是博爱,而是自私。灭门之事也有她一份,若她不与朋友分享家中物事,那传闻也不会传得那么快,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相信了。”   雨下得越发大了,小孩们神色抑抑,各自散去了。   故事说到这里,宛枷不由道:“他说的那位姑娘……是你吗?”   盛夙一愣,忽然笑了:“你听出来了啊……我是不是很窝囊?”   宛枷摇摇头,只道:“承受了这么多年的压力,你一定很苦吧?”   盛夙闻言眼眶忽然就红了:“这么多年了……世人有夸我良善的,也有鄙夷我不念家族情谊的,你却是第一个……问我苦不苦的。”   宛枷闭了闭眼:“不怪你,当年灭门的势力那么大,不是你一个弱女子可以承担的。”他有些认真地望向盛夙,“这是你的家事,没有人有权力过问你的选择。”   “无名……”盛夙望着宛枷,眼中闪着令宛枷都有些惊讶的情意,“你想听听……我的过去吗?”   想着自己答应时非尘的事,宛枷点了点头。   盛夙望着宛枷,讲述着那个令她几乎痛苦了一生的故事,可此刻讲出口时,心中却没了以往的波澜。   “夙姐姐,你这一身武功好生漂亮,能教我一二吗?”名叫林莘的少女拉着盛夙的衣摆,两颊的发随着她轻轻摆动,尽显少女俏丽灵动之色。   “你尚且年轻,又没什么武功底子,我先教你些基础,过些日子再教你几招,只是有些毕竟是家传之秘,我也只能教你我自己领悟的了。”盛夙一脸关怀之意,却未见林莘一瞬的狰狞。   不,不是没有看见,盛夙清楚,那只是她故意忽略了,那时的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   “夙姐,你怎么还不教我,都这么些年了,还是基础基础!你盛家的武功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休要胡闹!莘儿,你还小,武功之事,哪可速成?又不是话本,一切都是要自己辛苦练的。”   “都是借口!我早听说了,你盛家有以武入道之法,这法子当为天下人共有,怎可私藏?姐姐你嘴上说着关心我,可你什么都不教我!”   “莘儿!”   “莫要再说了!你便当没我这个妹妹,你盛家果真是一群自私之徒!”   那次争吵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林莘,没过多久,迎来的就是江湖上的流言,以及,盛家的灭门。   她的心中没有恨吗?或许有过吧,可当她见到林莘的尸体的时候,忽然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仇人因报应而死,无须她动手杀生,有那么一瞬,她的心中闪过一丝侥幸。   作者有话要说:   《陆判》就是《聊斋》里面的那个,小时候看过电视剧,最大的印象就是电视剧最后那个保大保小那边,感觉朱尔旦其他恶人的嘴脸给我的印象都不深,就那一段,感觉他坏死了→→   本来今天想直接写到搞事那段的,但想了想总觉得时间有点晚,毕竟深夜了,主角怎么都应该回小院了,然后又觉得原设定中盛夙不是傻子,发现的可能性比较高,这么一想,好像发现了更有趣,然后就变成了讲故事,但有些东西盛夙还是对宛枷隐藏了,讲出来的这部分我直接用了以前写的上帝视角,没换成口述版,正好一开始就是打算把时间线扭着写。   至于盛夙对主角没来由的好感,就源自于盛夙没讲的那部分,但我觉得她是不会讲了,最终还是要听小楼的故事啊→→   最后,随便提个问吧,盛夙漏掉了什么重要的问题? 第116章 噩梦模式   盛夙讲了许多,但宛枷一开始问的问题她却一直都没有回答,宛枷能获知的,也只有第一日在小楼中听到故事中的那个被灭门的家族指代的就是盛家。   至于在他来之前,盛夙与时非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的他也无法再问出这个问题。   他只能说:“夜深了,夙姑娘先去歇息吧。”然后无视她眼中的不知名情绪,目送她离开。   刚要关上门,盛夙忽然道:“我先前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听到易樊花说你与流离镜有关。”她沉默了一下,继续道,“我看不过去,想要打断,忽然听到她说……洛澄也与流离镜有关。”   宛枷一愣,连忙问道:“她与几个人说了?”   “一个。”盛夙回答,“洛澄只离开了一会儿,后来就跟在她身边了,她也只来得及说一个,莫非……”   “洛澄与流离镜无关。”宛枷沉声道,“她与别的和流离镜有关的人之间应该没有联系,所以才会疑神疑鬼,想要试探一番,只是我早看出来了,洛澄与流离镜无关。”   盛夙沉默,静静地关上了门。   待透过窗看到那边屋子的灯灭了,宛枷猛地敲了一下桌子,又控制着力气,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解释,盛夙都会怀疑洛澄。   也就是说,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开始怀疑斐仪扮演的洛澄了,而斐仪本就痴傻,失败只是这一天两天的事。   除非他的计划成功。   躺到床上,平息了怒气之后,宛枷开始思考时非尘委托他的事情。   想要正面从盛夙嘴里问出来,短时间内恐怕是不行的了,不过没关系,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他没有必要太过纠结,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明天的事,得先和易樊花,不,是楚盈怜做个决断。   说起来对于楚盈怜这个人,他虽谈不上讨厌,却也没多喜欢,倒不是因为他的攻略对象斐仪,在他看来,楚盈怜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完全可以作为攻略的踏脚石,只是此女的做法有些令他不齿。   他不讨厌人类的利己思维,相反,他认为利己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人类的许多行为都是建立在利己上的,所以很多行为虽然看上去不可理喻,但也并非无法预测。因为有欲望,所以才可以被称之为人类,即使是他,也逃不脱这一点,他无法成为圣人,因此他也不会要求别人成为圣人。   可这所有不讨厌的一切前面却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利己二字的前面没有损人这两个字。   楚盈怜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没有错,但为了自己的将来就妄想牺牲另一个人的将来,这一点,绝对不对!   斐仪就合该天生痴傻,任人嘲笑打骂吗?若他没有恢复的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这样的希望,即便他不是宛枷的攻略对象,作为师弟,他也是会尽自己努力去帮忙的。   而一个口口声声说着爱斐仪的女人,却妄图为了一己私欲从中作梗,这一点,宛枷绝对不能忍受。   原本他打算用一个故事引出楚盈怜心中的邪念,从而揭露她内心深处的恶念,让斐仪认清楚这个人,可如今他发现,根本不需要引子,楚盈怜这个人,早就打定了主意。   而现在他之前所做的准备,只剩下了一个作用,那就是将看不见的恶念化为可见的现实。   明天,一定要将他们引到小楼!   抱着这个想法,宛枷陷入了睡眠。   次日一早,当盛夙打开宛枷屋子的门时,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正当心中恐慌无比之时,她看到了桌上留着的一张纸,上面写清了宛枷所去,虽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赶紧赶往了小楼,而她到达小楼的时候,一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台上的时阙正绘声绘色地讲着这个幻境世界人们都熟知的故事,本来因为讲得多了,感兴趣的人应该不多才是,然而时阙讲故事的本领实在是好,不少人都沉浸在了这个不怎么恐怖,却令人心底一寒的灵异故事之中。   “可见神魔之力再如何可怕,真正可怕的……还是人心呐。”最后故事在时阙的总结中结束,望着众人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之中,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时阙笑道,“只是善恶终有报,那朱尔旦最后不还是没有获得什么好的结局?”话说到这里,众人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只是易樊花的脸色依旧苍白,混在所有人中显得有些突出。   而令宛枷有些侧目的是,盛夙的脸色也不好。   宛枷微微眯起了双眼,这个故事里面,是什么令她神色大变呢?   就在这时,寂静的小楼之中,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斐师兄,你……”   话说到一般,宛枷猛地看向时非尘,神情严肃:“你答应过我的……”   时非尘轻笑一声:“我自是不会背信弃义。”然后站起身来,大声道,“这位姑娘,我的小楼可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孩子,有什么事,来楼上雅间谈如何?”   易樊花正要反驳,忽然看到时非尘身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下一惊,一句话没有经过大脑便从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宛枷顾忌着盛夙在场,中规中矩地用那僵硬的表情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不应该啊……我已经和三个人说了……”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易樊花猛地转头望向盛夙,表情狰狞,“难道是你?”   盛夙望着易樊花这副恶鬼的模样,心下一松,一是庆幸无名果真不是那所谓流离镜中出来的人,二却是更加信任无名,觉得他不会欺瞒自己,如此一想,便宛如少女陷入恋爱一般,满心满眼里都是无名高大的身影。   宛枷尚且不知道盛夙的变化,只觉得再放任楚盈怜发疯,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不受他控制,便开口道:“既然时公子邀请,你们何不上来解决问题?”   楚盈怜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被一个人怀疑,虽还没到特别紧急的时刻,但小楼里的观众实在太多了,即使她再如何不理智,也不会把自己放在如此不可控的环境中。   ——等等!楚盈怜忽然想起还有一个人,既然那个名叫无名的男子没有问题,那他还会不会把自己的怀疑说给别人听?若是说了,会和谁说?看着和无名站在一起的时非尘,想着时非尘既然那般帮着无名,怕也是知道了什么,也就是说,现在的她根本就不是只有一人知道的悠闲的境地!   她就要这样失败了吗?不行,她不甘啊!斐仪虽然蠢,可她至今不知道清河在哪里,若是有清河帮助,即使只有两个人知道,斐仪也会安然无事,挺到最后一关。   她失败可以,但斐仪绝对不能过这一关!   一旦他恢复成一个拥有正常智力的人……谁能保证他不会像故事中的朱尔旦那样呢?   想到这里,她不再管其他,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大喊道:“我身旁的这个剑客,洛公子,他是流离镜来的修士!”   此话一出,全场的氛围瞬间诡异了起来。   斐仪望着她,却是吓傻了,他以为自己立刻就会失败,但心中更多的却是一种难言的情绪,让他无法说出指责的话语。   “呵。”就在这时,一声轻笑响起,“易姑娘,你可知道自己胡乱指责的是什么人?”   楚盈怜愣愣地抬起头,二楼说话的人……是时非尘,只见他满眼嘲弄,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你指责的,可是这天下第一的剑客,剑侠洛澄呐。”他点了点手中的扇子,摇摇头,“虽然您也是一位名人,可您这名气比起他来,还差得远呢。”   然后他微微沉下声音:“您说,我们信谁?”   话音刚落,真相揭晓,一道白色的光围绕在楚盈怜周身,她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正在宣告她的失败,她满心不甘,大喊:“为什么?”   “因为哥哥是这个村子的守护者。”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从小楼外面走进来,宛枷一愣,这不正是他那天从山神庙带回去的小姑娘么?   “阿瑛?”盛夙下意识问道,“你身体好了吗?”   “明明并不关心我的身体,为什么还要问呢?”阿瑛的目光落到盛夙身上,宛枷这才发现,小姑娘的眼睛竟是金色的,阳光之下仿佛能闪光,“这般不顺从你现有的本心,是为了他吗?”   盛夙无法回答。   于是阿瑛将视线转向洛澄:“哥哥,阿瑛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了,也知道这是为什么,可如果没有了哥哥,阿瑛一定会疯掉的,所以哥哥,阿瑛会保护你的。”她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哥哥,你不用担心,无论你说出什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怀疑你。”   斐仪愣愣地望向门口的小姑娘,他不知道自己这具身子的背景,来这里这么久,楚盈怜一直说她在查,可从未告诉过他查到了什么,他也一直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原先这些疑惑都深埋在他心底,可如今看来,却是楚盈怜早有谋划。   他望着楚盈怜即将消散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难过:“楚盈怜,我真的对你很失望。”说出这句话,就是对他过去的告别,这一次,他一定要闯到最后的关卡,去求一个愿望,希望自己以后不要再这么傻傻地被骗。   作者有话要说:   emmm这个副本快结束了。   本章信息量有点大——这也是我卡到现在的原因→→   所以三个身份当中其实最好的是守护者身份,因为开了挂,这个身份也是原故事中的总主角,本来这个挂给谁都是个大杀器,结果给了斐仪就成了保命的了,也是惨→→ 第117章 噩梦模式   流离镜给出的三个身份是整个村子当中最特殊的三个人,而守护者身份的特殊性则高于另外两个。   多年以前,剑侠洛澄带着江湖人都觊觎的那本武林秘籍归隐,他像是带领了一个时代,在他之后,江湖之中无数精彩艳艳的奇才都选择了归隐。   有人说是因为江湖的气氛太过污浊,众人心思全挂在了一个利上头,才使得那么多江湖中人对这个江湖感到失望,最后选择了归隐,但洛澄知道,不是这样的。   他自小与众人不同,总是能碰上些灵异之事,话本中的狐妖报恩,画中仙子,种种令人艳羡的故事,他都遇到过,只是遇到的过程却没有话本中那么香艳。   遇到美丽的女鬼是什么艳福吗?不,她们看重的只是他身上的阳气,因为对他有所需求,才会在他面前展现美丽的一面,然而在人类看不到的背面,是可怕的枯骨。   洛澄一直为自己吸引鬼怪的体质而烦恼着,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商人,商人手上有一把剑,商人说,带着这把剑,寻常鬼怪近不了他的身。   他笑了笑,心想这商人真会说话,寻常鬼怪近不了身,可就是近了,他也不怕,而不寻常的鬼怪这剑防不了,他也斗不过那鬼怪,终究还是一死的结局。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买下了剑,明明……他不擅用剑。   而这剑也确如商人所言,不但在买下剑之后就再也没遇见过什么鬼怪,剑也锋利异常,他越看这剑越喜欢,然后便开始苦心研究剑法,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些名声。   小有成就之后,他回想起了当年见过的那个商人,总觉得那不是什么普通的人,便在闲暇之余,寻些相关的书籍,对那神魔妖鬼之事也稍有了解。   只是越是了解,他就越是心惊,当年那商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手上竟有这样的东西?   可惜还未等他查到什么,江湖中盛家一事便先闹了起来,而他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剑侠,最终他出了手。   倒不是什么出于心中的正义感,只不过是江湖之事太过纷杂,他早就累了,早就想寻个借口,离开那纷纷扰扰的江湖。   然后顺其自然地,在青石镇遇到了王伏风,将谣言散播出去,他就可以安安静静去找一个地方隐居了,刚想大笑一声,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笑不出来。洛澄一个人走在青石镇中,与来来往往的人擦肩而过,却觉得有些不真实。   就这样结束了,他开心吗?他甘心吗?   他不知道。   就是在这样茫然的时候,他遇到了阿瑛。   见到她的第一眼,洛澄的想法是:这么多年了,终于又一次遇到鬼了。   站在他对面的小姑娘一袭白衣,头上还流着血,流到了鲜红的眸子里,混在一起,宛如漩涡。   他心想,这下完了,他的剑都防不住的鬼怪,定是他挡不住的,只是这么多年没遇上,偏偏在他打算归隐的时候遇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结果小姑娘一句话,把他心中所有的惧怕都冲散了,她说:“大哥哥,你为什么在哭?”   他一愣,将手放到脸上,果然,都湿了。   洛澄扯开一个有些尴尬的笑:“谢谢啊,风沙迷了眼,我都没注意到。”   “为什么要撒谎?”小姑娘歪歪头,伸出手指着洛澄心脏的部位,“明明那里很痛不是吗?”   洛澄觉得这小姑娘也没那么可怕,只是太过敏感,连王伏风那个江湖老油条都没发现他的不对,这小姑娘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也不掩饰,只反问道:“怎么,你这里也痛过?”   问完他就后悔了,他想起自己在一些志怪的书籍上看到过,有些鬼怪一开始并不吓人,就和普通的人一样,而一旦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他们就会变成真正令人恐惧的鬼怪。   可是阿瑛不同,小姑娘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低落道:“嗯。”   洛澄心下大松,觉得小姑娘还是可以糊弄糊弄的,便道:“不愿意说就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不行。”然而阿瑛却摇了摇头,“阿爹说过,人必须要正视自己,即使再怎么痛苦,我也不能就这样让他过去。”   她抬起头,血红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洛澄,有点渗人:“三年前,我作为祭品被东源村的村民祭给了山神。”想起了难过的过去,她垂下了眸子,“那座山,其实并没有山神。”   洛澄一愣,心中所有对阿瑛的恐惧都化为了同情,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他却能猜想到当年小姑娘遭受的磨难。   “山神依托信仰而存在,可东源村一向不是什么肥沃的土地,没有年年良好的收成,村民们也没有多信山神,直到有一年,一个神婆来了东源村。”   阿瑛忽然停了下来,洛澄知道接下来的就是她痛苦的根源了,便怜惜道:“不要勉强自己。”   小姑娘却摇了摇头,继续道:“神婆说,这座山是有山神的,只是村里人没有信仰,他也不愿护佑东源村的村民,收成不好不坏,其实就是那位善良的山神置之不顾的原因,为了让山神垂怜,我们要——献上祭品。”   “村中适龄的少女不少,偏我家最为贫困,阿爹独自一人照料我,却因为此事被村中村民害死,阿爹尸骨未寒,我尚未来得及埋好阿爹尸骨,便被架着送进了山里。”说到这里,阿瑛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明明没有表情,却显出一种寂静的悲伤。   “当晚,被偷工减料建起的山神庙塌了,压在我的身上……很疼,真的很疼,可我心中更多的,却是对村民的恨。”阿瑛忽然抬起头,她望向东面,眼睛红得发亮,“我诅咒他们,年年干旱,不得收成!”   原是很可怕的场景,洛澄却下意识走上前一步,抱住了小姑娘:“已经过去了三年,村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你已经不用再执着了,那样……太累了。”   阿瑛就这样被抱着,眼底的血色一点点消失,最后变回了黑色,她轻轻笑了:“谢谢哥哥,如果有哥哥在的话,或许我就能……”   “嗯?”   “没什么,哥哥,能再抱我一会儿吗?”   洛澄才猛地松开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抱歉,是我孟浪了。”   “不。”她背过手,向着洛澄笑道,“哥哥你以后在江湖能不能带着我?我很乖的。”   洛澄揉了揉她的头:“我不在江湖混啦,我要归隐啦。”   “那就带着我一起,哥哥去哪,我就去哪。”阿瑛眨了眨眼,“不行吗?”   “行,当然行,只要你不嫌无聊就好。”洛澄笑笑,“只是我还没找到地方,你可能要陪我躲避一段时间的追杀。”   阿瑛低下头,思考了一下道:“那哥哥你去东源村吧。”   “你说什么?”洛澄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那里不会……”勾起你的伤心事吗?   阿瑛却只是笑:“那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而我因为死在那里,我的力量在那里是最强的,我可以保护哥哥。”她顿了一下,继续道,“而哥哥也可以守护我,不被怨气干扰了心智。”   洛澄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最后应道:“好。”   “这就是我和哥哥相遇的故事。”阿瑛轻声说道,她这个年龄正是长得极快的时候,可她现在的模样和多年前完全没有变化,村里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直到此刻,她的身份揭晓,她只淡然一笑,“让你们失望了,我只是束缚于此地的一个怨灵。”   方才易樊花站的地方化成了一滩灰,一阵风过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阿瑛望着那片空地道:“你们也看到了,你们这群降临此地的人一旦失败,附身的对象也会死亡,我是绝对不会让哥哥消失的。”   然而就在这时,斐仪忽然道:“我还没有成功。”   众人皆心知肚明他的意思,没有成功,是因为属于洛澄的过去还没有完全揭露,阿瑛没有说出完整的故事,但经历了盛夙的事,宛枷也知道,想要得知完整的故事,光靠知情人讲是不行的。   因为他们会回避自己最不想让人知晓的部分。   由于盛夙在场,宛枷不好开口,便给了时非尘一个眼神,时非尘十分上道地问阿瑛道:“阿瑛,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见阿瑛不开口,他眯了眯眼,“你们的故事,明天让时阙来讲也不是不可以。”   然而阿瑛还是低着头,没有做声。   宛枷只好叹了口气道:“不要逼她了,她不会说的。”   就在众人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宛枷忽然开口:“你可知道时非尘是什么身份?”   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不说话,阿瑛在宛枷问出问题之后便立刻给出了答案:“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罢了。”   “哦?普通的商人?”他意味深长道,“知道所有人的过去,每天都能将他们的过去以故事的形式讲出来,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能办到的事情。”   “你在隐瞒时非尘的事,为什么?你不想说,因为这和你的过去有关。而商人出现在之前每一个故事里,这里每一个人都和他做过交易,那么你和他交换了什么?每一个人身上都有不同寻常的地方,你也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怨灵。”宛枷的语速极快,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最后他停下来,整个小楼都安静无比,他定定地望着阿瑛,发出最后一个提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阿瑛:大兄弟,我真的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外挂啊QAQ   捂肝,最后一段比前面写洛澄过去花的时间多了好几倍,我果真不适合动脑子→→ 第118章 噩梦模式   宛枷声声质问,换来的只有阿瑛的沉默,他望着她,闭了闭眼,忽然道:“就算他失败也没有关系吗?”阿瑛这才像有了反应,微微抬了抬头,于是宛枷继续道,“就算……他失败之后,洛澄消失也没有关系吗?”   “村民们会选择我作为祭品,是因为我曾经与时非尘交换了一样东西。”听到她这么说,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只为了从她口中得知一点关于时非尘的信息,“永恒的灵魂。”   所有人一愣,然后立刻有人质疑:“若是换了灵魂,那你还是阿瑛吗?”   阿瑛摇了摇头:“我的愿望是活着,获得的是灵魂的不死性,最本质的东西,还是我自己。”   宛枷一愣,一个想法忽然就闪现出来,没了记忆的甄皑,灵魂最本质的东西却没有变,他……还是他,他只需要耐心一点,完成所有的任务,与他再次相遇,再次相知,然后……再次相爱。   仅仅是这般想象,他竟已觉得内心无比充实。   阿瑛的故事还在继续:“只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永生的代价是自由,我的永生只存在于村子里,所以村民们才会选择我,因为我逃不掉。”她垂眸,显然回忆起这样的过去令她很是难受,“遇到哥哥的时候,我正准备寻死,当时唯一疼爱我的阿爹死了,村民们又是那般嘴脸,我在这世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唯一成为执念的就是恨,可那也随着最后一个村民的死去而消散,我的灵魂不死,心却死了,直到遇到了哥哥。”她忽然笑了,宛如怀春少女一般,“我重新活了过来,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   “但我毕竟出过了村子,虽然还能继续活着,身体的时间却彻底静止了,本来身体无法成长是极怪异的事,但哥哥却从未怀疑过我,只是一直关心照料我……”她开始叙述她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好像刚刚那个满嘴怨恨的人不是她一般。   然后宛枷打断了她:“那那些归隐的人呢?怎么江湖中归隐的人都跑到你这个村子来了?”   阿瑛的声音一顿,如之前一般选择了沉默。   有人指责宛枷:“人家说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你怎么还强求人家?”   宛枷却望向斐仪,问他:“现在判定成功了吗?”   斐仪一愣,摇了摇头:“没有。”   宛枷点了点头,走到了阿瑛面前:“你不愿意说,没关系。”然后对着时非尘开口:“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天来这里最早的,是洛澄和易樊花二人吧。”   时非尘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显然是猜到了宛枷的意思。   “我看天色还早,易樊花已经不在,今天就请时阙先生讲讲洛澄公子的故事吧。”   时阙望了眼时非尘,时非尘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没有人注意到时阙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洛澄与阿瑛相遇之后的故事揭开了序幕。   作为第一个到达东源村的人,洛澄是第一个发现不对的。   先是土地,完全看不到经历了三年干旱的影子,反倒是草木生长极其旺盛,其次是人。   初来村子的时候,明明村里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这样的村子根本不可能吸引别人过来。   可来的人却不少。   他虽归隐,但江湖中的消息却是没断,一年以来,江湖中有多少人归隐,相对应的就有多少人来了这个村子。   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那些归隐的人前来,可作为一年前江湖中传得浩浩荡荡的盛家秘籍所有者,竟没有一个人来找他的麻烦,这不正常。   他先是怀疑这些人在麻痹他的神经,等他不再警惕他们的时候就出手夺走他手中所谓的秘籍,可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确定。   他一直按捺着,直到有一天,王伏风也来到了村里。秘籍之事本就是他和王伏风合手编造的,他清楚王伏风是不可能为秘籍而来的,因此他第一个去找了王伏风,然而获得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伏风说:“我是有了归隐这个念头之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的,正好江湖中也流传着东源村是个归隐的好去处这个传闻,我就留在了这里。”   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可问了村子里每一个人,他们都这么说。   ——说东源村是个归隐的好去处。   洛澄想了想,便去找了阿瑛,说他想给东源村改个名字。   阿瑛自是不解地问他原因,而他的回答如往常一般令阿瑛很是感动。   他说:“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与你经历的过去已经完全不同了,只有名字没变,所以我想把东源村这个名字换了,这样你就算是和过去完全没有关系了。”   阿瑛擦了擦因感动而流下的泪水,问他:“那叫什么名字好?”   他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便随意道:“就叫桃源村好了,世外桃源,说的不就是我们这里吗?”   阿瑛开心地点了点头,第二天,村头那块刻着“东源”二字的大石头上的字变成了“桃源”,可村中却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对。   洛澄再次找到王伏风询问,得到的答案却是:“这里本来就叫桃源村啊。”   再用先前同样的问题去询问村民,问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问他们听到了什么传闻,然而得到的答案却不出他所料。   ——他们说,桃源村是个归隐的好去处。   洛澄终于知道,自己遇上的是什么了。   这个村子,不管改成什么名字,都在遂着阿瑛的意,吸引着想要归隐的人们,而原因,只是因为阿瑛觉得村子里面需要有人罢了,选择的对象,也是以他为基础,有着和他一样想法的人们。   有武功基础,就可以保证基本生存,不会寄希望于山神。厌恶江湖中的纷纷扰扰,就不会随意惹事,惹得人心浮躁。甘于平淡,就不会有人去调查东源村的背景,调查阿瑛背后的真相。   这样的村民,是最适合这个现在名叫桃源村的村子的村民。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看着村民们脸上的笑容,洛澄犹豫了。   他还记得,阿瑛曾同他说过,他是村里武艺最高的,是村子的守护者,使得外人无法入侵,都是因为他,村民们才能够有安静祥和的生活。   他很开心,他曾被称为剑侠,可所有人称赞的都是他的剑有多么利,却从没有人称赞过他的品格,明明在获得那把剑之后,他帮助了很多人,而现在,第一次有人同他说,村子里的村民需要他,需要他的守护。   这曾是他的梦想,从他拿起剑的那一天起,从他告别被鬼怪缠身体质的那一天起,他的心中就生出了一个梦想。   他想要获得人们的认可,想要人们认可他的正直的本心。   可现在,他的本心告诉他,眼前的美好都是虚幻的,让村民们沉浸在这样的虚假之中不符合他的本心。   他的愿望,第一次与他的本心相违背。   于是他的内心迷茫了,他的剑也钝了,接着在多年后的一天,不该出现在村子里的人出现了。   第一个出现的是商人,见到商人的第一眼,洛澄就明白,自己没有完成作为守护者的任务,因为他确信,商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村子里的。   可他认识这个商人,这是送他利剑的商人,商人来历成迷,他的内心深处在恐惧着商人。   所以他没有把商人从村子里赶出去,而是一个人躲到了山里,临行之前,他告诉阿瑛,要小心这个商人,不能和他扯上关系。   可阿瑛又何尝不知道商人的厉害呢?她也是见过商人的,她的不死就是商人给的,所以在见到商人之后,她留下话给村子里最有善心的一个姑娘,然后躲到了山神庙里。   村子里的那个姑娘是当时村里所有人中唯一一个没有与商人做过交易的,可阿瑛的一番话却起了反作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姑娘想要获知商人背后的隐秘,却被商人勾起了内心不愿回顾的过去,像她这样年纪轻轻就选择归隐的姑娘,内心总是有着不可述之于口的感情。   姑娘因为一件事,心中存在着懊悔,商人便利用这一点漏洞与姑娘达成了交易,然后,在村中所有人都与商人做过交易的前提下,魔鬼诞生了。   魔鬼诞生的那一天,所有人都感到了异状。   洛澄的剑在颤抖,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而是想要离开,想要离开洛澄,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上。   阿瑛第一次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她的不死受到了撼动,灵魂挣扎着想要离开躯体,她发起了高烧。   易樊花的眼睛剧痛,可以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流下了如血般的泪水。   王伏风保养着的□□在一阵狂风中剧烈抖动,想要脱离开他的手,却怎么也离开不了他。   ……   最后,当魔鬼踏入村中,心善少女已经变得冰冷的心重新跳动,她感觉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可事实却是那颗心在爱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就是所有的真相了,下一章应该可以结束这一个关卡了……吧。   今天到学校,收拾+洗澡+洗衣服一直到了十点,本来想睡了,后来想想我好像因为回校各种忙忙忙导致卡文两天没更了,就赶紧码出来一章啦,本来以为码一半就会累到睡着,没想到奇迹般地写完了>< 第119章 噩梦模式   时阙讲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意料之中一般,盛夙大声喊道:“这不可能!”   所有人都望向了她,而她询问的时阙只笑:“怎么不可能?”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魔鬼、魔鬼岂不是……”无名?盛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宛枷,那是她深爱着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魔鬼呢?明明两个人相处这几天什么事都没发生,魔鬼怎么可能让一切那么平安顺遂?   时阙却是猜出了她的意思,轻笑一声:“按照原本的轨迹,在这里讲故事的人应该是商人,而魔鬼,则选择在一百零八个故事之后,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宛枷眉头微皱,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或许,他不应该让时阙来讲故事的。   “只是可惜了,在他们的计划实施之前,他们都被不知从哪来的人代替了。”时阙话音刚落,在场所有来自流离镜的人都忍不住望向了他,他忍不住大笑,“我在第一眼看到时非尘的时候就知道他被替换了,因为时非尘根本就没有让我来讲故事的打算,但看着他求助的目光,我忽然就想再确认一下了……毕竟商人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我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时非尘皱眉,是他大意了,还以为时阙是真的要帮他,没想到只是在试探他么,明明只是幻境里的一个角色,却被他小瞧了,现在想来,自己真的是走错了好多步。   “结果我猜对了,站在我眼前的那个人不是商人,而更有趣的是,魔鬼也不是那个魔鬼了,因为面对着曾经装有他心脏的木盒,他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宛枷想起了当时往自己这里滚来的木盒子,原来是时阙故意的,不过他也确实有错,他光顾着和他来自同一地方的修者了,却忘了,这里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幻境中的原住民,他们知道的信息才是最多的。   “或许是上天都想让我做这个救世主吧,若是我没猜错,只要他们失败了,就会和易樊花一样,那是不是说,真正让魔鬼消失的方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宛枷的身上,眼中夹杂着名为怀疑的光。   宛枷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时阙话里的违和感,却没有足够的证据去反驳他。   “不对,他没有消失!”忽然,盛夙开口了,“这么多人在怀疑他,但他没有消失,那岂不是说……”   时阙却摇摇头:“作为外来者,一开始就怀疑他们的人肯定超过了三个,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么会因为仅仅三个人的怀疑就消失呢?”他露出一个有些疯狂的笑,“想要让他们消失,定然需要更加庞大的情景……”   “哪用那么麻烦,烧了他们就是了!”不知何时,小楼门口已经聚集起了不少村民,明明之前也有人开口说过话,宛枷却直到这时才注意到。   “那可是魔鬼啊,仅仅是烧有用吗?”   “是不是要把他肢解了,然后把不同的部位埋在不同的地方?”或许是这个人的言论太过血腥,不少人都望了过来,他瑟缩了一下道,“我是听别人说的,具体该埋在哪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完全不知道……”   ……   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该怎么杀死宛枷,宛枷却一脸淡然地站在那里,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望着他这般模样,时非尘心中稍微安定了点,他虽不惧这些凡人,但他毕竟是用的别人的身躯,没有修为,遇到这样的场面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的。   “大家都安静!”忽然,时阙开口说话了,“总归他一时半会儿也还在魔鬼的身体里面,我们完全有时间将每种方法都尝试一遍。”如此说着,他的眼中闪过残忍的光。   盛夙是第一个反驳的:“你怎么能这样?太残忍了!”   然而这样的反驳立刻被时阙用嘲讽的笑还了回去:“残忍?这样的做法若是放到在场任何一个不是无名的人身上,你恐怕都不会觉得残忍吧?”   盛夙后退一步,时阙说的不错,正因如此,她才无法继续反驳。   “唉。”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地看戏的宛枷终于有了动作,他眉毛微挑,望向时阙,“你这是何必呢?”   他的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到了有些热烈的气氛之中,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了,望着他的眼神中夹杂着恐惧。   “呵。”他带着有些嘲讽的意味轻轻一笑,“刚刚不还在讨论怎么杀了我嘛?怎么现在害怕了?”   宛枷环视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中:“没错,我确实不是魔鬼,也不知道这身体究竟是不是魔鬼,但有一点我清楚,这个名叫时阙的男人,正在唤醒你们心底的魔鬼。”他瞥了一眼时阙,轻声笑道,“他说他是救世主你们就信了?那我说他才是真正的魔鬼你们信不信啊?”   “你在胡说什么?”时阙听不下去了,立刻想要阻止宛枷,然而时非尘却上前一步,拦住了时阙,时阙立刻露出有些凶恶的表情,“你干什么?”   时非尘却耸耸肩:“你之前都那么说了,那我和无名就只能暂时站在同一战线了,况且……”他眯了眯双眼,“况且你之前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主人……这就是你对待主人的态度吗?”   时阙一僵,不知该如何回他,而趁着这个时机,宛枷继续道:“时阙,你似乎非常迫切地……想要杀了我?”他稍微凑近了时阙,“而且是用各种残忍的方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你是魔鬼!你就不应该存在!”   “若真是如此,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想要残忍地杀死我,因为他们亏欠了我,他们心中有愧疚,但是你不一样。”宛枷轻声道,“在故事里面,你向商人要了魔鬼哪一样东西啊?”   时阙瞬间就和哑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宛枷有些遗憾地望了他一眼:“我原以为你是绝对公正的,我原以为一切真相都可以从你这里获得。”他转身,不再看向时阙,但时阙却听到他的声音,他说,“真可惜。”   仿佛大脑炸裂,时阙只觉得视线一阵扭曲,无数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身体里溢出,在他有意识的最后,他听到宛枷轻声说:“原来你才是魔鬼啊……”然后整个世界陷入黑暗。   这场景落在村民眼中却异常可怕,人们纷纷骚动了起来,忽然,宛枷大声道:“洛澄,用你的剑去捅他!”见斐仪茫然地看过来,宛枷轻笑一声,“你不是这个村子的‘守护者’嘛?”   斐仪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还没想到什么,身形已然一闪,长剑刺入黑雾之中,那黑雾便一点点消散。   斐仪转身,看到那个名叫无名的男人脸上露出熟悉的笑,想说什么,却卡在喉间,他听到有声音宣布他的成功,虽然分数不高,但他确实知道了洛澄的过去,并且做了洛澄应该做的事情。   与此同时,宛枷也开始讲述他和时非尘的故事了:“时阙没说的部分,我已经猜出来了,以此为答案,看看我们能不能成功离开这里如何?”他望向时非尘,时非尘点点头,很是信任他的模样。   “说起来我之前一直觉得很奇怪,时非尘来村子的时候,不是一个人吗?”   宛枷一个问句落下,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纷纷点头道:“是啊,时阙这小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时,盛夙的声音响起:“我记得……在和我交易之前,时非尘的身边并没有时阙的存在。”   宛枷嘴角微微一弯:“看来答案出来了呢,时非尘是商人,专门贩卖人们需要的,但轻易不可以获得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来自于我的身上。”他伸出手,对着光看过去有些透明,“而我,显然也是非人的存在,不然不会在失去这么多对人类而言必须的东西之后还可以活着,但苦肯定是吃了。”   “被夺去面孔,夺去双眼,夺去心脏,夺去名字,夺去属于自己的一切……‘我’作为一个自私无比的人怎么可能不恨呢?”嘴上说着残忍的话语,宛枷嘴角的笑却没有消失,“所以商人将那颗自私之心作为最后一个交易物品。而在这股恨意的浇灌之下,商人终于获得了他一直想要的东西,那是他一直不断做这些交易的原因——他想要培养出一个魔鬼,一个可以毁灭一切的魔鬼,那个魔鬼,就是时阙。”   “这,就是我对‘关键人物’和‘幕后黑手’的解读。”   宛枷的猜测在别人看来可以说是非常大胆了,可时非尘却觉得宛枷的猜测算不上大胆,因为在最初,他们就对自己所附身的人物有一定的了解,而宛枷的所有猜测都是基于这些了解的,所以这个解读,恐怕就是真相。   而现实证明,他们是正确的。   “第二关结束,截止通过人数——三人。”   他们,毁了其他所有人通过的可能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早起,赶紧睡觉睡觉睡觉! 第120章 噩梦模式   听到结束的宣告,剩下的人都炸开了,纷纷不管什么怀不怀疑了,一个个大声质问道:“凭什么?明明没有限定时间啊?”   “呵。”伴随着一个低沉的笑声,整个空间仿佛被禁锢,所有幻境里面人物的动作都静止下来,宛枷注意到盛夙的表情凝固,但眉眼间却还是担忧。   真傻,明明知道喜欢无名的这份感情并不属于自己。   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对皑皑的感情也是源于上一世宛青留下的本能,可他却甘愿沉沦,将自己围困在一个出不去的时间牢笼里。   或许这样矛盾的他,在别人眼里看来,也是傻的可以的吧。   “不过是没有明确地说限定几天罢了,可真正限定了什么,你们猜不出来吗?”宛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依旧是熟悉的光芒遮掩了容貌,但男人的声音很特殊,宛枷一听就听出来了,是流离镜。   失败的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男人的问题,流离镜只好有些失望道:“我都提示到这里了,还猜不出答案,你们失败得不冤呐。”   “你谁啊!凭什么这么说我们!”有人愤怒地大喊道,可很快他就发现并没有人应和他,他的莽撞显得很是愚蠢。   流离镜没有理会他,只缓缓解释道:“你们觉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村子里还有人会互相信任吗?”   所有人一愣,脑子转得快的已经反应过来了,下意识喃喃道:“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有可能已经被他人附身,何况是村里其他不熟的人呢?心存怀疑的人在那一瞬已经达到三人以上了……”   “而唯一不受影响的,就是拥有特殊身份的三个人。”流离镜忽然将矛头指向宛枷三人,而这时,斐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宛枷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你是无名?”他惊讶地指着宛枷,“为什么不告诉我?”   与此同时,其他失败者虽聪明地没有表达什么,但眼中却透露出浓浓的不满。   ——凭什么你们没事?   他们如此想着。   人类就是如此,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为别人的成功找理由,却不想想,决定这一切的,往往不仅仅是机遇,更多的是己身的努力。   这就是生而为人类的傲慢,即使是修者也不例外。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是谁。”宛枷先是和斐仪解释道,“一旦我在有明显证据的情况下让别的修者认出我,我就会失败。”   斐仪也不矫情,立刻就道歉道:“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   宛枷摇摇头,表示没事:“同时我也不能指认别人,所以我没办法第一时间到你身边帮助你,差点让你失败是我的疏漏,你没有错怪我。”   “不怪你。”听到这里,斐仪的眼神也有些暗沉,“是我的错,是我轻信了别人……我原以为,她是不同的……”   宛枷清楚斐仪口中的“她”指的是什么,眼前一切都是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打算与斐仪聊楚盈怜的问题,聊过了只会降低好感,不如让他感激自己的所为。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不过还好我给师兄选了‘守护者’这个身份呢,虽然不清楚具体用处,但能帮上忙实在是太好了。”   斐仪果然配合地提出疑问:“诶?你还可以选择身份吗?”   “啊,似乎是前置测试的结果很令流离镜满意呢。”此话一出,众人立刻将目光放到流离镜的身上,先前他们虽有猜测,但也确实没想到男人真的是流离镜,众人的眼中顿时带上了恭敬。   然而流离镜却嗤笑一声:“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一个个满眼怀疑,现在知道了,又换了个态度,你们修仙修了这么多年,遇事连个镇定都做不到,真是白修了。”   所有人沉默,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这是依旧是宛枷开了口:“说起来我还是很在意方才的幻境,虽然我只窥见了一角,但也可以看出幻境的世界观非常完整,与寻常的幻境不同。”他沉了沉声,“可以告诉我,这个幻境是基于什么构建的吗?”   宛枷在凌天宗的时候看过很多书,方方面面的都有涉及,可以说理论知识是很全面的了,而在获得了前世记忆之后,一些冷门的小知识也补充了进来,比如这个幻境的构建问题,很多年前,天玄宗就有人提出过。   正常情况下,大多幻境都存在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世界观的不完整,当里面存在与被困人常识有很大差异的事物时,幻境很容易被识破,继而崩坏。后来,为了弥补这个弱点,有修者进行了改进,新的幻境在被困人进去之后就会对被困人的常识进行一定的模糊,从而与幻境展现的事物相符合,而违和感的大小则取决于制造幻境的人的修为了。   然而,这次的幻境和其他所有幻境都不同,他们知道这是幻境,甚至在进入之前还被强调了一遍,可想而知,模糊常识对他们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   而就在这种违和感下,幻境却没有崩坏。   幻境中存在的近半数人都清楚这个幻境不是现实,然而幻境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发展着,幻境中本不该存在的人对他们的存在发起了怀疑,甚至妄图伤害他们,这在所有修者的认知中都是不可能的。   等等……幻境中本不该存在的人对他们的存在发起了怀疑?   宛枷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流离镜立刻就注意到了,他轻笑道:“你果然与他们不同,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呢。”   宛枷轻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幻境的构建方法应该与寻常幻境构建的方法恰好相反,主体是我们,被困人则是幻境里的那些人,所以我们不能引起他们的怀疑,一旦产生了大面积的怀疑,幻境就自然而然崩坏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人,他们连自己失败的原因都看不透,你却是连我这个幻境的本质都看出来了。”流离镜连声鼓掌,话说得宛枷都要脸红,然而在他强大的厚脸皮下,保持了最高敬意的面无表情,“没错,这个幻境我只加了基础的设定,里面所有的物品等等都源自于你们。”   宛枷神色淡淡,他猜的差不多了,对流离镜的做法并不很感兴趣。   “咳。”流离镜清咳一声,收起了那玩闹般的表情对宛枷道,“在我看来,本次幻境中表现最好的就是你了,其他两个成功的也不过是沾了你的光,既然这样,也不用再比什么了,直接算你第一如何?”   宛枷只笑:“花叙年师兄扮演的时非尘也很好啊,若不是他,我也成功不了。”   站在角落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叙年这才出了声:“清河师弟过誉了,若你只想一个人成功,那也是不需要我的。”话里话外却是在说斐仪拖累了宛枷。   宛枷却摇摇头:“那可未必,我这样的身份,可是只有时阙才能告知我完整的背景。”他笑了笑,“若你我没有合作,一旦我去找时阙,定也是很危险的。”   众人想到了时阙最后的疯狂,不由得点了点头。   然后便听到宛枷似笑非笑道:“所以,现在还有人觉得可以选身份是很好的事吗?”   众人瞬间不吭声了。   “是,确实,我们不用承担被人怀疑的风险,但与你们不同,我和时非尘的过去都只有一个人知道,而那一个人又对我们不怀好意,想要成功,哪有那么容易?”   “那洛澄呢?斐仪他需要承担什么风险?在你的保驾护航下,根本就没有风险吧!”   宛枷抬眼望去,没想到发出质问的竟然是楚盈怜。   ——真是浅显的挑拨,连在意都不值得的挑衅。   宛枷给了她一个关怀傻子的眼神,到了楚盈怜眼里却变成了怜悯,她红了眼,满肚子怒气:“要不是你……都是你毁了一切!”   “呵。”宛枷轻笑,“你虽然鬼话连篇,但这句话却没说错呢……我确实毁了你的计划。”   楚盈怜后退一步,她终于知道后悔自己方才的莽撞。   “守护者这个身份,在阿瑛下山之前是没有被激发的,当时的他成功的要求和失败的因素与你们都一样,直到阿瑛醒来。”宛枷顿了顿道,“你向村里人传达对洛澄怀疑的想法是没有错的,按正常的方式来的话,这个幻境发展到后面,大家都会这样,只是可惜了,你只来得及在阿瑛出现前告诉一个人。”   “等等。”斐仪忽然开口,“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懂。”   宛枷嘴角勾起了一个笑,此刻的楚盈怜已经用双手挡住脸,不忍再看下去了:“盛夙那边我已经把她的怀疑转移到易樊花身上了,她不会怀疑你,我也庆幸这一点,只是可惜,她撞见了楚盈怜向他人诉说对你怀疑的话语,当时我也拿不准她会不会怀疑你,好在有阿瑛及时出现,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斐仪愣在原地,许久不语。   宛枷也将这边放下,对流离镜道:“规则是你定的,我虽然想说你开心就好,但我还是希望可以给我师兄和花叙年师兄一个表现的机会。”他垂眸,“毕竟前两关的偏向性太强了,而修士又不是只能由一样东西来定义的,既然都到了这一关,我还是希望能够按规则走到结束的。”   流离镜闻言也不在意,随意道:“行,那就测运气吧。”   见众人一脸茫然,流离镜一笑:“气运也是实力的一种,当然,前提是能走到这一步,就你们三个人,来看看运气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这里有没有注意到,以前宛枷都是顺其自然帮助攻略人物刷好感度的,可以说是很被动的,现在有点……故意的成分了,说话都不忘狂刷好感度→→   猜猜谁的运气最好? 第121章 噩梦模式   宛枷是早就知道最后一关要测气运的,在场不少修士想必也获知了一部分,而他们之所以会面露疑惑,只是因为流离镜的表情太过轻描淡写了。   其实宛枷先前所言并不十分准确,前两关的偏向性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第一关测试的乃是实力,脑力与武力缺一不可,而第二关若不是出了宛枷这个岔子,本该也只是考验心性与交际、推演能力的,最后因为宛枷的原因成了一场智力的竞速。这句话能轻轻带过,不过是因为流离镜欣赏他所以没有点出罢了,而众人本就失败,宛枷所言反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又如何会去找不自在呢?   再说第三关,原本前两关给的信息都还好猜,安排得也中规中矩,没有太过超出众人的意料,但第三关却从一开始就让人觉得云里雾里。   且说气运一词,在了解到本关关键词之后,不少人都去宗门中查阅了相关资料,但给出的解释大多玄乎,唯一能让人有些着落的,就是传闻中上古的一种秘法,据传,修习了此秘法之人,可以看到别人的气运,只是资料遗失,他们也不知道习此秘法之人眼中所见的气运究竟长什么模样。   不过这倒不是关键,关键是怎么测。   惊鸿令与流离镜乃是此鸿离世界的镇界之宝,传闻是当年造出此界的一位大能留下的法宝,可那位大能的名字却没有留下,只以此两物为此界命名,当然,真正的惊鸿令并非众修士手中所持有,他们手中的不过是惊鸿令本体的一道分形。   修士持惊鸿令可进流离镜,流离镜作为存在了无数年的法宝,想来测试他们的方法极为深奥,可如今两关过去,无一人伤亡,这在每次秘境探索必死无数人的修真界是极罕见的情况,而这,便体现出流离镜的特殊来。   前两关看似简单,毫无修真界特色,却在不伤人的情况下将他们进行了删减,若是真正在秘境之中,活下来的想必也是留到后面的人,是以每次进流离镜的名额都抢得很凶,却又因为流离镜中不死人的惯例,使得争抢之中也没有太多的伤亡,这在修真界中是极其罕见的情况。   只是不管如何,依照前两关的情况,最后一关若是太过简单也着实令人失望,好在流离镜虽然神色随意,但最后一关还是没有让人失望,大手一挥,一面巨大的石镜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倒映出的却不是人的模样,而是一道道光柱。   流离镜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装逼高手风范:“站在镜前,气运愈高者,光柱愈高。”虽景象华丽壮阔,但众人仍不忍在心中暗道一声简陋,就这么一照,最后一关就结束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这石镜乃是流离镜本体的一道投影,虽只是投影,却也不是寻常法宝,至少照出气运一说,还是他们在古籍中没有看到过的。   流离镜装完逼,瞬间恢复了一副随意的模样,甩甩手道:“你们三个人站过去吧,我正好和剩下的人聊聊天。”   三人面面相觑,也是好奇,难道测试气运不是站一下就好了?还有空让流离镜来聊天?   不过三人也对流离镜要说的话有些在意,虽在往石镜的方向走去,却都还竖着耳朵听着。   “说起来,你们可知你们方才经历的那个幻境乃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稍作修改之后的?”见众人一脸好奇,流离镜脸上露出一种有些奇异的神情,“我的主人,就是你们说的创下此界的那位大能,他就是幻境里面的无名。”   “怎么可能?”问出话来的是宛枷,无名这个说法出自他口,他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己当时附身的竟是创造出一个世界的大能。   流离镜这才将视线转到三人的方向,刚想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凝,直直望向三人身后。   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巨大的石镜正静静地立在他们身后,两道光柱直冲天际。   这是宛枷没有想到的情况。   他知道斐仪是世界支柱之一,气运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他都想好了,此次测气运,胜者定然是斐仪,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完成师尊所托,又能提高好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任务都能直接完成了。   却没有想到他的运气竟如此之好,好到他都无法理解的地步了。   系统隐瞒了什么。   他不由有些暗恨此刻系统的不在,明明往常恨不得脱离系统的控制,此刻却希望它的存在,着实是矛盾。   “看来你们需要一些帮助呢。”流离镜抬了抬手,石镜上的景象迅速变化。   而此时,花叙年则往后退了两步,轻声笑道:“在下气运不比两位,便暂且退下了。”他的气运在常人中其实不算低,只是和两人相比却要低了很多,只是花叙年毕竟天资过人,心境也非常人所比,见此情景,眼中也没有带上什么负面情绪,仍旧像个浊世佳公子一般,气质斐然。   连流离镜都忍不住看了他两眼,然后道:“你气运已经很不错了,只是比不过这两个妖孽罢了,无须介怀。”   花叙年一愣,连带微微眯起的眸子都睁大了两分,然后笑道:“叙年明白,气运乃是天定,我等自是左右不得,但修行一事,还是脚踏实地的好。”这话,由花家大部分资源倾注的花叙年来说,怎么都有点奇怪。   只是无人在意此话奇怪之处,只是更加敬其心境坦荡。   流离镜笑笑不说话,心中却暗骂这小鬼竟敢装逼装到他身上来了。   然后又抬起头,望着石镜摸了摸下巴:“唔,这还需要一些时间,我们继续讲刚刚的故事吧。”   “当年我的主人创世之后由于耗费了大量修为,在山中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待他醒来,原先刚创世时的光秃世界变得完全不同了,这个世界充满了生机。”他眼中露出一丝怀念,“而其中最有意思的就是人类了,所以主人醒来之后,就去了凡间界,左右他心境修为停滞多年,便想要四处转转,看看他一手创造出来的这个世界。”   “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就是他的孩子,对于人类,他总是给予了自己最大的温柔,凡是人类要求的,他都尽力去完成了。”说到这里,流离镜眼中流露出一丝伤感,“然而人类的贪婪是无穷的,纵使他法力再如何高深,最后还是被剥脱了一切,待他一无所有之时,人类又开始指责他的无能。”   流离镜微微闭眼:“最终,他连名字都失去了,回到了他沉睡的那座山上,永远地合上了双眼,然而,即使在离去的最后一刻,他都抓着我和哥哥的手,对我们说,要为这个世界的盛大努力啊!”   他说到这里就不再说了,场面一片安静,而石镜上不断变幻的景色也终于停下,变为了两幅画。   正对着斐仪的,乃是一片森林,无数萤火虫发出明亮的光辉,煞是好看。   原是极美之景,然而对比上宛枷的图却莫名让人想到一句话。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正对宛枷的那幅画,赫然是一轮明月,高悬于夜空之上。   流离镜轻声一笑:“看来,答案很清楚了呢。”他望向宛枷,“说出你的愿望吧。”   然而,此刻宛枷的脸色却有些晦涩。   他赢了,虽然有很多蹊跷,但是他赢了。   他可以许一个愿望。   他原先以为他可以很快说出师尊让他完成的嘱托,可此刻他却如何都开不出口。   理性告诉他,先将此次攻略完成了再说,左右还有机会。   可感性却让他又一种冲动,让他想要问问,问问关于甄皑的事。   他还能回到我的身边吗?他还能用和以前一样的眼神看我吗?他能恢复记忆吗?他恢复记忆之后……又会怎么看我?   心中尚且还能描摹出熟悉的容颜,一颦一笑仿佛还能在眼前重现,他控制不住想要询问出他脑海中的所有问题。   然而,最后,他只能隐晦地一问:“敢问流离镜前辈,破镜是否还能重圆?”   流离镜一笑,也不在意他这问法有什么问题:“破镜自然能重圆,我等有大法术,修复毁坏之物自然不难。”见宛枷脸上露出笑意,流离镜却摇了摇头,他看到了宛枷第一个幻境,又如何不明白宛枷心中所想呢?   于是他道:“只是时间却不能倒流,坏了的东西拼补起来不难,可消散了的东西就真的没有了。”   宛枷神色一暗,却又在意料之中,最终神色恢复平淡,只是眼神空洞,再看不出其他感情。   他道:“可以将我师兄斐仪缺失的魂魄补全吗?”   流离镜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个愿望,愣怔了一下才以一种奇异的表情道:“可以。”   不知为何,从宛枷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他主人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他的主人,名叫宛何。   哈哈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哦。   今天忽然发现这篇文已经40W了呢,而我最初的打算是写50W……你们说,我有可能在10W字内完结咩?还有两个未攻略(微笑中带着疲惫)   开学这几天我课不多,能日更的话我尽量日更吧,要加快进程了呢,不然感觉我能写到明年→→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说不定有了新的灵感我就更得更快了呢?   完美攻略 第122章 极地模式   斐仪的攻略并不难,在离开流离镜之后,系统立刻就重新连了回来,出来第一句话就是告诉宛枷攻略完成了,倒不是斐仪对他产生了什么特别的感情,不过是好感度达到了满值,并且拥有完整灵魂的斐仪不再那么令人担心。   早在攻略陆栖的时候宛枷就略有察觉,因为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和陆栖更多的是近似于亲情的感情,只是似乎他和陆栖都错认了这份感情,但是时间久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所有的情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   而这一次也是,当一个人无偿地给予另一个人过多的时候,就会令那个人产生一种错觉,即对方是不是深爱着自己的错觉,因为毫无关系的人之间是不会这样的,但事后仔细想想就会明白,还是有很多因素可以造成这种帮助的,只不过是一时之间控制不住会这样想。   但也只要这一时之间就够了,一开始系统就说过,它要的是攻略成功的一瞬,所以宛枷并不需要付出一辈子的时间去陪伴,同理,他也不需要对方一辈子都深爱自己。   在系统宣布成功的那一瞬,宛枷下意识想要张口说离开,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改变究竟有多大。   当年那个会在乎攻略对象之后感受的他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机器,机械地去捕获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甚至连一丝愧疚之情都不会产生,只觉得理所当然,觉得自己合该如此。   可这样是不对的。   他潜意识里印刻着的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正在动摇,正在渐渐转化为剥削,而周围的人,周围的事物却也在告诉他,剥削是理所当然的。   强者向弱者剥削,富人向穷人剥削,这是这个世界的常态,是这个世界最合理的呈现方式,而从未有人教导过平等观念的他又是为何能一直坚持这个想法的呢?   只能将此归于记忆深处尚未回想起来的部分,而宛青都不记得的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宛枷第一次,动摇了。   自己坚信的根基在这番思考之下遭到了动摇,原本的坚持化为乌有,看着斐仪的眼中不再充满迷茫,宛枷忽然笑了。   舍己为人,何等高尚?若是可以,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可他现在做不到。   一个人,毫无挂念的时候可以做到很多事,可以对自己比任何人都狠,可以对别人做到一切,可他现在有了挂念,他再也无法坚持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人物了。   如此也好,我连自己都救不了,何必要救别人呢?   一个想法冒出来,其他想法也跟着井喷而出,这一次在流离镜中遇到的所有疑惑所有负面情绪同时爆发,心中那个呐喊着“这是不对的”的声音被盖过,剩下的只有黑暗。   最后的念头,却是一句:皑皑,你在哪里?这里好黑啊……   早在出流离镜之前,宛枷就稍微动了些手脚,现在系统并不能听到宛枷心中所想,纵使此刻宛枷的想法已经向着另一个有些危险的方向奔驰而去,系统也不管他,甚至当宛枷说出立刻去下一个攻略的时候,系统也没说什么,因为在系统看来,这样才是最效率的选择。   左右它也不懂什么叫做人心。   宛枷没有问系统他之前感到疑惑的问题,系统也什么都不说,乍一看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于是系统放任着宛枷一脸微笑地自绝经脉,一点也不管斐仪知道了自己一出来就自杀之后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像是放开了所以顾虑一般,随性而疯狂。   ——反正,已经习惯了死亡的痛苦了呢。   当宛枷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门派中的住所。   一上来,他就直接问道:“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是另一个平行世界,和前一个基本一致,不过这边的宿主没有去流离镜。”   宛枷挑眉,他能感觉到这身体的修为与自己先前的完全一致,只是少了点修行的实感,显然是缺少历练,而流离镜是个极好的安全的试炼场所,不明白他为什么没能去流离镜。   想到就问,而系统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这里的宿主被楚盈怜诬陷了,并且最终没能自证清白。”   “哈,那这边的我还真是蠢呐。”宛枷随意往床上一躺,“那我怎么在自己的住处里?没被师傅罚到思过崖?”   “唔……这里的映秋山有点奇怪。”系统的声音带上了迟疑,这令宛枷不由产生了点好奇,“他身体的年龄和灵魂的年龄有些不太一致……通俗点讲,有点像重生,只是这里查不到他前一个时间线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不太好做判断。”   宛枷闻言,神色淡淡道:“啧,真是没用。”然后又问道,“这次的攻略对象是谁?”   “就是映秋山。”   “嘁,你还真会挑人呐。”   “多谢宿主夸奖。”   “我还真就没在夸你。”宛枷眯起了双眼,又重复了一边,“系统,你真没用。”   然后系统就不理他了。   宛枷也不在意,他现在觉得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唯一的执念就是甄皑,只要完成了攻略,他就可以实现愿望,除此之外,别人怎么看他,系统什么反应,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左右待在屋内也是无聊,宛枷便走出门去,推开门的时候微微感到有些阻碍,却没能切实地拦住他,就这样顺利地走出了门,他也不去想想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此刻只想放空大脑,随意走走。   说来进宗门这么久,他也没怎么好好逛过凌天宗,毕竟是个大宗派,他也只往自己需要的地方去,其他地方还没怎么逛过,便舍了惯用的御剑飞行,只徒步走着,像个凡人一样。   不过凡人显然是做不到他这样的,毕竟凌天宗占地面积极广,他要真像个凡人一般行走,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只是一路走来,宛枷注意到一点不对,所有经过他的人看到他都赶紧避开他,明明他辈分高,修为在宗门中也不算低,见到面至少该喊个前辈好,可是什么都没有。   相反,他们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厌恶?   嚯,那可真有趣了。   他先前在的那个平行世界中可没什么人认识他,顶多是知道个名字,知道有个映秋山有个特别聪慧的弟子名叫清河,哎呀,这么夸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   唔……仅仅是一个楚盈怜的诬陷还不至于有这么大影响吧?也不一定,宗内女弟子少,指不定楚盈怜就是宗内男弟子们心中的女神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现在这个遭遇也不是不可能。   但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宛枷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兴味的笑,是什么呢?   他隐去了气息,悄悄地跟在方才经过他的两名弟子身后,他有预感,这两个人一定会谈论他的情况。   果然,弟子甲,嗯,就这么称呼吧,甲悄悄往后瞥了一眼道:“他怎么出来了?”   乙则一脸嫌弃:“谁知道啊,真不知道映师伯当初怎么会收那个废物!”   宛枷一愣,这乙辈分还挺高,居然和他是同辈的,只是……废物?开什么玩笑,他是什么都不可能是废物的,想他天资聪颖,根骨极佳,可是天生的好苗子,就算是平行世界的他应该也不至于会差到哪里去的吧?   “是啊,靠磕丹药才到如今的地步,真替咱们宗门丢脸!”甲附和道,“还好没让他去流离镜,不然丢脸都丢到外面去了!”   磕丹药?嘿,他还真就没磕过,筑基的时候都没有!   乙却皱了皱眉头:“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映师伯怎么可能轻易放他出来?我怀疑是他自己偷偷溜出来的!”   “偷偷溜出来?怎么可能?”甲却不信,“他要是能破了映师伯的阵法,还用磕丹药?”   宛枷神情木然,阵法?哦,好像是有那么一样东西,不过他还真没觉得这玩意儿有多厉害。   他师尊映秋山就一纯粹的剑修,阵法修为……他还是不要评价的好,也就困困斐仪罢了,啊,也不知道这里的斐仪能不能拿回缺失的魂魄呢。   呵,人家毕竟是世界支柱的,运气不会差的。   那他呢?他的气运……可是比所谓的世界支柱还要好啊……   宛枷发了会儿呆,没注意到两人已经走远,待回过神来,又想不起来自己刚刚想了什么,便索性不再深想,左右自己今天也出来不少时间了,便晃晃悠悠打算回去。   “清河,到为师这里来。”   刚至央禾山,映秋山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声音有点大,宛枷伸出小指,下意识掏了掏耳朵,也没管这个动作有多么不敬。   虽然映秋山喊了,但他也没加快速度,就这样慢悠悠地走到了映秋山的住处,映秋山见他这么慢也没有怪罪他,只沉沉地望了他一眼,表情很是不好。   宛枷险些要以为这里的映秋山对自己的好感度特别低了,可惜系统再怎么辣鸡,也是会显示好感度的,他随意一瞥,就发现好感度高得惊人,便不再担心什么。   “清河,你可知道,为师为何关你?”他抬眼对上映秋山的眼睛,本是清澈无比的一双眸子,此刻却蒙上了阴影,“本来是因为如果为师不关你,你迟早有一天会走上绝路。”这话说的没错,上一次他就选择了自杀,不过倒是和映秋山关不关他没什么关系。   正觉得映秋山的话没什么需要在意的地方呢,结果,映秋山下一句话就让他僵住了身体,脸上随意的表情也消失了。   他说:“然而,为师今日见你,却发现你快要入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主角是看出了自己精神状态不对,所以在模仿自己以前的思考方式,因为这一次的情况和莫明澜的情况有点像,所以下意识模仿成当时的状态,然鹅当时他的精神状态也不好,一直在病娇的手下强行乐观以保证自己的心灵健康,之后没歪还多亏了陆栖小天使,然鹅现在这样其实已经没用了,狮虎虎都看出来了,就看狮虎虎能不能把他扭回来吧→→   这里的难度全加到狮虎虎身上去了哈哈哈哈嗝 第123章 极地模式   什么是入魔?   当听到映秋山说自己入魔的时候,宛枷第一个想到的却是甄皑,攻略斐仪第一次轮回时见到的甄皑。   如今想来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但其实也算不上多久,不过是因为多次读档折叠了时间,让原本不长的时间盘曲折叠,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人生能有多少个春秋,能有多少次重来?系统给予的一次次读档重来纵然便利,却也免不了给宛枷造成了一些负担,至少在心理上,他对常人仅有一次的人生不再感到敬重,生命没了实感,他也少了在意。   这样一个他,真的还能算是人类吗?   脱离了人类本该最重视的生存本能,生命变得廉价之后,许多重要的东西都被他舍弃了,这时候剩下的最后一样珍贵的东西就成了他的执念,即使这份执念成为执念最根本的原因已经被他忘却。   是了,他是为什么会那么在意甄皑来着?   因为名字谐音真爱?还是因为对方对自己不知从何而起的爱?   不对,都不对,这些都不是真正让他在意起甄皑的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宛枷想起了被利爪穿透的痛楚,以及——当时甄皑看着他的眼神。   那时的甄皑,毫无疑问,是已经入魔了的。   数千年的思念,数千年的等待,数千年的求而不得,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望着一切在自己手中流逝。所有人都在忘却,只有自己一个人记得,这样的重担,这样的痛苦,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而他会在意甄皑,究其根本,就是因为两人在此的相似。   然而甄皑在魔修的诱导下轻易地入魔了。   可是他不一样,没有人诱导他,他只是……忽然就想不开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在一个地方拧上了,就怎么都走不出去,不管别人怎么在耳边讲述正确的道理,他也听不进去,好似一切都蒙了一层纱,就连自己本身都看不分明。   现在想来,恐怕他连映秋山为什么会说自己入魔的原因都不清楚,有果必有因,他却连这个因都看不分明,明明他潜意识里能感觉到是某件事导致了自己如今的状态,可究竟是怎么一件事呢?   自己之前……是在想什么呢?   宛枷觉得,如果自己入魔了,也绝对不会是因为甄皑的缘故,要是他的缘故的话,自己早该入魔了,不会等到这个时候才被似是而非地这样说。   那么,在自己变成这种精神状态之前,他经历了什么?   见宛枷想得出神,映秋山摇了摇头:“你且回屋好好想想,明日卯时再来这里见为师。”   宛枷点点头,转身便回了屋,他此刻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脱离了身体,他在这里,又不在这里,他是他,又不是他。   他看不清自己在执着什么,想不透自己在痛苦什么,猜不出自己在奢求什么,他只能凝视着屋子熟悉的顶,躺在床上,连平时习惯的修行都不去做了,只是纯粹地存在于这里罢了。   就这样睁着眼睛睁了一夜,多亏了修者的身躯,他也不觉得困倦。卯时还没到,宛枷就自觉地去了映秋山屋里,刚进去,就看见映秋山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擦拭着那把陪伴了他很久的长剑。   明明法宝不染尘埃,擦拭根本毫无意义,若是换做以前的宛枷,他或许会问上一句,但此刻的他却只静静地站着,什么都不说,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不问,映秋山却不会不说,他做事本就有原因:“知道为师为什么擦剑吗?”   宛枷配合地摇了摇头。   “因为它陪伴了我很久。”那张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连眼中都染上了温柔的色彩,这是宛枷从未见过的映秋山,“每次触碰,我都觉得心里无比平静。”   宛枷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映秋山,没有因为他少见的神色而感到如何惊奇,只是沉默地听着。   映秋山也不在意他的沉默,他好歹也教了斐仪那么多年,斐仪傻起来可比宛枷安静多了。   “清河,人活在这世上,总会有很多遗憾,修者更是。”如同往常授课一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平静,“甚至修者活着的时间更长,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不可避免地会失去很多东西。”   “因失去而痛苦遗憾是不可避免的事,这是最基础的情感,是人之常情,因此而心生罅隙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修士每逢大的突破都很容易遇上心魔,过去了,往后便一片坦途,过不去,那便身死道消,多年修行化为枯骨……这就是修真界。”映秋山望了一眼宛枷,那是一如既往的空白表情,他也不在意,他本就不指望这一席话能有多大作用,但说了总比什么都不说好。   “随为师出来走走吧。”他走出了屋子,宛枷不声不响地跟在他的身后。   映秋山的住所在央禾山的山顶,央禾山是他自己施展法术做成的,这里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他刻下的印记,寻常人连上山都做不到,然而即使是为了困住自己弟子设下的阵法,却脆弱得只有一个通知的作用。   他总是舍不得自己的弟子受苦。   尤其是在经历了小弟子自杀那一世之后的这一世。   宛枷不知道,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映秋山,经历了他曾经经历过的那个时间,他自杀所带来的影响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映秋山太心疼自己这个弟子了,因为他曾经失去过他一次。   他找不出原因,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弟子为什么会选择死亡,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进,却到达了一个那样的结局。   那不是他所希望的,为了一个弟子去牺牲另一个弟子,从来不是他所想要的结局。   于是上天怜悯,他有了再一次的生命。   他不再因为宛枷的天生聪慧而将注意力过于放在天生痴傻的斐仪身上,他要好好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不忍他经历一分一毫可能导致他死亡的事件,即使是修行,也没有对他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压力。   这里的清河,就是在这样一个宛如温室的环境下长大的。   可他却没有宛枷的记忆,没有宛枷的经验……更没有宛枷的心境。   一个普通的孩童即使再如何聪颖,在这样的教育纵容之下,也逐渐腐烂,修行偷懒,突破之时则寻找丹药这样的捷径——反正他从来不缺资源,一切对别人而言需要历练才可获得的宝物对他而言触手可得,天资就这样被消磨成了平庸,最后沦为一场笑话。   映秋山清楚小弟子是被冤枉的,但他也同样不想他去流离镜,就顺着这件事将他关在了屋里,不让他出来,却没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小弟子会变化这么大,他甚至怀疑,小弟子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了,只是重生的那个小弟子是前世自杀的那一个。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信任他这件事伤害到了小弟子,他显然更希望是这样,至少这样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清楚,会选择自杀的小弟子所经历的绝望绝对不是他一两句话就可以挽回的。   映秋山不知道前世的小弟子为什么会自杀,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对现在的小弟子是否会生效,他所说出来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切身的感受,重活一世,他的修为很快就提升到了前世的地步,人人都在夸他天资聪颖,潜力非凡,可他自己却清楚,他已经无法更进一步了。   他有了心魔。   前世小弟子的死成了他的噩梦,成了他的心魔,他害怕小弟子走上前世的老路,可他的所作所为又在将小弟子往另一条不好的道路上引领,他知道自己的错误,可越是清楚,就越是不知该如何改变,越是看着小弟子变化,他就越是心魔根种。   他早就做不到他说的那样平静。   明明他说起来看得很透,但仅仅是话语,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如何去说服宛枷?   他恐惧着的是失去,但宛枷恐惧着的,却是更深一层的东西,无法用语言表述,甚至连回想都做不到,想到的那一瞬就将此深深埋藏,因为宛枷清楚,一旦他开始在意他所恐惧的那样东西,他就不是他了。   “你觉得这里的景色怎么样?”自山顶往下望去,云雾缭绕,一派仙气,映秋山忽然就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问这个问题的意义,就好像是在自夸一般,有些滑稽。   宛枷的回答十分干瘪:“师尊所做,自是极美。”   映秋山接的很快,好似话语没有经过脑子:“那若是你来做,你觉得会是怎样一番景色?”   宛枷忽然沉默,很久,他才轻声道:“无数人来来往往,皆为过客,但是……好歹热闹。”   映秋山没想到这样的回答,愣了一下才问:“……你觉得这里冷清了?”   “不,只是觉得我会这样做,无关喜好。”宛枷的眼神空茫,“人世百态,看看就够了,带一些距离感,看着人们的悲欢离合,自己就不会有什么感受了。”   “一旦自己深陷其中,就很难出来了。”宛枷垂眸,“即使知道,一切只是虚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仿佛水了一章→→才不是Re:talker看多了   主角语言逻辑从正常的角度看有些混乱,因为我写的就是他疯了(写他心理的时候感觉自己也快疯了)   这里主角无论是沉默还是顾左右而言他,都只是在逃避,逃避自己真正黑化的原因,但有些问题,不去直面就没有办法解决,而狮虎虎的问题想要解决,首先还是要解决主角的问题啊。   说好的日更就因为这么几分钟没了→→ 第124章 极地模式   是什么时候产生一切都是虚假的想法的呢?   宛枷想了想,良好的记忆令他很快回忆起了在流离镜中的那一幕,两道光柱直冲云霄,紧接着的萤火之光与皓月之光两相对比,看到的人们只觉得斐仪的气运与宛枷相比只能叫不自量力,可宛枷却看到了另一层东西。   系统曾与他说过,支撑这个世界的支柱共有七个人,即他所攻略的七个人,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为世界所钟爱,应当有常人所无法匹及的气运,若连这都没有,他们也无法做到所谓的支撑世界。可那天的景象却超乎了他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颠覆,他无法理解,气运远超世界支柱的他在这个世界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而在这时,系统曾经被他驳回的一套说法浮上脑海,如果,这个游戏只是一场游戏呢?   作为游戏的玩家,他是毫无疑问的主人公,他所要攻略的对象也是游戏的主要构成部分,但再怎么也比不上他,如此再一想,他不能和皑皑在一起的原因,莫不是因为皑皑并非游戏中的攻略人物,即不可攻略?   如此一想便停不下来,宛枷拒绝接受这样的答案,可他却找不到这个想法的漏洞。   以这个想法为根基,之前经历的一切难以解释的事情都通了,越想就越是发现想法的正确,他能做的,只有制止自己再想下去。   他在畏惧着,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样思考下去的终点,就是他的疯狂,他的脆弱一定无法让他撑起这样的结论,只会招致灭亡。于是,他甚至都没有向系统提出这个想法,只是将其深埋心中,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自己,最后,连自己都被欺骗。   他成功了,所以他没有直接入魔,只是卡在一个危险的角度,一着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但好歹,他还没下去。   可是映秋山看出来了,他的过度关注让他很快注意到了小弟子的不对劲,可他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询问,旁敲侧击,语言柔和。   有那么一瞬,宛枷想说,再也没有比映秋山更好的师傅了,可在教导上,他还远远比不上前世属于宛青的师傅。   映秋山有天赋,是修真界都罕见的天才,可他不适合收徒,他对徒弟,要么太放心,要么太不放心,两边不能做到平衡,最后只会两边都受到伤害。   但这个在这里并不重要,映秋山此刻正为宛枷的话语而感到开心,不是因为内容,只是纯粹因为宛枷开口说话了。   他尚且还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但有一个突破口,一切就有可能解决。   于是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呢?”   宛枷一愣,他没想到映秋山会继续追问,因为他回答的时候就想过让对方放弃,然而得来的却是对方的锲而不舍,坚持到令他都动容,于是他轻声笑道:“因为这个世上,一切都会遂我的心意。”除了一些……游戏剧本中没有安排好的东西。   映秋山忽然就松了口气,他对宛枷的回答有些想笑,毕竟这些年来他的经历倒不能完全说是遂了他的心意,但好歹说了一个方向,他就有可能去制定方案:“遂你的心意?清河,你可知道你这些年的顺风顺水只是因为为师在?”   “那您说一件您觉得我不能办到的事情?”   映秋山想了想,自家小弟子现在的修为是结丹中期,全是这些年磕丹药磕出来的,如今心境又不稳,便随意道:“那就……一年之内提升至元婴期?”他本想说个长点的时间,但此时讲的是不可能,自然要将条件说苛刻一些。   宛枷一愣,倒不是说这怎么不可能,有前世记忆的他同时也拥有经验,但修行很多时候都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纵使渠成只是一瞬间,水到却需要时间的积累,短短一年提升一个大境界,纵使是他也不敢夸下海口。   “呵,为师跟你开玩笑呢。”明明是最不会开玩笑的人,此刻却笑得和蔼,与宛枷记忆中的映秋山变化很大,他忽然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那个谪仙一般的师傅有了这般烟火气,“这样吧,一年之内,让宗门内的人都对你改口好不好?”   见宛枷还愣在那里,映秋山又道:“做不到也没关系,有为师在,你不必太过强求自己。”   宛枷的心忽然就被软化了。   他遇到过很多攻略对象,往往他都是作为一个照顾者对待着他们,为他们着想,呕心沥血为他们勾画一个美好的未来,但这一回不一样。   这一回他没有心力再去照顾别人,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就是这一回,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人毫无理由关照着的感觉。   即使是提出要求,要求的内容也是为了他好……他何曾被如此温柔地善待过?   作为宛枷走来的一路,全是艰辛坎坷,即使能很好地将一个个问题解决,却也遭受了无数常人一生只会遭受一次的痛苦,纵使他总以微笑为假面,掩饰自己所有的疲惫,却还是希望能有一个人对他说:有我在,你不必太过强求。   两行清泪落下,夹杂着这些年来无数的辛酸委屈,此刻他终于卸下了名为微笑的假面,像一个真正的人一般或喜或悲。   映秋山望着他这样,手忙脚乱道:“可是为师说错什么了?别闷在心里,都跟为师说好了。”   “我没事。”他忽然扑到映秋山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声音闷闷的,“就是沙子进了眼。”   映秋山倒是不信他蹩脚的谎言,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金丹期的修士能被沙子迷了眼,却也不揭穿,只慢慢地拍着宛枷的背,嘴上道,“多大了,还向师傅撒娇。”又怕宛枷因为这句话不再与他敞开心扉,便改口道,“不过也没关系,偶尔撒撒娇……还是很可爱的。”   宛枷抬头,眼角还有些红:“师尊,男人不能说可爱。”   “呵。”映秋山只笑,“在为师眼里,你永远都是个孩子。”   听着这句话,宛枷直直望着映秋山的眼,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却又觉得太过荒诞,不敢置信。   最后,他将这个想法深深埋入心底,只道:“那我就让你看看,你眼中的孩子一年内能做到什么地步。”   提升到元婴期有些不太现实,但是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倒还好,他完全可以利用经验,另外则是让宗门内的人改口,搞好关系,提升好感度这种事他最熟练了,一年之内做到给映秋山看也不难,但在他心中,他更在意的是另一个东西,这一年之内,他还想查到一样事。   他想知道,是什么让映秋山变成了现在这样。   不过在此之前,首先要打好关系,第一个目标就是斐仪,虽然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但这些年来映秋山身上的事应该是他最为清楚,而巧的是,依照他上一次的记忆,今日,就是流离镜关闭的日子,而去流离镜的人归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与映秋山聊过之后,宛枷就选择了闭关,他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自己内心上的问题,于是他直接去了问心阁。   问心阁这地方他熟,到了之后,见到熟悉的魏今安,他下意识打了个招呼:“魏老好。”说完便浑身一僵,怎么刚来就暴露了呢?   好在此时的魏今安没有宛枷帮解心结,并不在意他的所言,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宛枷尴尬,摸了摸头便直接进了问心阁。   这行为在他身上是寻常,但其他人看来却是另一番景色,原来,这一世的清河因为映秋山的过度关照而变得骄傲自大,先不谈会不会礼貌地喊人,但凡遇到有人这样爱答不理的态度,他也不该是这么轻易地了了的。   先前所有人避他如蛇蝎,他没说什么已经很奇怪了,如今他还自动来了着修行的地方,更是奇怪。   毕竟清河,可是有名的磕药小霸王。   然而常人的想法宛枷不清楚,他只照着自己常有的步速走进了问心阁,望着熟悉的单调的景色,勾了勾嘴。   只是刚走没多少步,他就迈不动脚了,这问心阁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他看到的,自然是他最在意的景色,而心境不同,看到的也不同。   这一回,他看到了甄皑,随意地坐在一个蒲团上朝他笑:“怎么不走了?”   他心知这是虚幻,却不忍移开双眼,便站在原地,近乎贪婪地望着。   甄皑也不在意他的目光,手指着一个方向道:“坐下聊吧,你不就是来谈心的么?”   宛枷顺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蒲团。   他是无法拒绝甄皑的要求的,所以他顺从地走过去坐下,还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肌肉有些僵硬。   “呵,我又不会吃了你。”甄皑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接着别直入正题,问道,“你应该知道这里一切都是幻境,那为什么……还会这般紧张?”   宛枷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在我看来一切都是真实,我有记忆,虽然是基于你的记忆造出的,但我此刻却觉得自己是真的,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想承认,毕竟假的永远比不上真的,一旦承认了,我的存在就太可悲了。”甄皑轻声道,“我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存在,而不是你眼中某个存在的替代品,你明知我是假的,却还是因为那个真品而不忍对我说什么,我不喜欢这样。”   “是真是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和同学去看电影,就提前更啦~ 第125章 极地模式   是真是假,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在甄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宛枷在内心又何尝不是在这般问询自己呢?   他质疑这个世界,怀疑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虚幻,若是那般,他所做的一切皆没有意义,他所痛苦的一切皆成了笑话,也因此,他险些入了魔。   可是真是假真的那么重要吗?纵使眼前皆为虚幻,他的感情却不是假的,他所为之烦扰的,他所为之思考的,他所为之沉沦的,皆产生于眼前的一切,而这些感情,都再真实不过了。   就像眼前这个伪造的甄皑,即使他知道自己是假的,却也想要有一个独立的存在。他是假甄皑,假是名词,而不是形容词,无论目的是什么,只要存在于此,那就应该有他的意义。   这就是问心阁给出的答案。   这个世界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里,你拥有着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你拥有着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实现的愿望,你的存在就有意义。   宛枷轻声一笑,转身离去,他在这里已经得出了答案,那么便没有必要再继续待下去。   走出问心阁的那一瞬,宛枷微微侧身,想要再看那熟悉容颜一眼,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天真,自己都走出那么远了,幻影怎么可能还会存在呢?然而他转身,甄皑依旧坐在原地对他笑。   那是甄皑从未有过的笑,这种笑,他只在一个人的脸上看过。   那个人名叫闻远……是谁来着?   明明名字已经浮上心头,宛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好像断了层一般,关于此人的记忆杂乱而无纲,甚至连他的相貌都想不起来。   好像被刻意遮蔽了一般,宛枷立刻便开始询问系统,既然他都感到不寻常了,这段记忆一定存在什么。   “抱歉,这段数据还未收集到。”然而系统的回答却令他失望。   他忍不住追问道:“什么叫还未收集到?”   “关于这个我曾经解释过,宿主所有的攻略对象身上都携带有两样东西,一个是甄皑的记忆碎片,那影响着他们对你的初始好感,另一个则是宛青的灵魂碎片,其中包含的属于宛青的记忆侧重点也不同。”   宛枷有些危险地眯起双眼:“这个你之前可没和我讲清楚。”   而系统的回答也是无赖:“是宿主你没有问啊?”   宛枷闭了闭眼,不与系统计较:“先给我解释清楚。”   “是这样的。”系统也不矫情,直接道,“那七片碎片,主要由宿主的七情主导,即喜怒哀惧爱恶欲,现在剩下的就只有恶和欲了,我想,关于闻远的记忆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宛枷皱眉:“可以先把映秋山身上的提取出来吗?”没等系统回答,他就道,“我知道你可以,先前你给我的记忆里就有应该属于斐仪身上的爱的情感吧,不然我不会回想起关于皑皑的一切的。”   “……需要时间。”系统加快了语速,“之前也是在有十年的基础上系统才会接收到那么多数据的,现在你来的时间还短,我连映秋山身上发生了什么还没有查清楚……”   “系统。”宛枷神色淡淡,“我要你有什么用?”   “……但是按我之前的说法,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可以获取甄皑的一部分记忆碎片,虽然不多,但总比没有好吧?”   宛枷沉默,很久才抬起头,眼中已然没了情绪:“算你识相。”然后抬脚走出了问心阁。   刚出去,门口的魏今安便抬头望了他一眼,宛枷嘴角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怎么,我出来晚了?”   “……是太早了。”魏今安闭眼,不再看他,“年轻人,问题还没解决,就急急忙忙出来……”   “不是没有解决。”宛枷轻声道,“只是新的问题产生了,我却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哼。”魏今安冷哼一声,“那就希望你不要丢失掉最后的自我吧。”   宛枷却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如今琐事缠身,他要完成的事情太多了,尤其是系统给了新的诱惑之后,他对攻略的事情更加上了心,比起和凌天宗的人搞好关系,他更想知道映秋山身上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抬脚就要回央禾山,然后一个声音却拦下了他:“哟,我刚想说我们的嗑药小霸王怎么想起修行跑来问心阁了。”宛枷转身,来人的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原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做给映师伯看啊?”   来人正是宛枷认识的王佰万,只是这里的他是否认识却不清楚,宛枷对王佰万并没有什么恶感,因此对于他的挑衅也没说什么,转身便离开了这里。   没有看到他身后王佰万狰狞的面孔:“清河!”   第二天,整个凌天宗便传遍了清河因为不认真修行被揭穿的事情恼羞成怒,见到王佰万一声招呼不打就离去的消息,整个宗门对他的恶感进一步加深。   宛枷很是无奈,像这样随便一个行为便被人恶意曲解的事情他不是没有遇见过,只是像这样幼稚的事情却是他没有想到的,不过也是,他从未有过这样差的名声,前几次的他要么从小打造了一个良好的形象,要么过去对他的影响不大,像这样因为前身的作为而影响到自身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经历。   虽然有些新奇,但在目前急着攻略的宛枷眼里却很是麻烦,破坏一个好人形象不难,但要从一个坏人形象上建立一个好人形象就很难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建立这样一个形象,他需要一个足够好的契机,一举消灭这些误解。   可是没有。   现在的时间不属于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时间段,他不知道未来有什么足够大的事情能够作为契机发生,只能依靠自己来察觉,可凌天宗那样大一个宗门,过小的事件不能影响全部,过大的事件又不是仅仅他一个人能解决的,想要有足够巧合的情况出现实在太难,把握住又需要极大的精力,若是以前的他还好,现在他却只觉得这极为难耐。   而或许是先前宛枷庞大的气运响应了他,这样一个契机居然真的出现了。   “清河。”映秋山将他叫到了自己的住处,“算算日子,你师兄他们早在半个月前就应该回来了,但他们至今未归,恐遇到了什么变故,为师要去看看。”   他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这件事不太对劲,因为去的人里面有很多长老的弟子,那些长老们几乎都去了,如今宗内空虚,为师担心你……”然后又闭了闭眼,“可惜掌门让为师也去看顾那边,那边情况未明,为师实在不放心带着你。”   “清河,你在宗内一定要小心谨慎,遇到什么事不要和别人较真,实在不行出宗也好,待为师归来,总会给你讨个说法。”说完,他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千万不要逞强!”   宛枷点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不能和映秋山一起出门,但还是很乖巧道:“弟子这几天的表现师尊也看在眼里,难道师尊还不放心弟子吗?”   确实,这段时间宛枷虽然内心焦躁,表面上却是踏踏实实地在树立良好的形象,纵使宗内的名声尚且不好,但至少映秋山信了他。   果然,映秋山满意地点了点头:“为师就知道,你是最有慧根的了。”   听着这话宛枷总觉得有些怪异,他敢保证,前身是不存在慧根什么的,若当真有慧根,即使被过度溺爱了,也不至于被楚盈怜轻易陷害,那么,映秋山是从哪里那么肯定他是存在慧根的呢?   莫非……这个映秋山就是他上一世的师尊?   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若真是,对于现在的他,映秋山应该更加担心才对,毕竟那个自杀的清河,和现在自己塑造的形象最为相像啊。   不再深想,待映秋山离开之后,宛枷就老老实实关上了门开始闭关,虽然他很想搞事,但是映秋山都这样关照了,可见宗内怕是会有一场大动荡,不适合他过于跳脱,还是好好提升修为,以备不时之需。   先前问心阁一行多少还是有些益处的,加上宛青记忆中的经验,突破一个小境界并算不上什么,没过几日,宛枷便感受到了实力的提升,想着自己好歹完成了目标之一。   正在他心生淡淡喜悦之时,一阵阵嘈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宛枷有些奇怪,央禾山上有映秋山的阵法,寻常修士根本进不来,如今怎会如此吵闹?   他走出门,便见不少身着凌天宗宗门服饰的修士站在外面,一些熟悉的长老面孔也在其中,表情却谈不上友善。   虽然不满对方的打扰,但宛枷为了自己的好形象,还是极有涵养的带上了恰到好处的笑:“不知诸位今日上门有何贵干啊?”   可惜他有礼貌,不代表别人就有礼貌,便见一个熟悉的黑脸道人指着他怒道:“清河小儿!”宛枷抬头,竟是王严,还记得上次见面乃是他为甄皑无数次轮回时王佰万死的那一次,这回他来干什么?   “你可知罪!”   上来就给他定罪?宛枷一愣,是太过草率还是欺负他师尊不在?   今时今日的场景竟与多年前的某个场景重合,只是少了无条件维护他的师尊,让宛枷心中平生一股怒气。   “不知清河……何罪之有?”许是带了怒气,又或许他心中本就有不平,此话问出之时,宛枷眼角微挑,神色之中竟带出了一丝邪性的味道,放到众人眼中,却是确认了他们的猜测。   “你联合魔修,杀我族人王佰万,你还不认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全书最佳龙套:王佰万,又称:活不过三章·王   今天满课的我仿佛身体被掏空……好困啊QAQ我当初为什么说我要日更QAQ 第126章 极地模式   “荒谬!”宛枷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手下意识就放到了无往剑上。   今日之事怕是很难了了,虽然映秋山说实在不行出宗也好,但一旦他离开,这个罪名就会坐实到他身上,他怎么样倒是无所谓,可这会给映秋山造成影响,追求he的他是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的。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能承认。   王严见他动作,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显然,先前清河的荒唐是全宗人都知道的:“荒谬?这段日子里只有你一个人和王佰万之间起了冲突,现在他死了,罪魁祸首不是你是谁?”   宛枷冷笑一声:“若我真想杀他,绝对不可能挑这种只有我一个人有嫌疑的时候杀。”然后话锋一转,“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想不清楚,要么是你们蠢,要么就是你们故意栽赃!”   王严的脸顿时就黑了,还从未有哪个小辈敢这么同他说话,当即拔出了手中的剑,指着宛枷怒道:“我今日就来替你师尊好好教训教训你!”   宛枷也拔剑冷笑:“我师尊的名义还沦不到你来借用!”说完便灌输全身灵气奋力一击。   宛枷清楚自己修为不足,持久战是万万不可的,他只能速战速决,趁着对方小瞧他,尽全力攻击!   “哼。”然而当两剑相交,宛枷才发现王严嘴角一抹怪异的笑,此刻他才有所警觉却已是来不及,一道大力传来,他被猛地击退,直直撞上了自己的小屋,留下一个人形的空洞。   王严望着他,随意挥了挥剑:“呵,跳梁小丑。”面上虽是一派不在意的模样,心中却是撞响了警铃,方才那一击,便是他都感到手腕发疼,若是他没有听那个人的话尽了全力,恐怕此刻倒飞出去的就是他了。   倒是王严身后的弟子没有看出里面的门道,一个个附和道:“不过是个嗑药才到金丹的废物罢了,哪还用得着长老您亲自出手?”   另一边,宛枷咳出一口血,将身体从破败的建筑中□□,下来的时候不少灰尘还呛得他直咳嗽,他沉了沉眸子,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不妙。   此时此刻他的想法已经与先前完全不同了,王严敢使出全力,要么是知道他的实力,要么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生死,说是不一样,但这两种情况的结果却是一样的。若他不能逃出去,被他们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根本等不到映秋山回来,而他一死,不谈罪名,映秋山第一个会受不了。   不论攻略,为人弟子,他还是不希望自己师尊有事的,他虽并不认为自己上一次的自杀行为有什么过错,对斐仪也没什么特别的感情,但对映秋山,终究还是自己欠了他。   因此即使这次攻略失败,他也不希望这一个时间线上的映秋山受到伤害,无论如何,他都要拼出一个尚可的结局。   宛枷眯了眯眼,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他竟比往常还要冷静些。宛枷在心中盘算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来一招狠的,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在脑中思索着可用的方案,修真界等级压制很是可怕,何况他和王严之间隔的可不止是一个大境界,而那些过于强大的术又大多会损耗很多,若只是拖住对方的话,他肯定还是逃不掉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一击必杀,而杀了凌天宗的人,还是一名长老,除非真相大白,或者是修真界发生了更大的动荡,不然他是不可能再回来的。   如此想来,留下来是死,出手不够狠是死,摆在他面前的分明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死王严,叛出宗门!   宛枷皱眉,这种做事方式让他察觉到了一丝熟悉,这样光明正大而又让人无路可选的阳谋最是恶心,可他却不得不跳进去,只是因为他有必须要做的事,因为他有了弱点。   若他不在意映秋山的感受,那唯一的一条路也不会让他有多少迟疑,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他清楚映秋山的状态不好,此事一出,他恐怕会撑不下去。   宛枷倒不在乎自己的状态,入魔又如何?撑不下去又如何?终究不过是一死,也省得他现在为了一个目标活得那么累,反倒是死了更加轻松。   可映秋山不一样,若不是因为他的存在,映秋山的心不会出现那么大的罅隙,也不会被心魔入侵,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若这个映秋山不是经历他自杀的那个还好,若真是,他最对不起的恐怕就是映秋山了。   甄皑还好,若他能成功,两人重新在一起自然是他最渴求的,若他不能成功,那便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有挂念。可是映秋山不一样,他本该有很好的未来,却因为他的介入而扭曲成这个样子,他如何也放不下心。   这是一种责任感,他应该为自己招惹了的人负责。   宛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一直停留的初衷。   因为自己不会付出真心,因为自己搅入了别人的生活,让不该死的人死了,让不该失去的人失去了,这些因果都该由他来承担,这就是他的初心。   宛枷垂眸,路只有一条,与其在这里犹豫,不如事后再补救,他相信自己,也应该相信映秋山。   “好了,把他绑去地牢吧。”王严见里面半天没有动静,以为宛枷承受不住自己一击,心中自是得意,想那人还不断跟自己强调要小心,看来对方也不怎么样嘛。   他只说一句话,绑人这种事他却是不会去做,何况只是一个小辈,便遣了两个弟子取了特质的绳子去绑。   然而等了很久,那两个弟子也没有回来。   王严察觉到一丝不对,往前走了两步,却听到“砰”的一声,宛枷的小屋塌了。   灰尘遮掩了视线,王严皱眉,随手施了一个法诀,唤来一阵风,吹散了灰尘,露出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   待那个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时,在场的女弟子忍不住尖叫起来,只见宛枷手中抓着两具干尸,正缓缓走来。   便是王严,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眉头跳动,心中无端生出一丝凉意,嘴上却道:“好你个清河,和魔修合作也就算了,还用魔修的功法,当真是辱没了我凌天宗!”   “魔修的功法?呵。”宛枷轻笑一声,一颗珠子从他眉心中显出,“以封魔珠驱动的力量,你说这是魔修的功法?”   “封魔珠?你是什么人!”王严闻言顿觉不好,封魔珠乃是数千年前宛青留下的东西,分给了当时的七大家族,每一个家族都有驱使封魔珠相应的一种术法,而每种术法都异常可怕,虽然施术人的下场也不会多好,但终究是违背了修真界的等级压制,纵使是他也不敢托大,只是他不明白,这清河究竟是哪家的人?怎么会持有封魔珠?   宛枷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了右手,轻声道:“你不需要知道。”   一瞬间,整个央禾山的草木全部凋零,所有的生机都聚集到宛枷身上,他的气息也变得极为可怕,却是带着一股死气,他抬眼望向王严,眼中一片漠然:“草木枯荣,生死轮转,一切……皆为自然。”他右手一点,像是随意地给一幅画点上一滴墨一般,无数的死气冲向王严,而王严竟是一点反抗之力皆无,整个人瞬间在这死气之下衰老至死。   他不知道宛枷用的是顾家的封魔珠,也不知道七大家族使用封魔珠的副作用只有死亡,更不知道宛枷用的术法是宛青没有留下的副作用最小的一种,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告诉他小心宛枷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有告诉他真正应该小心的是什么。   然而即使是副作用最小的一种,这种秘法也不是轻易可以施展的,王严一死,宛枷就几乎支撑不住要倒下,他满头的青丝竟是在瞬间变作了白发,好在那些弟子见到这种场景纷纷吓得逃走,此刻倒没什么人可以伤害到他。   他喘了口气,刚想抬脚离开,一道黑气猛地向他袭来,宛枷有些狼狈的滚开,然后抬起头,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那个熟悉的笑。   那一瞬间,先前被他下意识遗忘的记忆涌现,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闻远。”   这是他最为恐惧的一段记忆,人类对于自己恐惧的东西总是下意识会去选择遗忘,宛枷也是。这段记忆出自于攻略陆栖之后获得的那部分记忆,按系统的说法是饱含了惧的记忆,而他为什么会恐惧,只不过是因为疼痛罢了。   来自友人的背后一剑,穿透的不只是身体,更是信任,那一瞬,宛枷从身到心都记住了这股痛楚,痛到深处,便是恐惧,不是畏惧特定的一个人,而是畏惧背叛。   “啊,看来你记得呢。”闻远俯视着狼狈的宛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那就更不能让你活着去阻挡我主的降临呢。”   然后,猛地挥下。   作者有话要说:   #王佰万的采访小剧场#   主持人:王佰万同学,请问你对你的表演有什么感想吗?   王佰万:首先我要感谢我的阿妈,是她给我起了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让我有了一个远大的梦想。   主持人:啊,我并不想问你名字的由来,我的问题是……   王佰万: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一个百万富翁,但这对我老王家来说太简单了,我希望通过我自己的实力挣得这么多钱。   主持人:不,王同学……   王佰万:请不要这样喊我,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   主持人:……那请问该怎么称呼?   王佰万:请叫我隔壁老王,这是我幼年的理想,虽然阿妈不让我有实现的机会,但喊一喊还是可以的。   主持人:隔……老王,回到我们的问题,你对你的表演有什么理……呸,感想吗?   王佰万:说到这个,我们不得不谈起我的阿妈……   主持人:我们时间有限,能长话短说吗?   王佰万:好吧,总而言之,我现在正为了我的梦想奔赴在龙套演出的道路上,我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成为主角的。   主持人:可是你现在还活不过三章啊?   王佰万:……我活不过三章我也很绝望啊!我能怎么办啊!活不过三章吃你家便当啦!   主持人:……听说你阿妈也在看这个节目,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王佰万:阿妈,我不求活过三章了,能不能给我尸体一点戏份,那样也算钱的,我希望的我的尸体多出场一下,这样我总有一天就可以成为百万富翁……   主持人(小声):不存在的,你出场一下一块钱都没有,你指望怎么存到百万?   主持人:咳,我们今天的节目就到此为止,大家不用期待后续,反正也没有下期了。 第127章 极地模式   然而闻远却没有感受到剑刺中的实感,他定睛一看,只见原地一片火红的花瓣缓缓落下,还未落到地面上,便忽的消散了。   闻远皱了皱眉,显然是认出了这话,他眉眼微沉道:“千秋花……”   ……   宛枷的记忆在黑暗中沉浮,他难得做了一个梦,忆起了前世的记忆,却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部分。   梦中,他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是花叙年,他是宛青那一世的挚友,他们不仅有很多的共同语言,同时宛青能和甄皑在一起,还多亏了花叙年的撮合,他一直都很感激花叙年。   然而花叙年死了,死在了上古天魔的手上。   他在凡间界绝命崖下见到的那个上古天魔就是当年杀死花叙年的那一个,如今算来,也是他和甄皑亲手替花叙年报仇了。   花叙年的死在甄皑离去之后,当时的他失魂落魄,几乎迷失了自我,甚至差点入魔,而在那时,成为当头一棒的,却是闻远的背叛。宛青对闻远的感情可以说是很复杂的,诚然,他的背叛令宛青很是痛苦,但也是闻远的背叛使得宛青从迷失中走了出来,而想要背叛,对于无比信任闻远的宛青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打击,选择这个时间点对于闻远来说反而不是最好的时间点。   换成其他时间点,比如说早于花叙年之死,之后的事情都会将宛青打击得直接入魔,但这个时间,却是激励宛青重新振作起来的最好的时间段。   正是因为宛青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对闻远下死手,仅仅是将他的肉身与魂魄分开封印,却没想到他留到了现在并且有了如此多的谋划。   宛枷望着当年宛青利用七颗封魔珠封印魔界大门的场景,眸色有些发沉,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刚到的情景,当时正好赶上灭门,虽然映秋山没说,但他毕竟有系统在身,漫长的时间过后,他总算是问出了这个身份的背景。   父姓顾,名源,正是上一任顾家家主,而他的母亲,则是顾源唯一的妻子,楚向晚。那一日灭门之祸,求的,便是顾家的那一颗封魔珠,只是灭门之人却没有想到,顾源在临死之前将封魔珠给了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则在看到自己孩子魂魄齐全之后,将封魔珠融入清河体内,然后送走了清河,选择自爆。   自那之后,封魔珠流落在外,却没人想到,封魔珠就在凌天宗映秋山的弟子清河体内。   只是顾家被灭之事着实值得斟酌,当年宛青将七颗封魔珠给予了当时的七大家族,分别是顾家,楚家,苏家,莫家,斐家,映家和叶家,叶家早在很多年前就被灭门了,虽然当时轰动一时,现在却没什么人去提,而现在联合顾家的灭门想想,这其中透露出的味道却有些不太寻常。   宛青给予七大家族的秘法虽然有缺陷,但秘法本身的力量却是毋庸置疑的,那是可以忽视修士境界差距的秘法,可以说是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也因此,使用秘法的人大多当场死亡,宛枷能活下来也只是因为他有所改良。   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家族却被灭门了,还不止一个,说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宛枷是肯定不信的,再联想起先前出现的闻远,答案显然已经浮现。   只是现在才发现,却是有些晚了。   七颗封魔珠是用来封印魔界大门的,少了一颗的影响还好,魔界顶多只能在修真界降临一个岛,但两颗、三颗呢?闻远的计划实施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这次能给他布下这样一个局,他本身在凌天宗内的势力侵蚀就不会简单,那其他家族呢?他又埋伏了多少?   而这一回,斐仪他们那么久都没有回来,映秋山又被强行支出去,这会不会……也有闻远的手脚在里面?   想到这里,宛枷实在是不愿意继续沉睡,挣扎着想要醒来,可越是挣扎,意识就越是模糊,最后化为无限的混沌,连梦境都消失了。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宛枷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身体的沉重,先前灵气充沛的情况消失不见,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破了好几个洞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很是狼狈。   他勉强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不认识的屋子里,周围装饰虽与凌天宗不同,却有些熟悉。   宛枷咬咬牙,想要撑起身子仔细观望四周,还未坐起,一缕发丝落在胸前,那是苍白的,毫无生机的白色长发,与甄皑那如雪般的银色长发不同,他的白透着一股生命透支的死气。   宛枷也不在意,这是他理应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身体的部分生机罢了,总好过直接死亡。   他环顾四周,终于想起了这里熟悉的原因,就在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人走进了屋子。   宛枷终于确定了自己身处何处,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大长老……”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多么沙哑,大长老见他如此,连忙挥了挥手,身边便有一个小辈为宛枷端上了茶水。   宛枷轻抿一口,感觉好受了许多,然后才开口:“这里是青丘国吧。”   大长老点头:“你是在千秋花的指引下来到此地,说明你是吾族的朋友,吾族也不会赶你出去,只是若是可以,希望你能将千秋花的来历说清楚。”   宛枷垂眸:“那是皑皑给我的。”   大长老有些疑惑:“皑皑?”   “啊,是你们狐族的,苏皑。”宛枷没有说出宛青起的名字,因为甄皑真正被狐族认可的名字是苏皑,这样说来,也方便他们理解。   果然,大长老不是常狐,也没问这个苏皑是哪一代的,直接问到:“敢问……可是宛青前辈?”   “算是吧。”宛枷的声音很轻,一是因为身体的虚弱,二却是他对提起这些往事有些抵触,“只是不同的经历造就了不同的人,我虽有他的记忆,却已经算是两个人了。”   大长老见他如此,也不过问,只换了个话题道:“说来宛公子可知道千秋花的故事?”   宛枷皱眉,他还记得甄皑与自己说的,便带了些疑问的语气道:“意在青丘国千秋不老?”   大长老摇摇头:“那是千秋树的故事,我要说的是千秋花的故事。”见宛枷不说话,他便直接讲道,“千秋树上的千秋花很多,但落地即死,是绝对不可能落在人的手上的,而想要获得千秋花,只有一种可能。”   宛枷的心一抖,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大长老观察他神色,知他有所猜测,便道:“没错,那需要我族族人临死之前在树下与心爱之人表白心迹,然后献上自己的全部祝福,保他心爱之人的平安。”说着,大长老柔和了神色,“千秋树作证,其中不存在任何虚伪。”   宛枷忽然感到一滴泪水落在手上,眼前的世界瞬间模糊,明明哭泣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应该是很丢脸的事,但此刻他的泪水却止不住。   大长老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便带着身后的小辈离开了屋子,只留宛枷一个人独自在屋内哽咽。   那个他深爱着的人,那个深爱着他的人,即使不在他的身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而他却彷徨了,因为对世界的质疑,因为对自己的质疑,他停滞不前,甚至觉得就这样和甄皑一同死去也好,可他却不想想,一旦他死了,甄皑这个存在就真真正正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没有人记得他做过什么,即使转世也永远不会想起,这段过去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这,就是他继续颓废下去的后果。   这个世界上,他最不应该辜负的,他最应该去承担的,从一开始,就是甄皑的感情啊,而他,是什么时候忘记了这些的呢?   宛枷闭了闭眼,慢慢握紧了双手,默念心法,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修复起自己的伤,以前半吊子的想法已经消失,此刻的他已经抛却了心中一切疑问。   他会做到所有,他能做到所有。   小屋的门就此关上,大长老察觉到宛枷的行为,随口吩咐人在这周围布上了阵法,给了宛枷一个极好的闭关机会,而宛枷这一个闭关,就是十年。   十年间,足够发生太多太多的事了,比如七大家族半数被灭,除楚家、莫家和映家以外的封魔珠全部下落不明。   比如因为封魔珠的破碎,魔界与修真界的重合已经扩大到了整个海域,临海不少宗门被魔修灭门,修真界一时人心惶惶。   比如十年前宛枷做下的事被扣上魔修的帽子,背起了灭顾氏一族的锅,得了个叛逃宗门的罪名,而当时离宗的映秋山等人却一直没有回来,至今不知在何处。   ……   又是一岁枯荣,当千秋花再次开满树的时候,宛枷闭关的小屋终于有了动静。   天雷自天而降,足足落了七七四十九日,青丘国内对此见怪不怪,却罕有狐知道小屋里住的人的真实身份,好在有大长老担保,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在乌云散开的最后一天,宛枷缓缓睁开了双眼,乌黑的眸子不如以往清亮,反倒透着些看透世事的苍茫,苍白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脑后,也不去打理,却不影响他周身的气质。   元婴已成,是时候准备应对魔界之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了很久,也是我又一次放弃主角黑化,这是我安排的主角最后一个可以黑化的点了,但写着写着他忽然就好了→→   卡文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这章涉及到很多以前的部分,然后这篇文写得太长了,有些设定我已经忘了,今天写千秋花的时候我特地跑回去翻,结果还发现了以前写的一个bug→→   感觉今天状态确实不如昨天,就上面这一段话,我都打了好几个错别字,每回想安静下来写东西,都被吵吵吵,过了12点了,还是吵,我都快看不清电脑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别人有那么多体力还能大声穿过我放歌的耳机聊天→→   就先唠叨到这里吧,总觉得今天写完有很多想说的,关于主角,关于设定,但写到这里又什么都不记得了,实在是太困,希望看这篇文的小天使们都不是熬夜看的吧,早睡早起身体棒棒哈~ 第128章 极地模式   宛枷整理好衣服,还未听到敲门声便直接开口道,“进来。”   “看来小友实力果真更进一步啊。”大长老推门进来,笑着与宛枷寒暄道,“这些年来住得可还习惯?”大长老活了那么多年,是何等圆滑的一个狐,在宛枷之前说出他与前世不同之时,他便想好了称呼,以一种近乎平等的方式与宛枷交流,也获得了宛枷的好感。   “青丘国是很好的地方。”宛枷轻笑,“只是山雨欲来,继续躲在这里也不是明智的选择。”   大长老也不奇怪宛枷的消息从何而来,交流是一回事,事实是另一回事,此人既然是宛青的转世,若是他不知道现状反倒令人奇怪:“看来你有所猜测?”   宛枷点点头:“凌天宗已经被魔族的势力渗透,想必剩下的几个家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在苦苦支撑罢了。而魔族在修真界的占领区域还在一步步扩大,如此一来四个大陆的修者应该会想办法联合起来,如果我猜的没错,诛魔大会,应该快要开启了吧。”   前世魔界大门将开之时,因为有天玄宗的预见,修真界早早做好了准备,并提前召开了诛魔大会,商定好了诸多计策,虽然最后因为宛青的缘故将伤害减到了最小,很多方案都没用,但诛魔大会的必要性显而易见。   这一世,虽然占星殿也擅占卜,但终究不如当年的天玄宗,加上魔族此次入侵经历了数千年的布局,竟是遮蔽了天机,让占星殿获得的信息极其隐晦,即使有占卜到魔族入侵之人,也因为没有由头和其他证据而没有太过在意,只当是出现了误差。   如此一来,失去了先机,正道修士节节败退,直到此刻才想起召开诛魔大会,虽有些晚了,却还是必要。   “你说的不错。”大长老点点头,“我们确实有重开诛魔大会的打算,只是参加的不是四个大陆。”   饶是宛枷也猜不透这话的意思,有些疑惑道:“什么?”   “北大陆与其他三个大陆隔海,即使北大陆的修行方式特殊,有个什么轩辕王朝,气运加身,但魔界毕竟直接降临在海上,北大陆被袭击的时候根本得不到我们的支援。”大长老的语气有些沉重,“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北大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寸草不生了。”   宛枷沉默,他早已料到态势严峻,却没想到严峻到这个地步。   他只能道:“不知此次诛魔大会可否带上我去?”   大长老笑了:“我正有此打算,虽然你现在在东大陆的名声很不好,但在我西大陆却算不得什么,你作为我西大陆的一份子前往,我们总是会护你一下的。”   宛枷一愣,笑得更是真心:“那便多谢大长老了。”   大长老又叮嘱道:“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去位于三大陆交界处的诛魔大会会场了,你先修整几日,去的时候我会遣人来接你。”   宛枷只点头应是。   ……   几日时间悄然而过,很快,宛枷便登上了前往诛魔大会会场的车。   驾驶车的是两只尚未化形的大狐狸,跑起来却不慢,没多久就到了距离青丘国很远的诛魔大会会场。   青丘国的排场也不小,宛枷带上一个狐狸面具,低调地跟在大长老身后,走在狐女提前铺好的路上,两边美貌的狐女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个,他们每经过一个,就会有一个低下头向他们行礼。   “可是有些不习惯?”站在他前方的大长老轻声问道,他原是想让宛枷走在最前,可宛枷却以低调为由拒绝了,但大长老并不打算因此而怠慢宛枷,便微微侧着身子与他说话。   宛枷摇摇头,他知大长老虽未转头,却看得到他摇头,便没有说话。大长老见他如此,知他低调之心坚定,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地走进了会场。   虽然来的人多,但真正参加密谈的各大势力中只有两个人,青丘国这边本来应该是别人的,但大长老要带上宛枷,其他狐也不好说什么。   密谈的场地很大,一个巨大的房间里中间放置这一个极长的桌子,乍一看甚至都不能看到边,但在场的都是修士,皆为耳聪目明之辈,即使相隔甚远,也可以听见看见别人的情况。   两人刚一落座,便有人开口:“看来青丘国的人并没有将本次密谈放在心上啊!”   宛枷抬眼望去,便见一个身着星袍的老者正抚着他雪白的胡子,眼中透出的光却很是不友好。   大长老闻言嚯嚯笑了两声道:“我道是谁,原是星阁的莫长老啊。诸位不都带着自己的弟子在身边吗?我这又有什么不对呢?”   老者闻言涨红了脸:“是占星殿!不是什么星阁!”   大长老只笑:“嚯嚯嚯,老人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呀,还记得我上一次出青丘国的时候,修真界还没有一个叫占星殿的门派呢。”   “你!”老者气得站了起来,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大长老。   大长老却气定神闲:“占星阁的人都这么没礼貌吗?随意用手指别人?真是的,□□占卜一道,这气度可真是比当年的天玄宗差得远了。”   老者刚想说话,他身后便有一人拦住了他,只见那人面如冠玉,年纪虽不大,笑起来却有一种特别的味道:“这位前辈,师傅他脾气暴躁,还望前辈莫要怪罪,只是我占星殿既不叫星阁,也不叫占星阁,希望前辈莫要再叫错了。”   大长老瞥了他一眼道:“小辈,你很不错,和你师傅完全不一样,说吧,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名叫顾清流,当年顾家灭门之时因在占星殿,才侥幸逃过一劫,如今得知有机会报那灭族之仇,便央着师傅带我来了。”他嘴角抿起一个清浅的笑,“想来师傅方才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您作为狐族,竟带了个人族进来,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解。”   大长老撇嘴:“你师傅刚才可不是不解的样子啊。”但见众人都在意地望了过来,便掩去了宛枷的身份解释道,“此人身上持有千秋花,我想这个理由足够他跟随我来到此地了吧。”   众人无一不惊讶地睁大了双眼,顾清流也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竟是传闻中的千秋花!只是我前些日子听闻有个与魔修联手的叛徒手中也有千秋花,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由得以怀疑的目光望向宛枷。   宛枷的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此刻所有人望过来,也只能看到他薄薄的唇弯起了一个弧度,他轻声问道:“那你说的那个叛徒,是谁呢?”   顾清流忽然大声道:“就是这个声音!就是你!凌天宗的叛徒清河!没想到你居然敢来这里!”   “呵。”宛枷见面具已经没用,便缓缓摘下了面具,年轻的容颜配上苍老的白发,有种莫名的诡异,“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不少人听见他这番话拔出了武器,大长老也严肃了表情,然后有些无奈地看了宛枷一眼:“好好说话,别搞事,前、辈。”   正当所有人被那声前辈惊到的时候,宛枷的声音也缓缓响起:“顾家那么多人,除了我以外,灭门之后一个个都死的差不多了,想来是这些年魔修为了找封魔珠废了不少功夫,而我在这里,说明他们一直都没找到,一直没找到也就会一直杀害还存活着的顾家人……那么,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呢?”   他一番话,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怀疑都转移到了顾清流身上,只有顾清流,一脸震惊道:“你是顾家人?”   宛枷没有回他,继续道:“而且我前段日子也打听了外面的消息,没听说过所谓叛徒手中持有千秋花的消息,不知道……你是从何而得知的呢?”   见众人将怀疑的目光转到顾清流身上,宛枷这才慢悠悠地解释起关于他自己的问题:“我全名顾清河,父为顾源,母为楚向晚,想必你们也认识他们二人,我这长相,也没有多不像吧?”   众人这才细细望向宛枷,他的苍白长发随意披散,凌乱间本就与他这一世生母相似的容颜更显出了几分楚向晚的风姿,知她模样的人纷纷认可了宛枷的说法。   然而顾清流却反驳道:“你胡说什么?据我所知,顾源家主可没有儿子!”   “那也只是据你所知。”宛枷瞥了他一眼,“我自小魂魄不全,幼年没有记忆,被当做女儿养大……这也是魔修至今没有找到我的原因……我真庆幸当年父亲他们瞒住了你。”   “顾清流,你果然是叛徒!”便见一个大汉拍桌而起,脸上写满了怒意,宛枷翻着系统给的资料,哦,原来是当年恋慕楚向晚的人之一。   “等等,你们就不怀疑他吗?他可到现在还没有解释他的千秋花从何而来!”见众人的表情变幻,顾清流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千秋花可不是寻常人可以获得的,就算他真是我顾家之人又如何?他常年待在凌天宗内,哪来的时间去寻这千秋花?他方才说他魂魄不全,想来补全的这部分魂魄与魔修有关吧!”   “真是愚蠢!”却是大长老开了口,他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眼神望向顾清流,“你可知他们为什么那么轻易地就信了清河吗?”   宛枷接口道:“因为我说出来的问题都是你确实存在的问题,而你提出的却不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补全的那部分魂魄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闭了闭眼,此刻周围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说:“我的前世是宛青。”   只一句,便再也无人怀疑他与魔修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大概陷入了一种好想赶快完结写新坑的状态,写到一半就想去做一做新坑的封面,然后不满意继续回来码字→→   等我封面做好我就来开新坑预收,我下一本一定要写无脑爽文!这篇写得我累死了,写到后面老跑前面去翻设定,翻着翻着还能发现一堆bug……   决定了,下一本我要每一章都在有话要说里面写那一章的设定总结,然后就不用看全章啦!机智如我!   校园网卡得我只能用手机流量开热点发QAQ 第129章 极地模式   安静的大厅中忽然有一个人开口道:“只是找出他一个还不够,魔界不可能只潜入了一个人进来,既然他进来了,我们这里也不安全了啊……”他说的没错,顾清流没有入魔,修的是正道的功法,可此刻用功法来评判一个人已经不够了,纵使他看上去目光清正,一派正气,但私底下究竟在想什么,谁也不清楚。   人心,就是这么一个难以揣度的东西,你根本猜不到一个人会不会有一天为了某样东西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不是啊,你们就这样相信他是宛青了吗?”顾清流还在垂死挣扎,“他根本就没有拿出证据不是吗?”   “千秋花就是最好的证据。”宛枷脾气很好地同他解释道,“何况若我不是宛青,闻远又为何会特地亲自出手杀我?”   “你说闻远?”顿时有人惊地站起了身,“那个魔头不是被封印了吗?”   宛枷有些遗憾地摇摇头:“我也希望他能安安分分地被我封印,可都过了将近一万年了,谁也不能保证这其中没出什么岔子,比如……谁不小心把他放出来之类的。”   见众人表情严肃,宛枷笑了笑:“开玩笑的,当初我将他的身体与灵魂分开封印,我能察觉到他身体的封印还好好的,只是灵魂跑出来搞事罢了,你们别太担心。”   “但只要那个魔头存在一日,不管是以什么形式,我们这边都会寝食难安啊。”   这话说的不错,闻远此人武力虽强,但比之其武力,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脑子,当年他能在魔界之门打开之前毫无势力的时候掀起那么大风浪,与他的计谋是脱不开关系的。   何况在宛枷这一世第一次与他相遇的时候还能给宛枷吃那么大亏呢。   不过智商不够外挂来凑,现在的宛枷也想开了,在绝对劣势的场合下还放着系统不用实在是不明智的选择,所以他毫无心理障碍地咨询了系统。   好像当初那个说不能太依赖系统的人不是他一样。   “在场魔修派来的奸细一共有六个,左边第十二个和第五十一个,右边第二十一个、第二十二个和第三十七个,还有顾清流,把这些人处理了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立即有人激动地跳了出来,宛枷瞥了一眼,正是自己点名的其中一个。   “怎么,听不懂吗?我说你们是魔修派来的奸细。”宛枷的嘴咧起一个笑,“不懂也没关系,结果对就行了。”   “等等。”忽然有人开口,宛枷抬眼望去,正是他指出的其中一人的同门,“你真的是宛青吗?”   宛枷噗地一笑,摆了摆手:“人呐,就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时候你们也不在意我是不是宛青,毕竟如果我是,你们自然开心有人能抵挡魔修,如果我不是,短时间内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扫视了一下众人的表情,“现在我多指出了五个人,你们就开始担心我会不会给你们造成影响了,而怀疑也就自然而然产生了。”   “被怀疑是理所应当的,你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忽然一个老者开口,见众人的模样,此人似乎地位很高,隐隐有一种以他为主的氛围,“只是以千秋花为证据,这可远远不够啊。”   “嚯嚯嚯,你们就这么小瞧我青丘国的千秋花?”听到千秋花,大长老第一个表示不满。   宛枷却没什么反应,轻声道:“占星殿现在的镇派之宝原是天玄宗的星阁,之所以会变矮那么多,是因为那是我炸的。”   众人一脸木然。   “凌天宗的藏书阁也是从天玄宗搬过去的,那个器灵认识我,我上辈子修习的那个功法就是他给我的,不信你们可以问他。”   众人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宛青修习的那个功法天下人皆知,却没人想过要去抢夺,毕竟削去七情六欲之后,连欲望都没了,夺取还有什么意义?   “唔……你们还抢了天玄宗什么东西?说出来,万一我以前就在里面做了什么旁人不知的标记呢。”   “……别说了,我们信了。”不信还能怎么办?人都用“抢”这个字了,再说下去未免也太不要脸。   宛枷浅笑一声:“那好了,先把这六个人解决了吧。”   事情解决得意外轻松,宛枷第一次体会到宛青这个身份带给自己的便利,作为清河,他可以很轻易地被诬陷,但作为宛青,只要是他做的,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就会得到信任,这就是身份的不同带来的差距。   战斗只是一瞬,都不需要宛枷动手,那些修为极高的老前辈们就用雷霆之势弄死了这六个人,连出去传信的可能性都不留。   只是……宛枷望着凌天宗空下的两个座位,眸色有些发沉,看现在的情况,被渗透最深的应该就是凌天宗了,宗内……恐怕已经变成魔修的据点了,也不知道藏书阁现在怎么样……   压下心中的担心,宛枷开始主持起这场会议,他有对抗魔修的经验,虽然转世后的修为不够,但在魔修的问题上,他却是最有发言权的。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炼制专门对抗魔修的武器。”宛枷取出一片玉简,“材料和炼制流程我都刻在上面了,虽说修为极高者对这方面的武器需求不高,但各门派中多是修为较低的弟子,多一些这种武器也能提高一些他们的存活率。”   “另外就是封魔珠的重新炼制了。”宛枷感觉自己此刻就像某个蓝胖子,不断地取出一些神奇的道具,“我们逼退魔修之后,魔界大门还是需要重新封印的,现在封魔珠应该还剩下四颗,我们只用再炼制三颗就好了。”   “秘境开发的活动要暂停了,保不准魔修会不会混进去,像十年前的流离镜一样,去的人全都回不来。”说到这里,一个想法涌入宛枷脑中,“关于流离镜的事情,我有个想法,过会儿再说。”   众人听得认真,也不在意他的过会儿再说,只恨不得拿个小本本记下他说的话,回去让整个门派备战。   “门派中混入魔修的奸细是不可避免的,毕竟他们筹划的那么多年,也不指望一网打尽,放着就行,可别误伤了自己人。关键的东西同值得信任的人说就好了,剩下的能骗就骗,也不需要口径统一,只要能迷惑住他们就好。”宛枷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凌天宗那边就先放着吧,宗门里面重要的人物恐怕都不在,若是我猜的不错,他们可能已经被带到魔界了。”   “什么!?”   “若是他们还在修真界,定是会想尽一切办法与我们联络的,可是十年都没有消息,我不得不往这处想。”   “那不会……”剩下的话提问的人没说,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他想问他们不会死了吗?   “我自是有办法查探他们生死。”要是映秋山死了,系统一定会告诉他,现在没有消息,显然就是最好的消息,“他们是我们不可缺少的战力……我打算去魔界找他们。”   “不行。”却是大长老否决了他的想法,“我们不能没有你。”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宛青在这里,不谈其他,至少士气上会有所增长。   然而宛枷却摇了摇头:“我留在这里没用。”他神色冷淡,像在诉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该叮嘱的东西我都已经叮嘱好了,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剩下的还是需要各门派的随机应变,而我的修为你们也看到了,就算是宛青,也不可能一天就提升到渡劫期,因此在战力上我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他顿了顿,继续道:“相反,如果我将当年进入流离镜的一行人带回来,那定是一份不可缺少的战力。当年进入流离镜的应该都是各宗门极有天赋的弟子,想来你们也不愿意失去他们吧。”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他就只是想完成任务,救映秋山回来。   此话一出,众人沉默,厉害关系都摊开来了,他们也没办法阻止宛枷,毕竟,他们心底里也是希望这些弟子回来的。   在这片寂静中开口的是大长老,他的脸色并不好:“最后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去?”   宛枷没有回答,只是反问道:“你想我怎么进去?”   大长老黑了脸:“我就不想你进去!”   宛枷只轻笑一声:“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很简单,我回一趟凌天宗,让他们把我抓过去。”他补充道,“闻远是知道我的身份的,我现在修为低,他不一定会直接杀了我,把我抓起来带到魔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行!”大长老第一个反驳,其他人也露出了反对的神色,“太危险了,万一他直接把你给杀了呢?”   宛枷像是早就猜到他们的反应一般,也不在意大长老的态度,继续道:“还有第二个想法。”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里,他嘴唇微动,两个字吐露出来。   “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注意注意,其实我还没想好选哪个,两个我都很心水啊,我把两种情况的大概走向写一下,你们要不要投个票啥的?下一章我留到后天更新,如果没有回复的话我就抓阄→→   A.气质凌然,宛如一朵高岭之花地被带到魔界,然后被魔尊关小黑屋(没错,魔尊就是下一个攻略对象,为了加快进度我打算两个一起攻略了,刺不刺激?)忍辱负重的同时寻找狮虎虎。   B.入魔之后主动进入魔界,混入魔尊手下,和闻远争宠(什么鬼→→),成为一名伟大的卧底,顺带寻找狮虎虎。   哎呀,两种走向都很棒棒呢,本来的话也可以加上下一个模式两种都写的,可是我最近有一颗完结的心,然后事情就想搞大一点,so,选择权给你们,不选我就抓阄→→ 第130章 极地模式   “我不同意。”依旧是大长老,他的眉头皱得很深,“不管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我都不同意。”   在场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这样了,其他人虽然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但说到底,他们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想宛枷去呢?毕竟可以得救的人当中也有他们门派的弟子。   就利害关系而言,他们的心自然是偏到了那些有才华的弟子身上,毕竟一个门派之中,真正重要的不一定是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反而是那些拥有着潜力的弟子,才是门派的未来。   也因此,他们无法对宛枷的选择做出反驳,即使他们打心眼里不觉得这两种做法可行。   宛枷扫视四周,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放在眼里,然后随意一笑:“不过……也不是只有这两种方法。”   关于怎么救映秋山这个问题,其实宛枷这十年里不是没有想过,最终得出的也就是这两种,他也知道这两种的风险,不过有系统在,风险倒是可以降到最低,实在不行他还可以重来不是么?   关于闻远详细的记忆在这十年里也陆陆续续被系统传送过来了,给出的理由是待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足够长,宛枷不明白其中的机制,也没有兴趣去搞懂,他要的不过是成果罢了。   说老实话,在了解了闻远的情况下,他个人更倾向于第二种方法。   之前也说过,闻远曾对宛青手下留情,当初他背叛挑的时间点更加是像在帮宛青,但恢复完全记忆之后,宛枷才明白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友情就此抵消,两人之间不再相欠,而再次见面,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两种方法,闻远都是最大的阻碍,只不过第二种成功的几率高一些,但从根本上来说,处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都是不方便的,危险度也极高,可能他把系统的全部能量用完都不一定能成功。   而就在刚刚,宛枷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他想——为什么不能再大胆一点呢?   这个念头来得很奇怪,作为一个能不断重来的人,宛枷的胆量不可能小,可他现在提出的两种方法,确实是有些保守了,因为这两种都是基于将自己送到敌人手中的基础上提出来的。   宛枷闲时曾看过系统提供的小说,他曾经思考过为什么那些小说当中,一个人生无比失败的主角经历了穿越或者重生之后就能逆袭打脸呢?   他一开始认为这不过是人基于自己失败过去的一种想象,强烈想要改变所诞生的一种作品,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失败的人,即使穿越或者重生了,他的本质不变,该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以自身为例,这段时间线他走了无数次,不是没有经历过失败,那他如今为什么能走到这一步?是努力?是比常人多的情报累积?不是,都不是,他能走到现在,他能收获成功,究其根本,不过是因为他成长了。   人有无数种可能,但人的一生只能走一条路,这也决定了这个人只能看这一条路的风景,视野的局限使得一个人的一生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有限的,但如果这段时间重来呢?做出不同的决定,增长不同的阅历,在这之后,他所能达到的高度就是原本他所能达到高度的两倍甚至更多,这个是无法用1+1来衡量的,可能少可能多,但不管如何,以此人的过去衡量,他都有所增长,可以称之为成功。   如果过得比上一次好了,那就是成功,如果过得没有上一次好,也不算失败,因为他白得了一次重来的人生,这本身就是别人比不上的。   而第一次的失败也不能直接证明这个人是失败的,导致失败的理由有很多,但失败本身也是可以给人带来经验,甚至可以促使人了解到自己的长处短处的,然后利用别人无法利用到的时间来补足,这就是为什么能够逆袭的原因。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所有人都是摸索着来,但当一个人有了攻略,知道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成功的几率就会高上很多。   所以才会说宛枷的两种方法不够大胆,他的这两种方法全是基于他拥有宛青记忆这一点来制定的,但现在的他拥有的只是宛青的记忆吗?不,他拥有的东西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他忽略了这一点,所以才只有那两种不够完善的方法。   但仔细想想,他拥有的可是系统啊,其他有系统的人是怎么做的?   在系统的记录中,存在一种需要去不同空间收集数据的宿主,他们需要攻略不同空间的人物,和宛枷的情况相似,却也有极大的不同,相似点在于复数的攻略对象,不同点在于世界。   宛枷的情况虽然称之为平行世界,但基本上是同一个世界观,脱离不开这个,而这也给宛枷造成了一种错觉,一种去其他空间的宿主不会有的错觉。   ——这是仅有一次的需要珍惜对待的人生,为此,我需要去考虑人际关系,需要去考虑世人的想法,需要去考虑很多琐碎的东西。   想想为什么穿越者敢于改变?原因很简单,这不是他们自己的人生,他们的人生已经过去了,现在这个人生会有怎样的结局都无所谓,反正都已经白赚了一个人生,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过的肆意一些呢?   突破了常规之后,他们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自己,这样的不同令他们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生,从展开的那一瞬起,这已经可以被称之为成功了。   而那些去不同世界的宿主则更是没了束缚,或许存在惩罚一类悬在脖子上面的利剑,但想要过得开心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唯结果论就可以了,过程如何系统往往不会做出太大要求,顶多有个不违反世界观之类的要求,除此之外的束缚是很轻的,那么,也就是说,只要结果是好的,无论宿主做什么,系统都不会管。   这和宛枷的系统一直给予他的暗示是一样的,宛枷确实不用在乎什么,达到了任务目标之后离开就可以了,但不断重复的这一段时间线却给了宛枷压力。   ——没有我的情况下,他们应该过得更好。   ——是我的到来使得他们陷入了感情的纠结,我应该对此负责。   这两句话就是宛枷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束缚。   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太深了,因而他不能将这个看作一场游戏,在他眼里,因他而死的人都是原本可以好好活着的。   但是现在,他第一次遇到了这种情况,如果他不能成功,死的人会更多,如果修真界沦落,这个世界会变成另一副模样。   宛枷无疑是讨厌这种改变的,无数次的重来令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世界观,他无法忍受这个与自己有着很深联系的世界变成魔修的世界。   所以,他第一次,跳出了自己给自己加上的束缚,重新去看待这个问题。   他应该再大胆一点,再残忍一点,因此死人不是问题,解决不了死的人会更多,唯数量论或许很残忍,但这却会带来最好的结果。没错,宛枷想到了,更好的方法,更加不能为世人所容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延伸出的两种可能性,成功与否,他都有新的路线可以走,最终直到一个唯一的结局,那就是成功。   “是么,那只能走第三条路了。”宛枷轻声说道,但在场的人都是耳聪目明的修士,自然是听得清楚,一个个将目光集中到宛枷身上,“一条不会有我死亡可能性,同时还能救出其他人的路。”   或许是他身上透露出一股不妙的气息,大长老有些敏感地皱了皱眉:“你不是才说的只有两条路?框我们呐?”   宛枷笑了笑,他感激大长老对他的关心,但此刻他已经做下了决定,那就不是别人能拦着的了。   “这一种方法我需要绝对的保密性,即了解到全部计划的人只有我一个,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帮我完成我想做的事吧。”   众人沉默,倒不是他们不相信宛枷,前两种方案的提出以及之前宛枷的自证身份已经足够让他们信任他了,可是宛枷现在说出来的话却让他们有些不舒服。   好像是不信任他们而在防备他们一般。   宛枷理解他们的想法,但他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的想法,顶多是解释一句:“若是被用了搜魂,魂飞魄散事小,计划被魔修知道了就不好了,与其这样,每个人知道的都不全不是更好吗?”   众人无法反驳,他们又确实想要那些弟子归来,最终平衡了利害关系之后,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宛枷见此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从提出这个计策开始,他就已经计算到了结局,这里又怎么会阻挠他呢?   于是他从系统那里兑换出一百零八颗火红珠子,分别交托给了不同的人,并叮嘱他们以此珠为阵眼,在不同的地方布下阵法,又将布阵的材料刻在了玉简之中,不同的人获得的材料清单还不同。   仿佛提前准备好一般,这样一个复杂的工作竟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甚至有些人都怀疑这是宛枷故意而为的了,毕竟这珠子显然不是凡物,玉简的刻制也需要时间,或许……他早就计划好了。   怀疑的情绪充斥着所有人的心,宛枷也担心他们不按他说的去做,只微微解释了一句:“就算是用我之前的方法,我也打算用这个来作为失败后的替代的。”然后朝大长老一笑,“只是没想到前两种直接被驳回了。”   众人忽然心生一丝羞愧,不仅是为自己的怀疑,更是为自己之前的沉默。   宛枷望着众人的脸色,心情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眼前的情况实在是太顺利了,波澜虽有,却不是什么大的风浪,他这样的情况让他想到一个词语——如有神助。   他忽然就想起了上一次攻略斐仪的时候流离镜说的话。   ——他是被天道眷顾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抓阄的,但想想你们都没选,然后写出那两种方法的大致情况之后我又不想写了→→于是我就决定放飞自我>3<虽然最后可能会回到某个分支,但我就是想搞事→→   ps:今天这一章的灵感来自刚刚看到的路人甲的评论,我表示我也不喜欢攻略完就走,感觉就像女票完之后擦擦屁股就走了,还不给女票资的那种,所以我家主角……都有给女票资(就是HE)的→→ 第131章 极地模式   呵,被天道眷顾的人?   若天道当真眷顾他,他又怎会沦落到如何都不能与甄皑在一起的地步?仅仅是与恋人在一起都天地不容,这天道又如何称得上是眷顾他呢?   只是很可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人,越是得不到一样东西,他就越是想要去获得,无论付出什么,而宛枷就是这种人。   他坐在千秋树横生的枝头上遥望远方,此时恰是冬季,枝头的花叶都已凋谢,所有人都按着他的吩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准备,倒是他坐在这里像在偷懒。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他的打算的话,他一定会被世人责骂的吧,即使运气好一些,多数人理解了他,估计不择手段也会成为概括他整个人的词语,若魔修还在倒还没什么,一旦魔修退去,没了主要矛盾,他一定会走上一条极端。   无法被世人理解的极端。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攻略还没有完成的话,一切基本可以算是失败了,除非有什么转机。   至于运气差一点,无人理解……   想到这里,宛枷眸色微沉——那也无所谓,理解我的人,这个世上有一个就够了,即使他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   又是数月过去,宛枷估摸着差不多了,便用灵力折了张纸鹤,轻飘飘地往着不知何处而去,纸鹤飞出去不久,便有人前来拜访。   来者是当日大会在场的一员,修为不高,估计是哪个宗门老祖带在身边的弟子,不知有什么长处,竟是被带了过去,或许是打着成名的打算,却因为宛枷的出场而使得那人没了机会。   虽说修为不高,却也只是相对于当时在场的人而言的,此人现在乃是元婴后期,真要说起来,比宛枷现在的修为还高,只是打起来却说不准,毕竟宛枷手持封魔珠那种不分修为的东西,即使代价极大,遇到必须的时候也不是不可以用。   且不谈此杀器,当年宛青留下的东西可不少,借着这几天众人都在忙,宛枷也没有完全在偷懒,寻了当年留下的洞府进去搜刮了一番,倒也找到了不少合用的东西,只是没给自己留,全贡献了出去,投入到现在的建设之中。   宛枷现在是真不在意修为了,按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计算,封魔珠应该一共可以用三次,三次之后他的身体必然会承受不住,而如果他在这三次之内还不能攻略目标的话,时间再久也是没用,他现在可没以前那么好的耐心。   攻略不了目标,即使他证得长生,那又如何?不过是活着受罪。   稍稍走神了一下,对方也没有在意,脾气极好道:“宛青前辈,您吩咐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宛枷微微惊讶于此人的好脾气,却也没有太在意,此人心性甚佳,或许会有一个广阔的未来,但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现在剑走偏锋,不与人交好便是对别人最大的善意了。   于是他只平和地笑笑:“我知道了。”却没有继续深谈下去的打算。   那人虽是师门派来交好的人,但看宛枷态度也不打算舔着脸上去讨烦,便道一声“告辞”,不卑不亢地离去了。   宛枷望着他的背影,他如今的肉体尚且年轻,他却第一次觉得自己心老了。   皑皑啊,逝去了近万年,如今的修真界不应该是我们的舞台了啊,世界七大支柱本就是天之骄子不谈,便是现在这些年轻人也蓬勃向上,有着新的气象,聪慧懂礼。   我们这些本该死去的人,就应该入了土,何必归来蹚这一趟浑水呢?   有纸鹤从窗口飞进,时间刚刚好,给他带来了与魔尊相见的消息。   先前送出去的纸鹤去往的地方正是魔界,魔尊坐镇魔界,本是不会来这里的,只是宛枷加了一句“若是你现在不来,以后恐怕就来不了了”才将那位大人物逼了出来,而他的话能有这么大作用,不过是因为宛青的身份带来的便利。   宛青的大名,不仅响彻修真界,便是魔界,也常年记恨着他当年的动作,若不是他,魔界的降临也不会迟到了数千年。   不过仅是如此,魔尊也不会出来,宛枷确实有在纸鹤上做手脚,但宛枷原本的把握也不是很大,最后一成可能性不过是落在了系统对魔尊的介绍上。   魔尊敛天冥,魔界第一人,肆无忌惮,法力强大,而他的父亲,却因当年未能打开魔界大门一事,落寞至死。   一个强大无比的魔尊,他的父亲却有这样一个懦弱的过去,不管敛天冥是否愿意,宛青的送信,他必须得接。   而宛枷在纸鹤上做的手脚就是如此,在敛天冥打开纸鹤的那一瞬,他的声音就会如洪钟一般传出,整个魔界的人都知道他约魔尊一见之事,若魔尊不来,声望定会大大受损,可以说,宛枷这样做确实有些不太厚道。   可那又如何?系统说了,敛天冥是他下一个攻略目标,却不是这一个,他不在乎对方对自己的观感如何。   约见的地点在东海之上的一座浮空岛上,岛并非天然,乃是由玉石制成,本身不大,远远望去不过是一个平台,原是靠近东海的修士用于比斗的场所,如今因为魔修的缘故,东海附近已经没了修士,这座浮空岛上也很久没开比斗了。   选这处地方,不过是因为浮空岛恰好位于两地交界,两人都没什么场地优势,而宛枷本没有打斗的打算,选此处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安心。   只是对魔尊而言,在哪里都一样。   人类的计谋对他而言,轻易便可以力破之,他唯一忌惮的,不过是修真界里一直隐世不出的老不死们,如今还要加上一个死而复生的宛青。   “你就是宛青?”只是真正见上面,敛天冥却有些失望了。   不过是个元婴。   元婴期在修真界已经算是中坚力量了,但在敛天冥眼里却差得还多,他本就嗜战,见此不免有些失望。   他在观察宛枷,宛枷又何尝不是在观察他?魔尊身披战甲,两额横生出两根长长的角,耳朵尖尖,一看便不似常人,本是极凶悍的人,容貌却甚是俊美,颇像个小白脸。   想来这般容貌一开始在魔界定是不受欢迎的。   魔族崇尚力量,如此娇柔的容貌并非魔族所好,只是敛天冥实力太强,比起他的容貌,现在更多的人注意到的是他的实力,再也没有魔对他的容貌有所置喙。   可惜敛天冥嗜杀,纵使宛枷对攻略对象有些关照,但这一回站在了对立面上,他自是不能心软。何况这一次不用攻略他,宛枷更是不会让魔族进入修真界。   “不过是用了前世的称号罢了。”宛枷微微笑着,态度平和,更是让敛天冥升不起对战之心,“我这一世才活了不过三十载。”   “三十岁的元婴么……若你不是宛青,这速度当真不错了。”敛天冥皱皱眉,“可即使你是宛青,如今也没有对战之力,不躲好了赶紧提升修为,这么急着找本尊是活腻了想来找死么?”   “我虽然活腻了,却暂时还没有找死之心。”宛枷只笑,“我这次找魔尊来,其实是有一事相商。”   其实望着他的笑脸敛天冥就心烦,他惯于立在高台之上,看他人挣扎至死,苦苦哀求,每当那时,他烦躁的心情才会有所缓解,脸上露出丝丝微笑来,而现在宛枷的微笑,却与那时的他很像。   为什么要笑?他看上去很像那种垂死挣扎的人吗?   “魔尊想要攻进修真界,为的无非就是修真界的资源吧?”宛枷望着敛天冥,慢悠悠地解释道,“魔界资源贫乏,一块小小的灵石都能让魔族争抢,从而害了好几条性命,想来你们定然很眼馋修真界的资源吧?”   “你都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本尊?”敛天冥不耐道,“若你请本尊前来只是为了问这么一个蠢问题的话,本尊不愿与你浪费时间。”   “若我说。”宛枷微微提高了音量,敛天冥原本的不耐顿时被冲散,化为了一丝关注,宛枷这才扯起了一抹笑,“若我说,一旦魔族攻来,我修真界的资源,你们一点也拿不到呢?”   敛天冥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你想说什么?”   宛枷也不隐瞒,眉眼半敛:“我已在修真界布下大阵,控制阵法的核心就在我手中,只要我一个念头,整个大陆就会……”他比了个手势,轻声道,“轰——”   “呵呵。”敛天冥捂住了脸大笑道,“哈哈哈,你们人族真是有趣,对自己人可真是比他人还要狠呐!”   “狠不要紧,用得上就行了。”宛枷毫不在意对方的嘲讽,面色如常道,“魔尊,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撤阵。”   “我说你啊,是不是太自大了点?”敛天冥拿开手,此刻他的眸子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带着一点疯狂,“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谈要求?”话音刚落,他一掌伸向宛枷,仅仅是一掌,却含着极为恐怖的气息,令宛枷动弹不得。   然而,此危机关头,宛枷却闭上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可惜了,走这条路线不能两个一起攻略,我只能强行加快进度了→→   算算这么多章下来宛枷活了多久吧,第一次攻略谢瑾,活到了老死,加上重来30年,就大约算个100年吧,第二次楚战时间不长,差不多10年的样子,第三次莫明澜不算长大过程空白的一段,只剧情有的只有一年左右,第四次陆栖有两个10年,就是20年,第五次斐仪,因为皑皑的原因重来了好几次,重叠时间不算,至少有个20年,也就是说,到现在,我剧情写到这里,宛枷已经活了至少150岁,我知道这在修真小说里面不算什么,但他真正作为一个凡人活着的有130年,加上之前情感不全,其实是没什么活着的欲望的。   现在加上了宛青的记忆,虽然没有人格,但从前面的描写可能我也透露出来了,宛枷其实不是很想活着,对他而言,长生其实没什么诱惑力,他什么样的世界什么样的景色都见过了,没有好奇的去探索的心,整个人心态都已经老了,这个时候如果不是皑皑的出现,他可能连攻略都直接放弃找个世界死了算了,愿望什么的就算想起了宛青的记忆估计他也不会有,因为他坚定地认为宛青与自己不是一个人,所以他也不会想去实现宛青的愿望。 第132章 极地模式   那一掌,在离宛枷的脸极近的距离停下了,尽管掌风所到,宛枷额前的白发随风而起,最后却只化为一道细细微风,随宛枷那飘荡的长发一同,慢慢落下。   敛天冥望着宛枷,眼神复杂,最后化为鄙夷,转过了头去:“无聊。”   宛枷下意识揉了揉额头,他还能感觉到方才那股恐怖的气息,然而他却没有受到一点伤,可见敛天冥对力量的控制是到了怎样一个恐怖的境地。   然而宛枷却也只笑了笑:“现在还谈吗?”他放下了手,一脸云淡风轻,“要求。”   敛天冥猛地转身,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然而宛枷却完全不抵抗,只任他掐着,好似长辈在看一个玩闹的孩子,令敛天冥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无名火。   近乎咬牙切齿地,他狠狠道:“你可知道,只要我动一分力,你就会死!”   宛枷却没有一丝恐惧,不仅是恐惧,他好似脱离了所有情感一般,只冷冷地望着,好似在注视着地上的蝼蚁,不是鄙夷,只是不在意。   “一旦我死了,阵法就会自动启动。”他望着敛天冥,却平生出一股俯视的意味,“备战的这段时间里,我做的比你想象的多。”   “是么。”敛天冥忽然笑了,他松开了手,似乎是放弃了暴力,“若你是真的不畏死,本尊还有几分敬佩,可你分明就是在求死,你这种人,本尊最为鄙夷。”   嘴上说着鄙夷的话语,眼中却早已没了这种情感,只有满满的失望,不知是失望宛枷不能与他一战,还是失望宛枷的态度:“那么,作为施舍,本尊便听听你的要求。”   宛枷也不在意他的话语,直言道:“十年前去往流离镜的一行人,现在都在魔界吧?”   “十年前?”敛天冥挑眉,回忆了一会儿道,“哦,是他们啊……死得差不多了。”说完便暗暗注意宛枷的表情,想看到他脸色大变的样子。   然而宛枷只是神色淡淡,一来他清楚映秋山还活着,二来那一行人中大多弟子在各自宗门内留下魂灯,生死情况各宗门都有掌握,若当真死得差不多了,他们也不会愿意让宛枷来营救。   正是因为都活着,所以才会寄予希望。   “那把剩下的放回来,我就撤回阵法。”宛枷淡然道,“各宗门都有他们的魂灯,现在还有多少人活着我们还是清楚的。”   敛天冥眯起了双眼,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扯起了一个笑:“只要回来就好?”   宛枷瞥了他一眼:“只要回来就好。”有什么问题自有系统鉴定。   “三日之后,来这里接他们。”   敛天冥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这里。宛枷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虽然只是一段不长的对话,但他却一直没有看透敛天冥这个人。   整个谈话之中,敛天冥的情绪变了很多遍,看似是情绪多变,容易惹怒,但实际上不过是因为他的肆无忌惮,因为无所顾忌,所以情绪随心,无须压抑,这样的人,可能上一刻还在对着你笑,下一刻就会将剑刺入你的胸口。   宛枷这一次与敛天冥的谈话为的可不仅仅是救出映秋山,更重要的是为了下一次的攻略,他迟早要攻略敛天冥,与其因为不了解而失败重来,不如趁早弄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   而现在得出的答案却让宛枷的心有点凉。   诚然,像敛天冥这样的难度才正常,如果人人都像斐仪他们那么好攻略的话,那攻略也就没有意义了,可对于宛枷这样一个无心攻略的人而言,这样的难度却令他有些烦恼。   他应该……确立一个怎样的人设,才能让敛天冥对他产生兴趣呢?   此暂且不论,现在的重点是映秋山,映秋山的好感不用担心,按照先前的情况不难发现,只要让对方产生一种类似爱情的错觉就可以,当某种情感达至巅峰,并在对方以为这是爱情的时候,好感度的要求就达到了,问题在于he。   好在触类旁通,在思考映秋山的问题的同时,关于敛天冥的好感问题宛枷也有了些头绪,虽然映秋山的he要看接下的情况,但好歹这般思考有了些许成果,不算白白浪费时间。   那么敛天冥,三天过后,你会送我怎样一份大礼呢?   宛枷轻笑一声,连夜与当日参加封魔大会的众人联络了一番,做下一系列安排之后,便等待第三日的到来。   三日后,浮空岛。   这一日的浮空岛比前几日热闹了些,凡是宗门中有人在被魔界掳走的那一行人中的,都派出了门中长老来此接人,在此一站,倒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他们等了没一会儿,魔界的人就来了。   敛天冥也来了。   宛枷暗自警惕,这等小事,敛天冥没有必要亲自来此,他会来这里,目的恐怕不简单。   像是押解着凡人一般,那些往日里的天之骄子都失去了往日的高高在上,被推攘着,衣衫凌乱,看上去起色很是不好,然而这里面却没有斐仪的踪影。   令宛枷有些在意的,是映秋山,他一直低着头,过长的发遮住了眼,看不清神色。   “好了,把这些人还给他们吧。”敛天冥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被放了回去,宛枷赶紧接住了映秋山,他注意到,映秋山的身子有些虚弱,像是站不稳一般,直直倒到了他的怀中。   他不由小声询问道:“师尊,可无碍?”映秋山没有回他。   “说起来。”忽然,敛天冥的声音响起,其中充斥的恶意令宛枷感到一阵恶寒,“你的阵法撤了吗?”   所有人有些不明白地望向了宛枷。   宛枷垂眸:“人都接到了,我回去就让他们撤了。”   “哦……”虽只有一个字,却透露出一股意味深长的感觉,宛枷心感不妙,却也猜到了接下的情况,无法改变,“那可得赶紧撤了啊,这可不是小事,你毕竟是拿全修真界的命在和本尊赌这几个人的命呢。”   有年长的修士皱了皱眉,却碍于宛枷的身份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透露着怀疑。   宛枷不语,他明显感到怀中映秋山的身躯抖了一抖。   “回去可一定要记得把阵法撤了,万一你手一抖,修真界给毁了,伤心的可不止是我们呐。”敛天冥像个老妈子一般唠唠叨叨,却字字诛心,这般说下去,宛枷最不愿意的事情怕是就要发生了。   “你在胡说什么!”果然,先前那年长的修士终于忍耐不住,恶狠狠地望了过去。   “本尊有允许你说话么!”敛天冥只是随意一瞥,威压便猛地压去,那修士站立不住,几乎要跪倒在地,而他周围的人却没有感受到半分威压,只有那一个人,冷汗湿了衣衫,半跪在地上。   敛天冥见他如此不堪,也不再管他,而是继续向着宛枷,面带笑容说着满怀恶意的话语:“真不知道值不值呢……用一整个修真界人的性命去换这几个不如死了的人的命。”   “值不值得不是由你决定。”宛枷抬头,目光冷冷,“我想救我师尊,其他人想要救门内弟子,因此我们行动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敛天冥挑眉,“费那么大力去布一个可以炸掉整个修真界的阵法,就这么简单?”   “什么!”众人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射到宛枷身上。   宛枷却只直直地站立着,好似这些完全没有给他造成影响,“但是修真界没有出事,人也救回来了……你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敛天冥笑了,“本尊对你可佩服得很呐。”   他凑到宛枷耳边,轻声道:“自本尊成为魔界至尊以来,本尊常以暴力镇压妄图反叛之人,很多人都忘了,本尊走到这一步之前,可不是修为第一啊。”他后退一步,笑道,“能让本尊与你说这么多废话,你已经很不错了。”   宛枷垂眸,他终于发现了敛天冥的不对劲。   是……双重人格么。   先前见到的敛天冥情绪外露,对他十分鄙夷,而现在的敛天冥却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每一句话都是在给他挖坑,言语间却不乏对他的赞赏,这几乎是两个人的态度了,若不是系统证明他眼前站着的就是敛天冥本人,他几乎要以为对方是被人假扮的了。   而让他确定双重人格的,是敛天冥的最后一句话,他在解释。   魔尊不需要解释,他情绪多变,性格多变,那又如何?他是魔尊,无人敢说他的不是,可他现在却妄图解释。   这本身就不对。   但即使如此,宛枷也不愿继续与他对话,现在的敛天冥,比之前见到的敛天冥要恐怖一百倍。   虽然言语间暴露了自己的问题,但比起先前那个情绪外露的敛天冥,眼前这一个的恶意要胜过那一个百倍,宛枷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他想要将宛枷拖入深渊。   于是宛枷试图赶紧结束话题:“既然人都接到了,我们便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伴随着敛天冥的话语,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冲入宛枷的心间,“好戏还没开始呢。”   “宿主快推开映秋山!”然而系统的话语已晚,就在系统的话音刚落,宛枷便感到心口一痛。   他低下头,恰巧与映秋山的双眼相对,那是一双血红的眸子,无比熟悉,他曾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这是……入了魔的标志。   视线继续往下,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胸口冒出,映秋山正在拔出他胸口的匕首,匕首上泛着的紫光透露出一丝不祥,而映秋山,却在笑。   作者有话要说:   映秋山舔了一口匕首:这可是把涂了剧毒的匕首。   映秋山:GG   昨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一直都想睡觉,就没码字。感觉昨天超倒霉的,让一群走反方向的人让到自己跌倒,双膝扑地还蹭破了,今天洗澡巨疼,然而不得不洗QAQ,最伤心的是手机屏碎了,懒得贴膜的我心好痛QAQ   求小天使们抱抱QAQ 第133章 极地模式   有细小的血红色纹路从映秋山的眼部开始扩散,宛枷清楚,一旦这种纹路扩充到全身,映秋山就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堕落成魔,从那之后,属于映秋山的人格就会消失,彻底被身体本能控制,沉迷于杀戮,沉迷于自身最原始的欲望。   人,因为会克制方成为人,而没了克制,沉沦于欲望之中的人类,便被称为入魔。   与那些魔界修士不同,他们虽修行魔道功法,但未必是什么害人的功法,只是魔修现于人前的大多阴毒,给人造成了这么一种固有印象罢了,但入魔之人不同,他们没有是非价值观,只遵从自己的欲望行事,这样的人,危险性远远大于魔修。   他们对于魔界之门大开的抗拒,以及对魔修的抵制并非是因为魔修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说到底,修士斗法,随意一击都可能毁灭一座凡人城市,硬要强调什么正魔不容不过是因为两方的利益无法重合罢了。   鸿离大陆物产丰富,拥有大量的修炼资源,而魔界则相反,在那里,每一点资源的获得都是一个个生命的堆积,在这种争夺下生存下来的魔界修士也比修真界的修士要强大些许,不在道法高深,而在斗法能力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魔界修士要凶狠许多。   也是因此,大多魔修的功法都极为血腥,为了活下去,不少魔修的修行方式都残忍至极,甚至要以同伴血祭,这也是他们被正道修士斥为有伤天和的原因。   正魔不合,源于利益诉求,源于追求不同,源于观念不同,不论种族,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入魔之人,不仅不容于正道,连魔修也不会愿意如何接触,因为魔修的功法再如何残忍,终究是一条前进的道路,但入魔之人不同,他们是走在了一条自毁的道路上。   入魔不可逆,即使是前世的宛青对此也无能为力,宛枷现在唯一能仰仗的就只有系统了。   “有一种方法。”好在系统还是靠谱的,没有让宛枷直接读档重来,“以命换命。”   宛枷皱眉:“他还没死。”   “等死了再换,反正现在好感度还没满不是么。”系统再一次展现了它的剥削本质,将宛枷的这一世利用完全。   但宛枷却不在意,对于现在的他而言,生死还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好在宛青虽然没有解决入魔的方法,却有拖延的方法,宛枷嘴唇轻动,一道法诀打出,映秋山便头一歪,陷入了沉睡。   敛天冥见此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如何,兴趣缺缺道:“被捅的感觉如何?”   宛枷轻笑,配着胸口的血迹显得有些惨然:“师尊的手向来不抖,如今偏了一分,可见师尊还是在意我的。”   敛天冥见此心情越发差了,随意一挥长袖,不愿再看此处,向着来处便离去了。   敛天冥一走,气氛也不若先前那般紧张,宛枷心一松,忍不住单膝跪地,抱着映秋山的手却不见半点放松,仍稳稳地托着映秋山,有人想要上前询问,见此情景,却也问不出什么。   他们是调查过清河这个人的,因此也都清楚,对于清河这个徒弟,映秋山是溺爱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与此相对,对于这个师傅,宛青又是什么样一个感受呢?   此前的他们或许会想,宛青是有师傅的,那个师傅待他极好,映秋山是万万也比不上的,有那样一个师傅,恐怕宛青也不会将映秋山放在眼里,但过了今天,人们就会明白,宛青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即使已经转世,依然背起了不属于他的职责,即使早已有过恩师,依然会对那个对他无比溺爱的师尊百倍尊重敬爱。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布一个可以炸掉整个修真界的阵法呢?   他们不知道,当他们发出这样的疑问的时候,就证明他们已经升起了怀疑之心,只等着时间,慢慢发酵。   而与此同时,宛枷原先的计划也做了改变。   在他原先的计划中,一旦他的所为暴露,无论魔界的威胁是否还在,修真界迟早都容不下他,而到那时,他的师尊映秋山会因此对他产生同情,继而好感度上升,同时,好好谋划一番,想要给映秋山的未来铺就一条平坦的道路也不难。   而那样做最大的前提就是映秋山不入魔。   只要映秋山不入魔,就算他的名声差到了极点,给映秋山一个大义灭徒的机会,将来修真界中的人就会碍于名声,不会对映秋山做出什么明显的阻挠,而凭借映秋山的才华,只要度过了心魔,修真道上一片坦途,无须担心。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映秋山不入魔的前提上的。   一旦入了魔,就是两个概念,现在的映秋山,只能由他来保护,而他想要保护映秋山,首先就是要把这件事给摘干净了。   宛枷闭了闭眼,对众人道:“回去之后,把阵法的阵眼换了,我们围攻凌天宗。”他取出一个储物袋,“用这里面的东西替换原来的阵眼,夺回凌天宗,指日可待。”   众人还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宛枷的意思,顿时露出喜色。   “不愧是宛青前辈,竟然给魔尊下了那么大一个套!”   修士们不傻,宛枷说到这里,他们也不难猜出宛枷的意思,这阵法原先是什么不重要,可能当真如魔尊所言,是会毁灭修真界的阵法,也可能只是宛枷诓他的,但重点是,这个阵法可以转变为对正道修士有用的攻击型阵法,甚至对夺回凌天宗有重大作用。   凌天宗在修真界的地位本就很高,原先因为闻远的计谋而被魔修侵占,这本就是正道修士的耻辱,而因为宗内尚且有正道修士存活,又有大量高修为魔修驻扎,修真界不好直接剿灭,这块疙瘩就一直卡在众人的喉中,难以下咽。   现在好了,宛青的名声终究还是有用的,此话一出,正道修士的气势顿时上升,各个开始商讨起围攻凌天宗之事,宛枷则趁着这个空隙,带着映秋山回了青丘国。   偌大一个修真界,如今真正能让他感到有一丝安全感的,也就只有青丘国了,若是能打回凌天宗,或许还能多一个央禾山。   想他也活了这么多年,不算宛青那一世,他也过了百年,算在凡人身上,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时间还多,可这么多年了,他却身如浮萍,至今未能找到一个能够称之为家的地方。   迷雾山庄算是一个,只是时隔多年,不知如今是何模样了,央禾山也是一个,只是现在被魔修侵占,短时间内回不去,也就只有这青丘国,看在甄皑的面子上会收留他,甚至信任他。   “啊,我真是没用啊。”到头来,全是仰仗他人鼻息。   “不,你很好。”忽然一个冰凉的手触及他的额头,宛枷睁开眼,竟是映秋山。   映秋山的眼睛还是红色,眼周的纹路却被宛枷控制住了,不再扩充,此刻他的神智清醒也是多亏了宛青记忆中的那道秘法,说来那秘法甄皑也会,想来甄皑能撑那么多年也是多亏了这秘法吧。   宛枷直起身子,望向坐在床边的映秋山:“师尊,感觉如何?”他给映秋山施了秘法之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醒来之后也难以集中精神,想法总是会跑偏到不知道的地方,现在回过神来,没想到映秋山已经醒来,看上去状态还不错。   “好很多了。”映秋山的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起来,好看是好看,却像是神仙坠入了凡尘,“多亏了你,为师没想到,你竟是……”   宛枷摇摇头:“宛青之事终究只是前世,这一世的我名叫清河,是您的弟子。”他继续道,“驱逐魔族也不仅仅是因为前世缘故,更多的是因为这一世的灭族之仇,以及师尊您的养育之恩。”   “师尊深陷魔界,弟子怎能不来救?好在有前世记忆,能以此低微修为帮上一些忙来。”宛枷的声音很轻,配合着苍白的长发带出一些病弱感来,“弟子很开心,能有您这样好的师尊,更开心的是,能帮上您。”   映秋山闻言心中是又喜又悲,喜的是他疼爱的小徒弟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被前世记忆影响,悲的是他如今竟成了小徒弟的拖累,明明他一直想要成为徒弟们安全的港湾,可现在斐仪不见了,小徒弟又费尽心血为他谋划,这让他如何不恼自己的无能?   宛枷看出映秋山的心结,轻叹一声,握住了他的手:“师尊,莫要想太多,弟子弱小之时,全仰仗师尊庇护,如今长大了,该为师尊做些事了。”他朝映秋山一笑,笑中满是自信,“入魔之事弟子会处理,师尊,相信弟子好不好?”   映秋山听着这话心中无比复杂,更多的却是一种孩子长大了的欣慰,此时此刻,他只能说一句:“清河,为师信你。”是的,他一直相信着的,是他的徒弟清河,而不是什么名为宛青的前世。   宛青有莫大的修为道法,却不是他的徒弟,他的徒弟还是个孩子,会因为一些事走不出去,会因为一些事产生心结,甚至会想不开自寻短见,但那是他的徒弟,他会想办法开导他,他会想办法给他一个安全的成长环境,他会让他的徒弟一生都无忧无虑。   这是他收下这个弟子的那一刻所做下的决定。   而现在,这个徒弟说,他要保护自己,他要自己相信他。   就好似万千辛苦终于看到了成果一般,他的小徒弟,长大了。   他的小徒弟,已经成长为可以庇佑许多人的大树了,即使是他,也可以安心地在这颗树下休息一阵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映秋山大概是修真界唯一一个不希望宛枷是宛青的人了吧,他只想作为一个保护者去保护自己的小徒弟。   他和甄皑不同,甄皑是喜欢着宛枷的全部,不管是这一世,还是前世,就算再次转世,他都会喜欢宛枷。映秋山的话,估计会觉得是前世记忆影响了小徒弟,才会导致了小徒弟前世的自杀,所以他应该是不喜欢宛青那一世的,他真正在意的是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小徒弟。   新坑预收求温暖:欺世之人 第134章 极地模式   说是夺回凌天宗指日可待,但宛枷的那个阵法也就只对一个人有用罢了。   昔年宛青将闻远的身体与魂魄分开封印,那部分魂魄不知有了什么际遇,如今竟然到了凌天宗,而且如果宛枷猜的不错,闻远恐怕是藏身于问心阁中,这也是为什么闻远能认出他来的原因。   诚然,他与前世的宛青容貌一般无二,但这并不代表他拥有记忆,而闻远的反应显然是知道他拥有记忆这一点,除了问心阁,宛枷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暴露了这一点。   这么一来,问心阁中假甄皑反应的似曾相识也就不难理解了,只是若他沉沦于心魔之中,这对魔界应该更好才是,为什么闻远会帮他一把呢?   无论是前世的宛青还是这一世的宛枷,都不能理解闻远此人的做法,闻远是魔界的奸细这件事早就暴露,可闻远明明有很多次可以置他于死地的机会,却一直没有下手,反倒推了他一把。   宛枷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运气好,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可以归结为运气好,可每次闻远都这样就有些奇怪了,再加上闻远的计谋令他印象颇深,这让宛枷不得不思考闻远是不是又在谋划着什么。   只是目前信息不足,尚且还不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答案,宛枷也只能抛开此不去深想,开始筹谋接下来的事情。   原本讨伐凌天宗的魔修这件事并不会落在宛枷头上,他现在修为不高,能动用的也就是属于宛青的知识,其他修士也会因为他的修为而不去强求他做什么,因此,在宛枷的构想中,此正魔一战中应该不会有他的身影,却没想到出了映秋山一事,他不得不做一些事情,才能让世人容得下映秋山。   夺回凌天宗,可以算是所有功绩之中难度最小的了,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因为闻远的特殊性。   闻远现在只有魂魄,作为封印者,宛枷清楚闻远身体的封印尚未解除,即使闻远夺舍了他人,魂魄与肉身也不会有多么契合,这样,就有空子给他们钻了。   宛枷的这个阵法改良之后本身并没有多么大的攻击力,如果有的话,也很容易被魔界的人发现,但这个阵法却有一点特殊,那就是对离体的魂魄有着极大的压制。   而只要压制住闻远一人,其他人不足为虑。   毕竟魔修占领的凌天宗在魔修那里的地位也很尴尬,凌天宗本身的地理位置与魔修的大本营不近,虽说修者日行千里不在话下,但真到了战时,两地间的联络很容易被断,而且凌天宗中魔修一事已经人尽皆知,进不能成为卧底,关键时刻打正道一个措手不及,退不能和魔修大本营有很好的联络,来个里应外合,甚至有可能成为正道握在手里的俘虏。   而魔修中的强者也不在其中,除了闻远,大多修为都不高。   其实,以宛枷的目光来看,魔修继续占领着凌天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就像一个游戏中的怪,守着一大堆财宝,却什么装备也不穿,站在原地等你来打一样。   如此一看,反倒像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来踩一样,但宛枷又怀疑是闻远轻易脱不了身,便借着他们的猜疑心来保全自己,可能性很多,得不出答案的终究是因为信息不足,凌天宗的魔修虽然实力不强,但秘密却保守得很好,正道修士又不屑于使用搜魂,很多事情做起来都不方便。   而现在属于万众瞩目状态的宛枷更是不能做出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尤其是映秋山那个状态,一旦他做一些处在黑白边界的事情,再牵扯上映秋山,就很容易被曲解。   “唉,还是要正大光明地打啊。”宛枷叹了口气,他现在修为不算高,虽然可以使用的法子很多,但他个人更偏向于省力的方法,能用脑子解决就用脑子解决,可惜碰上了映秋山入魔一事,他不能过于推辞。   走到了预定的位置,宛枷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钥匙一样的玉石,念了口法诀,便见玉石散发出一道浅淡的光,向远处投射而去,渐渐漫过了凌天宗的山门,然后辐射向整个修真界,玄奥的阵法在脚底显现,然后瞬间消失。   宛枷本身布的这个阵法却是如他所说是可以炸掉整个修真界的,但早先他选择这个的另一层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可变性,只要换掉一个关键的布阵物品,做一些小小的改动,这个阵法就可以辐射整个修真界,而宛枷选择这个的源头就是闻远。   闻远给宛枷带来的危机感实在是太强了,远远超过了敛天冥,虽然潜意识里觉得闻远不会真正害他,但宛枷还是担心闻远影响到他的攻略,这种担心在映秋山与他的谈话之后达到了最高。   “说来为师刚注意到自己不对的时候就去了问心阁。”那一日,映秋山在与宛枷的谈话中提到,“说来清河你真是厉害呢,只去了问心阁一次就解决了自己心魔上的问题,为师去过很多次,却更加疑惑了。”   也正是这一段话,让宛枷对闻远的存在感到了恐惧。   他不会真正害死宛枷,却会伤害到宛枷身边的人,前世的花叙年是这样,甄皑的离去也有他的手笔,而如今,映秋山入魔程度加深,很难说他在其中没有起到什么促进的作用。   “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方法除掉我呢。”忽然,有声音从宛枷身后传来,宛枷猛地转过身,便见闻远身形有些透明地站在他身后,“连一点魂魄都不给我留,真是残忍呐。”   明明计划成功了,明明出现在他面前的闻远两手空空,似乎只是来唠嗑一样,但宛枷却觉得心里一揪:“你本不该存在于此。”   “那你呢?”闻远轻声问道,“数千年前,宛青就应该死了,可你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宛青死了,但你们却逼得他不得不复活。”宛枷垂眸,言语间一点也不相让,“他也是想要平平静静地生活的啊……”   “可惜了,这个世界并不想让他平平静静地生活呢。”   宛枷皱眉:“你什么意思?”   闻远却只笑:“什么意思呢……”剩下的话语淹没在空气里,闻远那本就有些透明的身体彻底消失了,如此轻易,让宛枷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又是对方的计策。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闻远就那样平平淡淡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一般地消失了。   就像是一个很残忍的故事,很多你重要的人都死于非命,你历经艰辛,刚刚要揭露真相,忽然告诉你,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虚幻得令人难以形容自己的情感。   明明应该开心才是,问题解决了,得到的是一个大团圆结局,可是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闻远死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正了解宛青的人死了,属于宛青的记忆中最后一个鲜活的生命死了,那片记忆便彻底成了灰白。   宛枷松开了手中的封魔珠,喃喃道:“没有……战斗吗?”风带走了他的话语,没有任何人听到,人们只在意结果,首战的轻易告捷只会让正道修士士气大涨,没有人会在意敌方根本就没有抵抗这一件事。   闻远一死,剩下的魔修就宛如一盘散沙,在正道修士的攻打下溃不成军。   几乎是下意识地,宛枷在混乱的人群之中走向了藏书阁。   藏书阁少年并没有躲他,相反,他正在等待宛枷的到来。   “看到你过来,我就知道他成功了。”藏书阁少年笑着,他的面容一如十年前一般,未曾改变,宛枷却忽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他们,宛青那一世所认识的人,他们给他留下的既定印象,真的就是他们的全部吗?   “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少年只是站在这里,轻轻地讲述着宛枷未曾见过的一面,“他只是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你的到来,以及,自己的结束。”   宛枷皱眉:“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也不做?为什么等着他亲自动手?为什么求死?   他见惯了世人为了活命而不择手段,却无法理解一个求死的人,他自己是没了活着的欲望,可是一个连自己挚友都背叛了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支撑他活下去的东西呢?   “有些东西是无法直接述之于口的。”然而藏书阁却没有回答他,只用食指挡在了嘴前,“你只要知道,他一直都当你是挚友就好了,他的行为虽然背叛了你们,但他的心,从未背叛。”   “你什么意思。”对方这样半遮半掩,让宛枷有些不舒服,他隐约猜到原因,却又有些不敢置信,只想再问出一些信息,构成最后的答案。   “好好想一想,他们最后都和你说了什么。”说完这句话,藏书阁少年便隐去了身形,便是宛枷再想询问也找不到人了。   宛枷只好原地坐下,好好思考藏书阁的话,他们,也就是说不只闻远一人,与宛青有关并且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一共有三人,拥有相关记忆的只有两人,这两个人,在最后都同他说了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真的是写了好几次都不满意,原本设定的量满足不了剧情,最后没办法,只能拿个小本本补全设定,在原有的设定上加东西,好在和前面整体影响不大,不用修改什么,只是原有的一些尚未揭示的部分做出了改变,如果有bug的话欢迎大家提出哦~ 第135章 极地模式   凌天宗一战结束之后,宛枷带着映秋山回了央禾山,生活一下子回归了平静。   回来的第一天,宛枷站在山上,遥望当日闻远消失的地方,最后只叹了一句:“虽然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但终究还是在他的算计之下啊……”   宛枷没有说“他”是谁,但此刻他无疑是已经明白了藏书阁的意思。   是的,提示已经有那么多了,他怎么还会猜不出来呢?   甄皑曾经说过的话,闻远似是而非的那些话语,组合在一起,他们所对抗着的却又无法逃离掌控的东西也就脱口而出了——是天道啊。   天道想要利用他达成什么目标,闻远的背叛就是促成此的其中之一,但是闻远并不愿意,又不得不做,所以每一次都手下留情,却没想到,这恐怕正是天道想要的。   宛枷先前不正常的气运也得到了解释,此前他一直疑惑,为什么系统要选择他来攻略?为什么恰好是这七个人?系统想要通过他的攻略来获得什么?   此刻,答案终于在他眼前露出了尾巴。   是气运。   但凡天地面临浩劫,总会有气运惊人之辈诞生,这些人注定会在此浩劫中大放光彩,甚至帮助这方天地度过浩劫,如果他猜的不错,宛青就是上一个被选中的气运之子。   所以才会有闻远的背叛,甚至连他手下留情造成的宛青实力的增长都在天道的算计之下,天道想要塑造一个人物,去帮助他,度过这场浩劫。   但是宛青并没有做到。   这就是身为气运之子的宛青为什么渡不过天劫,落得个身陨结局的原因,因为他没有彻底解决魔修入侵一事。   宛枷不知道这场浩劫是魔修入侵本身,还是说魔修入侵只是导致此的引子,但显然,这两者之间必有联系,不然天道不会将宛青摆到和魔修完全对立的立场中去。   天道之下,所有人都是棋子,他们妄想逃离天道的操控,却没想到,连他们的这份妄想,都在天道的计算之中。   真是可悲,可现在宛枷却不得不顺着天道的意思来,因为他想要重新和甄皑在一起,或许连他的选择都在天道的算计之中,所以才会有甄皑的出现与死亡,以及不允许他们再一次在一起。   闻远的谋划和天道比起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   宛枷摇摇头,将这些思绪全部收起,转身打算去寻映秋山。   找到映秋山的时候,映秋山正在后山看瀑布,宛枷也不说话,就坐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   安静了好一会儿,映秋山忽然开口道:“以往我在此看瀑布,心中所想,皆与剑相关,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只为了修行,如今入了魔,心思虽然繁杂,却也终于不再是简单的景色了。”   宛枷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并未出现什么失落的表情,便暂且放下心来,听映秋山讲话。   “或许是有失必有得吧,我虽走了歧路,却也因此看到了之前没有看到的景色,就算回不去了,也终究没有白来此世一遭。”映秋山望向宛枷,像是将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一般,“还好,能看到你如今尚且安好,为师就放心了。”   “师尊当真如此认为?”宛枷垂眸,“将自己人生的意义寄托在别人身上,这样真的好吗?”   映秋山久久不语,直到宛枷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才听到他不大的声音响起:“如果能用我的入魔换取你的生命的话,为师并不觉得是什么不好的事。”   宛枷平淡的心难得波动了一下。   “为师……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死在为师的面前了。”许是入魔之后放开了许多,映秋山没有隐瞒他重生的事情,直言道,“或许只是一个梦吧,为师看到你去了流离镜,然后选择了自杀。”   “为师不知道流离镜中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极力阻止你过去,好在为师成功了,现在的你也不会选择自杀了吧?”虽是询问,映秋山却是用的肯定的语气说的,他的嘴角刚刚勾起了一个笑,却在看到宛枷表情的时候凝固了。   这样的事,说了对方也不会信的吧?可是,就算是不信,也不该是这样的表情啊……   此时此刻,宛枷正在用一个懊悔的满是歉意的表情望着映秋山,这样的神情让映秋山的心不由的一沉:“莫非……”你自杀的想法从未断过?   宛枷只能干涩地回答:“抱歉。”   “为什么?”映秋山抬高了音量,“为什么不能好好活着啊!”   “您也知道我的前世是谁。”宛枷轻声道,“宛青的故事世人皆知,他不是一个求生欲望多么重的人。”   “可那是宛青,那不是你!”像是疯了一般,映秋山大声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宛枷笑了:“谢谢,您是第一个用这么肯定的语气说的人。”不知何时,他的眼角有晶莹闪过,“我也曾这么觉得,我们是不一样的,是两个不同的个体,甚至因为这个想法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说了不该说的话,但是后来我才发现,不管我们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都是一样的。”   “这就是我依旧存在于此的原因,无论是宛青还是我,都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我们都会选择报答您收我为徒的这份恩情,但除此之外,我真的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原因。”   “宛青的那一世太过漫长,也太过难熬,这样的记忆对我是一个负担,他或许可以承受,但我的心性却不足以承受这份记忆。”宛枷望向映秋山,眼中透着疲惫,“师尊,活着好累啊。”   “……谁活着又不累呢?”听完了宛枷的话,映秋山却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当为师亲手将匕首捅进你心脏的时候,为师就在想,若那时被当场击杀就好了。”   宛枷一愣,他原以为只有他一人有求死之心,却没想到,映秋山也是如此。   “为师在魔界受了很多苦,但作为人师,这种事在弟子面前不提也罢,只是有一件事为师一定要告诉你听。”他凝望着宛枷,眼中闪过一丝令宛枷有些熟悉的光芒,“为师能一直忍到现在,能熬过这十年,全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还活着,所以为师不能死。”   映秋山眼中的情绪是宛枷最为了解的情绪,因为他也是这样,攻略本身是违背他本心的,但他能一直熬下来,费尽心血去做他向来不爱做的谋划,全部都是因为那一线希望,所以他还在这里,所以故事还没有结束。   他们都是离疯狂还差一脚的人,映秋山因为那一刀踏出了那一脚,宛枷却没有,他曾无数次想要坠入深渊,但那一丝光芒让他犹豫了,早前他半只脚都踏进去了,映秋山却让他升起了回来的心,然后闻远将他拉了回来。   他以为自己是孤身一人,但无论是宛青那一世的友人,还是他现在碰到的人们,都在努力地想要将他从那无尽黑暗之中拉回。   或许这些有天道的动作在里面,或许这一切都是天道为了他不出事而做出的算计,但这其中终究是少不了那些人的真心相助,如此,宛枷又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师尊,您活到现在,永远都不应该是只为了弟子。”宛枷笑了,眼中却是释然,先前的疯狂不再,留下的,只是那个一如既往的宛枷,“修者,当坚持本心,不为外物所扰,师尊,您魔障了。”   映秋山皱眉,然而未等他开口,宛枷便继续道:“人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着的,修者更是。修者修行,无论求的是长生,是强大,是情爱,亦或是心中的大义,这些都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将活着的理由束缚在别人身上呢?”   他能在这里,不是因为他对甄皑有愧疚之心,只是因为他不甘,不甘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永远无法和自己在一起,他的愿望,根本上还是为了他自己心中的感情。   “我活着,我奋斗,只是因为我有想要获得的东西,而不是将这份负担强加到别人身上,或许这样真的能获得什么力量,但这对别人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累赘呢?”   映秋山闻远神色有些黯淡:“我对你……是一种累赘吗?”他自称为我,却不是站在一个师傅的立场上说话了,作为师尊的他不能在弟子面前流露脆弱,所以他换了自称。   宛枷摇头:“我从未如此认为过。”他轻笑道,“弟子为师傅效劳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师尊您想要度过心魔,总是依赖别人是不行的。”   “度过心魔?”映秋山抓住了关键词,“入魔不是不可逆的吗?”   宛枷只笑:“您忘了我前世是谁了吗?”他垂眸,“宛青,可是无所不能的呀。”   宛枷望向映秋山,他的眼睛仿佛有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师尊,您相信我吗?”   映秋山愣愣地点了点头。   然后宛枷凑到了他耳边,轻声道:“那就……忘了我吧。”   荧绿色的光芒从宛枷的身上散发出来,宛如萤火虫一般,美得让人窒息。这些光芒一部分融入了映秋山的身体,让因为宛枷的话而惊得快要站起来的映秋山陷入了沉睡,剩下的一部分,则四散而去,落到修真界中每一个修士的耳边,化为一句话。   “我有一个请求……”   作者有话要说:   映秋山的攻略就到这里了,有些短,前一段时间满心思想着完结写新坑,写的有些快了,以致于一味求快,有部分剧情有些跟不上前面的设定和伏笔,算是一个失误吧。   新坑固然好,也没有这一篇这么沉郁,世界观的设定上我下的功夫比这篇多很多,这篇中出现的忘记伏笔和小设定的问题我也有了解决的办法,还特地买了个本子画大致地图防止自己写错东西。然后注意力的重心就全到那边去了,刚开始还会把那篇主角的名字写成这篇的,结果现在反过来了。(没错,这里就是在无耻地新坑求预收→→)   这篇的进展已经快到最后了,难免有些心急,但这种态度肯定是不对的,从之前写好几次都不满意就可以看出来,我也不想烂尾,最后这部分我会放慢脚步,剧情也不会那么赶了。   下一个敛天冥的攻略会慢下来,因为是最后一个攻略,难度高是一点,更多的是因为在这部分里面会揭示很多前面只提到一点的部分,就相当于游戏里面的true end。当然了,这里不会有读档,既然这一卷叫完美攻略,我就不会写读档,主角已经真正成长起来了,他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攻略,而不是依靠读档的金手指。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陪伴我到现在的小天使们,这篇文写了很久,正是因为过长的篇幅,暴露了我的很多问题,也让我吸取到了很多教训,最后一部分我会好好写,争取给出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结局! 第136章 极地模式   映秋山醒来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望着四周空无一人,唯有瀑布轰然而下,明明是他极为熟悉的景色,此刻却觉得少了什么,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觉得脸上有些许凉意,伸手一摸,竟是潮的:“是沾上了瀑布的水了么……”他修为不低,瀑布水不应该沾到他身上,但此刻,像是下意识逃避一般,他没有深想。   映秋山站起身来,一句话脱口而出:“随为师……”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唯一的徒弟斐仪在魔界与自己分离,至今不知人在何处。   “魔尊辱我等正道修士,我此次得幸回来,将来定要就此事去找魔修讨个说法!”言至激动之时,思绪仿佛断了一般,映秋山忽然愣愣道:“是谁……将我等救出魔界来着?”   记忆中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明明应当是占据着记忆里极重要的位置,却看不清脸,隐约在迷雾之中。   ——连长相都想不起来,连名字都想不起来,想必是什么并不重要的人吧。   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诱导着映秋山,映秋山目光有些茫然,很快就将这些违和感抛之脑后。   一切都按着没有宛枷存在的轨道前行着,多年以后,两界的冲突不再有先前那么严重,魔修与正道修士划分界限,原先属于轩辕皇朝的北大陆归魔修所有,先前的冲突归为沉寂。   映秋山在修行有成之后就参与进了与魔修的争斗之中,其中有得有失,好在没有丢了性命,反倒是修为不断提升,并在最终相对和平的确定中出了很大力。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过他,他记忆中看不清面孔的人,究竟是谁。   修为渐深的他,也逐渐感受到了不对,他试着去抵抗那声音的暗示,终于开始在意起记忆中的那个人,开始想要探求那个人的身份。   可他问了很多人,人们都在略作迟疑之后告诉他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怎么会呢?若是不存在,你们为何会迟疑呢?   映秋山心知别人有心隐瞒,但他也不是会强求别人的人,只好一直在寻求着,一个知道真相又愿意与他说的人。   终于,他再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徒弟斐仪。   此时的斐仪已经与他刚收下的那个痴傻孩儿完全不同了,他补全了在流离镜中未能补全的魂魄,眼神间却透着沧桑,想来这些年来经历不少事情。当年与他一同逃离魔界的楚盈怜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待在他身边的是另一个温婉的女子。   斐仪一见到映秋山便向他行礼道:“师尊,多年不见,不知师弟如今如何了?”   映秋山一脸茫然,他不是只有这么一个弟子吗?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与那个他记不清模样的人有关,便按捺住心中的纷杂情绪,强笑道:“怎么,你不知他这些年都干了什么吗?”既然那么多人都知道这个人,还隐瞒了此人的身份,想来当年此人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使得世人皆知了。   斐仪却一脸涩然:“抱歉,师尊,弟子这些年流离在界外之域,若是没有婉儿,弟子怕是一直都回不来此界了。”   映秋山一愣:“界外之域?你怎么会到那里去?”界外之域,顾名思义,就是位于鸿离世界外的一片区域,那里机遇颇多,却也极为危险,便是修为达到映秋山这个地步的大能也有可能陨落于其中。   斐仪只苦笑:“因缘巧合之下吧,说起来师弟这些年可是有了什么变化?师尊觉得我应该知道,莫不是师弟在对魔修一战中立下了什么赫赫威名?”   映秋山却没有办法回答,因为他根本就不记得这么一个人,而从斐仪的话不难猜出,他记不得的这个人可能就是他的第二个弟子,他应该嘱托了此界的人不要告诉自己他的存在,但斐仪当时不在此界之内,所以没有收到他的嘱托。   可现在的斐仪也不过刚刚化神,既然自己记不得的人是斐仪的师弟,事情发生又是多年以前,那那人是哪来的修为将嘱托传递到天下人的耳朵里的?   除非在多年以前,那人已至元婴,可算上斐仪修道的时间,到他失去记忆的那一年,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年,三十年内的元婴不难,可让那么多修为远高于他的人听他的嘱托,这可能吗?   不,有可能的,因为他记不得的那个人将自己救出了魔界,同时救出的,还有其他门派的精英弟子。   “当年救为师出魔界的,恐怕就是你师弟。”   “恐怕?”斐仪有些疑惑,“师尊为何不直接喊清河?忽然说你师弟这三个字让弟子听着怪不习惯的。”   清河二字落入心头,映秋山不由心神一震,又觉得本该如此,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就应该叫这个名字,而由这个名字平生而出的,却是无尽的心酸。   “师尊?您怎么哭了?是弟子说错什么了吗?”斐仪忽然着急道。   映秋山下意识摸了摸脸,熟悉的湿意氤氲在指尖,他忍不住道:“原来……不是瀑布的水啊。”视线因泪水而模糊,一个身影在这模糊的视线中却渐渐清晰,他忍不住喃喃,“清河……”却只看着那身影渐行渐远。   心神大恸之下,映秋山竟支持不住喷出一口血来,眼神瞬间发黑,竟是晕了过去。斐仪赶忙上前扶住映秋山,就在这时,一个老者缓缓走来。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不知当年他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有没有想到会有今日。”他看了一眼用戒备的眼神望着他的斐仪,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师尊无事,准确的说,是更好了。”   斐仪却没有放松戒备:“不知师尊与师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师尊解开了他当年留下的禁制,如今要不要遵守诺言却也没那么重要了。”老者轻轻一笑,“你可知,你师尊曾经入魔?”   “不可能。”斐仪尚未开口,他身旁的女子便惊道,“入魔不可逆转,可……抱歉,家父昔年入魔,家族中人无法,只得斩杀,如今听到此消息,婉儿有些激动了。”   老者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斐仪此刻眼中却闪过一丝愧疚:“是因为当年魔界之事么……若我没有离开师尊……”   “你师尊入魔,准确的说,应该与你无关。”老者悠悠道,“他会入魔,只是因为他在被救出魔界的时候,被魔修操控,捅了你师弟一刀。”   “我一时想不开入了魔,却没想到清河他……”此刻映秋山已然转醒,他看上去有些脆弱,“是我当初魔怔了,白白害了清河。”   见映秋山醒来,老者微微笑道:“你没有再次入魔,看来是见到他了吧。”   映秋山点点头,方才陷入昏迷之中,却见到了清河留下的一段残影,他与自己讲了很多,这也是他现在能够平静下来的原因。   “师尊,在这里见到您,想来您已经解开了我当年留下的禁制,即将恢复记忆了吧。”清河的身影修长,在黑暗的意识世界之中有些飘忽,“时间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呢,师尊您想必也能放下了吧。”   他忽然转身,调皮一笑:“放不下也没办法,您可没法子把弟子复活了再来责骂呢。”然后柔和了双眼,“师尊,这一世能遇到您真好,您不要过于伤心,生死对我而言其实并非您想象的那么令人在意。”   “我能转世一次,就能转世第二次,第三次,或许那时候并不能遇上您这么好的师尊了,可那样也叫人生啊,人生总是不圆满的嘛。”他垂眸轻笑,“就像您这一世,因为我的存在,心中出现了罅隙,人生也出现了不圆满,但只要度过了,就会发现,人生其实很长,长到这些痛苦很快就会被时间冲的看不分明。”   “师尊,我作为宛青的那一世已经领略了很多风景,这些风景,我希望师尊也能看到,所以不要再让悔恨迷住了您的双眼,用我换来的这条命,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的美好吧。”他最后朝映秋山摆摆手,身形也越发透明,“说不定……您能看见连宛青也没能看到的风景呢……”   记忆到这里截止,知道最后映秋山也没能和自己的小弟子说上一句话,只是以一种贪婪的目光去看着清河的每一个动作,听着他的每一句话,想要将一切刻进心里一般,因为他知道,这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这样活生生的清河,再也没有机会听他说话了。   可纵使如此,时间还是过得那么快,转瞬即逝,那短短的话语即便他无数次回想,也只有那么一段而已。   却足以他回忆一生了。   “傻徒弟,修行道路再如何漫长,也不足以消磨你留下的印记啊。”映秋山看了一眼斐仪,“你也好,清河也好,都是我收下的徒弟,每一个人都独一无二,弥足珍贵,这叫我如何忘却呢?”   映秋山闭了闭眼,长吁一口气道:“不过,你说的却是打动了我,我想看一看,那个连传说中的大修士都没有看到的景色是怎样的,毕竟,这个大修士都说我能看到了嘛。”   他睁开眼,眼中已无阴霾:“你给的命,我接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回家,结果大概是吃坏了肚子,回来之后一直觉得哪里不舒服,早早就睡了,结果睡觉还疼醒了,今天一直都觉得肚子不舒服,还困,睡着睡着就疼醒了QAQ   这两天不太能集中精神,这章来的就有些晚了QAQ 第137章 深渊模式   依旧是熟悉的无尽虚空,宛枷早已清醒,却只闭着眼道:“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人回答,但宛枷却继续道:“明明急着想让我去完成攻略,却没有立刻将我送过去,反而是在这里停留,难道不是有什么要与我说道的吗?”   依旧是寂静,宛枷只得叹了口气:“系统,奖励呢?”   每次攻略之后应该是有奖励的,但从斐仪那一次起,就没有奖励了,因为心神牵挂在甄皑身上,宛枷便没有过问,但现在他心中有些疑问,想借着奖励的名义问出来。   下一次攻略可就是最后一次了,现在不问,之后可就不一定有机会了呢。   “给宿主准备的奖励已经在攻略斐仪的之后提前发放完毕。”   “那可不能叫奖励。”宛枷却是不认,“那可是我争取得来的应有的东西。”   “……奖励宿主破瘴珠一颗,可免除魔气干扰,定神丹一瓶,可缓解入魔症状。”   “系统。”听着耳边响起的声音,宛枷神色莫名,“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抠门啊?”   此话一出,系统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一会儿,终于带上了些情感:“宿主有什么想要的就直说吧。”   “也没什么想要的。”宛枷随意地勾起了嘴角,他能感受到听到他这句话后系统的无语,“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根据宿主权限……”   “不回答我就不完成剩下的任务了。”宛枷打断了系统的话,“你要知道,现在主动权在我手上。”   “……你问吧。”   宛枷笑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从宿主前世就开始了。”   “果然呢。”宛枷点点头,毫不惊讶系统的回答,“虽然你给我的宛青的记忆里特意模糊了这一部分,但有些记忆毕竟不连贯,还是可以猜出来的。”   “那么,第二个问题。”宛枷收起了轻松的表情,“是谁,把你派到我身边来的?”   “……抱歉,关于这个的答案,算是最终奖励的一部分。”这一次系统的回答延迟了很久,像是在咨询一般,宛枷也不在意,却没想到等了很久却是这么一个答案。   “哦……那我是不是该期待一下这个最终奖励?”   “……现在唯一可以告知宿主的,是只有完成最后的攻略,才有可能实现愿望并获知一切真相。”   “可能?我想要的可不只是可能。”宛枷脸色微沉,却已不仅仅是在和系统对话,“那么,依你所愿,我来问,除了攻略以外要做什么才能让可能化为肯定呢?”   “魔界有一条河名唤血河,死于魔界者的气血皆会被引至血河,而在血河旁有一块巨石名为映界石,记录着世间发生的一切事物,想要复活完整的甄皑,就需要这个映界石。”   宛枷闻言却似笑非笑道:“不知这血河是人为而成还是?”   “宿主权限不够……”   “恐怕不是我权限不够吧。”宛枷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是因为时间线还没有到达揭示真相的地方,所以你也不知道吧?”   “……”   “你感受到了那血河带来的威胁,所以在引诱我过去?目的,好处,这两个不说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去的。”   “好处就是可以复活完整的甄皑。”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况且即使甄皑没了记忆,他也还是他,正如他当初不介意我一般,我不会介意他。”   “……水乃万物之母,血河之中恐怕在孕育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的存在恐怕会威胁整个鸿离世界。”   “那又如何?”宛枷神色淡然,“便是那方世界破灭,也与我无关。”   “若是那方世界破灭,你的愿望就无法实现。”   宛枷眯起了双眼:“你在威胁我?”   “不过是阐述事实罢了。”   “呵。”宛枷轻笑一声,“系统,现在的你,可和平时的不同啊。”   系统陷入沉默,没有回复宛枷。   宛枷却不在意,只道:“你说的我记下了,现在可以送我走了么?”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真把一切说开了,对宛枷也没什么好处。   话音刚落,宛枷便感到一阵巨力传来,几乎要将内脏移位一般的挤压感令人很是恶心,但不过也只是一瞬罢了,眨眼间景色已是不同。   “清醒状态下的传送么……”宛枷低声轻笑,“看来是惹怒系统了呢,或者说……是系统背后的某个存在……”   “师弟,你在说什么?”宛枷转眼望去,竟是斐仪。   宛枷不由环顾四周,因为没有点灯,此处有些黑,修士耳聪目明,这点黑暗倒算不上什么,令宛枷有些惊讶的是,此刻的他竟像一个凡人一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隐隐约约看出这里有些像是牢房一般的地方。   宛枷自然不会傻得去问斐仪,系统的用处也就这个时候能体现出来了。   “这条世界线里,宿主和斐仪一同去了流离镜,然后一起被抓到了魔界。”系统的效率很高,很快就给出了宛枷答案,这个答案却令宛枷不由深思。   “是被……禁锢了修为么。”   “师弟你也被禁锢了修为吗?”这回斐仪听清了他的话,神色有些愤愤然,“那些魔修竟如此羞辱我们,着实可恶!”   宛枷眉眼微挑,斐仪不知道自己被禁锢了修为,那么……他们是刚被囚禁到这里?   “师兄,其他人呢?”带着一些试探,宛枷这样问道,他倒不是真的怎么在意其他人,他只是想知道映秋山有没有被抓来。   之前映秋山被派出来,宗门被魔修占领,主要是因为闻远认出了他,那么,没有他记忆的这个世界线中,清河应该没有暴露转世这件事,那闻远就不一定会做出和上一次一样的举动了。   “这里只有我们三个。”耳边忽然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是花叙年。   看着花叙年,宛枷倒没有什么见到转世友人的感慨,他此刻只觉得有些不对,立刻在心里询问系统道:“这次流离镜中的进展与之前是一样的吗?前三也是我们三个人吗?”   “没错,除了一些细节外基本是一样的。”系统的回答却让宛枷的心冷了下来,现在他们的处境可算不上多好。   不过好消息也不是没有,之前他曾与映秋山聊起过魔界经历,映秋山提到过他与斐仪一开始都是被关在一处,直到后来斐仪逃出魔界,现在在这里没有见到映秋山,说明他没有被抓来。   “你们三个,出来。”忽然有人打开了牢房大门,宛枷目光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还没查探清楚这边,接下来就要靠他随机应变了么,只是特意将他们三人关在一起,此中深意真的是难以让人不在意。   “莫要担心。”花叙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冲他一笑,“好歹我们也曾经在第二关的幻境中合作过。”   “虽然我那时没能帮上忙,但现在的我脑中已是一片清明,师弟大可以多依赖依赖我了。”斐仪也走上前来,将手搭在宛枷肩上,似乎是想要借他一份力量,可宛枷分明感受到他的一丝颤抖。   “早说过动脑子的事情交给我,师兄可别抢我的活干啊。”宛枷握上斐仪的手,他的手很稳,令斐仪下意识感到安心,却又唾弃自己身为师兄,明明恢复成了正常人,还要这般依赖师弟,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来人见他们一副师兄弟情深的模样,不由冷哼一声,心想接下来让你们好看,却也不多说什么,带着三人走出了牢房。   牢房往外是好长一段廊道,两边的墙壁上挂着火把,看起来很是原始。   走了好一段路,三人忽然发现四周的视野变得宽阔起来,光线也亮了许多,此刻抬头,忽然发现周围人声鼎沸,竟是围了一大圈的魔修。   他们身处于一块巨大的场地之中,场地正中央有一根极高的石柱,石柱周围由很多木头的柱子围成一个圈,圈内有些武器,却大多残破,而木头柱子上则沾了血迹。   三人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好的预感,还未弄清楚这里的情况便发现之前领他们过来的人不见了。   就在这时,这片巨大的空地之中传来了一声兽吼,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的巨兽从石柱后面缓缓踱着步走出。   看着这巨兽,宛枷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无他,这巨兽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是由人类身上的部位拼凑而成,却硬生生拼成了兽类的模样,看上去极为可怖。   忽然,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就像是主持什么搞笑节目的主持人一般:“大家看,这就是我们魔尊豢养的宠物,由魔尊斩下的敌人身躯拼凑而成的魔兽,其中生出的灵识混沌不堪,当真是荣耀一般的旗帜啊!”   带着自豪的语气说出的话语,却让人感到一阵心悸,只觉得魔尊果真是一个残忍无比的人物。   “这只魔兽最喜食修士的血肉,只是它还小,顶多只能吃两个修士的血肉。”那声音带着恶意笑道,“那么,接下来我们便来欣赏吧,这些曾经共同作战的正道修士们……是如何互相猜忌,互相背叛的!”   场面忽然安静,然后,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   宛枷环顾四周,他看不清这些人的脸,但他们,确实是在为他人的不幸还感到快乐。   扭曲的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忽然放起了炮仗……还好我已经码完了→→ 第138章 深渊模式   观众们的欢呼声渐小,取而代之的是逐渐接近他们的魔兽沉重的喘息声,而比起眼前的魔兽,更加令人担心的是却另外两人的想法。   斐仪和花叙年会怎么想?   宛枷不由开始思考,斐仪恢复成了正常人,虽然是好事,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显然是原本痴傻的他更值得信任。至于花叙年,他不一定有心害他们,但难保花叙年不会怀疑他们想要动手,然后为了防止他们联手而先下手为强……   “我先去挡住魔兽,你们两个想想办法!”就在这时,斐仪开口了,“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我们三个人联手,一定能度过这次危机。”   宛枷松了口气,确实,此时此刻,斐仪说出来的这句话缓解了先前紧张的气氛,甚至可以算是瓦解的魔修妄图他们分裂的计划。   这样的话,他说了没用,花叙年不可能说,只有斐仪,是说出这句话最适合的人。   “师兄,石柱周围有很多武器,你可以过去看看。”   “好嘞!”斐仪转身一笑,然后冲上前吸引住了魔兽的注意力,将它引到了石柱周围。   “接下来就是我们的工作了么。”宛枷摸了摸下巴,忽然转头望向花叙年,“花师兄,你现在的修为还能使出来多少?”   花叙年闻言勾起了嘴角:“这么问我,说明你是恢复了些许修为?”   宛枷谦虚地摇摇头:“在下不才,不过是有了提剑的力气罢了。”   “这对剑修而言,应该已经够了吧?”花叙年笑笑,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情况,“虽然修为没怎么恢复,但吹一首曲子扰乱那魔兽还是可以的。”   他顿了顿,忽然道:“哎呀,我的乐器放在储物袋里,可惜修为被封取不出来呢。”   宛枷刚想夸赞一下扰乱魔兽的这个能力,结果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脸上忽然空白了一瞬,待缓过来,只好强笑道:“一定要乐器吗?”   “唔……虽说对我而言便是随便摘片叶子也可以吹出曲子来,只是……”花叙年笑得和善,“这里好像连一片叶子也找不到呢。”   的确,魔界因为一直都是阴天,没有阳光的缘故,普通的植物很难生长,生长起来的植物大多都有一定的修为,先不说他们现在修为被禁锢无法获取,便是他们没有被禁锢,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取得叶子的。   更何况——这里根本就没有植物,视线所及,只有那根巨大的石柱和包围石柱的木头柱子以及里面的残破武器罢了。   等等,残破武器?   “花师兄,我们也去石柱那里找找吧。”宛枷凝视着那些残破武器道,“我观那些皆是人族修士的武器,虽大多残破,但找出完好的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花师兄能用的乐器呢?”   他转头望向花叙年,却见到花叙年一脸嫌弃道:“吹奏的乐器就不要了,这种我果然还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呢。”   宛枷的表情漂移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知道了。”   将打算传达给斐仪之后,斐仪便停止了寻找,引着魔兽离开了石柱周围,两人则开始翻找武器堆,打算将三人都装备上。   也不知道这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两人最终找到了两个武器以及一个乐器,同时乐器也是花叙年要求的并非吹奏乐器,而是一面精致的小鼓,武器的其中之一也恰好是一把剑。   然而,另一个武器却长得有些难以言喻。   “这是……叉子?”宛枷看着手中拿着的应该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某叉子的放大版,内心感觉有些莫名,他没有宛青再前一世的记忆,只不过是多了一些常识罢了,能道出东西的名字与用法,却说不出来历。   花叙年听他说出名字,下意识问道:“你会用这个武器吗?”然后一脸探究地看着宛枷手中的放大版叉子,沉思道,“有点像农家用的钉耙呢,不过钉耙一般是六齿,你这个……长得有点奇特呢。”   宛枷闻言表情瞬间空白,喂喂,你可是修真家族的大少爷啊喂,怎么这么了解农具啊!   无奈,宛枷只能掂了掂手中的大叉子,将另外一把武器给了斐仪,好歹他也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好过斐仪什么都不知道。   “这魔兽完全是没见过的东西,没办法查什么典籍,也不知道它有什么弱点,只好一个个试探了。唔……眼睛是大多数生物的弱点,斐师兄,我们先一起攻击它的眼睛吧,花师兄的话,请在它即将躲开我们攻击的时候影响它一下。”   两人点点头,按着宛枷的吩咐,斐仪大步向前,举起手中长剑便是一个下劈,而花叙年则稍微离远了一些,摆开了架势,死死盯着那魔兽,只等需要自己出手的时刻。   宛枷也不懈怠,虽然没有剑在手,但将这叉子当做□□一般舞起来却也没有半分停滞,这还多亏了之前攻略的楚战,宛枷凭着自己关于楚战枪法的回忆好歹是舞得有模有样。   终于,在二人的围攻之下,那魔兽露出了破绽,二人抓住机会,长剑一刺,叉子也猛地往前一捅,魔兽正要躲开,便听到“咚”的一声,动作瞬间迟缓了下来,紧接着那声音还不停,“咚咚咚”的响声仿佛响在人的心头上,仿佛摄住了人的魂魄。   正当两个武器离得极近之时,魔兽忽然闭上了眼睛,武器与魔兽的眼皮相碰,只发出了金铁相交的声音,魔兽却毫无损伤。   见此情景,两人急急后退,宛枷不由皱眉:“看来眼睛确实是弱点了,只是有了眼皮的保护,我们只能看着这个弱点,却不能攻击。”   斐仪也挠了挠头:“真是不甘呐!”   无法,只得再次与魔兽游走起来。   宛枷开始仔细观察这只魔兽,说实话,这魔兽简直是强的可怕,他们先前也不是没有试过用武器去刺他,但那一身皮肉却和眼皮一样,极其坚硬,若是换做他们修为还在的时候可能算不上什么,但他们现在修为被禁锢,唯一可以使用的也就只有这一身蛮力了,却依旧不能攻破这魔兽的防御。   不,这魔兽不可能强的无敌。   按照之前和那么多魔修接触的经验来看,他们在残杀对手的前提下,更加喜欢玩弄对手,而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场地,又有这么多人来观看,想必是为了获得自身的愉悦,如果魔兽对他们是压倒性的胜利的话,这个场面就不有趣了。   对了,之前还提到过着魔兽是魔尊的宠物,那么这里应该是敛天冥布置的。   仔细想想,先前与敛天冥接触的时候,他是怎样一个人?   目前已知敛天冥有两个人格,一个注重实力,是一个纯粹的信奉实力至上的人物,他应该不会喜欢这样的场景,若是他的话,至少不会禁锢他们的修为。   另一个人格则喜欢使用计谋,玩弄他人的感情,这倒是和这次的情况相像,设置了这么一个局面,来诱导他们自相残杀。   那么,那个人格会使用怎样的计谋来让他们不得不自相残杀呢?以及,如果他们自相残杀了,怎样的结局更令他愉悦呢?   是了,魔兽的实力应该不会很强,顶多高于现在的他们合手之后的实力以上一点点罢了,就是这么一点点,使得他们即使合力去争取胜利,也无法成功。这样差之毫厘的绝望感,恐怕会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令他们重新选择自相残杀吧,毕竟那个还有可实现性。   而如果他们自相残杀了,等待幸存者的恐怕也不是胜利,而是更加令他绝望的事情,是某种真相,应该是三人同时活下来的方法,触手可及,却也没有去想过,当得知的时候才会后悔,却已经无法挽回另外两人的死亡。   忽然,宛枷扫过了魔兽身上的某个部位,目光一凝道:“连接的部位!”他解释道,“这魔兽是由尸体拼凑而成,经过炼制,尸体原有的皮肤的部分都坚硬无比,但连接的部分却像是伤口一样,即使缝补得极好,却也比不上原本就完好的部位!”   有那么一瞬间,宛枷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可他忽然觉得不对,答案……会是这么简单吗?   突然,视线上移,宛枷看到了某样东西,一个想法瞬间在脑海中形成,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敛天冥的一切用意,以及这份用意背后最深刻的……恶意。   是了,这位魔尊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力,所谓的三人合力不过是他们的一厢情愿,这场游戏想要结束从头到尾就只有一种方法,也就是一开始说的。   ——互相背叛。   这就是魔修们想要看到的东西,这就是他们必须呈现给魔修们看到的东西。   想到这里,宛枷忽然脚步一转,引着魔兽向着花叙年的方向冲去,很快,就到了花叙年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看动漫看到很晚,忽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有更新……然后我就一脸仙气地爬回来更新了= =   第一次这么充满精神地写打斗,果然是因为我看的美食番太燃了么= = 第139章 深渊模式   “你干什么!”花叙年一脸震惊,手上动作却不停,急忙敲起了鼓,鼓声极快,透露出敲鼓人内心的不平静,却也起了些作用,令魔兽的动作慢了一些。   宛枷朝花叙年露出一抹笑,那是非常纯净的不含恶意的笑,好似他的行为是极正当无比的,然而言语却与这笑完全相反:“我只是忽然觉得,还是我一个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大些。”说着将手中的叉子往花叙年的方向一送,打断了花叙年敲鼓的动作,“总好过三个人一起死吧?”   鼓声一停,魔兽的动作不再迟缓,直直朝着花叙年的方向而去。   另一边的斐仪也反应过来,赶忙向着这边冲来:“清河,你在做什么?”   宛枷一个转身,手中的叉子随意掷出,却刚好落在了斐仪即将到达的地方,阻住了他前进的势头,然后宛枷轻笑一声:“我在做什么,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   宛枷望着他们俩,笑得随意:“魔尊想要看到的,是我们之间的互相残杀,我们通力合作,确实是有可能赢了眼前这只魔兽,可赢了之后呢?恐怕还是得被关回去,等待下一次的折磨吧,与其这样,不如让我来做这个背叛者好了。”   在宛枷话音落下的同时,魔兽终于扑到了花叙年身上,它巨大的嘴张开。   ——然而,却并没有牙齿。   “啪啪啪。”有人一边鼓掌一边走来,宛枷转身一看,是敛天冥。   “真是让本尊看了一场好戏啊。”随着他的脚步踏下,宛枷注意到这整片空间都被禁锢,连带时间也静止了一般,斐仪与花叙年的动作停止,他们之间所处的空间好像被什么东西分隔开来一般,从这个方向看过去景象竟有些扭曲。   宛枷皱眉,融合了空间与时间的神通么,修士领悟空间大多在元婴期,少数天才在元婴期之前也可领悟,却是少之又少,而领悟空间之力也被认为是到达元婴期的象征,至于时间,却是连化神的修士都难以领悟,只有境界极高者,才可窥知一二。   敛天冥能做到魔尊,修为自不可能低,若是换他前世过来,或许还能与敛天冥争斗一番,现在的他,连做个送菜的都不行,想要度过眼前的难关甚至是之后的攻略,唯一可以仰仗的,只有他累世叠加而成的经验。   “不过是用傀儡来试了试深浅罢了,这能不能称得上好戏还有待商榷。”宛枷笑得一脸淡然,好似完全不在意眼前的魔尊一般。   “哦?”敛天冥忽然感到了一丝有趣,他这个把戏玩了很多年,这不是第一个看出那所谓的魔兽是傀儡的人,却是第一个看出这一点之后还选择背叛的人,“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傀儡的?”   “首先,那魔兽没有牙齿,一开始的声音告诉我们,这是魔尊豢养的魔兽,并且以修士的血肉为食,可这样一个凶兽居然连最基本的牙齿都没有,这很奇怪,于是我怀疑那声音撒了谎。”   敛天冥却摇摇头:“只是没有牙齿可不能证明他撒了谎呢,万一魔兽只用吞的就可以吃了你们呢?”   “然后我就做了一个测试,先是通过将魔兽引到花叙年附近去表现出自己的背叛,然后控制距离,让魔兽离我更近一些。”宛枷笑道,“有趣的是,魔兽放弃了我,反而去攻击距离更远的花叙年。”   “那个时候我就基本上确定了,这个魔兽的体内应该有某种机制,使得他放弃背叛者,同时,为了防止距离差不明显而使得这个结论不具有普遍性,我扔掉了手中的武器。”宛枷顿了一下,然后才像揭示答案一般道,“然而魔兽依然没有选择距离它更近且手上没有武器的我。”   听到这里敛天冥不由问道:“那你也只是看出了魔兽的机制,为什么会认为它是傀儡呢?”   “我记得修真界上古时期宗门林立,曾有一个名叫傀儡门的宗门,他们将机关术与傀儡术结合到一起,本是极好的想法,但因为这些傀儡多采用修士肉身制作,尤其是修炼肉身武道的修士,最后被这些修士灭了门,才断了传承。”宛枷谦虚地笑了笑,“不过是在杂书里看到的,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敛天冥倒没有怀疑他的解释,宛枷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在他意外看到上古傀儡门留下的书籍制作的,虽然做了些改变,但被看出源头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真正不能理解的却是另一件事:“你明明看出了傀儡的弱点,选择和你的同伴合作应该更稳妥一些,而且在你做测试之前,恐怕也不知道那魔兽是傀儡吧,既然风险这么大,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背叛?”   “风险确实是有,但不一定有你认为的那么大。”宛枷神色不变,好像根本就没有因为背叛而愧疚一般,“将魔兽引到花叙年身边的时候我手中还拿着武器呢,万一有什么不对,我也可以随机应变一下,结果却是正好,根本用不上武器了。”   敛天冥却不满意宛枷的回答,追问道:“可是你怎么肯定魔兽就不会真正伤害到你的同伴呢?”   “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啊。”宛枷笑了,“从这场游戏开始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魔尊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敛天冥挑了挑眉:“哦?你觉得本尊是怎样一个人呢?”   “花这么大手笔,只是为了去看一场戏,想来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而既然是为了满足自己,你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所以无论中途的选择是什么,结局应该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你是不可能让一切超脱你的掌控的,那么接下来需要思考的,就是你所想要的结局是什么样的了。”   “设置这样一个场所,去挑拨原本是同伴的修士们互相背叛,可一开始就选择背叛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应该还是不会一上来就开始内斗的,所以情况应该是这样,大部分人选择合作去解决魔兽,但这肯定不是魔尊想要看到的场面。”宛枷微微眯起了眼,“禁锢修为不只是为了不让我们察觉到魔兽的真相,同时,更是为了让魔兽的实力强于我们一线,使得我们即使合力也无法打败魔兽。”   “最终我们能选择的只有两种结局,一是讨巧,魔兽存在弱点,找到弱点进行打击就可以合力度过这次危机,二则是背叛,让除自己以外的两个人填满魔兽的肚子,这样自己就可以存活。”似乎是说的有些累了,宛枷抿了抿嘴,继续道,“因为弱点的难以发现,大部分的人,都选择了后者。”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有趣,发现有办法可以完全存活却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害死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是绝望,但更绝望的是——在选择背叛之后,这些伙伴并没有死。”宛枷此时却没有笑了,他神色淡淡,像是无所谓,又像是在厌恶着这样的结果,“有的时候,活人的指责比死人带来的愧疚更加可怕。”   确实,他都猜对了,这就是我心中虽想。   敛天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宛枷,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够猜他心思猜到这一步的人:“既然知道这些,那为什么还选择这种结局?”   “因为只能选择这个。”宛枷回答道,“你想要的是背叛之后的绝望,如果这一次没有做到,那就带回去,下一次继续,直到他们按照你的想法来行动,所以,如果我不背叛,我们恐怕会一直被困在这里,直到我们当中有一个人做出选择。”   “既然结局都一样,那我不如将这个结局提前。”宛枷微微抬头,与敛天冥对视。   饶是敛天冥也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双眼,眼前这个小修士竟然完完全全说出了他的打算,这是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而由此看来,他的选择确实是正确无比。   现在想来,恐怕连说出魔兽弱点都是他计算之内,引起自己的好奇进而让自己现身,而从他现身的那一刻起,敛天冥就输了。   这场游戏,根本就不是背叛者与被背叛者的胜负争夺,而是棋手与棋子之间的胜负场。从一开始地位就不对等,敛天冥也从未输过,而今天,他身为棋手的尊严被一颗棋子挑动了。   那颗棋子在对他呐喊着:你布的局我都看清楚了,你也不用麻烦,我直接给你走到你想要的位置,但这不是你身为棋手的胜利,因为我区区一个棋子都能看透你的想法,若你我二人地位相同,同为棋手,这一场,应当是我的胜利。   “有趣。”敛天冥笑了,那是攻击性极强的笑,“修士,你很有天赋,你的这份天赋待在那古板的修真界就是浪费,不如跟着本尊吧,本尊会带你见识世上最有趣的局面。”   “是么。”宛枷轻笑,“只是比起见识,我更喜欢坐在你的对面,与你同台博弈呢。”   “会有这个机会的。”伴随着敛天冥的话音落下的,是周遭时间空间的重新流动,斐仪与花叙年不可置信的表情刚刚显现,一切就像泡沫一般失去了色彩,仿佛没有看到两人一般,敛天冥直接带走了宛枷。   而宛枷只来得及在敛天冥的耳边轻声说一句:“不要伤害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发现这个模式和我新坑的某地名一样呢,但两边都不想改→→   今天回来得挺晚,本来不想更了,结果看到评论区里说值班的朋友,于是我决定——熬夜更吧(有木有觉得我实力宠><)。 第140章 深渊模式   斐仪和花叙年被重新关了起来,只是这一回宛枷没有和他们关在同一个地方。   “我住在这里啊?真是豪华呐。”宛枷跟着敛天冥进了一间极为豪华的宫殿,要知道魔界资源极为匮乏,这也是魔修想要去抢占修真界的原因之一,而这宫殿里却摆放着不少修真界都难得一见的珍贵材料,如此想来,这里的主人是谁也就显而易见了。   “哼。”敛天冥冷笑一声,“你真想住这儿?”   宛枷笑了笑:“可千万别,我住惯了央禾山上的小破屋子,突然这么豪华我还有些不习惯呢。”   “晚了。”敛天冥随意地往一处软塌上躺去,朝宛枷扬唇一笑,“本尊想了想,本尊还缺一只宠物,若是以宠物之名与本尊住在一起,倒也不是不可以。”   忽然之间,敛天冥感到有一股气势升起,又很快消散,快得仿佛只是他的错觉,然后他就听见对面的男人用与先前无二的淡然语气说道:“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可不是你能决定的,小修士。”敛天冥却不在意,“想要反驳本尊,等你渡劫吧。”   宛枷垂眸:“魔尊大人找我这个小修士过来只是为了折辱我吗?”   敛天冥微微眯起了眼,忽然笑道:“是了,你不说本尊还想不起来。”他起了身,随手捏了一个法诀,便见一面水镜自半空中升起,“本尊找你来,可是想与你继续玩这场游戏呢。”   宛枷朝着水镜的方向看去,正是斐仪与花叙年所在的牢房。   没有换地方么。宛枷暗自想到。   另一边斐仪正有些担心地在原地打转:“怎么办,师弟被魔尊带走了!”   花叙年却盘腿坐在原地,完全不被斐仪的紧张所打扰:“我见他离去之时神色间未有惊慌,想来是在他意料之中,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要担心?”   斐仪却皱眉道:“你还在生气与魔兽争斗的时候清河将魔兽引到你那里去的事吗?”   “斐兄这是什么话,花某不才,当时并未能理解清河所做缘由,可过去那么久了,有些事情花某又怎会看不出来?”花叙年眉毛一竖,显然是因为斐仪的话而有些生气,“清河的急智在流离镜中大家都看得清楚,恐怕清河是算到了就算我们过了那一关也会继续被关在这里,所以才会寻求别的出路,现在的他一定在为我们想办法呢。”   “那可不一定。”说话的是先前将他们带去那块场地的魔修,也不知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两人修为被封,倒也没注意到此人,“现在魔界可传开了,魔尊看上了修真界的一个小美人儿,可是带进了魔皇殿呢。”   看着水镜的宛枷挑了挑眉,望向敛天冥,只见他神色坦然,好似整件事与他无关一般,宛枷也只笑,状似无意道:“原来这里叫魔皇殿啊。”他环视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敛天冥身上,“魔尊您修为地位在魔界皆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所住之地也名为魔皇殿,那为何……不自立为皇,非要用着魔尊的称号呢?”   敛天冥却只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蝼蚁,连怒火都不会产生:“本尊的心思可不是你能够随意揣度的。”   “那可真是失礼了。”宛枷打了个哈哈,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水镜之中。   水镜之中斐仪正为那魔修的话而发怒道:“师弟才不是以美色侍人的人!”   “哈,我可没这么说。”魔修嘴角漾起一抹嘲讽的笑,“倒是你,会这样想的你才是最不信任你师弟人品的人吧?”   宛枷轻叹一口气,他愚蠢的师兄啊,就这样被套进去了。   “斐兄!”好在花叙年轻声喝到,“莫要被魔修的花言巧语诓骗了,清河师弟的为人,你才是最清楚的吧?”   斐仪一愣,脑海中闪过自己与师弟相处的点点滴滴,那因魔修而生起的恼怒之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是啊,愿意为了答应师尊的嘱托,将唯一的愿望用在我身上的师弟,他那样性情高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做这等事呢?”   听着这话宛枷不由有些脸热,性情高洁?这个词从来就不属于他,他从根本上来说,可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啊,毕竟会选择将愿望用在斐仪身上也不过是因为他的愿望实现不了罢了。   “流离镜中的愿望?本尊倒也听说过流离镜一事,能闯到最后,你果真不愧是本尊看上的人。”敛天冥看着宛枷的眼神中却加了些意味深长,“不过本尊观你也不像是那个傻修士话里说的那般,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将实现愿望的机会让给别人?”   “要赌一把吗?”宛枷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望着水镜,仿佛寻常聊天一般道,“赌你安排的魔修能不能动摇他二人的心志,若你胜了,我便告诉你缘由。”   “哦?有趣。”敛天冥眯起了双眼,手指在软塌的扶手上点了点,像是思考一般,一段时间过后方道,“既然提出赌一把,想来你定是有获胜的把握,本尊也不吝啬,说吧,若你胜了,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将一些东西交托给他们,传递东西的人由我来选,您可以全程观望,但不能介入。”   敛天冥细细地望着宛枷的眉眼,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修士居然真的如他传出去的传言那般,是个罕见的美人,只是他表现在自己面前的才华反倒掩盖了他的风姿,直到此刻才令他感到惊艳:“可以。”他嘴角一勾,“不过要追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若本尊胜了,你不仅要告诉本尊你心中所想,同时,你还要做本尊的宠物。”敛天冥的手中幻化出一根锁链,他抬手扬了扬,便听到锁链相撞发出铛铛的声音,“如何?”   宛枷垂眸,虽然他有获胜的把握,却也没想到会赌到这么大,只好苦笑道:“您还真是想将我的身心都把握在手中呐。”然后收敛了所有的情绪,抬起头来望向敛天冥,“赌了。”   敛天冥望着那双眸子,心中的趣味更甚,他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眸子,仿佛挣扎在深渊底层的人,心中仍抱有希望,却因为身不由己而不得不引而不发。   有趣,着实是太有趣了,他将这个小修士带回来果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尽管在看到这双眸子的同时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警惕,但敛天冥却不在乎,这一个月的身体由他来主宰,他才不想听另一个家伙的想法,不过……也要稍微注意一点,等这一个月过去之后,可不能让小家伙被‘他’杀了呢。   两人再度将注意力放在了水镜之中,水镜里的情况再一次发生了改变。   先是魔修挑衅道:“性情高洁?有趣了,我们魔尊玩过的人不少,还真没怎么玩过性情高洁的,想来这一次也是看着新颖吧!”   “你!”首先气不过的还是斐仪,只是刚说一句话就被花叙年拦住了。   此刻的花叙年已经不再淡然地坐着了,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道:“慎言,你可知你这是在编排你们魔尊?若他知道你这么说他,恐怕……”他话未尽,意思却很明确,只是魔修本就是受魔尊指示,又怎会被此话吓住?   “唔……这么一看你长得也不错,要不要我替你引荐一下,最近魔尊大人似乎很喜欢你们这样‘高洁’的正道修士呢。”魔修嘿嘿笑道,他特意强调‘高洁’二字,为的就是气一气斐仪,好乱了他们的心思。   “魔修,你露出马脚了。”然而魔修却没有想到这么简单一句话暴露了多少东西,只见花叙年神色漠然地望着他道,“是有人派你过来专门说这个给我们听的吧,你背后是什么人?”   魔修一愣,心里一突,表面上却不显,只道:“怎么,你是害怕了?说这些胡话来给自己壮胆啊?”   “你的目标是激怒我们,在意识到诽谤清河并不能引起我们过激的反应之后你就立刻换了话题,只是可惜,你话题转移得太生硬了。”花叙年望着魔修,心里想的却是流离镜中清河的那场表现,那才是真正的用只言片语就控制了别人所有的想法,将一切事物都按自己的想法来发生,那样一个人,又怎么会用得上美色这项武器呢?除非敌人已经强大到一个恐怖的境地,不然的话,这只可能是魔修传达出来的假消息。   于是花叙年朝魔修一笑:“以语言为矛,击溃他人心防之事,比起清河,你可差得远了。”   魔修后退一步,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他不应该因为斐仪的易于激怒而放低了心防,忽视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他的表现不如被魔尊带走的那个修士那般突出,但被关押的三人毕竟是在流离镜中闯到最后一关的三人,任何一个都是不可忽视的。   花叙年此人,毕竟是修真界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而在这三人之中,这个名扬修真界的人居然一直保持着默默无名的状态,这本身,不就是他的厉害之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这一章昨天就应该出来的,但是写了一句之后就想不出来应该怎样两边同时进行比较好,几个想法都不满意,最后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不敢像之前一样熬夜熬到第二天一整天精神萎靡,然后就拖到了今天,好在运气不错,洗澡的时候忽然就想出了新的想法,果然越是到最后越是快不得啊→→(都是借口→→) 第141章 深渊模式   “看来是我赢了呢。”虽然水镜中的景象还在继续,但无论是敛天冥还是宛枷,都不再将目光放在上面,结果如何,两人心里都清楚了。   敛天冥挥了挥手撤去了水镜,见宛枷一直盯着他的举动,便随意一笑:“本尊也不是输不起,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何况游戏还没有结束,本尊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完全属于本尊。”   宛枷只笑,不回答敛天冥的话,只从怀里掏出了两个小瓶子,瓶身由白玉制成,上面没有任何标识,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令敛天冥有些心惊的,是这小小的瓶子上竟布满了阵法的纹路,完全掩盖住了里面所装物品的气息,除此之外,扩大空间、保鲜等阵法反倒显得不那么引人在意了。   见敛天冥一直关注着手中的白玉瓶,宛枷微微笑了,他举起手微微晃动了瓶子道:“里面装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一些定神丹罢了,毕竟魔界的魔气可是很容易引诱修士入魔呢。”   闻言敛天冥不由挑眉:“哦?把这些都给他们,你就不会入魔吗?”   宛枷只笑:“魔尊大人见笑了,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修士,又如何不会入魔呢?不过虽说将这些给了他们,我却是还有一些的,短时间内倒是不用担心。”   “那本尊就奇怪了。”敛天冥望着宛枷,眼睛忽然迸射出严厉的光:“你们应该是仓皇之间被魔界的人虏来的,那么……你是怎么会事先准备好这么大量的定神丹呢?”   宛枷低头,避开了敛天冥审视的目光,只道:“去流离镜历练之前我就准备了大量的丹药,只是很可惜在里面没用上,而这些丹药之中,定神丹只是其中一种,毕竟也说不好流离镜会不会模仿魔界的环境来给我们历练。”   宛枷的解释可圈可点,但若是细究却也是存在问题,好在敛天冥并不打算细究,他只深深看了宛枷一眼,便不再过问,只道一句:“反正你总有一天要告诉本尊你的真正所想,本尊也不在意你现在如何。”   宛枷只垂眸,没有说什么。   敛天冥也不在意,回到了先前的话题:“说来你想要找谁给你把丹药送去?”   宛枷想了想道:“魔界之中我也没什么认识的人,不若便随意一些,让下一个想要向魔尊大人禀报事情的人去送吧。”   敛天冥挑眉,他就不怕自己安排好人专门打乱他的计划?虽然他确实没有这个打算,但这小修士也忒信任自己了吧?虽说被人信任的感觉不坏,但他作为一个魔尊,居然被人这么信任,不知为何竟感觉有些丢脸?   虽然想是这么想了,但敛天冥也知道,对方这样不在意,想来是将他有可能会捣乱这件事也给算进去了,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跳这么明显的坑,想要使绊子,自然是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使才是最有用的。   说是让下一个向敛天冥禀报事情的人去送,但实际上这段时间会来的人不多,真正需要呈报到敛天冥这里的都是牵涉魔界的大事,虽说现在正是两界关系紧张的时候,但却也还只是小打小闹,真正到了魔尊这个层面上的强者还不会出手,所以可以说敛天冥现在是很闲的,也是因此才会有闲心去看宛枷他们那一场的“表演”。   只是机会来的也巧,没几天就真有人上了门,还是宛枷的老熟人。   闻远在踏入魔皇殿大门的那一瞬就注意到了宛枷,他此刻虽尚是魂体状态,却不是看不见东西,乍一看到熟人的脸险些吓得掉了手中拿着的东西,再一想前些日子听到的魔尊大人的花边新闻,顿时露出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他对于宛青的情感其实很复杂,两人先是挚友,本是志同道合,奈何天道想要成就宛青,便硬生生让他在修行中出了岔子,走了邪道,他不愿背叛,却不得不屈服于时势,被封印近万年,终于在长久的沉寂之中悟出了当时的蹊跷,只是故人不再,他也无法去为自己当初的所为恕罪。   如今乍一看到熟人,虽尚不知其是否是那人转世,亦不知其是否有前世记忆,但心中情感,总是复杂万分,再一想自己此次要来上报的消息,却也没有重要到一定要他亲自过来,这样的违和感令他感到一丝熟悉,此刻竟是信了眼前人的身份。   这和他当初本没有必要却最终与宛青走向对立面的情景多么相似!   “闻长老?最近修真界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敛天冥也不在乎在宛枷面前暴露闻远身在修真界一事,在他看来,这小修士就是他手心里的蚂蚁,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敛天冥开了口,闻远也毕恭毕敬地欠身道:“听闻过一段时间修真界打算召开诛魔大会。”敛天冥虽然不是第一任魔尊,甚至闻远的资历比敛天冥还要老一些,但毕竟是魔界,实力才是一切,现在成为魔尊的是敛天冥而不是闻远,这就值得他对敛天冥有这样的态度。   宛枷听着这个消息却有些疑惑,前世召开诛魔大会是在十年之后,为什么修真界会提早到现在?是因为……凌天宗没有覆灭导致的蝴蝶效应吗?   “呵,不过是一群老不死的在挣扎罢了,他们拦不住本尊的。”敛天冥冷笑道,“闻长老有什么想要动手的就去做吧,本尊自是相信闻长老的判断的。”   闻远也不详细说计划,毕竟宛枷就站在旁边,就算这不是宛青,那也是个正道修士,他总不会随意泄露信息。   “说来本尊和这小修士最近在打一个赌。”忽然,敛天冥像是想起了什么,勾起了嘴角道,“想要完成这个赌约,需要一个人去给他送个东西,而这个人则被定为打赌之后第一个过来的人……闻长老,可否麻烦你一下?”   闻远皱眉,他或许是和长这个模样的人犯冲,不然怎么一碰上这人就什么事都到他身上了?   然而表面上却不显,只低头道:“既是魔尊吩咐,闻远自会完成。”然后望向了宛枷。   像是接收到了信息一般,宛枷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他知道自己这副长相笑起来是要命的,便学着自己曾经在秦楼楚馆里见到的女子的笑,只柔弱无骨地站着,却是万千风姿,让闻远感觉有些辣眼睛。   眼前的这个妖艳贱货绝对不是我的那个挚友!   “闻长老。”宛枷先是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礼,然后目送秋波道,“还请将这两个小瓶子交给清河的两位友人。”   闻远一把抓过了瓶子,只希望赶紧离开,看到眼前这人用和宛青一样的皮囊做出这般作态实在是令他有些胃疼:“没有了我就先退下了。”   “等等。”闻远的脚还没跨出去,就被宛枷抓住了手,宛枷特意控制了力道,这一握当真就像那柔弱女子挽留男人一般,极尽媚骨,“清河还有一事相求。”这句话,却是在闻远耳边响起的。   当着魔尊的面传音,闻远还不傻,下意识望向敛天冥,却见敛天冥只随意躺着,见他望来,还闭上了双眼,一副让他自行决定的模样。   他只好站在原地,身体直直地杵在那好像一根柱子。   宛枷见敛天冥如之前说好的一般没有干扰,便满意地笑了:“闻长老,清河知你欲与天争,可天意不可违,一切尽在那位的掌握之中,您也不必为此赔上了性命。”   此话一出,闻远瞬间变了颜色,这些其实都只是他心中的一个想法,是在他看到此人之后怀疑他是宛青转世之时产生的,他未曾与人说过,甚至在看到这样的一个人之后还会放弃这个想法,但这被提出来了,他却有些惊疑不定了。   “帮我将我那两位好友送出去吧,魔尊已经默许了,您也不用为难。”说着还望敛天冥的方向看了两眼,示意闻远也看过去,果见敛天冥一脸不在意,甚至连眼皮子都懒得睁开。   闻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宛青的愧疚之情占了上风,只迟疑地点了点头,离开了魔皇殿。   望着闻远离去的背影,宛枷却是目光一沉,一瞌睡了就把枕头给他送上门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天道急到这个程度呢?   “你同他说了什么?能告诉本尊么?”另一边的敛天冥却是睁开了双眼,意味深长地望向宛枷。   宛枷转身:“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只是您真的不知道?”   “怎么,你不信本尊?”敛天冥皱了皱眉,又释然地展开,“不过你不信也是常理,本尊也不想解释什么,此时此刻,本尊只想听你来讲。”   几乎是故意地,敛天冥压低了声线:“本尊只想从你的嘴中,听听你的所有打算。”   宛枷却一副淡然的模样,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话有什么其他的意思,直接解释道:“我让他将斐仪和花叙年——就是之前和我一起被关起来的两个人,我让他把他们放了。”   “你可真是大胆。”听到这样暴露贼心的话,敛天冥却只一笑,“你不怕本尊发怒去阻止你?”   “您不会的,魔尊大人信守赌约,或许会用别的方法去影响,却不会直接阻拦。”宛枷朝他轻声道,“我相信你。”   敛天冥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眼前这个人,纵使方才装出来的模样是他最不喜的矫揉造作,但此时此刻,联想起他的所有话语,他竟觉得,方才那个满骨子女气的小修士也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反倒是他的所有行为都成了他的闪光点,构成这一整个人格的聪慧。   呵,竟然利用了他刻意传出去的谣言!   作者有话要说:   宛枷表示,你觉得我不信任你,但我偏偏就要说我相信你→→   ——所以说,男人骚起来,就没有女人的事了。 第142章 深渊模式   水镜再一次展开,熟悉的画面展现在二人面前,依旧是斐仪与花叙年两人,只是此刻的他们有些安静。   想来也是,被关了这么多天,有再多的话也该说的差不多了,况且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有点宛枷的消息,后面直接就一点消息也无,即使修行之人耐心再好,也很难不去担心宛枷的处境。   好在这份平静今日终于被打破,平静的画面中闻远的身影正在缓缓走近,他也没打开牢门,只随意将两个小瓶扔给两人,然后转身说道:“准备准备,过两天会有人来接你们。”一副不欲与两人多言的样子直接离去。   虽然宛枷话里的意思是魔尊默许他将两人放出去,但谨慎如他,还是稍微撇一撇关系比较好,同时这段时间差则是稍微留下一些空间,看看魔尊的态度。   水镜这一边敛天冥看闻远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些满意,说老实话,万年前魔界进攻修真界的计划失败与闻远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也是因此魔界之中不少人都对闻远心存芥蒂,只有他,看重了闻远的这份缜密心思,一直留着他。而如今,魔界大门的重新打开就证明了他的眼光没有错。   宛枷看着此景,却觉得有些无趣,虽说他早就猜出了闻远会有此举动,准确的说,若是闻远什么都没做反倒奇怪,所以他也特地为此做了一些准备,但这也意味着事情现在不会有什么发展,他就没有好戏可以看了。   倒是敛天冥若有所思地看着水镜,他从闻远的举动中读出了另一层深意。   ——有什么想要布置的,就这两天提前布置好吧。   敛天冥嘴角露出漫不经心的笑,双眼也合上:哪需要两天,闻长老,你可真是小瞧本尊了。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几乎在闻远安排的人走进牢房的同时,水镜就在魔皇殿中展开,那是从未有过的巨大,横亘在两人之间,仿佛一盘棋局,等着两人将棋子一颗一颗摆上,然后厮杀。   宛枷看明白了敛天冥的意思,了然一笑,然后随手一点道:“想要从魔界回到修真界只有两种方法,要么是获得魔尊的许可,取得穿界令,这样就可以直接传送到修真界去,那可是非常方便的,要是没有穿界令,那就只能从魔界大门走了。我这里取了巧,您肯定是不会将穿界令给他们的,所以闻远才会有所怀疑,不过没关系,有您的默许,走大门也不会有人阻拦,因此……您若是有什么布置的话,定是在这段路程之中了。”   宛枷话音刚落,水镜中便有一个女子缓步走出,她身着粉色长裙,勾勒出优美的身形曲线,一双盈盈泪目正望向斐仪,当真是我见犹怜,令人不由升起怜惜之心。   “斐师兄……”楚盈怜望向斐仪,眼中带了三分渴求,以及三□□不由己的悲戚:“听闻你们被魔尊放出去了……不知能否带上师妹我呢?”   斐仪一愣,停在了原地,不再跟着引领的人一起走了,花叙年也不好抛下他,便跟着停下,那引路人见两人都停了,也不好再前行,只站在一边看着。   “怜儿师妹……”斐仪望着楚盈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曾是非常喜欢你的。”   闻言楚盈怜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嘴却强行弯成一个笑着的弧度:“师兄你在说什么啊,什么曾经的,你……”然后像是极难过一般,声音有些哽咽道,“你现在不会不喜欢我了吧?”尽管泪已流出,她仍有所控制,将此刻的自己控制在一个极好看的状态下,而不是哭得稀里哗啦的,看上去很不好看。   看着斐仪动摇的模样,敛天冥朝着宛枷略带得意地一笑:“早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本尊又怎会不早做准备?”   宛枷没有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只见水镜之中,斐仪的动摇消失了,他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以前的我什么都不懂,错将憧憬当做了喜欢,后来我才发现,我一直都只是想成为怜儿师妹一样不让长辈担心的弟子,所以那不是喜欢,尤其是流离镜一事之后,怜儿师妹你做出那样的事,我早就心冷了。”所以才没有在你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质问你是谁告诉你我们要被放出去这个巨大的漏洞,因为信任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说着,斐仪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条:“何况师弟已经吩咐过我,他争取来可以出去的就我们两个人,除此之外,都不可信任。”   敛天冥见此挑眉:“你早就猜到本尊会做什么布置?”不然怎么会写出这么准确的纸条?   宛枷只笑:“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他也不多透露,只是故作神秘,老神在在地看着事态如何继续发展下去。   敛天冥也不恼,摸着下巴思考道:“你给出的瓶子有两个,不知道你在另外一个小修士的瓶子里藏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呢。”当然了,也不排除他在一个瓶子里放了一堆纸条,只是那样也太没有气量了,也就失了和他赌的资格。   宛枷不答,只道:“且往下看便是。”   便见水镜之中气氛再变,那楚盈怜竟是恼羞成怒道:“你那师弟是去给人做了男宠!你就信他而不信我吗?”她心中不由暗恨,这清河不知坏了她多少次事了,先前想与斐仪组队的时候,在流离镜里的时候,都是这个人,将她推离斐仪的身边。   斐仪没有回话,却是花叙年皱了眉头:“至少他没有在流离镜中妄图加害自己的伙伴。”说到这里,他松了眉头,“我相信他的为人。”   楚盈怜被点出了自己最心虚的事,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慌乱,她连忙道:“不是这样的,我……”   “够了。”斐仪却打断了她的话,他有些失望地闭上了双眼,“我们是不会带你走的。”   “斐师兄!”楚盈怜忽然大叫一声,她这回是真的泪流满面,再也保持不了先前的风度了,“我当初也不想的……可你这回若是不带我出去,我就真的再也出不去了……”   “那又如何?”花叙年冷笑一声,“若把你带上,真正出不去的恐怕就是我们了吧?”   楚盈怜顿时意识到利害关系,赶忙转换了嘴脸:“我可是楚家的人!你们要是不带我出去,到时候楚家的人一定会……”说话间却不想想当初是谁因为厌恶自己楚家人的身份而想要和天生痴傻的斐仪在一起,甚至因此狠心害人。   “我花家可不惧你楚家。”花叙年望着楚盈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在他眼里,蠢成这样,就跟死人差不多了。   忽然,斐仪不大的声音响起:“算了吧。”   花叙年皱了皱眉:“你说什么?”   斐仪冷冷地解释道:“我们带着她,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好过她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做什么手脚。”   “斐师兄,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斐仪却只冷冷地看她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对花叙年道:“我会看好她,一旦她有什么异动,我自会动手,最后能不能出魔界,还是各凭本事吧。”   花叙年见他都这么说了,想想他毕竟是清河的师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路上总是分了些心在楚盈怜身上。   另一边的敛天冥却是看得很满意:“看来事情并不是都按照你想的那样发展呢。”   宛枷摇摇头:“斐仪的举动只能说是无功无过,虽说带了些私心,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敛天冥却笑道:“只要他们把人带上了,就有可能会产生你没有预料到的变化,那就足够了。”   宛枷不语。   却见水镜之中再次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一身蓝色锦袍,手持画扇微微遮住下半张脸,只站在远处淡淡地笑着,就仿佛柔和了岁月,平和了心境。   斐仪见此冷笑一声:“放个人都不安生,你们魔尊事可真多。”然后道,“可惜我们不会中你们的圈套的。”   然而话音刚落,他身旁的花叙年却仿佛失了魂一般道:“哥哥……”   见此情景,饶是宛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敛天冥注意到他表情的变化,笑得满意:“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尤其是那些平时看起来毫无弱点的人,一旦找到了他们的弱点,他们反倒成了最容易击倒的。”他向宛枷提问道:“小修士,你有给他提点什么吗?”   宛枷垂眸:“给他的瓶子里我只写了一句话。”   敛天冥挑眉,他有些好奇这个小修士是否真的预料到了现在的局面。   “我说,魔界大门在修真界展开,难免有人受魔气侵扰,遇到了记得把定神丹分给需要的人。”只一句叮嘱,就表明了宛枷对花叙年的信任,他相信花叙年有着坚定的意志,可以度过难关,回到修真界,正如花叙年相信他,不会走歪门邪道,行男宠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的时候超想写“斐仪却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这样你心里没点逼数吗?’”但是实在不符合角色设定,只能默默删掉,就放到这里给大家娱乐一下吧>< 第143章 深渊模式   人生于世,必然会与不同的人产生联系,这些联系之中,最必不可少的就是亲缘关系了,而言及亲缘关系,每个人总有那么一两个血亲,在人的一生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彼时的花叙年还不叫这个名字,他在花家年岁排名第五,当时也就被称为花五。   修真界花家是一个庞大的家族,但真正令其出名的却不是人们常言的经商一道,而是这个家族内部残酷的竞争制度。   花家的孩子没有嫡庶之分,只有实力才能决定各自的地位,因此他们互相之间不会称兄弟姐妹,只有同母所出,或者是关系极好者,才会互称兄弟姐妹。   而也只有天赋极佳者,才会被长辈注意,赐下名字,在此之前,他们只以年岁排名相称。   当年的花五是他母亲唯一的孩子,因为他的母亲在生出他之后就去世了,因此在他测出天赋之前,由于没有母亲庇佑,过了好一段苦日子,唯一接济他的,就是当时花家年岁排名第三的哥哥,花三。   花三过得也没有特别好,毕竟他们当时年岁尚且不大,还没有到可以测试根骨的时候,待遇基本上都看母亲,而花三的母亲修为并不高,因此可以分到的资源不多,而花三又有一个妹妹,因为花五出生之后的几年里出生的孩子很多,所以花三的妹妹排到了十四,被称为花十四。   好在花家没有性别歧视,毕竟即使是女子,有了修行天赋也不会弱于男子,所以花家倒没有短了花三他们什么,只能说是过得一般。   与之相对比的是花二,他的母亲修为在后院之中排行第一,因此他们的资源是给的最多的,人人都相信花二会有一个好的根骨,毕竟父母修为都不低,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会差到哪去,便自小有人处处打理,成了后院一霸,花五没少受他欺负。   所以当花三选择接济花五的时候,很多人都感到惊奇,居然有人敢触花二的霉头,接济一个被他欺负的人?   只是当时未测根骨,人们也不好做的太过分,只是花三一家难过了一些,好在花三的母亲也是个和善的人,没有抱怨花五带来的麻烦。   时间一转就到了测根骨的时候,花二果然如众人期待的一般测出了极高的天赋,当他自高处走下,正以一种蔑视的眼光看向花三和花五的时候,花三默不作声,直直地走向了测试的地方。   然后光芒闪耀,他的天赋比花二还要高了些许。   几乎是当场,便有长辈赐名,名叫花永年。   这名字之中含有的期待之意不言而喻。   很快就到了花五测试天赋的时候,经过了花三一事,花五内心里也隐隐在想,自己会不会也爆个冷门,弄个极佳天赋出来?况且听闻自己的母亲原也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自己的天赋怎么说也不应该低吧?   可惜事与愿违,极低的天赋显示出来,竟是前五人中最差的根骨,那打击,几乎将花五击倒。   自那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直视别人的眼睛。   花三的身份是水涨船高,与之相对比的他就显得越发落魄,他被打击得失去了全部的信心,整天只知道怨天尤人,直到有一天,花三——现在应该叫花永年了,花永年上门来找了花五。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还记得测根骨之前我说的话么?”他浅浅地笑着,仿佛从未改变过,“我说,不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是兄弟。”   那一瞬间,花五的脑子就忽然就闪过了自己曾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他的哥哥,花永年仿佛就是这句话的写照,从未为自己的天赋如何而喜悦烦恼。   于是他就这样望着花永年,愣愣地点了点头。   只见先前的情景被打破,花永年有些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朝他笑道:“哎呀,我还以小五你不理我了,真是吓死我了呢,现在我们说好了,以后可要一起读书,一起修行啊!”他伸出右手,小指勾勾,虽破坏了先前那句话的意境,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花五望着此景,忽然就笑了,他也伸出右手,与花永年的小指拉钩,此时此刻,他才终于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下来。   之后的修行中,花永年一直将花家给的资源让给花五,花五想要拒绝,他就说:“我可是天才,就算没有这些资源也比那个二傻子修行得快,你就不一样了,根骨影响最大的就是前期,我虽相信凭你心性,修行至后期当无心境门槛,但若寿命不够,也只是白搭,我的好弟弟,我可还等着和你一起修至渡劫,打破花家的这破规矩呢!”   花五无奈,却也知自己修为低下不能帮到花永年,便一直默不作声地努力着,好不容易才跟上了府中的修行进度,不至于落后太多。   又是一年测试天赋,这回轮到了花永年的小妹妹花十四,那一日,花永年拉着花五跑过去给花十四加油,小姑娘羞得满脸红晕,周围的人却不好嘲笑她,因为她有一个天赋极高的哥哥。   只是很可惜,花十四的天赋还不如花五,她就是一个凡人,半点修行天赋都没有的那种。   像花五,努力努力,碰上一些机遇什么的还能有个不错的前途,可花十四却是连走上这条路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就算她有一个厉害的哥哥又能怎样?不能修仙,就只能活凡人的寿命,百年一过,命归黄土。   花十四是哭着跑回去的。   至此之后,花永年沉默了很多,也改变了很多,花五望着他拼了命地修行,却依旧将资源让给自己,心中莫名有种复杂的情绪,最后只能压下,化作修行的动力。   终于,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花永年结丹了。   都说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结丹之前与结丹之后完全是两个概念,很明显地,花家供给花永年的资源再一次增多了,然而花永年却拒绝了这些资源,只提了两个要求。   “第一,我的妹妹,她是个凡人,她不应该在府中蹉跎岁月,我希望将她送到凡界,花家供给其在凡界的一切用度。”   然后没有多久,凡界的京城就多了一个名叫天上楼的酒楼,几乎是瞬间,就与当地的龙源楼和赏花楼并称京城三楼,地位颇高。   “第二,我要给小五起个名字。”花五正仰望着高台之上花永年的傲人身姿,二十年之内结丹,这般天资,是他不可妄想的,然而,即使身处如此高的地位,却依旧不忘初心,挂念着他的弟弟妹妹,这让他如何不泪目?   “将来总有一天,他会站到众人无法企及的高度,经历着众人无法体验的艰难险境,但我希望,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叙述着昔年的平静生活,面上露着淡淡的笑容,幸福之感仿佛能传递给周围的所有人。”花永年诉说着自己的期待,却又何尝不是在解释自己一直照顾花五的原因呢?   “那就叫他花叙年吧。”有长辈出声,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花永年结丹的今日,他的一切要求都得到了满足。   之后的日子都顺畅了起来,直到花叙年的修行卡在了瓶颈上,花永年带他出去寻找机遇。   然而机遇找到了,花永年却永远留在了外面。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当花叙年回来的时候,他已是结丹后期,即将结婴,而花家,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   至于花永年为什么会死,花家的人不会去过问,他们看重强者,看重有天赋的人,但死人,永远都不会获得关注。   魔界之中,花叙年愣愣地看着对面站着的花永年,他不由得自问,自那以后过去多久了?他们同样厌恶着花家的规则,而在回去之后花叙年也下定决心要把握花家,更改花家规则,待他修行有成,就按着花永年的期待,去叙述着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的故事,可是如今见到,他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冷静。   强行规划好自己的将来,是因为他的心乱了,然而冷静如花叙年,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办法,他也照着做了,以往一直没事,即使是在流离镜中也没有被迷惑,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就是花永年。   因为当初,他们就是在秘境之中偶遇魔修,花永年为了让他逃走而选择了自爆。   死得一干二净。   可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却是被魔修用邪法控制的花永年残魂,而花叙年因为当年一事看了很多关于魔修的典籍,本是打算报仇的,如今却让他意识到一个残忍的现实。   这一种邪法最为阴损的地方就在于,被控制的残魂即使被超度了,也无法转世,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永不存于世。   几乎是瞬间,花叙年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双目赤红着大吼道:“魔修!”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出门浪,晚上有课,我只能早上码完发了→→有木有很勤奋? 第144章 深渊模式   斐仪赶紧拉住花叙年,大声道:“冷静!”   “你叫我怎么冷静?”花叙年赤红着双目望向斐仪,“就像你最终还是放不下那个女的一样,你叫我面对自己失去了转世可能的兄长怎么冷静?”   水镜的另一边,宛枷听着花叙年的话也明白了情况,他第一次冷了脸,却没有看着敛天冥,只冷冷道:“魔尊真是好手法,竟然连幽冥炼魂都练成了呢。”   幽冥炼魂,是传自古幽冥道的一种手法,将生人的魂魄抽取炼制,打上幽冥特有的气息,永生不得摆脱,即使被超度,也无法转世,被称为上古最残忍的法术之一,虽然因为正道的打击而一蹶不振,但到底是流传下来了,只是修习难度极高,历史上修成的人极少,大多都被正道联合击杀了。   敛天冥听闻此言不由皱眉,他还真没学这个,在他看来,幽冥炼魂除了折磨别人以为没什么用处,而强大如他,根本就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花永年会成这个样子,不过是因为杀他的那个魔修会这个术,而那个魔修又正好在他手下,便在此次赌博中献出了花永年的残魂。   然而以敛天冥的自尊自然是说不出自己不会这种话,只能暗暗压着,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那个魔修记了一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什么。   宛枷见他不回话,也不再理他,只将注意力放在水镜之中。   水镜之中,斐仪忽然大喊道:“你想让魔界的人看我们的笑话吗?”见花叙年停止了挣扎,他才冷冷道,“魔修虽然可恶,但我们终有一天会打回来,可是现在,请你顾全大局,或者你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花叙年沉默不语,就在斐仪以为他都不打算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花叙年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当初在天幽秘境的时候我逃了,我相信着哥哥,相信他的能力,可是我却只听到了他自爆的声音。”   “天幽秘境有幽冥炼魂秘法的消息我是知道的,我也一直寄希望于那个魔修没有学会,可是……”花叙年忽然抬起了头,眼中一片坚定,“这一回,我不想逃了。”一股气势从他体内溢出,金丹后期的威压遍布开来,引路的魔修惊讶地发现他居然解开了修为的禁锢。   在场的人不懂,但敛天冥却看懂了:“你送出去的那瓶丹药里面,混进了解禁丹?”   解禁丹,可以解除一切禁制的强大丹药,宛枷自然是没有的,这是他花了大价钱从系统那边兑换的,原本是打算留作两人的后手,最差的情况也是斐仪提前用了,却没想到斐仪还没有动作,花叙年却是暴露了出来。   但他却不认为花叙年做的不对,人都是有血性的,而现在,花叙年的血性被激了出来,若是不发泄掉的话对将来修行也无好处,想来要是他看见甄皑被人用了幽冥炼魂之术的话也会发飙的话,既然无法挽救,不如用满腔怒火燃尽一切。   即使连自己都被烧至灰烬也无所谓,即使会连累到他人也无所谓,此生仅此一次的自私,只用到这一个人身上。   所以宛枷不介意,即使这场赌博他可能会因为花叙年的选择而一败涂地。   他只浅浅笑着:“是啊,真亏他们能认出来呢。”虽说认出来不难,他这句话也不过是应付性地说说而已,但总不能说这是自己的底牌吧?   敛天冥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无异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只转过头望向水镜。   水镜之中花叙年的气息还在进一步飙升,很快就超过了他原有的境界,竟是望着结婴的方向前进,魔界阴沉的天空上也有乌云集结,竟是一副要降下雷劫的气势。   “当初哥哥让我走的时候你是元婴期,虽然不知道这段时间里你提升了多少,但至少我也要结婴,不然一点可能也没有了。”头顶的乌云聚集到一个恐怖的地步,天雷那恐怖的威势在天雷降下之前就已经充斥着这一片土地。   “居然选择在魔界渡劫,小修士,你最相信的人恐怕要辜负你的信任了啊?”见此景,敛天冥似笑非笑地望向宛枷。   修士结婴需要度过雷劫,天雷加身,哪是寻常人受得了的?不少修士卡在这个门槛上就是因为惧怕这天雷一劈,数年修行功亏一篑,长生之路亦被打断。而在魔界之中渡劫,天雷的威力要强大更多,毕竟魔界大多都是作恶多端的魔修,天劫恨不得劈死他们这群家伙,也因此,不少魔修都会选择偷渡到修真界或者其他秘境之中渡劫,当年去天幽秘境的魔修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渡劫。   宛枷却道:“若不结婴,他打不过那魔修,虽然可以灰溜溜地离开,但此生都别想再结婴了,他做的没错。”然后顿了一顿,“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哼。”敛天冥有些不爽,“他现在不结婴,要愁的事情将来再愁,可他若是现在结婴失败了,就是连累了他的两个伙伴!”   宛枷低头,忽然露出了一个笑:“然而我和斐仪都不介意。”他的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若是连这都不敢赌,我又怎会坐在这里呢?至于斐仪,他一向是个老好人。”   果然,水镜之中,斐仪做好了替花叙年护法的准备,周身气势赫然是金丹后期巅峰!   忽然,雷声炸响,粗大的天雷劈下,发出令人心底发毛的声响,几乎是立刻就将花叙年劈到了地底,就在众人寒毛竖起的时候,花叙年竟是站了起来,没有人想到,作为一个乐修,他居然有着不属于体修的强大肉体,竟是仅凭肉体抗过了天雷。   天雷锻体,这个世上,比较不怕天雷的修士之中就有一个体修。   “我可不是什么天才啊。”雷声轰鸣之中,花叙年遥望着花永年的方向道,“根骨的影响,直到金丹之后才可以消弭,在此之前想要修行有一番成就,必须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而最适合当时的我的道路就是体修一道了,那可不管你根骨如何,只要肯努力,总有一丝希望。”   他的手撑在腿上,艰难地顶着天雷站起来:“选择乐道,是在我结成金丹之后,音乐能传递感情,那些我无法用言语叙述的,那些开心的、痛苦的过往,用语言来描述太过苍白,所以我学了乐器,却被天音阁的女修看重,收进了天音阁。”   “哥哥你知道吗?天音阁全是女修,原本是不好收下我的,但是因为她们实在是太喜欢我了,强行要我进去,阁主原本不同意,结果我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她才把我放进去。”   “原本即使有喜欢的人也不可以进去,但是我和其他人稍微有点不一样。”他垂眸,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我喜欢的,是哥哥你呀。”   “从幼时的憧憬,到测试根骨的失而复得,我从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已经变质,直到哥哥你对我大喊快逃的时候,我的内心才真正感到了恐慌,恐慌着自己再也不能将这份感情说与你听……明明我应该恐慌的是你知道这份感情之后会如何看我这个问题才对。”   天雷已经快到最后,一道比一道更大的天雷劈在花叙年身上却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他依旧在那里旁若无人地说着话。   “我很开心,现在能够有机会同你说这么以前没有机会说的话。”花叙年露出了笑容,那是释然的笑,“我一直都想同你说,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会再受人欺负了,可惜我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一直没办法说出口。”   他看到,与他遥遥相对的花永年脸上仍挂着万年不变的淡笑,仿佛被凝滞了时间的脸上流过了一滴泪水。   最后一道天雷劈完,同时花叙年的头顶飘出了一个婴儿的模样,与他的面貌无二,闭着双眼,盘腿悬在半空中,正是元婴已成,气息无漏。   忽然,一道乌黑的锥子猛地射向那元婴,花叙年此刻却是闭上双眼毫无防备的模样,然后元婴忽然睁眼,眼中神光氤氲,小手结印,竟是将那乌锥硬生生拦在了外面。   然后一个小巧的笛子出现在元婴手中,那小嘴对着笛子一吹,尖利的声音自笛子中爆发而出,那乌锥竟是瞬间裂开炸成了碎片。   “哼,天音阁的法宝天音笛么,天音阁可真是看得起你!”一个浑身黑漆漆的老头从黑暗中走出,花叙年的肉身忽然睁开双眼,显然是认出了这个老头,正是当年在天幽秘境中见到的那么魔修。   老头手中拿着一把蛇头杖,桀桀怪笑道:“就让老夫试试你天音阁的法宝!”便见那蛇头杖中喷出无数毒雾,氤氲的绿色雾气逐渐笼罩向花叙年的方向。   “小心!那是天冥老魔擅用的毒雾!里面有幽冥气息,若是沾上了,唔……”竟是站在一边花永年开了口,然而他立刻捂住了心口蹲了下来,显然刚刚也是强行突破了幽冥炼魂的禁制。   见此花叙年忍不住大叫道:“哥哥!”   “哼,既然你不听话,老夫也不需要你这个次品!”老头,也就是花永年嘴里的天冥老魔冷笑一声,然后右手慢慢一握。   千钧一发之际,花叙年的身影瞬间消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便是在天冥老魔的身前,天音笛出现在他手中,此刻却不是作为乐器,而是作为利剑一般的武器往前一捅。   与此同时,天冥老魔的右手也已握上,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花叙年睁大了双眼,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正是他思念了数年的人,而他手中的天音笛却穿过了那人的胸膛,法宝的清冽灵力侵蚀着他本就残缺的魂体。   “不……这不是真的……”几乎是立刻,花叙年就要陷入疯狂,然而花永年冰冷的手却摸上了他的脸,让他波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小五,不要逃避,你要记住。”花叙年睁大了满是泪水的眼,不明白地望向花永年,像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花永年却只笑,即使身影逐渐模糊也没有出现恐惧的情绪,“若是连你都忘了我,那我才是真的死了。”   “有没有转世不重要,反正也记不得前世,那样的我就不是我了,只是很可惜,这一世的我没有在活着的时候也同你把心里话讲出来。”他轻声道,“这一点上,小五你比我大胆多了。”   “最后的最后我不想留下遗憾,虽然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却也不希望你因为得不到我的答案而遗憾终生……我回应你的情感,我也喜欢着你啊。”他认真道,“往后的日子,你要一个人好好过,别再犯傻了。”   此刻的花叙年如何还不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呢?他只能带着哭腔道:“哥哥,再叫一声我的名字好不好?”   花永年笑了:“花叙年,你真傻。”然后身形伴随着风忽然就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就虐了……果然是码字的时候听的歌不对→→ 第145章 甜甜甜番外   1.   甄皑:作者说今天的更新虐到她的小天使了,所以要把我们拉出来甜甜甜一把。   宛枷:……算她有良心。   甄皑:可是我都死了怎么甜甜甜?   宛枷:……jian尸?   甄皑(脸红红):这样会被禁的吧?   宛枷:放心,那是她该想的事,和我们无关,我们只负责甜甜甜。   甄皑:哦哦。   我:汪汪汪,你们快滚去转世!   2.   森林里新来了一只大老虎,据说是东北来的东北虎,很是威风,但说话却文绉绉的,完全没有东北那旮旯的大碴子味。   那大老虎似乎很是冷漠,搬过来之后只待在湖边,没有和任何小动物说过话,至今仍没有小动物知道它的名字,只好派出小狐狸皑去探查。   小狐狸皑身先士卒,觉得自己至今受森林里的大家照顾颇多,能有此帮忙的机会一定要去展现一下自己的侦查能力,便去了大老虎最喜欢待的湖边。   它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偷偷地望着那只大老虎,那大老虎举止也颇为奇怪,一直对着水面喃喃自语,它稍微靠近了一些,终于听到了大老虎说的话。   “我这一世长得忒丑,要是皑皑看见了不喜欢我可如何是好?”   小狐狸皑听了一跳,差点以为大老虎发现了它的存在,又盯了好一会儿,发现大老虎仍在顾水面影自怜,才明白过来大老虎根本就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可是大老虎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呢?   见大老虎似乎不是很凶的样子,小狐狸皑转了转他那黑溜溜的大眼睛,然后打定主意,走上前去,决定打个招呼。   它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却没发现对面的大老虎比它还紧张,结结巴巴道:“你、你好,我、我叫清,你呢?”   它不知道,大老虎此刻的内心却是一会儿纠结自己刚刚的蠢样会不会被看见了,又哀叹自己和皑皑的初次见面被自己搞砸了,经历多次攻略的它可是很清楚最初印象的重要性,虽说可以扭转,但是在皑皑面前,果然还是想要保持自己帅气的一面啊!   都怪这一世的皮相!大老虎什么的太丑了!   小狐狸皑看着它这般模样,顿时就不紧张了,看来大老虎并没有森林里的大家说的那么冷漠嘛,它只是害羞罢了,恐怕也是因为害羞被赶出了自己的族地吧,自己可一定要好好地温暖它!   然后小狐狸皑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暖的笑道:“我叫皑,我们做朋友吧!”   “我……好啊!”压回了一句我们还是做情人吧,大老虎清在内心冷静地分析着小狐狸皑对自己的好感度,现在的他可没有系统,一切都要凭借自己来判断,可不能一开始就搞砸了!   3.   森林中的消息传得很快,没多久,小动物们就知道了小狐狸皑和大老虎清成为好朋友的事,而因为大老虎清一看就很强,大家在心中都默默将他当成这片森林的王,大老虎清也默许了守护着这片森林。   又因为小狐狸皑的原因,大家都通过小狐狸皑去见大老虎清,还给它送上很多森林里的特产,当着小狐狸皑的面,它都一一收了,但是没有通过小狐狸皑送来的礼物却被大老虎清拒绝了。   久而久之,森林的小动物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大老虎清似乎只想和小狐狸皑一只小动物做朋友。   小狐狸皑有个同族叫做流炎,是它们这一窝狐狸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也是唯一一个被赐予了两个字名字的狐。它一身火红的皮毛很是耀眼,它也一直因此而自豪着,而它最不喜欢的就是拥有一身雪白皮毛的皑了,明明是那么素的颜色,却偏偏有不少小动物喜欢,就连刚来的大老虎清也被它迷惑了。   动物之间讲究弱肉强食,红狐流炎作为最好看的狐,一直都觉得能配上自己的一定要是最强的小动物,它原是看中了森林中的孤狼漠,然而现在大老虎清来了,孤狼漠就入不了它的眼了。   可是大老虎清居然不接受它独自一狐去找!它哪里不如皑了?   一时嫉恨之下,红狐流炎竟是狠心骗了小狐狸皑去了猎人常去的地方,害得小狐狸皑被猎人给抓了。   大老虎清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竟是立刻闯到了猎人居住的地方,咬死了猎人将小狐狸皑救了回来,这一下,整个森林里的小动物都被大老虎清的神武而振奋到了。   而因着大老虎清的名气,红狐流炎也被逐出了族地,即使它再好看,惹怒了这个森林的王也讨不了好。   然而大老虎清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它正忙着说服小狐狸皑修仙呢。   “你看,要不是我,你就被抓走扒了狐皮做成狐裘了!”   小狐狸皑被吓唬得一愣一愣的,黑溜溜的大眼睛里面盈满了泪水:“我、我……”   见此,大老虎清也舍不得继续吓他,便道:“你要是变强了,那些人也抓不走你。”   小狐狸皑哪知道这么多套路,只愣愣地问:“怎么变强啊?”   大老虎清见鱼儿上钩了,笑得很是狡诈:“我教你双修吧。”   小狐狸皑被骗的满眼圈圈:“什么是双修啊?”   大老虎清只道:“双修就是做很快乐的事情,同时还能变强,不会再被人类欺负了。”   “那我要双修。”小狐狸皑瞪大了自己本就不小的眼睛,兴奋道,“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强!”   “哎呀,那可不好。”大老虎清摇了摇头,见小狐狸皑低下头一脸委屈的模样,连忙道,“你要是变得和我一样强了,我怎么保护你呀?你只要比我弱一点点就好了。”   “一点点是多少?”   “就一点点,一指甲盖那么多。”   “你的指甲?”   大老虎清看了一眼自己磨的锋利的爪子,默默收了回去道,“肉垫给你摸?”   “谁要摸那种东西啊!你是家猫吗?”   “那也得是你养的啊……”   ……   4.   小狐狸皑被救回来之后就住在了大老虎清的住所,现在大老虎清的住所已经升级了,不再是寒酸的湖边,而是高度位置极好的一个洞窟,它们在洞窟里双修了整整三个月,大老虎清是神清气爽地出来了,小狐狸皑却是一边腰酸背痛一边怀疑大老虎清说的双修会变强是不是在骗它。   可它又确确实实感觉到体内流窜的那道气流。   或许只有它一狐觉得双修是很累的一件事?   总之不管如何,日子还是照样地过,然而平静的日子很快被打破,外面的人类似乎知道了这片森林里有一只很厉害的大老虎,便组了一大队人过来围剿大老虎清。   那一日因为小狐狸皑依旧腰酸背痛,洞窟里的食物又吃完了,大老虎清只好亲自出门觅食,却好几天没有回来。   小狐狸皑的腰酸背痛早就结束了,大老虎清的一直不回来让它很是担心,只好趁着深夜偷偷溜到了人类的聚居地,离它们森林最近的一个小镇。   镇子不大,明明是深夜却灯火通明的,原来是镇子里的人类在庆祝他们打死了森林里的那只大老虎。   人们割下了大老虎身上的各个部位,分给了众人,又将大老虎身上最有价值的部分给了前去狩猎大老虎的人们,小狐狸皑不敢对付这么多人,只红着眼睛,记下了所有狩猎大老虎的人类的脸。   然后等他们回去,一个个杀了,收集回大老虎身上的各个部位,最后一个人类得到的是大老虎的虎鞭,因为那个人类是个雄性,虎鞭又有壮阳的效用,等小狐狸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被煮成了药汁。   小狐狸只好杀了那人类,一边哭一边喝下了药汁,它不希望大老虎清身上的任何一个部分留在人类这边,便是进了自己的肚子也不能留在人类的土地上。   “咦,皑皑你在喝什么呢?”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小狐狸皑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砸碎成了数片。   它愣愣地望着大老虎清十分威风地出现在它面前,然后抖了抖鼻子道,“啧,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小狐狸皑闻言擦了擦眼泪,哭笑道:“你是狗吗,鼻子这么灵!”   “那让本狗狗来看看,这是什么……虎鞭?”大老虎清一脸莫名地望向小狐狸皑,“我的虎鞭你天天吃,还没吃够啊?”   小狐狸皑闻言羞红了脸:“你在说什么浑话呢!”然后有些生气道,“你不解释一下么?”   “哦,这是我的法术,要是不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以后会一直纠缠的。”大老虎清道,“只是你把它们都杀了,可能会有点小麻烦。”   小狐狸闻言冷笑一声:“我可不在乎什么麻烦,他们可是想对你动手!”   大老虎清顿时眼睛一亮,心里暖暖的:“不是说好了嘛,我可是要保护你的,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   “别扯开话题!”小狐狸嗔怒地望了大老虎清一眼,“你说,干什么不回去?害我担心你……”   大老虎清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就像一只大猫一般讨好道:“这不是给你去买礼物了么,这里可是人类的集市,总有些新奇的东西想要带给你,只是这副身形太大,不是很方便。”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严肃道:“皑皑,这回回去我们可要好好修炼了,等度过天劫,我们就可以修成人形了。”   小狐狸皑却生气地别过头去:“我才不要修成人形,人类什么的最讨厌了!”   大老虎清闻言揶揄到:“可是……我现在这副形态总是会弄疼你的……”   小狐狸皑瞬间羞红了脸,瞥了他一眼哼道:“不是说有礼物的吗?别转移话题!”   大老虎清贼笑一声:“等你修成人形我就送给你。”   “你!”   “好啦,我现在就给你。”大老虎一脸宠溺地从不知哪里掏出一把木梳子,上面有着精致的雕刻,一看就是连人类都很少见到的珍品,“以后,就让我来替你梳毛好不好?”   小狐狸皑红着脸抢过了木梳:“你连你自己的毛都梳不好,买这梳子就是想让我给你梳毛的吧?”   大老虎清却只笑:“好啊,你给我梳。”   “你果然早有预谋!”   “那我用舌头给你舔?”   “色狼!”   “我是老虎,不是狼。”   ……   皑皑,你知不知道,让你修成人形只是为了让这样幸福的时间更久一些,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珍惜这段时光,日日与你梳毛,让这成为我无数轮回转世之中,遇到磨难之时依旧能够开怀大笑的美好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不算剧透,只是可能结局之一,即最终天道允许宛枷和甄皑在一起,但是甄皑没有记忆,宛枷只能带着记忆不断转世,然后遇到甄皑,有新的故事,算是一个不太好的结局吧,正文不会这样的。   以后说不定会有一堆be番外,正文我肯定会放te,那个结局基本就等同he了,如果之后在此基础上能想到更好的结局也可以作为彩蛋放番外。   总之,知道大家今天被虐到了,我就又赶了一篇番外过来,希望大家吃糖愉快~ 第146章 深渊模式   此刻的宛枷坐在魔皇殿之中,眼中难得闪过了一丝迷茫。   他做错了吗?   如果他没有让斐仪和花叙年趁着这个机会出去,或许花叙年遇到花永年会是数年之后的事情,那时的花叙年修为可能会更高,也就可以保护好花永年的残魂,即使无法转世,至少他们还有更多的可能,更多的时间。   是他……害了他们么?   “哼,本尊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敛天冥却是敏感地注意到了宛枷情绪的变化,冷哼一声道,“只是若是连这一点都输不起,你还怎么称得上是合格的棋手?”   宛枷一愣,忽然用右手捂住了脸,脸上满是苦涩,啊,原来为了他的目的,他需要舍弃的东西竟然有那么多啊……   他曾无数次在心中询问自己值得吗?得出的答案无疑都是值得的,当然值得了,为了那个深爱着他的人,为了那个他爱着的人,无论付出什么,是良心,是生命,亦或是其他可以称之为人类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都无所谓。   可是他现在做着的事情,却间接地将一个人逼上了他的老路。   明知不可能实现的恋情。   甚至他们的路比他还要难走很多,即使没有遇上这样的生离死别,他们也要面对世俗的眼光,毕竟阴阳交合才是修真界的常态,何况他们还是兄弟呢?即使如此,他们依旧大胆地说出来了,即使知道下一刻就要分离,他们也不愿意留下遗憾。   如果说他和甄皑的感情是水,两人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体会着对方内心最深的想法,然后越是为对方着想就越是无法行往被称为不可能的未来,溺死在温柔的水中,那花叙年和花永年的感情就是火,一旦燃起,非要燃烧殆尽才可,即使烧成灰烬,依旧会飘散在空气中,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两人。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同,但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啊……他凭什么觉得自己的感情就比别人的高尚了多少呢?   终究是他太过自私了,他能够做的事情太少,少到只能将甄皑放在心里牢牢抓住,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在意的东西一点点流失。   这大概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宛枷苦笑着想着。   对曾经懦弱无能的宛青的惩罚。   对当初无所作为的宛枷的惩罚。   可即使如此,即使天道想让他做拯救此方世界的救世主,他也不会以此而作为自己的恕罪,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只想做皑皑一个人的救世主啊……   为此,他必须舍弃一切。   然后,所有的感情冻结,这一刻的宛枷仿佛与上一世宛青的身影重合,所有的情感都被剔除,只剩下最为理智的想法。   他抬起头望向敛天冥,眼神宛如一片汪洋,平静之中涌动着波澜,然后一点一点冻结,最后一切都被冰封。   敛天冥望着这般情景,嘴角微微勾起,啊,这样认真起来了才好玩嘛,若是被那一点点小事动摇了情感而轻易输掉,这场游戏就不好玩了呢。   水镜之中,花叙年空握着消散不见的花永年的身躯,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他的哥哥还在他的跟前一般,他下意识想要往花永年原先站的地方看去,可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虚无。   “啊……”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想要发泄一般地叫出来,却又哑了一般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好像有一种名为悲痛的情绪扼住了他的喉咙。   或许发泄出来会好一些吧,可那样之后呢?   接下来的日子,再无希望,再无盼头,这样下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斐仪望着花叙年悲戚的背影,不由皱了皱眉,只见花叙年的修为在剧烈地波动着,竟是有从元婴期倒退回金丹期的预兆。   斐仪抿了抿唇,手却忽然摸到了怀中宛枷给的小瓶子,心一下就定了,他虽不知道花叙年此刻在想什么,但清河那么聪明,一定早有预料,于是他朝着花叙年大声喊道:“你在那干什么啊!你忘了清河给你写的东西了吗!”   花叙年一愣,气息忽然就稳定了下来。   那张纸条上的仅有的一句话回荡在他的脑海中:魔界大门在修真界展开,难免有人受魔气侵扰,遇到了记得把定神丹分给需要的人。   像是重新找到了活着的信念一般,他喃喃自语道:“是了,哥哥的母亲还需要我照顾……修真界不能出事。”然后视线锁定了天冥老魔,滔天的恨意被强行压下,他冷冷地望着天冥老魔道,“我知道你现在不能主动向我们动手,我也不会再不顾全大局,今日的债,来日花某必找你讨回。”   有那么一瞬间,天冥老魔是起了杀心的,可是有着魔尊的吩咐,   所以他才会选择激怒花叙年,让他主动攻击,然而现在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小祸患离去。   而此子无论是天赋还是心性皆是上佳,若是让他进一步成长……   忽然天冥老魔感到神识一震剧痛,原是敛天冥察觉了他的想法,以此为警告,还特地做给宛枷看,算是给他卖了个好,然而此刻的宛枷却没有半分动容。   他只是觉得有些讽刺。   他自以为和自己一样的花叙年如今选择了和他完全不同的一条路,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救甄皑,花叙年却是为了修真界而压下自己的仇恨,与花叙年相比,这样的自己真是卑劣至极。   然而即使是这份情绪也被压下,宛枷的手指随意地在水镜上一点,指的正是楚盈怜的脸:“花叙年不会再出问题了,现下唯一的祸患就是此女。”   果然,水镜之中,就在斐仪松了一口气而有所懈怠之时,来自身后的祸患终于发动,数支冰箭瞬间凝聚,射向斐仪毫无防备的后背,然后“铛”的一声,被斐仪的长剑拦下。   斐仪转过身,神色有些复杂道:“露出这样明显的懈怠,你以为我不会做准备么。”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心中却是一凛,花叙年的事情刚结束,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么,“若是你挑选别的时间,比如刚出魔界大门的时候,或许我会放松警惕,但现在的我,不会被你偷袭中。”   然而楚盈怜却抬起了头,眼中满是泪水,她眼中闪烁着倔强的光,明明要哭了,面上却仍在强颜欢笑:“因为我害怕啊……我怕斐师兄被我偷袭中啊……”她张开了双手,做出无害的姿势道,“我确实是惧怕死亡,确实是被魔尊强迫,可是我最怕的,还是师兄你再也不喊我一声怜儿师妹了啊……”   斐仪忽然听到这般言语也是一愣,他望着佳人如斯,多年前在凌天宗内被欺负的记忆,楚盈怜护住他的记忆,一下子都涌上了心头,便是连手中的剑都有些握不稳了。   见此宛枷皱紧了眉,两人中他最担心的就是斐仪,他也猜到了敛天冥会让楚盈怜出手,若是楚盈怜直接动手还好,斐仪不至于真的去送死,但怕就怕楚盈怜打感情牌,斐仪是最招架不住这个的。   然而此刻的他只能看着,受先前状态的影响,此刻的他颇有些无喜无悲,倒也没有多为斐仪担心,且看他会走到如何一步吧。   “怜儿师妹……”斐仪望着楚盈怜,面露挣扎。   见情况正好,楚盈怜再次朝斐仪露出了一个大方的笑:“怜儿能听到斐师兄这样喊我,已经此生无憾了,花师兄的哥哥都能为他牺牲自己,怜儿又有什么不能的呢?希望斐师兄回到修真界之后,能替怜儿去看看怜儿的父母……”说着,像是极惧怕一般地流下了两道清泪,“斐师兄,我好害怕啊,我好怕也被幽冥炼魂操控,从此身不由己,连转世都不能……”   “不会的!”斐仪有些着急地打断了她的话,他上前一步,想要拥住楚盈怜,“我会保护你的……”话愕然而止,斐仪有些迟钝地低下头,他的胸口正由汩汩鲜血冒出。   他看见一把匕首从他胸口拔出,匕首的式样是他极为熟悉的,因为那是曾经的他赠与楚盈怜的定情信物。   “这把匕首可以伤及神魂,即使只是浅浅的一个口子,对修者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创伤。”楚盈怜冷冷地望着斐仪不可置信的表情,脸上半点温情也无,“这还是师兄你曾经送给怜儿的呢,当真是好用。”   说着,楚盈怜甩掉了匕首上的血,又打量了一下这把漆黑的匕首,随手一扔:“虽然是把不错的宝物,可惜是你这个傻子送的,我也不想要了。”然后她靠近斐仪,眼里流露出的却是冰冷,“若是师兄你一直乖乖的,就好了……”   然后松开手,有些嫌恶地擦了擦触碰到斐仪的手,俯视着因受伤而半跪在地上的斐仪:“魔尊说了,一共可以有两个人出去,我也顾及同门情谊,就不杀师兄你了,出去之后,我会好好替你和那个魔尊的男宠向你师尊尽孝的。”   “说够了吗?”忽然,斐仪的声音响起,他猛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楚盈怜的袖子,看她挣扎不已的模样,斐仪眼中流露出一丝受伤,然后苦笑道,“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呀。”然后浑身修为燃烧,连空间都被这股气势灼烧得扭曲。   楚盈怜见此顿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你干什么?快放手!”这股波动是她极为熟悉的,昔年在宗门之中,天生痴傻的斐仪有着超乎常人的修行天赋,竟是领悟了空间神通,她磨着斐仪想要学,最终却没有学会,还因此怪罪了斐仪很久。   如今,她却要亲身体会当年自己没有学会的东西了。   “师妹,你要静下心来体会。”落花时节,少年背着长剑,常年不见哀愁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纠结的神情,“这里应该这样……”   “你在说什么自创的语言呀,我可不懂这样是哪样呢!”少女双手抱胸,小嘴撅得极高,但看着少年着急的模样却总是会露出一丝有些得意的笑。   斐师兄,你也只有这个时候会将视线一直放在我身上了。   为什么斐师兄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呢?明明斐师兄被欺负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出头了,可是为什么……斐师兄的心中,我却不是第一重要的人呢?   啊……这样的斐师兄,真是……太过残忍了。   给了别人希望,又亲手将此摧毁。   ——我最讨厌斐师兄了。   “可是我最喜欢你了。”斐仪猛地将楚盈怜揽入怀中,眼神是难得的温柔,“即使你不喜欢我了,我也因为你的背叛而难过,但是在凌天宗的日子却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最美好的记忆。”   空间猛地扭曲,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把漆黑的匕首静静地躺在地上。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青梅竹马的这段恋情,总是人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即使被后来的种种破坏得面目全非,斐仪也说不出一个恨字。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楚盈怜疯狂的最初,都是源于对他的爱。   扭曲的爱。   想要活着什么的,只不过是她的借口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打深渊模式的时候打出了“圣元模式”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我的电脑怕不是有中二病→→   嗯……这把匕首就是之前映秋山捅宛枷的那把,至于没有宛枷的魔界中发生了什么,要不要写个番外呢?   最后一波洗白,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不喜欢呢……楚盈怜是个很复杂的角色,其实她不坏,只是因为之前主角的攻略所以被主角往坏里损,现在主角不损她了,然鹅斐仪走的是种马文男主路线(还记得上一世里面斐仪带到映秋山面前的辣个妹子么),所以楚盈怜注定是个悲剧→→   这里斐仪是回不到修真界的,他注定要走一趟界外之域,然后从那里开始走上人生巅峰→→ 第147章 深渊模式   望着水镜中的场景,宛枷原先伸出去的手指微微弯起,然后又一顿,最终将手放了下来,双眼微阖。   “看来这局是本尊胜了呢。”敛天冥见此合掌大笑,只是望着宛枷淡漠的神情,却难得地没有升起以往常有的获胜的喜悦。   “魔尊大人莫不是忘了我们当初定下的赌约内容。”宛枷一脸沉静地说道,“当初我说的是‘赌你安排的魔修能不能动摇他二人的心志’,而显然,斐仪的心志并没有动摇。”   敛天冥眯起了双眼:“看来是本尊看错你了,你原来是个输不起的人。”   “不是输不起。”宛枷垂眸,“只是可能我们对心志是否动摇的定义可能不同。”   敛天冥闻言有些惊讶地挑起了眉:“哦?”   “在我看来,花叙年能够在爱人面前表白心迹,能够在仇人面前冷静抉择,这是他心志坚定的表现,而斐仪却是另一种表现方式。”宛枷解释道,“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感情,尽管经历了怀疑、背叛,却仍不忘初心,坚守自己最初的想法,这就是他的答案,我不认为这个答案是错误的。”   “荒谬。”敛天冥却冷笑一声,“照你这种说法,那他们岂不是做什么你都能扯出花来,这样的赌约可谈不上公平二字啊!”   宛枷却只道:“公不公平只在于你我能不能说服对方。”   “你这是诡辩。”敛天冥沉着脸道,“是了,这就是你的计谋,在你的计划里,根本就不存在本尊赢的可能性,因为你将胜利的边界定的太过模糊,只要你有足够的理由,你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宛枷不语,却是默认了敛天冥的话语。   “好好好。”似是气急,敛天冥连说了三个“好”,然后一甩袖子道,“本尊原以为你是一个好的棋手,却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奸诈狡猾之徒,当真是令本尊失望。”   “魔尊大人想要惩罚我也无妨。”宛枷目光平静地落到水镜之上,只见斐仪的身影虽然消失不见,但花叙年还是穿过了魔界大门,回到了修真界,如此一来,他的目标也达成了,“我可以说出我的一切想法,甚至不要尊严成为你所谓的‘宠物’也无妨。”   敛天冥也注意到了水镜中的景象,他凑近了宛枷,微微挑起他的下巴,眼睛眯起:“修士,原来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获胜。”   宛枷没有说话,只平静地与他对视。   敛天冥忽然就笑了,他后退一步,躺了回去,朝着宛枷笑得讽刺:“性情高洁么……为了让自己的同伴逃出生天,自己却不惜用这么卑劣的方法……本尊真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称得上是性情高洁呢。”   “我从未认为自己性情高洁。”宛枷却只道,“我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就没对自己能够出去抱有希望罢了,本就是最坏的情况,自是要搏一搏。”   敛天冥哼笑一声:“看来这就是你搏出来的最好的情况?”   宛枷却摇了摇头:“若是您没有意识到我真正的意图,那就更好了,我还能多许下一个要求。”   “看来是怪本尊太聪明了?”   “魔尊大人会猜出来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宛枷没有理敛天冥这句嘲讽,只道,“现在这个情况是可能性比较大的结局,为此,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之后,就任凭您处置了。”说完这句话,宛枷就闭上了双眼,好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   视野一片黑暗,宛枷现在的修为依旧被禁锢,神识无法展开,只能凭着嗅觉、听觉和触觉来感知对方的行动,而修士的五感本就超乎常人,这倒与修为是否被禁锢无关,即使是闭上了双眼,他的耳朵,他的鼻子,依旧能够感知空气的流动。   许久,一个声音终于响起。   “……你赢了。”敛天冥目光复杂地看着宛枷,“在赌本尊会不会心软上,你赢了。”   宛枷有些惊讶地睁开了双眼,这是他原本冷漠的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不同的表情,较之先前要生动许多。   “只是惩罚还是不能少。”见他睁开眼,敛天冥带着恶意笑道,“就惩罚你,永生永世不得离开魔界,如何?”   宛枷闻言垂眸:“还真是轻的惩罚呢。”他此刻的眼眸仿佛融化的坚冰,带上了些许笑意,“明明只要魔尊不许,我就永远离开不了这里,又何必以惩罚为借口呢。”   “那可不一定。”敛天冥也笑了,“谁知道你将来会走到哪一步,本尊想要的,只是你的一个承诺。”   宛枷沉默,笑意也从脸上消失了,最后,叹息了一声:“我不会走的。”毕竟,这一世,他也离开不了这里。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其实他根本就没有为敛天冥的答案而感到惊讶,好感度写在那里,他又怎么会做没把握的事情?终究还是他赢了,敛天冥没有真正看透他,只是自以为是,以为他是一个敢于赌上一切的人,而这样的人,正是敛天冥所欣赏的人。   宛枷清楚敛天冥的喜好,比敛天冥以为的还要清楚,而敛天冥却不清楚他,敛天冥以为他真的走投无路,只能搏一把,然而事实却是他的顾虑比谁都深。   没错,宛枷输不起,走到这一步的宛枷,已经输不起了。   既然输不起,那就一直赢下去好了,他必须将一切都算计进去,让一切都脱离不了自己的手掌心,连自己,都可以算计。   “你……”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一个字刚刚出口,敛天冥就感到神识仿佛被针扎了一般刺痛,他捂着头,暗恨那家伙又开始出来捣乱了,而且这一次比以往还要激烈,几乎令他不能思考。   宛枷下意识上前,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你怎么了?”   “你不要过来!”敛天冥大声道,这是他第一次在宛枷面前露出这种失去冷静的模样,“出去……给我出去!”   宛枷不明所以,却也明白此刻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只能走出魔皇殿,在外面利用系统查探里面的情况。   见宛枷出去,敛天冥摆正姿势,原地打坐,心神沉浸下去,识海之中一个和敛天冥一模一样的小人出现,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的识海,此刻已是一片混乱,滔天的血色巨浪打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而操控巨浪的人竟与他长着同一副面孔,只是眼中少了他的睿智,多了几分残暴,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   “阿冥,说好这个月是我控制呢?”小人神色淡淡,只是望着操控巨浪的人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意。   那人,也就是小人口中的阿冥冷笑道:“凭什么给你控制?阿天,你要清楚,明明我才是先诞生的,魔界也是我夺下来,你凭什么占据身体?”   小人,也就是阿天道:“夺下魔界确实需要你的狠厉与强劲,但是想要守住魔界甚至谋夺修真界,没有我的智慧是不行的。”阿天闭了闭眼,然后直言道,“即使是最初始的敛天冥,也比你更适合掌控身体。”   “他?那个胆小鬼?”阿冥嗤笑一声,“连杀了他父亲谋夺魔皇之位都不敢,他还能掌控身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至今只能困在魔尊的位置上!”   阿天垂眸:“总之我不同意你现在就换,说了每人一个月,不可以改变。”   “哼,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包庇你那个男宠!”阿冥说着手捏一个诀,血色巨浪的攻势进一步加大,“承认吧,你看上他了不是?”   阿天却只是皱眉:“胡说。”   “要我遵守一个月的诺言也不是不可以。”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阿冥忽然笑了,“若是你带他去接受血河的洗礼,我非但不会在这一个月内与你抢夺身体,甚至下一个月我也可以继续保住他。”   “不行。”阿天立刻反驳道,“他是正道修士,被血河洗礼的话……”   “我当然知道他被血河洗礼会怎么样。”阿冥威胁道,“你也可以不同意,只是你或许这一回能镇压我,但你不可能永远抱住他,只要我出来,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他!”   阿天闻言垂眸,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我答应你。”   阿冥这才满意地退了下去,却没有看到阿天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又或者是熟悉了对方的杀意而没有在意。   即使系统作弊,宛枷也看不到对方识海里面发生的事,只能看着魔皇殿内敛天冥打坐了一段时间之后,忽然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然后对他传音道:“进来。”   宛枷依言进去,却见敛天冥一脸复杂地望着自己,气氛诡异了好一会儿才道:“可以随本尊去一个地方么?”   宛枷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不可能拒绝,便垂眸一脸恭顺道:“自是可以。”   敛天冥却挑眉:“你不问本尊去什么地方?”   “去哪里都一样。”宛枷平静道,“我现在不是应该都听您的么?”   敛天冥不知此刻心中泛上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只是有着淡淡的喜悦,淡淡的满足,却因为想到自己即将做的事情而将这些情绪全部冲掉。   只剩下懊恼。   于是他一挥袖子,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宛枷:“自是应当如此。”   而落到宛枷的耳朵里,却是系统提示好感度上升。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最近写这篇文,新坑那边反倒不太好写了,两边情绪不太切换得起来,存稿一直在卡,昨天对着电脑一天新坑也没能写出个什么玩意儿,最后时间实在不够了才过来这边,一下子就写了半章,然后就熄灯了→→   想想最近还是主更这边吧,新坑先放一放,等这边写番外的时候再开始写新坑。   快到boss战了,提前说一句:前方高能预警。 第148章 深渊模式   从远处望血河,仿佛是从魔界阴暗的天空之上突兀出现一般,仿佛要将那天空撕成两半的腥红,平静得仿佛一条赤色长练,平静地流淌在天际。   但走近了之后才发现完全是两种情况。   血河是魔界之人也不愿前来的地方,相传血河连接冥界,在不知名的地方与冥河相交,凡是踏入其中的人只能迎接死亡。   而在宛枷看来,顶多是血河之中含有的一些能量过于暴烈,寻常修士一旦靠近就会被这能量侵袭,而对于高阶修士而言,这能量倒算不上什么,只是需要动用修为来抵抗而已。   因为宛枷的修为被封,敛天冥便分出一些神来护住他,而令宛枷侧目的是,敛天冥自身并没有抵挡,他的气息反而与这血河隐隐相合,莫非是修行的功法问题?   靠近了血河,宛枷才发现这血河与远看的寂静完全不同,那血水仿佛沸腾一般,不断地在冒着泡,可他却并没有感觉到热量,只是隐约感觉到一丝生死间的大恐怖在这血河之中孕育着。   他左右环顾,想要寻找系统所言的映界石,却怎么也找不着所谓的巨石,毕竟系统都用了一个“巨”字来形容,应该很好找才是,然而事实却是血河旁边一片腐朽。   无论是树木,还是石头,都呈现出一种衰败的场景,这让宛枷心中不由一颤。   血河的这种腐蚀是自古已有的,还是孕育了系统所言的“某种东西”之后才有的?以及……这种腐蚀对映界石是否会产生作用?   “你在想什么?”注意到宛枷出现的一瞬间的慌乱,敛天冥难得起了些兴趣,这个面对师兄生死未明,自己永生不得出魔界这种绝境依旧平淡的男人,此刻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打破他一直以来的淡然?   然而宛枷没有回答他,只摇了摇头:“没什么。”   敛天冥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抓住了宛枷的下巴,倒不是什么凡间男人轻佻地调戏女子的那种抓,而是用力地将对方抓近自己,动作间已然没了先前的客气:“你可知道,你现在是属于本尊的。”   “无论是你的身体要停留在魔界,还是你的心理,都必须在本尊的掌控之下。”敛天冥的声音很低,好似情人间的呢喃,话语间却是威胁,“你要知道,本尊并不是不能亲自驾临修真界……你明白你的处境了吗?”   此刻宛枷原本有些空洞的眼睛才像回过了神一般,产生了些许波澜,然后道:“不过是……对这血河早有听闻。”   “哦?”敛天冥见他回复,这才松开了手,“你听闻过关于血河的什么?”   “传闻,魔界的血河与冥界的冥河相交,一旦踏入血河,便相当于是半只脚踏入了冥河。而凡是死于魔界之人,一身气血都会回归血河,神魂也会困在其中,永世不得超生。”宛枷垂眸,“只是有些奇怪,冥界掌管生死轮回之路,既然永世不得超生,又如何算是入了冥界呢?想来这些传闻也是有真有假的吧。”   “仅是如此?”仅是如此可不会令你产生慌乱,修士,你在隐瞒什么?   敛天冥的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但他却没有说出,只是沉沉地望着宛枷,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管传闻之中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至少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这血河是与死亡联系在一起的,而来到这里之后,我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宛枷望着敛天冥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我辈修士修行所为的长生,不过是为了逃离死亡罢了,即使魔尊大人再怎么欣赏我,我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修士,对生死应有的敬畏还是不会少的。”   敛天冥深深地望了宛枷一眼,不再追问,像是接受了宛枷的这番说辞,令宛枷不由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可别忘了,不谈前世修为,也不谈现在修为被封印,此刻的他不过是一个金丹期的小修士,如何能看出血河底下孕育的东西?便是以宛青的眼界,也看不出具体情况,便是系统也没有提供有关的信息,恐怕最后他还是得下去一趟,而想要安全地下去,离不开敛天冥的保护,在此之前,他可必须得稳住敛天冥。   就在宛枷心中思绪万千的时候,敛天冥忽然来了一句:“所以……你是在惧怕这条血河吗?”   他该怎么回答?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敛天冥希望获得的答案是不怕,可若是不怕,他先前的解释就完全不成立,可若是说怕,也保不准敛天冥会不会因此嫌恶了他,这问题问得可实在是……   “怕啊。”宛枷忽然笑了,“世人皆怕死,可有的时候却能为了某些事情去赴死,何况魔尊既带我来此,想必不是为了让我去死这样无趣的事情,我应当信任魔尊才是。”   “呵。”敛天冥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你口口声声说着信任本尊,话里话外却充斥着不信任,你在惧怕,怕本尊送你去死,是也不是?”   宛枷垂眸,情绪却没有因为敛天冥的话语而波动:“是人便会恐惧死亡,魔尊何必强求?”   “哼。”像是被说中了什么心思,敛天冥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到了正题上去,“若是本尊说,要你跳入那血河之中,你可去得?”   宛枷一惊,好看的眸子猛地睁大,又赶紧收起了这份惊讶:“既然是魔尊所求,我自会遵从。”   “可是不愿?”见宛枷不答,敛天冥却仿佛做了错事的孩子,有些懊恼道,“你若是信任本尊,自不会出事。”   然后敛天冥便看到宛枷朝他露出了一抹笑。   他知道这个修士长得很好看,好看到他只是透露了一点意思,底下的人就自动将他理解成自己的男宠,明明知道自己不近女色……男色也是不近的,尽管如此,他手下的那些人还是以为他被迷住了。   此时此刻,望着这抹笑,他便仿佛是中了什么媚术一般——曾经有很多女魔修对他用这个,但是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可是这一回,他觉得自己几乎要沉沦在这抹笑之中了。   仿佛是他黑暗生涯中唯一的一抹光芒。   然后,那一抹光芒纵身跳入了血河之中,身形之间,竟是带着一股决绝的意味在里面,令他不由得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   ——我真的应该利用他吗?   明明对阿天而言,只要是活着的,都可以利用,从而来达成他的目标,可此时此刻,他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困惑。   ——我错了吗?   不,我没有错,只要最终的胜者是我,我就不可能出错……只要我胜了,他就不会有事。   最终,阿天望着宛枷跳下血河溅起的那一圈涟漪,闭上了染上波澜的双眼,整个人忽然化作一滩血色,融入到这血河之中,化为一个圈,护住宛枷,而他自己的心神则沉入识海。   到了决战的时刻了,他与阿冥,只有一个人能留下。   血河之中,两个战场展开。   身处力量源泉的血河之中,又是目前掌控身体的人,比起先前阿冥的突然袭击,阿天显然是处于优势地位的,只见他以血色护住神识,跳入识海之中的血色波澜之中,而阿冥竟早已等待在此。   “阿天,说到底你我都是同一个人分裂出来的,你在想什么,我又怎会猜不出来呢。”见阿天到来,阿冥冷笑一声,原先平静的血色海洋忽然掀起波澜。   阿天不动声色,一股波动传来,竟是镇压住了那波澜:“恐怕不是你猜出来了,而是你也是这样想的吧。”   “不愧是被赋予了‘敛天冥’这个存在智慧的人,或许你说的不错,成为魔尊之后,需要动用力量的机会反而不多了,最适合掌控身体的人是你。”阿冥没有如往常一般暴躁,而是笑着与阿天交流,“只是可惜,你拥有的不仅仅是他的智慧,还有他的情感,这种多余的情感会影响你的判断。”   “确实,我是拥有‘敛天冥’的好感,但你拥有的却是他全部的恶感,像你这样将所有人都当做敌人的做法,迟早会迎来我们这个存在的灭亡。”阿天大手一挥,一个血色巨掌凭空出现,然后猛地向阿冥压下。   阿冥忽然掐诀,血海之中巨浪翻腾,冲出他的头顶,硬生生顶住了那巨掌:“总好过你信任不该信任的修真界之人,留他在身边,他迟早将刀捅进你的心窝子里!”   阿天皱眉,加大了手中的力量:“你总是这样,把人心想得太过恶劣了。”   “若是人心不恶劣,当初‘敛天冥’又怎会分裂出你我二人?”阿冥冷笑,数道巨浪冲出,他竟还有余力,一道巨浪准确地从阿天脚底窜出,“世人皆是口蜜腹剑,嘴上说着关心,背后却暗藏杀机,这样的事,我们经历得还少吗?”   阿天倒飞躲过那道巨浪,手中凝聚的巨掌却没有消失,依旧牢牢地镇压在阿冥头顶,他立于空中,昂扬道:“常言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只要我自身强大,自是不惧那些包藏祸心之人。”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从他耳边传来:“你真的……足够强大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迟来的一章……最近沉迷农药,一回到寝室连电脑都不想拿出来了_(:з」∠)_   周二的时候想着周三下午没课,周三下午再写,然后周三下午……反正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熄灯了→→   真的,农药有毒,我上了黄金被猪队友坑下来之后就想着一定要回去,然后起起伏伏,等我回去的时候……就到了今天_(:з」∠)_ 第149章 深渊模式   宛枷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异常平静的世界之中,整个世界之中只有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流淌着红色的液体,视线往上,苍白的天空中正飘散着血色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滴下来,却没有停息的意向,只是不断地在坠落着。   道路两边的建筑很是寻常,这却也是最异常的地方,往日里热闹非凡的酒肆里一个人也没有,风吹过酒肆门口的旗子,旗子尚且能发出烈烈声响,愈发衬托出此处的不平常。   有那么一瞬,宛枷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上一刻的记忆尚在脑海之中,身体坠入血河,充满腥味的液体将自己淹没的记忆犹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可天上飘落而下的血色雨滴又仿佛在昭示着此处与血河的关系,只是血河被传得那般凶险,此处又为何会如此平静?   正思考着,耳边忽然传来鞋履与地面敲击发出的声音,宛枷眼色一凝,有什么人来了。   没有留下过多的悬念,只见道路的尽头,一个身着黑金长袍的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正缓缓地向着宛枷的方向走来,待他走近,宛枷赫然发现那张脸竟是他刚刚见过的敛天冥的脸。   可是又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   迎面走来的敛天冥脸上挂着一股奇异的笑,那是宛枷无论在哪一个敛天冥身上都没有看到过的笑,明明带着终于见面的释然与惊喜,却仿佛是排演了无数遍的熟稔,宛枷一惊,下意识地呼唤系统。   意料中的没有回应。   这时,敛天冥开口了:“终于见到你了。”他的语气、神态仿佛都透露着希望的光彩,然而眼底里却是深不见底的绝望。   宛枷后退一步:“你是谁?”   敛天冥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他轻笑一声:“真不愧是你呢,你早就发现了阿天的秘密是不是?”   宛枷不说话,心中却是警铃敲响,想来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敛天冥,在这种无法确定好感度的情况下,贸然对话显然是危险的。   敛天冥见此却摇了摇头:“你没有必要畏惧我的,因为你我都是一样的。”他走到了宛枷的耳边,声音轻的仿佛飘荡在天边的云朵,没有归宿,“都是在寻找唯一归途的旅人。”   宛枷睁大了双眼,他听明白了敛天冥话语中的潜台词。   我和你是一样的,这一段时间,我也轮回了无数次。   这就是敛天冥传达过来的意思。   于是宛枷眼眸轻抬:“酒肆里可以进去吗?”却是放下了敌意的意思。   敛天冥果真一笑:“自是可以。”   进了酒肆,两人双双落座。酒肆里很是冷清,因为没有人,所以桌上也没有美酒菜肴,只是两人都不是在意这一点的人,坐于此处不过是因为血雨遮挡了视线,在此处谈话更为适宜。   刚坐下,敛天冥便直言道:“你知道血河里孕育的是什么东西吗?”   “想必魔尊大人更为清楚。”宛枷没有回答,他虽有猜测,但此刻还是将话题抛回给了敛天冥,“魔尊大人一身气息与血河相符,想来这血河背后的秘密也与魔尊大人有所牵扯吧。”   “不必喊我这些虚的称号,既是对面交谈,以你我相称即可。”敛天冥随意一坐,脸上似笑非笑,“在你面前,我的这些称号也算不上什么,不是么,宛青?”   宛枷倒没有多么惊讶,从敛天冥之前的话透露出来的意思,自己的身份被知道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对于轮回于同一时间段之人而言,最大的优势就在于远胜常人的情报量,这样的优势宛枷也体会过,所以他也没有装傻的打算,直接换了一股气势,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多了宛枷原本没有的冷清。   无情无欲,这就是后期的宛青,也是最初的宛枷。   他冷冷的声音响起,仿佛隔绝了所有情绪:“你想让我干什么?”   见此敛天冥却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显然这样的宛枷是他见过的,所以也不会因为这种转变而疑惑,甚至这样的宛枷才是他最熟悉的那一个。   “我知道你想要映界石,可是现在的你还到不了那里。”敛天冥顿了一顿,果然感受到宛枷的目光认真了许多,“我可以帮你。”这样的对话他设想了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在这无数次的失败之中,他终于看透了宛枷这个存在的诉求。   他所追求着的,某一个人物的复活。   那如果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一个骗局呢?   “我所希望的,倒不是你去做什么,而是你不去做什么。”敛天冥道,“血河里诞生的东西,我希望你暂时不要去阻止他。”   宛枷垂眸,他没有直接询问,而是道:“……能告诉我的部分是?”   敛天冥笑了,这是他习惯的与宛枷对话的方式:“关于血河里诞生的东西,你在去找映界石的时候可以知道他的因果,这里我只可以保证一点。”他的眼睛半睁着,透露着一股笃定,“你绝对不会后悔先知道这个。”   宛枷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和你先前所言的阿天是什么关系?”虽然已经信了敛天冥,但宛枷还是想确认一下,即使他的系统可以让他读档,但他总觉得这一回里面透着不寻常的味道,还是谨慎些好。   “那只是我分裂出来的一部分。”敛天冥也没有隐瞒,直言道,“阿天继承了我的好感与智慧,阿冥继承了我的恶感与武力,我分裂出这两部分,为的却是不让你过早离开。”   宛枷眼中闪过了然,这番话说下来,他不难想象,在无数的平行世界之中,其中一个他完成了攻略,而说出这句话的敛天冥,必然是已经被攻略过的敛天冥,也就是说,敛天冥对他的好感很高。   可是显然,敛天冥没有获得he,不然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他是怎么攻略成功的?   “我知道你在做的事情,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的第二个要求不用达成了。”敛天冥垂眸,他没有等宛枷询问,直接道,“其实不是没有达成,如果你真的按照你原定的计划前行,不但整个世界可以获得拯救,我也可以有一个不用担心的未来……除了你。”   宛枷睁大了双眼,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敛天冥,毕竟就他所知,他的愿望是可以实现的,可现在敛天冥却告诉他,他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整个世界都可以得到救赎,只有他一个人,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仿佛信念崩塌一般。   那么,那个时候,他会做什么?   “我很欣赏你,越是不断地轮回,我就越是了解你,也越是同情你,因为无论是哪一个轮回,你都无法再与他相见,而我明明知道你心有所属,却也忍不住再一次被你不断努力的身影所折服。”   敛天冥说着情话,脸上却没有动情的神色,他仿佛在叙述另一个人的故事,而不是他自己:“重生本就是逆天改命,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即使我修为再高,也不过是魔魂的力量稍微强大了一些罢了,轮回的次数越多,我就越是虚弱,终于,有一次,你发现了这一点,而那一次,你也不能再重来了。于是在一切开始之前,你选择了消亡,将可能性让给了我。”   宛枷闭上了双眼,接下来的事情,他已经猜到了。   以命换命的法子,还是系统告诉他的,以肉体的寿命换取另一个人肉体的复活,同样,也可以以一个灵魂的消亡换取另外一个灵魂的重生。   “我很清楚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喜欢的那个宛青是与我一起重复轮回的战友,他追求着一个人的复活,我也希望他能够获得救赎,即使能够给予他救赎的那个人不是我……说出这样话的我是不是不像一个魔尊呢?”   宛枷忽然认真说道:“不,你是我见过最像魔尊的魔尊了。”此刻的他哪里还不能明白敛天冥所承受的重担,而即使如此,即使可以获得一个幸福的结局,但仅仅是为了他这样一个人,敛天冥还是选择了这样一条路。   “呵。”敛天冥轻笑一声,“你能见过几个魔尊啊。”   “我说出这样的话并不是为了获得你的认可之类的,只是不希望你再次选择错误的道路——其实也不好说,这条路我也是第一次走,说不定对于别的存在而言就是错误的道路呢。何况我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即使你信任了我,也很难敌得过大势所趋,只是若是连我都不去帮你,你就真的没有一点可能性了。”   宛枷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只是为了一点可能性么……若是他没有遇见过甄皑,在孤寂的轮回任务之中,他或许会爱上这个一直陪伴他的人吧,只是可惜,自己终究不能给他一个承诺。   敛天冥忽然压低了声音,“这里是唯一可以避开‘它’眼目的地方,只是有些话我也不能直接说,待我出去,你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自然会通到映界石所在的地方,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一切。”   最后,敛天冥见他面露纠结,忽然笑了:“不用在意我的感情,魔是不会受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表姐来我这边玩,陪了她两天,本来今天写什么已经想好了,结果今天码个字花了6个多小时……舍友真的是太吵了,中途有人和我打电话都说我舍友吵,听到的她们的声音比我凑在话筒旁边的声音还大……   这篇文快完结了,也实在是多灾多难,直到我现在发文舍友还不消停,总感觉这一章会不会有什么语段不通顺的……   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写到这里我觉得这一周日更的话应该是可以完结的,之后会有番外,写番外的时候我再存一部分新坑的稿,会慢下来,然后因为狮虎虎和敛天冥这边我写的比较快,他们的番外可能会比较多,然后说不定会有原大纲中的完美攻略结局番外,嗯……预定就先这么多吧,大家有什么想法的可以提。 第150章 深渊模式   在此间世界尚未成形之时,有一道人途径此处,见此世成形尚有困难,便随手一点。那一刹,此间之混沌破开,一个新生的世界展现在了道人面前,那道人满意点头,伸出手,便见一面铜镜与一把令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此二宝刚一现身,便有宝光散出,道人轻点二宝,便有两童子出现在道人面前,向他拜倒:“多谢主人助吾等化形。”   道人只笑:“此界与我有缘,你二者又是我的证道法宝,便留在此界,以期更大之造化。”   二宝闻言皆惊道:“那主人欲与何往?”   道人轻挥法袍:“大道至深,返璞归真。”然后便在云间隐去了踪迹。   ——《开天秘典·其一》   天火自天而降,仿佛在昭示着神明的怒火,人类终于为他们的贪婪而付出代价,渎神的代价。   他们剥夺了神明的名字、变幻的面孔、不灭的灵魂、看透世间万物的瞳孔……最后,就连神明唯一属于人类的心脏也被剥夺。   神明被拉下了神座,以非人非神的姿态死去,夺得属于神明部分的人类虽然拥有了异于常人的地方,却也终究敌不过人类短暂的寿命,在天火的灼烧下化为灰烬。   自那之后,人类开始追求长生,他们依旧仰仗着神明留下的宝物,创造出修行的功法,以盼长生。   后来,纵使追求不同,人类终究是走上了修道的道路,而可笑的是,修行需看资质,而最好的资质,均来自于昔年从神明身上夺得部分的人类后代……   自此,修真时代拉开了序幕。   ——《开天秘典·终章》、《修仙纪年·其一》   ……………………   宛枷沿着敛天冥所指的方向一直前行着,他越是前行,心中纷杂的思绪就越是减少,到最后,竟是放空了思绪,只一直走着。   他极少有过这样的状态,自系统要求攻略以来,他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或许他显得没那么积极地去攻略,但他在脑海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方案,而在甄皑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更不可能让自己放松下来。   因为他再也不能踏错一步。   可是此时走在这条道路上,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这样寂静的环境难得清除了他心中的烦躁,竟是诞生出一种静谧的意境来。   明明是凶险的血河,里面却是这样一番情景,然而又令人生不起警惕之心。   毕竟这样的意境对于修士而言,本也是有益无害。   终于,无尽的视野之中出现了一片黑色,一座黑色的山峰出现在宛枷的眼前,随着他的不断前行而愈发显现出它的壮观来,而走近之后才发现此山的怪异。   此山竟是无比圆润,一丝瑕疵也无。   这哪里是一座山,这就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石头。   果然,宛枷抬头望去,“映界石”三个大字镌刻在这块黑色的巨石上面,告知着来人它的身份,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气势宣扬着自己的存在。   ——我记录着此间的万事万物,我的存在毫无畏惧,我就在这里,无人可将我损毁。   虽然映界石不会说话,但宛枷却从它这磅礴的气势之中读出了这个意思,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敬意,然后脚步不停,直直地往映界石上撞去。   却没有撞到实处。   早先用神识探查之时宛枷便发现了此处的不寻常——这还多亏了敛天冥好心解开了他修为的禁制,明明眼前的映界石是存在着的,可神识所往,却是一片虚无,再仔细一观,才发现此世连接的是另一个空间。   视野骤然由昏暗的血雨朦胧转为明亮,宛枷还有些不习惯,眯着眼打量了四周,才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此处竟是一个无比巨大版本的藏书阁,除了书以外的部分全部是白色,只有密密麻麻摆放着的书籍散发着不一样的味道。   忽然,一个童子走到了宛枷面前,微微向他行礼道:“您要找的部分在这里。”然后便要领着宛枷往一个方向去。   宛枷跟上,嘴上却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找什么?”   童子没有回头,只笃定道:“映界石无所不知。”   宛枷不置可否,跟在童子身后什么也没有说,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有很多的童子,有的在雪白的长桌上书写着什么,还有的在搬运一摞摞的书,书堆得比他们人还高,走的摇摇摆摆的,看上去很是危险,而在宛枷他们的前方,正有童子将书放到书架之中。   童子在一处书架前站定,他转身望向宛枷:“你前世的部分、今生的部分、轮回的部分,你知道的部分、不知道的部分,全部在这里了。”他的语气平平,似乎在说什么无须在意的事情一般——如果忽略他身后数量惊人的书的话。   宛枷望了一眼书架,难得有些沉默。   童子似乎是看出了宛枷心中所想,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道:“这是你最迫切想要知道的,血河之中孕育的东西的真相。”   宛枷一愣,接过了这本书。   翻开第一页,里面满满的文字最后却是摘自《开天秘典》与《修仙纪年》,其中《修仙纪年》里面大部分内容都与宛枷了解的部分一一相合,只有《开天秘典》,那是连宛枷都没有获知的部分。   宛枷皱眉,这段记录,隐隐与他在流离镜中看到的无名的故事相近,只是这一段过于概括,看不出什么。   而之后的内容,却是《开天秘典》和《修仙纪年》中都没有提到过的,独属于这一本书的文字。   宛枷看完一页之后,下意识合上了书,他看了看书的封面,上面却是用血写就的文字——《血河记事》。   他再度翻开书,重新看了一遍这一部分内容。   “道人修行至深,虽练就证道法宝,却一直迟迟未能证道,后发觉此界存有他的机缘,才点化此界,而道人之所以未能成就道果,不过是因为他有一颗凡人之心。   “仙人成就仙体,练就仙心,无悲无喜,亦不会有凡人之私心,只是此界虽需时间,却也本就可以成形,道人点化此界为的是自己的机缘,点化两个法宝也只是为了加深自己与此界的联系,他深知自己的不足,只得在此界历练。   “此界出于道人之手,此界生灵也与道人相似,从他人手中夺取机缘,最终这份因果落到了道人身上,虽然如他所愿摆脱了这颗凡人的自私之心,却也终究是身死道消,纵使已然练就仙心,身死之时犹有怨恨之情生出,落在了此处,生出了血河。   “同时,道人虽身死,却因为突破而升格了存在,成为了此间的一个概念,即天道。天道有常,不再有私欲,此间本该自行诞生天道,但因为道人的插手而发生了此等变化。”   看到这里,宛枷的目光不由一沉,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在意识到天道与血河同出一源的时候这种不安更是升到了顶点,他几乎要将手中的书甩出去,不再看它。   可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重新翻开了新的一页。   “天道顺行常理,血河奉行杀戮,两者互为敌对,却也不能直接对弈,便各自选出了代行之人,血河吸收世间死去之人的血气构筑一个新的存在,天道则找来了一个不属于此世的灵魂,灌注其大气运,与血河孕育之物抗衡。   “然而两者都失败了,天道的代行之人未能直接与血河接触,血河也只创造出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此刻两方都做出改进,打算重来一局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搅局之人。   “搅局之人献祭己身修为,将天道所选代行之人气运分散开来,并割裂己身灵魂随之转世,只是此秘法却有漏洞,这一漏洞被血河发现,也成了血河完善造物的契机。”   看到这里的时候,宛枷的手忍不住青筋暴出,眼中也冒出了血丝,联想起敛天冥的态度,以及他透露出来的部分,宛枷几乎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血河夺取了搅局之人的部分灵魂,融入自己的造物之中,无数血气相合,伴随着道人最后的怨气,终于诞生了一个拥有灵智的强大存在。   “而当这个存在死亡的时候,也就意味着搅局之人的真正消失。”   一滴泪水模糊了字迹,宛枷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满脸泪水,心揪得疼,有那么一瞬,他仿佛看见了不属于他的轮回的记忆,看见了那些轮回中自己的绝望,甚至在最后将轮回的机会交托给敛天冥的时候,那种释然。   真是残忍啊,将明明属于自己的绝望交托给别人。   可是宛枷此刻捂住胸口,却莫名地理解了别的轮回的自己,因为这是唯一的出路,即使心存愧疚,即使知道这样的自己丑陋到无法直视,他也要这样做。   难怪天道会选择他,因为他也是一个自私无比的人。   “啊……我到底……都做了什么啊……”在这世间沉浮百年,他竟是什么也没做到,最终才如同大梦初醒,原是他的愚蠢让甄皑一点点消失。   而他的追求,他不惜亲手伤害爱人所寄予的希望,只不过是一个骗局。   作者有话要说:   绝不绝望?黑不黑暗?结局之前必有大虐,虐完就可以抱媳妇儿结局了,所以……期待着吧……我应该也许大概不会突然变卦。   明天下午我要出去浪,尽量早上更完发掉→→ 第151章 深渊模式   人人都妄想成为棋手,却不知,自己才是别人棋盘上一颗小小的棋子。   在这场天道与血河之间的棋局之中,仅仅有一颗棋子跳出了棋局,看到了全貌,然后为了保护他们这一方的王,将自己作为弃子放弃,求的,却是他们的王不再成为王。   王分裂成了七个,天道需要的却不是数量,于是棋局再开,一切又走回了原来的起点,唯一的不同却是那颗弃子被对面吃掉,成了对面的王。王对王,再见面的时候,情人已成对手,至死方休。   宛枷刚一离开映界石的区域,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警报:“血河有变,请宿主速去血河!”   闻言宛枷挑眉,他不正在血河吗?再抬头一望,天空已变回了魔界往日的天空,看来映界石连接的出口并不是血河内部。   他面色不变,辨认来路,然后朝着一个方向前去,不一会儿,自天而下的血红长练出现在他面前,虽尚有一段距离,却也说明他走的没错。   正前行着,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人带着面具,遮挡住了自己的面貌,可那身形却分明是宛枷最为熟悉的。   “不要再走下去了。”那人轻声道,就连这声音都无比熟悉,熟悉到令宛枷想要落泪,“我不想你看到那样的我。”   宛枷下意识伸出右手:“皑皑……”然而却摸了个空,原先手臂的部分化成了灰,好似被火焰灼烧的纸。   见他一脸震惊,甄皑却是笑了:“天道顺行常理,血河却是要和他逆着来的,所以在这里,一切都可能出现,只是你我此时阵营不同,我再也不能触碰到你了。”   虽是在笑,宛枷却听出了他话里的悲凉。   “一定会有办法的……”嘴里喃喃着这样的话语,宛枷的眼睛却舍不得离开甄皑那仿佛随时会随风飘散的身躯。   甄皑却只是笑,他又何尝不是舍不得移开视线呢。   两人就这样遥遥对望着,仿佛能望到天荒地老,可惜这终究只是妄想,一声巨响从血河的方向传来,宛枷的注意力被吸引,只稍微移开了一会儿视线,甄皑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徒留下宛枷傻傻地伸着手,嘴里啊啊地叫着,像个刚出生要奶喝的婴儿。   然后压下心中的万般情绪,朝着血河的方向冲去。   血河是从未有过的汹涌,仿佛在宣泄着自己所有的怒火与怨气,又仿佛在挣扎着想要诞生,只是血河之上的一道金光困住了汹涌的血浪,无数符文涌现,镇压着血河。   敛天冥飞在一边的半空中,一柄血色□□在手,不断地想要刺穿金光,却总是无功而返,皱着眉悬在半空中思考。   而宛枷的到来无疑是给了金光希望,耳边系统的声音纷杂,不断地让他去帮助金光,也是因此,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金光的状态。   金光快要支撑不住了。   金光本身就只能和血河打个平手,那边又有敛天冥相助,自是不敌,只是金光善于隐瞒己身的不足,就连敛天冥都没有发现它的不对。   见宛枷到来,敛天冥虽没有什么表示,但终究还是有些警惕这边。以防生变,他开始了又一次的进攻,就在他往下冲的同时,他赫然看到宛枷也朝着他的方向冲来,手中无往剑宝光闪耀,头顶一颗封魔珠更是解除了宛枷修为低的问题。   他几乎有些犹疑了,但最终还是多年以来相处下来的信任战胜了此情景下的诡异,他加快了速度,将□□刺入金光,奇迹一般地,金光露出了一道口子。   而就在下一刻,无往剑至,顺着这道口子将金光击得粉碎。   便是连血河都震惊地停止了孕育,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天道找来的帮手会帮助他,然而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他所要诞生的强大存在终于突破了禁锢,在这个世间第一次展露了他的容颜。   丑陋的容颜。   融合了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以及道人死前的那一缕怨气,纵使核心的灵魂属于甄皑,也改变不了他的疯狂,一个由血色构成的人形出现在半空中,初生的他没有衣服,只是模糊的形状,却透露出一股煞气,而这股煞气却在触到宛枷的时候停止了。   此刻的宛枷垂着头站在血河之上,他没有沉下去,而是血河托起了他。   血人走到宛枷的身前,静静地凝望着他,望着宛枷双目紧闭,两行血泪流下,却是没了意识。   早在金光破裂之时,宛枷脑海中的系统也跟着炸裂,给宛枷的神魂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而身体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接受到了血人诞生时的冲击,此刻已如同一个破烂的布娃娃一般,随便一碰都有可能散架。   血人下意识伸出手,宛枷的身体便失去了血河托着的力道,往前倒下,与此同时,青丝化为白发,封魔珠的副作用在同时起效,血人望着怀中的人,心忽然有些疼。   血人是与甄皑完全不同的存在,甄皑的那部分灵魂是血人的核心,但血人却不具有甄皑的记忆,此刻的他只觉得奇怪。   奇怪为什么这个处于另一阵营的人类会帮助自己,奇怪为什么自己在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时候心会这么痛。   不过既然帮助了自己,那就说明这个人类不会伤害自己……那么自己保护他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血人有些懵懂地想着,诞生了自己的母体血河给他的任务是修真界的毁灭,那……在毁灭之前,稍微留下这个人类一段时间应该也不是问题,反正他已经弱成这样了。   虽然在没心没肺地想着,手上的动作却极尽轻柔,他望着一旁傻愣愣飞着的敛天冥,随意道:“你,会不会照顾这个人类?”   敛天冥一愣,原本在看到血人那么在意宛枷的时候,他还以为血人会拥有甄皑的记忆,可是现在的情景却令他有些茫然:“你要做什么?”   血人也没有想到敛天冥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顿了一下道:“我要去完成母亲赋予我的宿命。”   “可是那样他会伤心的。”几乎是下意识地,敛天冥说出了这句话,说出了这句若是平常,他会笑着说真不像魔尊的话,“他想看你,想很久了。”   血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可是……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心里有种揪揪的疼痛感。   “可是他就算看不到,他也能听到你的话语,触摸到你的身体……他只要还活着,就会想要在你的身边啊。”敛天冥曾经与他那个轮回的宛枷交谈过,那时的他们是一同轮回的战友,宛枷曾与他说起过宛青那一世的故事。   在知道宛青目盲的时候,敛天冥很是惊讶,他无法想象一个那样强大的修士在年幼的时候会有这样一个缺陷,而在说到这个的时候,宛枷脸上也未见阴霾,那时的他是这样说的。   “宛青虽然看不到,但是他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关心,能听到皑皑充满活力的声音,能触摸到皑皑安慰他时特意变就的狐狸模样,那时的他,其实并不觉得活着是多么艰难的事情。”然后许是想到了现在的自己,宛枷有些颓废地喝了一口酒,“而现在的我,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   敛天冥回忆着那些年轮回的时光,回想着宛枷曾经说过的话语,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帮助他们一把,他真的不想再看到宛枷那样的神情了。   “若是你不在,即便有眼睛,有耳朵,有鼻子,有手,却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对他而言,活着只是累赘。”   血人闻言,心里更是难受了,这样的难受刺激得他有些火大,手下意识就放到了宛枷的脖子上:“既然活着是累赘,那我就成全他,让他去死吧。”   敛天冥睁大了双眼,他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帮了倒忙,连忙想要上前阻止,却被一声咳嗽打断了前行的脚步。   “咳……”宛枷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他试图睁开双眼,看到的却是熟悉的黑暗,鼻尖萦绕着的都是血气,只有那个怀抱的深处,透露着他熟悉的感觉,“皑皑……”   他伸出手,从血人的额头往下,抚过鼻尖,抚过嘴角,往下到下巴,到喉间,有些陌生的容颜,宛枷笑了一声,喉间是熟悉的血腥味,他夹杂着血液咳嗽两声,才道:“皑皑,你怎么变丑了啊?”   血人闻言没来由地有些生气,却又不忍心用力,便继续听着怀中这个脆弱的人类慢慢地说着话,那满是怒气、怨气的心也微微平静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看不到了,也就不会嫌弃你的脸,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还能听见你的声音,还能触碰你,就足够了。”宛枷笑得满足,好似终于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般,嘴里一直喃喃道,“真好,真好……”   听着他这般话语,血人忽然就哭了。   一边哭,一边道:“阿清,你最坏了。”总是弄哭我,总是让我狠不下心离开你。   可是,我最喜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估摸着还有个一两章吧,就可以完结撒花啦~   写到这里感觉敛天冥是情商真低,他是唯一一个有机会反攻略主角的,结果被主角玩成了战友……   我要去浪啦,下一章明天更新~ 第152章 结局   敛天冥一直相信,人是会变的,一些人们总是坚守着的东西可能很轻易就被抛弃。   就像他,好好的一个魔尊,本该被人们惧怕,被用所有负面的词汇形容,然而现在的他却无私得仿佛一个圣母——敢问哪一任魔尊把自己看上的人往别人的怀抱里赶的?   他是同情那两个人没错,毕竟现在一个毁容了一个瞎了,但仔细想想竟然还觉得莫名般配……一定是他自己哪里不对,怎么就觉得这两个辣眼睛的家伙身上在散发着粉粉的气息呢?   “咳。”敛天冥打断了两人间的脉脉温情,感受着血人斥责的眼神,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饥渴难耐,想要杀人,“虽然你现在因为清河的缘故短时间恢复了神智,但就这样任由怨气侵蚀下去的话,你最终还是会伤害他。”   “没关系。”却是宛枷开了口,他尚有些虚弱,气若游丝道,“死在皑皑手上,也算是我一个很好的归宿了。”   闻言血人立刻瞪了敛天冥一眼,然后靠在宛枷身边道:“我干什么都不会伤害你的。”   敛天冥:……好气啊,你们这样还怎么把话题进行下去?   “我的意思是——”敛天冥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自己的暴脾气,“本身你现在可以恢复神智就堪称奇迹了,那么想要摆脱怨气的侵蚀也不是不可能。”   血人埋怨地看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敛天冥冷笑一声:“早说?什么早说!不管早说晚说,说给你听就是没用。”敛天冥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他所有的气度都给了宛枷了,甄皑算什么?顶多算是情敌,虽然他根本就没有竞争的机会,但对甄皑,他还是没什么好脸色的。   “先让清河把身体养好吧,具体的事情我同他商议就好了,你的心神还是用来多抵抗抵抗怨气比较好。”   血人闻言皱眉道:“不行,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和你待在一起!”说话一激动,手上的力气就大了些,让宛枷忍不住咳了两声。   宛枷有些好笑地听着耳边的对话,虽然看不见,他却仿佛能看见两人互相针对的有趣情景,他摇了摇头,笑道:“皑皑,放心吧,事情都交给我就好了。”   血人很是听宛枷的话,可此刻依旧有些犹豫:“可是……”   “我相信敛天冥的为人。”宛枷笑得温润,此刻的他身上没有了所有的锐气,也没有了以往的焦躁,只是平平静静地,感受着这样难得的日常,心里一阵暖流。   敛天冥闻言顿时得意地朝血人的方向望了一眼,引来血人略有愤怒地嘟起嘴,虽然让他那张脸更加狰狞了,但宛枷看不见,他也不在意自己的美丑。   好不容易回到了魔皇殿,安置好两人之后,敛天冥便先去寻了宛枷,在大量丹药的供给下,宛枷的伤好得挺快,只是那一头白发与黯淡的双眼却是无法好转,好在宛枷也不在意,能与喜欢的人重逢,足以镇压一切的病痛。   敛天冥推门而入的时候,宛枷正躺在床上,眼睛空茫地仿佛在望着远方,可是敛天冥知道,宛枷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暗,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由一痛。   “值得吗?”几乎是下意识的,敛天冥就问出了这句话。   宛枷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便轻轻一笑:“你认识我那么久了,还不知道我的答案么?”   敛天冥垂眸,他自然是知道的,与他一同轮回的宛枷甘愿以灵魂为代价换取一个可能性,现在这个宛枷以一双眼睛就换得了真实的重逢,这有什么不值得的呢?   放下心中翻腾的心思,敛天冥忽然肃了肃表情道:“天道在之前的对弈中算是败了,但是却没有消失,现在血河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压制天道,腾不出空来管你们……你懂我是什么意思么?”   宛枷想了想道:“皑皑无法压制的,是来自于血河的怨气,现在因为血河忙于压制天道,我们才得了一丝空隙,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趁着这个空隙去解决皑皑身上的怨气才是。”   敛天冥赞同地点点头,又有些惋惜地看着宛枷,眼前这个男人的聪慧是他极为欣赏的,但他的这份聪慧却只用在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不是他。   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由有些嫉妒,最后还是压了下去,他终究是不忍毁坏这得之不易的可能性。   “待我身体略好些,我想带皑皑出去走走。”忽然,宛枷开口道,“外面的世界不仅有血河中充满的不好的东西,还有很多美好的、血河之中看不到的东西的,我希望血河也能通过皑皑,去化解这份怨气。”   敛天冥闻言点点头:“确实,这是最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这太难了……”   宛枷轻笑一声:“比这更难的事我都经历过了,何况我早已结成元婴,享寿元上千年,我大可以用这千年的时间去陪伴皑皑,化解血河的怨气。”   敛天冥沉默,他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明明失去了那么多,却仍旧能够拥有希望,去做一些常人根本想不到去做的事,难怪他会被天道选中,而在无数轮回之中,也证明了天道的选择没有错。   即使他这一次违反了天道,也会通过感化血河的方式,间接帮助天道。   宛清河,真不愧是天道选择的最好的一颗棋子。   五百年后。   杏林村最近来了一个蒙眼的道人,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男人,据那蒙眼道人说是因为长得太吓人了,怕吓到村里的小孩,但他的心思却是极好的。   道人长得很是好看,只是可惜没了双眼,看不到杏林村的美景,但好在有那黑布男人在身边,他总是会给道人讲他看到的景色,但有的时候又一直沉默不语,静静地待在道人身后,仿佛一个幽灵。   尽管有黑布裹住身躯,但村里还是有不少孩子被那黑布男人吓到了。   杏林村是一个很有历史的村子,算起来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相传五百年前,这里有个女鬼,不但杀死了村里的所有村民,还将过路的旅人也困在了村子之中,灵魂无法获得超度,好在有一个道人前来超度了那女鬼,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   虽然发生过这种堪称不祥的事情,但杏林村无论是地理位置,还是这里的环境,都是极好的,后来便逐渐有人搬来了这里,一代代繁衍下来,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因为景色的缘故,不少文人墨客,亦或是武林中的一些人物,或多或少都会来此赏景,尤其是村中最大的那棵杏树,据说五百年前就存在于此,也有人说,是因为这杏树的存在,才护佑着这个村子,能够如此繁荣下来。   只是鲜有人知道,这棵存在于这里这么久的杏树,已然成了精。   五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这凡界之中,树木成精虽艰难,但杏林村毕竟是宛枷也夸过的灵气旺盛的地方,足以让这棵杏树修炼成精了。   说来也有趣,这棵杏树化为的人形竟是一个小姑娘的样子,两团长长的头发包在头顶,像是两个大大的包子,她穿着粉色的长裙,最喜爱的事情就是坐在她本体的那棵树上晃着脚丫。   自她化形以来,也算是看遍了人间百态,杏林村的人本就不少,各家的恩恩怨怨她都看得分明,而因为杏林村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她也见到了不少不同的人类。   有富可敌国却总是一脸愁相的,也有武功盖世却一生孤独的,奇奇怪怪的什么人都有,但最近来的那两人人却是最奇怪的。   被黑布裹住的那个男人总是给她一种危险的感觉,而蒙眼的那个道人却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也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有在两人进村的时候逃离。   像她这样的精怪,最怕的就是那些捉妖的道士了,没什么修为的,搞得人心惶惶,她自己也住得不舒服,修为比她还厉害的,就会想将她炼制成什么丹药、武器之类,说到底,就是麻烦。   可那蒙眼的道人却给她一种亲切感,甚至消去了她的警惕心,下意识想要亲近——结果被那个浑身裹着黑布的男人挡住了。   蒙眼道人,也就是宛枷,伸出手阻止了男人:“皑皑,莫要担心,这位姑娘与我有缘,怕是因为这个才前来的吧。”   男人一愣,今天他的状态不是很好,属于甄皑的理智被怨气压制得有些狠了,做事情都有些靠本能,现在宛枷让他做什么,他都会愣一下,才下意识地听话。   见男人退下,小姑娘嘟起了嘴,反正宛枷也看不见,便朝男人做了个鬼脸,然后又一脸乖巧地对宛枷道:“道长,您一看就是个大好人,怎么带着这么凶的一个人在身边啊!”   宛枷闻言笑道:“哎呀,没办法,谁让他是我道侣呢,总不能随便找个地方把他丢下吧?”   听到了丢下两字,男人瞬间急了,他现在没有思考问题的能力,便拼命地朝宛枷的方向拱,又怕伤了宛枷,只能用很小的力,这番傻态竟是有些可爱。   宛枷好笑地揉了揉他的头:“别怕,就算丢掉了自我,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小姑娘望着这番情景,总觉得有种自己无法插入的感觉,她倒也不是羡慕啦,只是人先前说与她有缘,现在又不同她说话了,这让她心里怪别扭的。   宛枷见一个两个都不是省心的,便安抚小姑娘道:“说来你我的缘法还在五百年前,那魔修占了你的灵气,害你无法修行,若不是我除了那魔修,你如今也不会在这里。”   小姑娘挑眉:“莫非您是我的大恩人?”   宛枷轻笑:“我这么说也不是想要逼你报恩,只是我这道侣喜爱听人讲故事,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定是知道不少故事,可否同他讲讲?”   小姑娘转转眼,机灵道:“我这里故事可多啦,有杀人越货的,有恩将仇报的,你要听哪一种?”   听着小姑娘的话,男人有些烦躁地动了动身子。   宛枷安抚着摸了摸他的手,然后朝着小姑娘的方向笑了笑:“我想听人间自有真情在的故事。”   小姑娘闻言可愁了,那样的故事她可不喜欢,感人是感人了,就是没有冲击力,便摇了摇头:“我这里什么人都见过,但他们都有好几面,真要说您想要的那种,恐怕很难。”何况我也记不住。最后一句小姑娘没有说出口,她吐了吐舌头,她也不会说是她不想同那个凶神恶煞的人讲故事呢。   宛枷想了想,忽然道:“那我跟你讲一个故事吧。”   这么些年走下来,甄皑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世间虽然还是有很多不好的一面,但也不是这小姑娘说的什么好事都没有,见识了这些之后,甄皑身上的怨气已经消了很多,能够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理智了,而他继承了宛青善于卜算的能力,算到这次机缘在杏林村中,却没想到小姑娘没有给他们讲故事。   只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左右机缘就在这里,谁讲都一样,宛枷便慢慢地,叙述起了他和甄皑的故事。   那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数十世的轮回,数千年的等待,最终终于换来了两人的相守,即使犹有残缺,却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   故事讲完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趴在一边睡了,脸上犹有泪痕,明明是她最不喜欢听的感人的故事,却令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击力,明明心中是苦涩的,却又忍不住想听,最后因为夜深了,才闭眼睡去。   小姑娘睡了,两人也安静下来,宛枷正静坐着,忽然有一股力拉着他走出了他们的住所。   那是熟悉的手的触感。   月光之下,男人摘下了挡住脸的黑布,他的脸上血色已然褪去,竟是化为了甄皑原有的面孔,身上的戾气尽散,一双眸子中含着浓浓的情意。   宛枷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触摸着甄皑的脸,然后笑道:“欢迎回来。”   甄皑凑了上去,环住了宛枷的肩:“我回来了。”   然后相拥,气息交缠。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完美结局,看吧,我是不是说话算话?   接下来就是番外啦,虽然之后会有点忙,我打算一边写番外一边给新坑存稿,然后下一周开始更新坑,首发三章,欢迎大家前去支持哈哈~   更新坑的时候这边暂时也不会放下,有想要的番外可以在评论区里写,可以是某个人物的心理独白,也可以是他们之后甜甜甜的故事啊什么的,或许会写不少呢。   最后,完结撒花哈哈~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